> 梨细长的手臂露出水面,在空中一挥,不远处的薄纱蝉衣,轻盈飞起,停滞在水潭上空。
迎面几滴水闯入我眼眶,我条件反射地闭眼,揉了揉。
“哗啦”一声,像是梨离开潭水的声响。接着一阵风拂面而过,轻纱滑过肌肤很轻柔的细琐声。然后,万
籁寂静。
眼睛慢慢融合了那外来液体,我睁开眼,有些生气,更多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身段娉婷曼妙的人。
“梨··”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我只知道喊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下一秒,梨竟是将我紧紧抱住,彼此没有空隙,却也是要命的窒息。
“隼人··你混蛋··你没死··我以为你死了···混蛋··”
听着梨的喃喃自语,我感到自己脑袋要爆炸了。
隼人··梨叫的是隼人··梨念的是哥哥··连练梨落也不能让梨忘记哥哥吗?这是要记得多深才能如此
刻骨铭心?!
梨对哥哥念得越深,我的心痛得越彻底。
我颤抖着手,搭上梨单薄的后背,有些无力道:“你认错了。”
“我是和也··隼人,你是不是怪我动手杀你··所以宁愿不认识我了···”
我想大吼,我不是我不是,我是仁!可是,我吼不出,面对这般脆弱的梨,我不忍心。
“我想过了,你是为了不让我走火入魔,才这样逼我杀你的,是不是?”梨一直在自言自语,把我当做哥
哥,把想说的话尽数倾诉。
话都哽咽在喉头。当他把我当成哥哥的时候,我不想说话,只是静静拥着他。
“打你是怪你瞒着我。”梨墨绿的眸子染着水汽,修长的指尖轻抚我被扇的脸颊。
我侧头避开,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梨,看清楚,我是仁,不是隼人。被你当成别人的感觉··真是
糟糕透了。”
“不··不会的··这种温暖的感觉··”梨将脸埋在我领口处,微凉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我胸口的
肌肤,像是小心翼翼地品尝着渴求已久的味道,“隼人··只有你说过喜欢我··我不想失去你··”
“我不是隼人,梨,我是仁··啊。”明知他听不进几分,我还是一再纠正着。
梨的身体微微颤了下,接着,细密的轻吻从脖颈慢慢攀爬到我的脸颊,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隼人··
我想你··隼人··”
每一声呼唤,都如一根钢针,刺入我心里,伤口不大却是锥心之痛。
“我是仁··是仁· ·梨··”
梨仿佛听不见般,自顾自轻轻印下一个又一个吻,有些急切有些慌张。
“梨··我也喜欢你啊··仁也说过喜欢你的···”怎么突然之间,变了这么多?梨再如何产生错觉,
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莫非是练梨落的关系?走火入魔··精神错乱,产生幻觉了?!!
“隼人··隼人··”梨全然不顾我在说什么。微凉的唇瓣流连在我的嘴角,痒痒的,很挠心。可一再重
复出现的真情呼唤,却是刺耳得过分。
我真的是忍受不了梨如此情真意切地喊着别人的名字吻得如此投入。
再也忍不住,狠狠挣脱开他的怀抱,毫无防备的梨被我轻易地推开好几步才站稳。
原来梨是闭着眼睛的,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的时候。梨知道的,他这般聪明,当然知道我不是哥哥,可为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是我啊,为什么要把我想成哥哥?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当个替代品?!
梨打开眼帘,眼底一片醉人的墨绿,很美却空空的没神采。长长的睫毛沾着些湿气,缓慢地抖动了下,如
微微振翅的蝴蝶。
望着梨茫然泛空的眼眸,一个念头闪现而过。梨显然记得哥哥,没忘记他。看目前稳定下来的状态,也不
太像走火入魔,那么说梨是练成了梨落啰?也就是说,他忘情了,忘记了心里最爱的人。他··梨他看样
子··是忘记了我?!!归根结底··是梨他最爱我?!不是哥哥?
我探得了最令我欣喜的事,但是此刻却怎么也雀跃不起来。
梨隐忍却绝不含糊地证明了他爱我,可代价却是忘了我。
梨落啊梨落,你非要折磨我们么?非要··这般惨痛的代价吗?
或许忘记是不可怕,不曾爱过才可怕,可在忘记的那一刻才知道彼此相爱,甚至是至爱,那就是另一回事
了。我一直说爱梨,毫不吝啬,却每每在抉择时不顾他的感受,无意伤了他;梨一直不曾说过爱我,却是
爱在心底,一再包容一再爱护。无声深处,铭心挚爱。
我们的爱,从未平衡过。现在连共同的回忆,唯一制衡的支点,都荡然无存了。
就这样对视着默立了许久。我没开口,梨也无言。
直到彼此起伏的胸膛平稳下来,我打破了沉默:“你把药拿去,我马上就走。”
梨没动,狭长的眸子凝视着我,似乎一拍也不愿漏看。
这是干什么?明明知道我不是哥哥了,明明不记得我了,为何还看得这么认真这么···让人心动。
“我放这儿了。”我匆匆将药瓶放在一边石块上,背着梨的视线,有些狼狈地迈着步子。
回忆没了,就制造新的记忆!这次,我希望有了足够保护梨的能力,再去追求,再去让他重新爱上我!
梨已经练完梨落的话,武功已是顶尖高手也难以媲及了。虽然我已经没什么机会在武功造诣上超越梨了,
可我还是固执地想变强变得很强,不求超越,至少能有资格比肩!
我的希望在山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你··等等!”
梨终于开口了,可惜,我没打算停下来。我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也不想此刻和梨有交集。
“你··”梨有些急,尝试地唤了声,“仁?”
行动总是先于思考。待我回神,双脚已不由自主定在地上。
或许是方才心里积了委屈,此刻,我居然赌气地不回头,只是用很淡的语气道:“我还有事。”
“刚才的事··对不起··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梨勉强措词解释着。
“那真是我的荣幸,被这般绝色美人又抱又亲的。”我很痞子气地笑笑,仍是没回头。
“不··也不全是这样···”梨又自我否定,讲话断断续续,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的是什么意
思,“你给我的感觉··让我有些失控··对不起··你···那个你说你喜欢我的事··”
“我要走了,我真有事。”我知道自己在躲,真是胆小!人在特定环境,做的和说的往往协调不起来。
“那你走吧。我希望你不要和别人提起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提。”梨立马恢复了常态,虽然不是很冷
的语气,却是已平静无波澜。
“我可不能担保我嘴巴不漏风啊~~”我居然又突然胆大地去挑战梨的底线。
“你··”梨突然哽住,静默了片刻,淡淡道,“拜托你了···”
我没回答,只是脱下外套,向后抛去,一边道:“被你划破了,真可惜。要是冷的话,就披上,防寒还是
可以的。”
梨亦没回答,我也没回头,飞快走了出去,接着,双脚机械地向山顶攀登,思绪乱飞于雪松白雾之间。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都是跟着泷泽前辈精益武功,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连想梨的时间也奢侈腾出。
老话往往是有一定道理的,皇天不负有心人,更何况是我这般灵气又执着努力的人。每一次的进步,我能
感受到,也能从泷泽前辈目光中探得。他看到我的长进欣慰不已,我何尝不因他的欣慰而开心呢?
一切很是顺利,山上的日子也很平静。自己过得舒舒服服,不禁会想到山下那个阴谋算计的现世,以及周
旋其中的··那些人,那些我惦念在深处的人。
愁上眉梢,我轻轻叹了口气。
风迎面而来,却未曾带走一丝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