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他的走来,排成一排的人马避让露出其后将帅所在。
更多的旗帜呈现在眼前。
越过熟悉的丰宁军的大旗,还有一杆更大的旗帜飘动。
黑色大旗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以至于其上的鲜红的朱字如同凭空浮现。
朱字大旗。
将官下意识的腿一弯,半跪在地上,神情不可置信。
成国公。
……
“出什么事了?”
清河伯也走上城墙,城墙上兵丁们手中握着兵器,辅兵们扶着滚石圆柱,但并没有金兵攻来。
适才吃过饭在夜色里养精蓄锐时,哨探来报金人兵马动了,虽然夜间攻城不便利,但想来金人要动用车轮战耗死他们。
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别无选择只能血拼。
所有的人都奔向城头,准备迎接不知是生是死的结果。
他们在城门上站定,却并没有看到金兵滚滚而来。
金人奸诈,在做什么阴谋,火攻?水攻?所有人都在脑子里转动着各种死法。
不是没有人想生的可能,比如金人撤走了,不过这种事简直不可能,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们听。”忽的一个将官说道,打破了城墙上的死静。
听?金人的兵马逼近了吗?
众人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
天边似乎有滚滚的雷声。
“要下雨了吗?”一个兵丁喃喃说道。
这要是下雨了,那可真是雪上加霜,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伤,到时候冷冷的雨下起来,不用金兵打来,一晚上就能冻死不少。
“不是雷声。”旁边的兵丁忽的喊道,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声音变调,“是战鼓。”
战鼓?
金人和周人的战鼓号角不同,所以很容易分辨。
隆隆的战鼓声如同从天边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很快滚雷一般响彻夜空。
“是战鼓!”
“是我们的战鼓!”
更多的人大声的喊起来。
清河伯只觉得浑身发麻。
援兵!
援兵终于来了!
这个消息让城墙上陷入癫狂,有人大声的喊叫有人跪下来大哭,更有人涨红了脸抱着兵器就要向前冲。
将官们不得不呵斥让众兵保持肃重。
但他们自己也激动不已。
“援兵多少兵马?”清河伯忽的说道。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将官们顿时清醒了,喜悦化作深深的忧虑。
最初他们预计能有十万援兵,结果接到消息跑了一半,又拖了这么久很显然外边的援军要么打不过来要么意见不统一,那现在终于开始打了,最后留下的又能有多少兵马?
金人已经围困这边这么久,据他们观察期间一直还在不断的调集补充,目前的这里的兵马已经超过了当初。
所有人都渐渐的沉寂下来,紧张又悲愤的看着鼓声大作的方向,夜色沉沉遮挡了了一切,只看到天边似乎燃烧起来,火红一片。
……
厮杀声一夜未停。
晨光从天边跃出时,照的城墙上站满的僵硬的如同石像的人。
清河伯原本花白的头发更白了,连胡须都白了,挂满了晨霜。
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担心,哨探在一个时辰前已经带了好消息。
金兵退了。
但没有人欢呼雀跃冲下城墙,所有人都还呆立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等待着。
等待第一眼看到这些击退了如此众多金兵的勇士们。
随着晨光越来越亮,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队队人马,这是哨探先锋,他们快速的奔驰在旷野上,为身后的大军探查。
再接下来便是一对对骑兵,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来,旗帜如云铺天盖地。
越来越近,那是他们熟悉的旗帜,熟悉的铠甲,熟悉的行军阵,熟悉的同袍。
不知道哪一个兵丁先嗷的一声叫起来,将手里的抱着的长枪用力的投向天空。
长枪跃起又弧线滑落跌向城墙下。
城墙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长刀头盔甚至还有石头,每个人将自己手里就近的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这一次清河伯没有呵斥兵丁们的癫狂,他自己脸上也浮现了笑容。
“伯爷,都来了。”一个将官激动的说道。
虽然还隔得远,但那些旗帜他们再熟悉不过。
那些发了调令的援兵,不管是听从的还是报来说跑了的,此时此刻他们的旗帜都在其中。
清河伯的视线也看着那些旗帜,突然有些热泪盈眶,又豪情万丈。
这北地,看来,也可以是他的。
那么关于对成国公亲信的清洗就到此为止,先前不听调令的罪,他邹江也不过问了,至于功赏…嗯这个嘛,再斟酌斟酌吧。
对于兵士们来说,也不能过于骄纵。
他捻须思索着,耳边是欢呼声,视线里如云的兵马越来越近,忽的他的神情一怔。
那是什么旗帜?
清河伯瞪大眼。
身边的将官也看到了,渐渐的城墙上的兵丁们也都看到了,他们停下欢呼看着那杆大旗。
毕竟在这五彩如云的旗帜中,那杆旗最大最高最亮眼。
能成为最高最大旗帜的只有帅旗。
帅旗随主,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帅旗,比如他清河伯的帅旗蓝心黑边沉稳又雅致,比如成国公朱山的大旗黑底红字招摇又恶俗。
清河伯这辈子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杆大旗。
但现在偏偏它又出现在视线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清河伯的脸变得如同头发一样白。
……
城门已经打开,清河伯站在门前,身形挺拔的看着走近的男人。
那男人骑在马上,没有下马的意思。
“伯爷,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他看着清河伯,面上浮现温和的笑,“当帅领兵不行,被围困撑守之坚无人能比啊。”
清河伯大怒。
骂人不带脏字,说的就是成国公这种无耻之徒。
第四十章 昔日重来
“你以为你这样可以戴罪立功吗?”
清河伯负手看着成国公,神情漠然的说道。し
“你调走北地官兵,置我等于危难,冷眼旁观将士们与金人鏖战,待双方耗损殆尽,然后再从天而降,这就是你朱山英雄之名所来?”
先前的欢呼狂喜已经消散,城门前两边对立,清河伯这边残存的兵将看着将他们救出生天的援兵,也没有了感激,只有悲愤。
清河伯这句话问出来,有人先一步站出来。
“伯爷,不是这样的。”那胡子将官已经负伤,手臂还没来得及包扎,血染透了半边身子,“国公爷调走我们不是为了为难你们,是因为知道金人的阴谋,已经对援军设下陷阱,所以让我们带兵先去松山夺了金人的粮草。”
其他那些被认为逃走不听调令的将官也都站出来纷纷点头。
“……国公爷让我在北翼截击金人援兵。”
“…我做的简单,抢占了六路敦,负责侧面夹击金贼。”
而其他清河伯的亲信援兵也站出来。
“伯爷,我们被金人阻击在外,进退不得,是成国公解救我们的。”
“伯爷,属下无能,怯战不敢近前,率兵退三十里,是成国公呵斥末将责令带兵前来的。”
听到这些解释,清河伯这边的兵将恍然,原来不是冷眼旁观,而是另有筹谋。
清河伯神情依旧冷冷。
“你知道金人的阴谋。”他说道,看着成国公,“那我这中了金人的埋伏,你也早知道了?”
兵将们的神情再次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