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薛明珠一直昏迷不醒,蒋愿悉心照顾,心痛懊恼不已。他恨自己没有把薛明珠保护好,那魔修应该庆幸自己死得快,否则蒋愿少不得细细折磨他几日,再送他上西天。
静虚派处在景山半山腰,三人还未到山脚,就看到前来接应的赵献。赵献也是霏英真人门下弟子,排行第三,是蒋愿的师弟,为人憨厚老实。
一行人拐过一道狭窄山坳,柳暗花明,前方出现一泛着蓝光的巨大法阵。四人站上法阵,赵献念了几句真言,蓝光大盛,一晃神眼前就是另一派景象。
一座晶莹剔透的玉桥横跨山谷,烟岚云岫间仿若一条玉龙腾云驾雾。玉桥尽头是静虚派山门,山门高耸,两边立蟠龙华表。攀上门后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就是高大巍峨的澄虚大殿。白玉台基,绛红门窗,鎏金宝顶,富丽堂皇。
静虚派祖庭名上清宫,设九殿十堂。殿堂之后供人居住,百余间庭院错落有致。
看到师尊站在山门前,蒋愿不由得心头一热,他早已把三人安全的信息传回门派,作为掌门没有必要亲自迎接弟子,只是师尊担心徒弟,所以特地来此等候。
霏英真人向来待弟子们极好,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教导弟子刚柔并施,如父亲般将他们纳在羽翼下。
那魔修定是想挑拨离间,蒋愿心道。
霏英真人原名谢霁寒,剑名“朔雪”。
他冯虚御风立在猎猎山风中,缥碧色的衣摆飞扬,长及腰间的一头青丝随风而舞,几缕黑发沾在丹唇上。
他并不束发,漆黑乌发衬着玉面桃花凝滑如脂,长睫半垂,一双凤眼似开还闭,嘴角笑意若有若无,一副俊俏慈悲的长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霁寒少时刻苦,日复一日于清晨在海棠花林中练剑。晨雾缭绕,剑气划破山岚,乱红飘飞。
烟霏雾杳,落英缤纷。是名“霏英”。
蒋愿惊讶地发现,师尊身后还站着一人,身着玄青外袍。此人长相与谢霁寒有九分相似,一分差别在风韵不同。这正是谢霁寒的胞弟——谢夷铮。
谢夷铮剑名“流霜”,世人尊称其为“秋官”。夷,戮也。铮,金声也。秋五行属金,主杀戮,故得名秋官。
其名如其人,谢夷铮杀气凛然,一柄流霜剑不知沾过多少妖魔的鲜血。曾经他一人屠尽獠獠岭七七四十九魔窟,伏尸百里,血流成河。
修真界传言,谢夷铮用鲜血煨剑百年,才锻得流霜剑。
他与谢霁寒相貌别无二致,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谢夷铮头戴束发金冠,俊目修眉,冰肌玉骨,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此人杀戮过重,心魔丛生,一直都在闭关修心。
在静虚派这么多年,蒋愿也没见过他几面,所以看到这位师叔略感惊讶。
谢霁寒见到薛明珠昏睡不醒,十分担忧,让赵献和裴晏马上送她去悬壶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虚派设悬壶堂兼管炼丹与医疗,堂主华师叔医术高超。
谢霁寒带蒋愿来到书房,谢夷铮竟也跟随而来。
蒋愿对这位小师叔多有好奇,频频打量。
谢夷铮与他对视一眼,蒋愿自觉冒犯,移开视线。
谢霁寒问起薛明珠被掳经过,蒋愿一一道来。
最后说到那魔修遗言时,蒋愿一顿,不知怎么回事便略了过去,没有提到一点炉鼎之事。
谢霁寒奇怪道:“那魔修只说自己爱慕明珠便将她掳去?”
蒋愿点点头笃定道:“对,他一口咬死,我不耐烦便将他杀了。”
谢霁寒长叹一声,“罪不至死,你下手太重。”
蒋愿低头不作声,装出一副悔过认错的模样,心中却不以为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听到一声冷哼,“一个魔修,杀便杀了,不知之前作孽多少,谢掌门连一个恶人也要怜惜吗?”谢夷铮道。
谢霁寒反问:“素不相识,你怎知他作孽多少?抓回来侵入魂魄读取记忆,再下结论也不迟。”
谢夷铮讥诮道:“魂魄被入侵疼痛异常,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被入侵者大多痛到只求速死。谢掌门菩萨心肠,怎么做这正道不齿之事?”
蒋愿哪见过如此阵仗,暗暗叫苦,恨不得缩成一只苍蝇飞出去。
谢霁寒位高权重,静虚派无人敢和他呛声,让他下不来台,除了谢夷铮。
谢霁寒被拂了颜面,却仍面色平淡。他涵养功夫修炼到家,自有容人雅量,否则也不会坐到高位。
他不欲与谢夷铮多加争辩,让蒋愿看笑话。恰巧仆人通传西城柳世家柳琉求见,谢霁寒便不再理会谢夷铮,让仆人请柳琉前来书房。
谢夷铮却仍然不依不饶,“你这弟子与你一样虚伪,他明明不想听你教训,还装出一副诚心受教的姿态,真是好笑好笑。”
蒋愿尴尬不已,勉强笑了几声,绞尽脑汁想说些话解围,一时又说不出来。他现在只想拿破布堵住谢夷铮的嘴。
正好此时仆人已将柳琉引至书房,谢霁寒起身相迎,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蒋愿长舒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口气还没舒出去,又提了起来。柳琉身后还跟了三人,两位哭哭啼啼的年轻妇人搀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
柳世家在西城一家独大,醉乡楼便是柳家的产业。
西城离静虚派最近,静虚派物资进出、商品买卖全部要经过西城。
静虚派是南瞻部洲第一大门派,柳世家仰仗静虚派势力,修真界无人敢为难柳家。
柳家与静虚派交好多年,两方一衣带水,关系亲密。柳琉也算静虚派弟子,挂在孙师叔名下。
柳琉向谢霁寒行礼后说明来意。原来这两位年轻妇人分别是醉乡楼管事和小厮的妻子,那老妇人则是管事的母亲。
管事被蒋愿所杀,小厮疯疯癫癫,两家苦主来向静虚派讨要个说法。
这两人是柳家家仆,柳琉看他们可怜,就领他们上景山来找谢霁寒。
蒋愿一听大感不妙,急忙辩解道:“师姐在醉乡楼失踪,我误以为这两人与魔修勾结,心急如焚才下了死手,师尊明察,弟子绝无滥杀无辜之心。”
谢霁寒听后恼怒不已,事关静虚派声誉,必须惩戒蒋愿,给苦主一个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霁寒厉声道:“狂妄自大,先去严法堂领十鞭,再罚你关禁闭一月自省。”
蒋愿跪下,“弟子知错。”
谢霁寒搀扶着老妇人,和颜悦色道:“老人家请节哀,我对弟子管教不严,此事的确是我静虚派的过错。我差人送些金银到两家府上,望您千万收下,保重身体。静虚派会负责您后半生养老,请您放宽心。”
那老妇人擦擦眼角,“我那可怜的孙儿,刚五岁就没有了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谢霁寒思考片刻,“既如此,收作我静虚派外门弟子,您看如何?”
柳琉适时道:“如此甚好。真人的弟子嫉恶如仇,只是行事鲁莽冲动,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想必经此一事,以后处事定能思虑周全。”
他这几句话是在给谢霁寒台阶下,也是在告诉老妇人见好就收。
老妇人点点头。谢霁寒见这老妇人腿脚不便,安排了软轿,让人送她下山。
与谢霁寒寒暄片刻,柳琉也告辞离开。临走前,他看到跪在一旁的蒋愿,心想,“这惩罚轻飘飘,一条人命只换一月禁闭,谢霁寒确实护短。”
确实,蒋愿草菅人命,谢霁寒三言两语便圆了过去。蒋愿是他的得意弟子,他自然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让蒋愿偿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霁寒对蒋愿的惩罚,实际上是做给柳琉看的。
醉乡楼里的家仆都是柳家的财产,柳家即便与静虚派交好,也不能容忍外人随便损坏。
管事小厮两家,地位卑微,没有权力就不可能被公平对待。
柳琉肯为此事出面,老妇人已欠了主家天大的恩情,否则她们连谢霁寒的面都见不到。
柳琉不可能因为此事为难蒋愿,老妇人拿到补偿已是最好的结果。
命有贵贱,蒋愿的命就是比管事高贵许多。整个修真世界,就连管事的母亲也不认为管事一命值得蒋愿一命来抵。
多为活着的人谋些利益才是下等人的生存之道。
修真界是一个丛林社会,向来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就是修真世界的法则。
像谢霁寒这样愿意补偿苦主的贵人少之又少。修真界称赞谢霁寒正直,不是因为他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而是因为他相比其他修真者,好过太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严法堂是静虚派惩戒弟子的地方,由谢夷铮司管。他被尊称为“秋官”,秋官本就是刑官的意思。
不过谢夷铮闭关多年,甚少亲自管教弟子。
蒋愿这回算得上“撞大运”,待遇优厚,由谢夷铮亲自掌罚。谢夷铮抽了蒋愿十鞭之后,将他扔进了藏书楼。
蒋愿被囚在藏书楼关禁闭,闲来无事找了许多关于炉鼎的书来看,想确定那魔修所说真假。
但这些书多是写炉鼎极为少见,从古至今几万万年也不过出现一百多人。炉鼎出现必然伴随修士飞升,所以炉鼎一出世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不过书中也写道,采补功法阴损,劝诫修行者应仁爱善良,莫行邪道。
那日蒋愿没有将炉鼎之事禀告师尊,或许蒋愿潜意识里,并非完全相信谢霁寒。
蒋愿心中,薛明珠自是排在第一位的,谁伤害薛明珠,他就与谁拼命,就算这个人是谢霁寒,他也不会犹豫。
蒋愿其实觉得那魔修多半在胡说八道。只不过他对薛明珠的一点小事都很上心,为保万无一失,还是仔细求证。
一开始是仆人送饭,后来一日三餐换成慕容璇给蒋愿送饭。她为蒋愿送饭,不过是想消磨时间,逃过早课与晚课。
慕容璇是蒋愿的小师妹,排行第五,是慕容世家家主的小女儿。她是慕容家的掌上明珠,俏丽可爱,明媚动人,从小被娇惯溺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容璇提着早餐赶来,还不等蒋愿开口询问,就回答道:“精神很好。没有问过你。”
之前蒋愿每天见到慕容璇,第一句话就是“师姐醒来没有?”后来薛明珠清醒了,蒋愿每天第一句话就变成了“师姐今天身体怎么样?怎么不来看我。”
慕容璇烦不胜烦,后来也不用蒋愿问,她就抢先回答,堵住蒋愿的嘴。
蒋愿将饭菜摆好,转头看到慕容璇已翻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他无奈问道:“你今天还不去早课吗?”
慕容璇没空理他,敷衍地“嗯”了几声。蒋愿从未见过修炼如此惫懒之人。
蒋愿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莺娘传。”慕容璇紧接着抱怨道,“简略版,书里的淫秽部分都被删掉了,太烦人了。”
蒋愿淡淡道:“我知道哪儿有全本。”
慕容璇的双眼亮了起来。
第二天,慕容璇偷偷摸摸地将一块通行玉牌交给蒋愿。
蒋愿带着慕容璇来到藏书阁三楼,七拐八拐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蒋愿将通行玉牌插在门边卡槽内,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通行玉牌是慕容璇从钱师叔那偷来的。门开后慕容璇就匆忙离开,要将通行玉牌还回去。
慕容璇心思单纯,是所有师兄妹中最好骗的。
这间书库内都是一些色情禁书,蒋愿一排排红木书架查过去,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蒋愿翻开《炉鼎秘闻》,只见第一页写着四句诗:
天地有造化,日月蕴玄机。
阴阳孕仙胞,愚人尽不识。
蒋愿一目十行看完全书,面色凝重。
此书讲的是有一天生炉鼎,身怀名器。耳后有一绛红小痣,近看却似七瓣花苞。待花苞完全绽放之时,即是鼎开之际,骨肉异香,在千里之外也闻得到。
他想起薛明珠耳后便有一丹红小痣。并且那日在醉乡楼,蒋愿昏迷之前,曾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
难道薛明珠真是炉鼎之身?蒋愿不敢相信。
此书后半部分露骨淫靡,讲炉鼎身体敏感放荡,饥渴难耐,性瘾发作时如饮春药,野兽发情般只知交媾,情欲勃发时理智尽失,辗转于各男人身下,最终被采补至死,香消玉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淫词秽语,蒋愿却看得浑身发冷,如此被人玩弄,活着与死了有何区别。
蒋愿扔掉《炉鼎秘闻》,又抽出一本《戏鼎录》,《戏鼎录》与《炉鼎秘闻》内容大致相同。
他难以置信,又找出一本《春鼎艳史》。一本又一本,蒋愿翻遍了书库里所有关于炉鼎的古书。
蒋愿盘腿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前大概十来本书,内容却是惊人地相似,都提到了炉鼎尤物,身怀异香,耳后有痣,饥渴性淫,最终被采补而死。
另外还有一点,书中炉鼎,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蒋愿心如刀割,不敢想象薛明珠日后的命运。薛明珠自尊自爱,怕是会想不开寻死。他想起《炉鼎秘闻》扉页那首诗,只觉得讽刺。
天地有造化,日月蕴玄机。天地若有造化,怎会赋予生命,又将其作贱糟蹋至死。
这间书库长年不通风,有一股霉味,蒋愿一进来就打开了窗户。此时一阵清风徐来,翻开了蒋愿面前那本《炉鼎秘闻》。
这一话讲炉鼎不堪受辱,悬梁自尽,恰好被一修士救下。修士怜炉鼎身世凄惨,告诉她有两种方法可以摆脱炉鼎之躯,第一种方法是洗筋伐髓,第二种方法是李代桃僵。
洗筋伐髓需要进入秘境,秘境中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而李代桃僵就简单多了,只需找到一人与炉鼎互换灵脉,这人就与炉鼎互换了体质,替人受过成为炉鼎,而原炉鼎自此解脱。
修士问炉鼎选哪种方法,炉鼎毫不犹豫选了第二种。修士有些失望,但还是将雪玉带交给炉鼎,告诉她需用雪玉带将两人灵脉相连,由替代者运功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种方法看似简单,但运功方必须为替代者,这就意味着,替代炉鼎的人必须是心甘情愿。但普天之下,人各有私,怎会有人心甘情愿成为炉鼎呢?
那炉鼎谢过修士,就去物色人选。炉鼎找到一贫寒人家,买下这家被虐待的女儿,天材地宝助其筑基。那女孩心地纯善,质朴忠诚,把炉鼎当作救命恩人,尽心竭力侍奉炉鼎。炉鼎心中不忍,最后关头放弃计划。之后炉鼎被泽沧派掌门掳走,等那女孩历经千辛万苦寻到泽沧派,只得到炉鼎一堆白骨。
修士听闻此事,感佩炉鼎如佛至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又称赞女孩忠贞无畏,特着此书《炉鼎秘闻》。
蒋愿顾不上心中悲哀,将此书又仔细看了一遍。若薛明珠真为炉鼎,这《炉鼎秘闻》中给出的解决办法,或可一试。
他思考许久,“秘境难寻,毫无头绪。眼下只能实行第二种方法,当务之急是找到雪玉带和心甘情愿的替代者,此法虽然阴损,倒也不难办,如书中一般,找一贫寒女子即可。只是师姐若知道来龙去脉,必不会同意有人替她受苦,需得瞒着师姐才行。”
至于师尊……难道真如那魔修所言,收养师姐是为了采补方便?蒋愿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霏英真人就真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了……
不……不……那魔修心思歹毒,谎话混着真话,不能尽信。
蒋愿虽然对谢霁寒起了疑心,但谢霁寒毕竟对他有养育之恩,蒋愿不想相信,心中自有千万理由,为谢霁寒开脱。
蒋愿忖度,“不管怎么样,炉鼎之事都万万不能让师尊知晓。”
蒋愿修书一封,让慕容璇帮忙寄往泽沧派。雪玉带只在《炉鼎秘闻》中被提到过,书中炉鼎最终死在泽沧派,大概率雪玉带还被藏在此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泽沧派是北俱芦洲第一大门派,炼器鼻祖。蒋愿与泽沧派掌门之子顾衍芝私交甚好,这点小忙不在话下。
果不其然,十天之后,顾衍芝就寄来了回信和雪玉带。
这雪玉带似纱非纱,半透明状,如水面般波光粼粼,摸上去冰冰凉凉。
顾衍芝信中写道,此物由鲛绡所制,不但防水,而且刀枪不入,轻薄柔韧。信中末尾问蒋愿何时来泽沧派一聚。
顾衍芝人中龙凤,只是有些多愁善感,乐欢聚伤别离。每次蒋愿与他道别,顾衍芝总要一送再送。蒋愿不懂这些伤春悲秋,只觉得人有悲欢离合,再正常不过,顾衍芝不够潇洒自如。只是顾衍芝每次都很坚持,蒋愿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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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愿一结束禁闭就跑去薛明珠的院子,薛明珠正在梳发,见到师弟,薛明珠惊喜万分,“愿儿!”
蒋愿走到薛明珠身后,替薛明珠插发簪珠饰。他握着手中柔顺的秀发,特意观察薛明珠耳后。
那颗花形丹痣,一月前花瓣还抱成一团,如今五瓣花瓣微微舒展,含苞欲放。
蒋愿心神巨震,他之前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记错。现在却是不得不信。
薛明珠见他不说话,以为在生闷气,温言道:“醒来后,我每日头颅昏昏沉沉,心火旺盛,形容憔悴,没有去见你,是怕你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蒋愿精神恍惚,沉默不语。薛明珠又道:“闲着无事,我给你做了双新鞋,我拿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薛明珠起身,竟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抓紧衣领,躬下身蜷缩成一团,眼前一黑,跌回椅子,竟然晕了过去。
蒋愿将薛明珠抱起放在床上,他看着薛明珠苍白面容,心口抽痛,落下眼泪。
薛明珠马上就要堕落为炉鼎,鼎开之时,香气四溢,无处藏身,命数自此急转直下,流离漂泊,任人糟践。世间无数能人异士,以蒋愿修为,不一定能保薛明珠平安。
眼下互换灵脉之事迫在眉睫,只是替代者还未找到。蒋愿皱紧眉头,突然灵光乍现,暗骂自己实在愚蠢。明明自己就是那现成的人选。
虽然书中所记炉鼎均为女子,但没说男子一定不行。况且男子并无阴部与男人交合,天地阴阳相得,一阴一阳谓之道,或许男子成为炉鼎之后,并不适合被采补。
为了薛明珠,蒋愿什么事都愿意做。大不了自己成为炉鼎后,去寻那洗髓伐骨的秘境,或是再找人替代自己。
薛明珠化为炉鼎之日就在这几天,互换灵脉之事不宜久拖,蒋愿决定今晚就实行计划。
他紧握薛明珠素手,暗暗发誓,“我定护你平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蒋愿从龙墀一步步走到月台,澄虚大殿金钉朱户,碧瓦雕檐,殿内九根珠红蟠龙柱,供奉着静虚派先祖。从殿门到供桌,两侧燃烧着几千只婴儿臂粗的红烛,照得大殿灯火通明,荧荧煌煌。供桌上摆着兽头金香炉,炉中香烟霭霭。供桌两侧,坐西朝东摆两把奇楠扶手椅,左侧空闲,右侧是谢霁寒的座位;南北方向各数把紫檀扶手椅,是各师叔座位。
拜过先祖,众人落座,各弟子站在各自师尊身后。谢霁寒门下六人,薛明珠、蒋愿、赵献、裴晏、慕容璇与曲景昭。蒋愿师兄妹四人站在谢霁寒身侧,少了裴晏和薛明珠。
谢夷铮身后空无一人,他从不收弟子。
谢霁寒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他面容严肃,道:“裴晏死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殿内安静得能听到烛花爆裂声,大家在等谢霁寒下文。
谢霁寒接着道:“裴晏尸体被发现后,我和华师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请华师弟说明验尸结果。”华师叔名叫华阳林,掌管悬壶堂,医术高明,对人体结构研究颇深。
华阳林站起身,“裴晏被一剑穿心而死,凶器是白露剑。”听闻此言,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谢霁寒点点头,“裴晏趁明珠沉睡,欲对其图谋不轨,白露剑护主,刺死裴晏。”殿内一片哗然。惊讶、愤怒、疑惑……众人表情不一。
蒋愿静静听着,脸上面无表情,暗中观察所有人的反应。他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是谢夷铮正似笑非笑得打量他。蒋愿不禁皱起眉头。
“不可能!”一声喊叫穿透喧哗的杂音。蒋愿回头,只见慕容璇面如死灰,泪水涟涟,不复之前俏丽颜色,她连连摇头,嘶哑大吼道:“这绝对不可能!”
殿内安静了一瞬,又再次喧闹起来,谢霁寒咳嗽两声,众人勉强安静下来。
“我也认为不可能。裴晏是我的弟子,我清楚他的品性,不可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谢霁寒站起身来,平静地说,“此事非同小可,召集全门派上下,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说罢,谢霁寒拍了拍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外传来脚步声,所有人目光聚在来人身上。此人一袭红衣,美艳绝伦,怀中抱一圆形铜镜,正是薛明珠。
蒋愿有些吃惊,看不懂眼下是怎么回事,他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蒋愿旁边,慕容璇身形摇晃,一只手撑着额头,仿若即将晕倒,她口中一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赵献担忧地望着小师妹,不得不扶着她。
薛明珠跪在地上,拜过先祖,起身含泪道:“此事疑点颇多,还请师尊明察,还裴师弟和我一个公道。”
谢霁寒道:“明鉴镜察,尘色镜会给所有人一个真相。此镜名为尘色镜,是静虚派宝器,可追溯事物本源。只要将法力注入,就可看到施法者经历之事。”
蒋愿听闻慌乱不已,浑身发冷,手脚仿佛冻僵,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怕有人看出端倪。
他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思索。尘色镜?他修真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是什么宝器?何人何时锻造?又怎么被静虚派所得?怕是根本不存在此等法器,只是师尊想诈出凶手。
蒋愿双眼游移,观察大殿结构,人员分布,规划逃跑路线。他必须做两手准备,若事情败露,好逃出生天。
无意中蒋愿发现,谢夷铮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但此时他已顾不上揣摩谢夷铮的眼神。薛明珠正将灵力灌入镜中,蒋愿目不转睛盯着尘色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镜面模模糊糊,印出一个人影,慢慢人影清晰起来,正是裴晏。蒋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镜中裴晏蹑手蹑脚地进入薛明珠房内,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床前,坐在床边拉开薛明珠的衣领,然后俯下身去亲吻她的脖颈。
薛明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双手颤抖,断了灵力,镜中画面倏地消失不见,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蒋愿惊疑不定,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事情发展与他的预想通通不一样,他想过事情败露,想过师尊诈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破镜子会演示他编造的假相。镜中虚景,是真是假?蒋愿也糊涂了。
太出乎意料,以至于蒋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久久无法回神。
谢霁寒揉揉眉角,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就这样吧……”这件事对谢霁寒打击过大,他坐回扶手椅,双眼紧闭。
偌大的澄虚大殿,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谢霁寒疲惫地睁开双眼,轻轻道:“此事还需通知裴世家,今日我便写信。静虚派发生如此丑闻,作为掌门我难辞其咎,是我管教不严。”
“明珠回去休息吧,你虽失手杀人,但情有可原,错不在你。裴晏……裴晏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大家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