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里都有一个人,他有著柔软的头发,南方人特有的白皙的皮肤,还有温润如水的性格。
刚到学校的时候,林晋鹏圆顶的大礼堂边呆立了很久,南方的阔叶树木是那麽的美,礼堂前清澈的大水池也是那麽的美,还有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打招呼的南方男孩。
“你好,新同学麽,我叫李晨,你呢?”
他从老家,换了几个交通工具辗转到太原,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老家缺水,他从未吃到过鲜鱼,也不会太在乎个人卫生。他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都没有感觉到什麽,但是在这个人面前,他为自己已经不太干净的旧衣服还有乱糟糟的头发感到羞愧。
“我叫林晋鹏,从山西来的。”他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平时一直大大咧咧自来熟的自己居然扭捏起来。
“哇,好远,我家就在本省。”
李晨硬是从林晋鹏身上拿下一个行李,後来他们发现居然是在一个专业,宿舍离著也很近。
他们最终是怎麽走到一起的?林晋鹏这样想著,好像一切都是那麽自然而然,而且在男生占了大多的数的理工大学,又在绝大多数都是男生的学院,这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好像是那次和李晨一起去学校一个偏僻角落的公共洗手间,看到门板的隐蔽处留了不少求一夜情的电话号码,两人看到後相视一笑,彼此都有点脸红。
他们的感情并未曾有过什麽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在自习间没人的时候,偷偷握一下对方的手,偶尔在没人的时候偷一个吻,然後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两人长得都不差,但是在这个女生资源严重缺乏的建筑学院还真没什麽桃花运,两人常常彼此调侃把对方勉强当做姑娘使了。
直到他在母亲的催促下娶妻,李晨大方地祝福他,之後出国留学。
他们的感情一直和水一样平平淡淡,没有什麽海誓山盟,平时甜言蜜语也是很少,上学的时候课业繁重、竞争激烈,毕业後他参加工作,事务所的工作相当的繁忙,李晨在本校读研,也常常加班帮导师做项目。他们真正谈情说爱的时间真的是少之又少。
最後的分开似乎也是自然而然,林晋鹏还记得他结婚前和李晨一起收拾屋子的情景,李晨喜欢淡雅的色调,他们一起租的房子里,沙发是浅灰的,窗帘是米白色,整个家里只有房东家留下的一个老是的实木餐桌是原木的褐色,其他都是淡淡的,正如他们淡淡的感情。林晋鹏心里十分的不舍,李晨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个爱上的人,他不可能无动於衷。他们後来购置的家具都折价卖给了别人,李晨只拖著一个行李箱就离开了。林晋鹏留在空荡荡房间里,心里一片茫然,没有心疼没有难过,只是心里空了一大块。
林晋鹏看著身边妻子熟睡的脸庞,他忽然有点想不起李晨的样子,想不起分别那天李晨是怎样的表情,他不知道李晨那麽匆促地离开是因为不想他看到自己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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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栋别墅还是肖镇刚读高中的时候买的,那时候爸妈还没有离婚。老家的房子被规划拆迁,肖镇的外曾祖父曾经在上海做生意,後来回到老家,把辛苦攒下的钱全部用来盖了房子,外婆还常常感叹,自己家的老宅子曾经一度是村子里最大最漂亮的房子。婉约并不华丽,青色的砖瓦,第二层的一面外墙全部是木制,只在不显眼的地方雕上了朴素的浮雕。当然还有高高的院墙,但是二十年前的院墙并不能阻隔任何东西,邻居喊门没有人应,直接开了你家大门,冲进你的房间。李晨想到这里,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拆迁房屋的安置款在银行又贷了一笔款,才买了现在这栋别墅。那时候,别墅小区的审批还没有限制,房地产商拿到的地还没有那麽贵,交通也不是那麽方便,这种城乡结合处的别墅普通的家庭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的。爸妈拿到房子之後非常的兴奋,做建筑设计的妈妈还把房子重新设计修改了一遍。可惜没过都久爸妈却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了矛盾,最後离异。
如今这里杂草丛生,外墙涂料也不少开始脱落,铁艺大门也是锈迹斑斑,肖镇回来後也没有可以修整,只是找了家政随便整理了一下,配齐了家电便住了进来。如今这附近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清冷,成了一个新商业区,生活上也比以前方便很多。
“我找人来修一下这个房子吧,改造成乔治亚风格的怎麽样?刚好这个房子也是中央对称的。雕花大门应该会和院子很配。啊,刚好我手上的事情忙的差不多,我看景观上可以稍稍修改下。”林晋鹏显得有点兴奋,为自己的小情人设计房子,他的心里感到久违的甜蜜。
“不用了,找人来整理一下院子就可以了,院子里的桂花树还有樟木要修整下,挡了阳台的太阳。”肖镇不会让任何人碰这个房子。
“这房子是你家的老宅,随便翻修的确有点太冒昧了。”林晋鹏把肖镇搂到怀里,有点失落的吻了吻他柔软的头发。
“对不起。”肖镇倚在男人怀里轻叹了一口气。
“啊,我今晚蒸了茄子,你赶紧过来帮忙拿出来撕成条,细一点,容易入味。”林晋鹏慌忙把蒸软掉的一个个整茄子从炖锅里夹出来。
“我奶奶才会做这种东西,这种物资缺乏年代的南方小菜,你怎麽会弄。”肖镇把茄子用冷水激了一下,还有很烫。
“呃,我一个南方朋友很喜欢吃,他教我做的。”林晋鹏缄默了许久说到。
肖镇手上一顿,下一秒拽紧了手里没有撕好的茄子,手上灼人的热气一下子把他激醒。
肖镇看到林晋鹏把麻油,小芝麻,酱油之类的放到碗里调匀,那动作和哥哥一模一样,还记得哥哥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院子里总是种了一小片茄子。
“小曦,快来看,秋茄子长出来了哦。”那次哥哥根据一位邻居大伯的说法,在夏末的时候把茄子的大部分枝条剪了,只留下主干和几条比较粗壮的分支,後来果然长出了毛茸茸的紫色叶子,在秋天又一次开花结果。因为,江南的冬天总是姗姗来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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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还有一种毛豆酱,”肖镇用凉水冲了冲手,还是烫的有点疼,“用面粉和鲜毛豆做的酱,小时候这个气节,外婆每天都要做炖茄子和毛豆酱。”
“哦,是嘛,”林晋鹏把碗里的茄子拌匀了,“大概怎麽做的,以後我做给你吃啊。”
“我完全不知道怎麽做,不过也不太喜欢,茄子不错。” 肖镇捋了捋额头上的头发,“茄子就好了。”
“刘海有点长了,会不会戳到眼睛?”林晋鹏把他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肖镇感到脸有点发烫,但是很快胸口便像被捏紧了一样难受,很久没有这样亲昵的触碰自己,离开哥哥和妈妈之後,几乎再也没有人抚摸过他,亲过他,拥抱过他。他笑自己轻贱,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缺爱。
“手上的伤口愈合了没,以後没事别自己瞎弄,你啊,就是享福的命。”男人打开他的手自己的查看。
“我爸爸,”肖镇用力眨了眨眼睛,“我爸爸他,这麽久都没有打电话问我过得怎麽样?”
肖镇的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
“怎麽啦,”林晋鹏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想你爸爸了麽,有空回去看看他。”
“他不爱我。”肖镇抽了抽鼻子。
“瞎说,小镇多喜人啊,哥哥乃见你(喜欢你)。”林晋鹏好笑地揉了揉肖镇的头发,“小孩儿想爸爸了。”
肖镇还记得林晋鹏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肖镇吓了一跳,那感觉就想小时候荡秋千,从高处落下来的感觉,失重的感觉,自己是什麽时候开始习惯这个拥抱?甚至眷恋起来。
睡在身边的男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肖镇摸索著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扶著床慢慢地站起来,腿很不配合地微颤著。虽然刚进入秋天,但是半夜已经很冷了。
肖镇走到客厅,倚著沙发躺下来,一下一下地摸著沙发上软软的毛,他喜欢躺在这个沙发上,这个小时候和哥哥一起游戏的地方,一直叫做嘟嘟的小白狗常常在上边睡觉,如今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躺在沙发上发呆了。
肖镇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就喜欢欺骗自己,总是把坏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