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佳良痛得说话有气无力,揪住康乎衣领的指节都泛白了。
不?不是吃坏肚子?那是盲肠炎?
康平既担心又焦急:「我送你去医院。」
情况紧急,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佳良,连人带被,就要直奔出大门。
急得佳良呻吟似地低叫:「不……不用,我不是……我是……」
抱著佳良冲到了门口,康平匆匆又折回来。「你的车钥匙。」在佳良床头柜上找到一串钥匙圈,拎著就走。
「康……平……等一等。」
「很痛是不是?你忍一忍,我——」
呜,「我只需要一颗止痛药……」
猛地煞住往前冲的态势。「嗄?你说什么?」
「抱我回床上,再给我一颗止痛药,还有水。」一阵折腾下来,佳良很讶异她还有力气说话。「止痛药在客厅柜子里。」
康平来来回回地走动,搅得老船长看著看著也头昏眼花了。
「佳良,你到底是怎么了?」康平百般迷惑地把她送回床铺,给她找来了止痛药和一杯温开水,同时拧来了一条湿毛巾为她拭去脸上的冷汗。
什么毛病会让人痛得这么厉害?而佳良又好像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她其实已经病了很久,是固疾?
和水吞了药,一会儿,药效发生作用後,感觉疼痛减缓了些,佳良找回些许力气,把脸上湿毛巾捉在手里,折成大方块重新覆回脸上。
康平这才听见她说:
「没什么啦,就是女人一个月一次的那个……」
「呃?」他一时还摸不著头绪。
她只好补充说明:「月事啦。」够浅显易懂了吧,男人喔。
揭开湿毛巾,看见康平一张脸红通通的,佳良低笑一声,把毛巾往他脸上贴去。看来他比较需要「降温」一下。
原来是……那个啊。康平躲在湿毛巾後,待脸上臊意消褪後,才把毛巾捉下来。
他坐在佳良床缘,见她脸色没先前那样吓人,看来疼痛应该已经减缓了。
「你……呃,你们女人那个来的时候都会痛得这么厉害吗?」如果每个月都要这么痛一次,怎么吃得消?
「现在你知道女人不好当了吧。」佳良说:「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我自己是还好,只有第一天来的时候会痛,而且通常痛个一天就没事了;但这回特别不舒服,大概跟我最近缺乏睡眠,又多吃了一些生冷的东西有点关系吧。」
「再喝点水?」见佳良双唇乾涩,康平把水杯递给她。「你痛成这样叫作『还好』?你看过医生没有?这情况正常吗?常常吃止痛药对身体也不好吧。」
佳良一边喝水,一边忍不住望著康平问:「康平,你这是担心我吗?」
康平把空杯放到床柜上。「岂止担心,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他有母亲,也交过女朋友,但他还是第一回看一个女人为生理期的来临这么痛苦。以往他是不是太不体贴了,居然不曾关心过妈妈和小匀这方面的情况。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太不体贴,所以小匀才离开他?
康平认真地检讨起自己来。
佳良回想刚刚那场面,还真有些兵荒马乱呢。「放心啦,我没事,再让我躺一会儿就会好多——呀,现在几点啦?」
几点?
两双眼睛一齐望向搁在一旁的闹钟。
快九点了!
佳良掀开被单,「看来没办法继续赖床啦。」过去她鲜少为了生理痛请假,这回她想她还撑得下去。
康平想都不想就把她按回枕头上。「算了,请假吧,人都这么不舒服了。」
佳良摇头。「不行,雅蝶的case还有一些细节要处理,我得去看著他们把事情弄好。」若没什么要事也就算了,偏偏雅蝶的事情太过重要,有要紧事搁著不做,就好像一块大石压著胸口一样,她哪里有办法躺下来休息。
康平也清楚佳良责任心重。「你真的行吗?不行不要硬撑。」
佳良挤出一抹看起来还不至於太虚弱的笑:「行,我行。你以为止痛药是做什么用的。」真痛得受不了,顶多再吞它个两颗,这一天也就撑过去了。
康平蹙起眉。
佳良则已经挣脱被单准备下床了。
拗不过她,也只好妥协。「你准备一下,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去上班。」
佳良懊恼地瞪著又脏污了一小块的床单。「你开谁的车?」
「当然是开你的车,钥匙在我这里了。」
唉,又得洗床单了。「你今天没班?」
「有,十点的班,我迟到一下子没关系;而且如果我们快一些,说不定还不会迟到。我今天只有午班,下午你下班,我再去接你。」
她慢慢地把床单抽起来,抱著,抬起头。「不用这么麻烦啦。」
「不会麻烦。」
「可是我觉得会。」佳良很坚持。
康平比她更坚持,「绝对不会。」他如果明明知道佳良身体不舒服,还让她自己开车上班,那他就太该死了。
佳良颇为困扰地睨著他。「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好像很不中用耶。」
康平愣了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佳良暗付。过去她若跌倒了,一直都是自己忍著痛站起来。久而久之,习惯相信自己的力量後,她便藉著这样的力量建立起自己的世界。
她私人的世界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圆,这让她相信,即使不依靠外在的帮助,她一样有办法度过所有出现在她面前的难关——这其中当然包括了小小的生理痛。
康平善意地提供他的关怀和帮助,她很感动,但是让他介入她的世界,从而毁掉她的完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忍不住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康平又是一愣。「我不对你好,难道你要我对你坏?」佳良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佳良十分烦恼。要怎么样他才会懂?她不希望他介入她的圆,她很满足现状啊。
康平猜想大概女人在生理期间脾气都会变得怪怪的吧。这很合理的解释了佳良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也许他该去找些关於生理期的保健资料来读读,这样等下个月、下下个月,甚至下下下个月的「这种日子」,他才有办法帮助她。
「佳良,你别想太多,我们是室友,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如果真丢下你不管,那我就该死了。」轻柔地收走她卷在手上的床单,准备拿去洗。「我想你现在大概吃不下饭,我去帮你泡杯热牛奶,然後你再决定要请假还是要去上班。」
佳良怔愣著看他拿走她的床单走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她就知道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阻止她的世界失衡,因为当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她已不是站在一个圆之上。
她发现,她的脚下是一块长条形的木板。
她站在跷跷板的尾端,同时正逐渐往中心点倾斜过去。
而另一端,康平坐在那边。
「怎么会这样?」她偏著头问睡在一旁的船长。
又一个受到打扰的早晨。船长张著大嘴打著呵欠,又甩了甩头。
☆ ☆ ☆
雅蝶新一季的宣传会终於顺利结束了,经济不景气,每一分预算都得花在刀口上。泛太的企画依照合约,没有超出预算,效果又超过雅蝶原来预期,业绩大幅度上升,合作的双方公司都层开眼笑。
雅蝶临时决定要多加一场宣传酒会,向媒体预告下一季雅蝶即将推出的新产品,所以主要受邀的宾客多是上流社会的名媛以及各大媒体的采访记者。
由於酒会是最後临时加进来的活动,所以让整个案子多筹画了一个礼拜。
这场酒会结束後,所有人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