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睡穴被点,无痕再度昏睡了过去。
来人倚着车榻,静静地凝视着昏睡的人,许久,伸手触上那天人的容颜,轻笑。
“你这家伙有时真让人想不通,看着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其实心思藏得比谁都深。”来人长声一叹,许久后自言自语道:“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远方渐有马蹄声传来,再看那熟睡的容颜一眼,一个纵身从车窗飞了出去,只一会儿,就没入了飞扬的尘沙中。
【我欲乘风】
“他的蛊毒已经压制住了,子衿姑娘无须担心。”
“如此,多谢御公子了。”
……
无痕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恐怖之极的梦靥,梦里面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色,火光冲天,尸横遍野,挣扎的哭喊声一遍遍在他耳边响着,就像索命的鬼一样缠着他不放。
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从漫片的血里伸出来,掐着他的脖子……无痕瞬间惊醒;坐在床上许久才缓过神来。一身的冷汗,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除了疲惫外,并无甚不妥,看来蛊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抬目打量了一番自己目前留宿的地方:红木雕花的床,蓝色绣着银色花纹的帐幔。
伸手将帐幔拨开,不由得一笑。
七彩玉珠做成的链子围着一只铃铛坠在帐幔上,伸手抚上银铃,轻轻一动,便是“叮铃叮铃”的声音。
外间说话的声音渐渐没了,不一会儿只见两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子衿已经换了一身浅蓝的裙装,走在她身侧的是穿着一身堇色长袍的俊朗男子。
不同于朔月的仙姿妖态,这名男子给人一种极其清新优雅的感觉,尤其是他勾唇一笑,便能让人如沐春风。
“乘风,”无痕走下床,一改平日的淡漠,眉眼间都是笑意。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御乘风微微侧过身子,避过扫过来的掌风,面露愠色道:“刚醒过来还不消停?”
无痕嬉皮笑脸的收回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子衿:“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子衿走到一边衣架上取过一件白色的披风给他披上,“现下天气已经转凉,公子蛊毒刚压住,切莫再着凉了。”
“子衿,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过个几年,谁敢要你啊。”心情极好的无痕难得的开起了子衿的玩笑。
子衿瞪他一眼,随即抿唇一笑,也顾不得羞涩,“要是如此,子衿就嫁给公子,可好?”
“噗!”御乘风刚给自己到了杯水,这才喝一口就给喷了。
“别!”无痕忙退后一步,“我可消受不起,要不——”他戏谑地一笑,“把你嫁给御公子可好,这辈子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噗!”御乘风再次喷茶,无奈地将杯子搁下,慢条斯理地掏出丝绢擦了擦嘴边的茶渍,“有你这样当主子的?穿件厚的衣服,出来用晚膳。”
无痕点头,任子衿将自己包的像个团球。
“宫廷小黄瓜,佛手金卷,金丝酥雀,红海珠香……”无痕望着满桌的菜“哎哎”一叹,“每次来都要乘风你破费,小弟都不好意思了。”言罢顺手拿起搁在一边的淡青色酒瓶。
“子衿——”弱弱的声音。
“公子,你还不能饮酒。”子衿毫不犹豫地将酒瓶拿走,落座后,给自己和御乘风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无痕愤恨地瞪二人一眼,执起筷子,夹了块黄瓜塞进口中。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转。
“你先在这养两天,等你好些了就带你去。”不等他开口,御乘风笑着说道,眼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恩恩。”无痕满足了,也不恼刚刚没酒喝的事了,开心地大快朵颐。
“哎,”子衿搁下筷子,无奈地摇头,对坐在一旁的御乘风低低道:“公子这副样子要是被那些武林人看到,还不得惊掉大牙。”
御乘风不以为意,“你不觉得你家公子现在这副样子很可爱么?”
整天装着个冰冰冷冷一脸与世无争样,谁会喜欢?
他就不喜欢。
酒过半巡,御乘风摸着下巴,盯着无痕上下看了一遍。
“干吗这样看我?你有什么企图?”无痕手中的筷子一顿,那块大肉就这样落到了桌上。他看着那大肉,眼中满是欲求不满。
“哈哈!”御乘风拊掌大笑。
这人生有四大喜事,但他觉得还得再加一喜,就是看大名鼎鼎的无痕公子出溴。
“喂——”无痕郁闷。
“好了,说正经的。”御乘风收了笑。
无痕和子衿相视一眼,也敛了神。
“我没猜错你这次蛊毒发作应该比往常都来的厉害吧?”也不等无痕回答,又自顾自道,“这次虽然那家伙的簪子救了你一命,但其实,子衿将你带来的时候,你的蛊毒就已经被暂封了。不然,这次你不死你那一身武艺也得废了。但子衿说你们那时是在沙漠,究竟是谁这么好心呢?”
无痕抿唇沉思,昏迷前那一抹身影,还有昏迷时那隐隐能感觉到的温热触感。
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是梦,难道竟是真的?
子衿也是一脸若有所思,她从茹茹城返回沙漠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一道影子自车中掠出,当时并未在意,难道竟是那人么?
她觉不相信这个世道还会有人这么好心,救人不留名。
那么,还会有谁知道公子会在这个时候来茹茹城呢?
除了他!
两人心中皆是一凛,随意又都摇摇头。
不可能,那人此时应当在盛朝坐拥美人,怎可能出现在那杳无人烟的沙漠?御乘风见这主仆二人神色,知他们定是想到了些什么,也不出声打扰。自顾自地抿酒,只一双黑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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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远在盛朝的宁州,发生了一件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
前武林盟主之女,当今第一美人——倾城,竟堕入了风尘,成了素有“雅城”之称的宁州第一舞坊“红韶坊”的头牌。
武林众人皆纷纷猜测,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进了青楼?
而远在京城的萧铭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淡淡一笑。
三天之前,父皇让他派人去接倾城进宫,不日完婚。这下可好,父皇知道了怕是要龙颜大怒了。
这倾城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进宫的悲哀了么?她未免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父皇虽被百姓称作“仁君”,但也是绝不容许有人这样忤逆他的意愿的。
倾城啊倾城,你可知,你这样任性,赔进去的怕会是整个“写意山庄。”
“倾姑娘初次登台是什么时候?”良久,他转身问身后站立许久的侍者。
“回六皇子,是九月三十。”
“哦?那就是说还有十天。”萧铭垂目忖思片刻,吩咐道:“备马,本皇子要出府。”
“是,六皇子。”走了两步,侍者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
“回六皇子,九月三十是贵妃娘娘的生辰。”侍者战战兢兢地回道。
“与本皇子何干?还不快去准备!”萧铭皱眉,低喝道。
“哎,是。”
待侍者走后,萧铭才踱步到屋外,看着满园盛放的建兰,心中百感交集。
已经过了五年了吧,从十二岁那一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如兰的女子开始,已经过了五年。
如今,他已经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