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和泉一前一后走近房门,往里张望了一下,吃惊地齐齐看向中年妇女。对方又恢复了刚才不耐烦的表情,“别看我,我们这里都这样。”她横过手臂随意指了一下他们刚才走过的走廊,“那几户也是这样,我们最近搬来才发现可以这样,所以就......”“其实,不可以......”长谷川艰难地反驳,收到了中年妇女和泉少爷的一致白眼。泉在他身后轻推了一下,显然在提醒他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难怪从他们走进这栋楼就感觉透着古怪,原来这一层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占用了走廊的一小部分面积。而这家正在装修,只要走进现场就能看到,原本走廊尽头有一扇通往外界的小门,只不过被建筑材料和房门挡住了。如果屋主不同意进门搜查,是怎么都发现不了的。当然这样的改建是不被允许的,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长谷川第一个从门里挤出去,刚见到阳光就大吃一惊,这里正通往后街,远处就是连接大路的巷口。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难怪那位妇女会猜想嫌疑人就是住在附近的人,这样的隐蔽的路线不是极其熟悉这里的人是想不到的。他深呼一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回头,看到泉踩着一地的杂乱,护着肚子,踉跄着从被堵死了一半的小门里钻出来。“前辈!”长谷川赶忙迎上去,神情严肃地看着泉。
泉看了看周围,沉着地对他说,“赶紧联系主任他们吧。”长谷川拿出手机,又转头看泉。泉明白他的意思,嫌疑人可能已经从另一边巷口逃走,也可能就是附近的居民,如果是后者,他们现在也有跟嫌疑人撞个正着的几率。那样,动起手来,现在的自己恐怕只会是长谷川的负担。有些不甘心地轻轻摩挲小腹,他跟着长谷川在这里转了许久,走了不少路,现在后腰隐隐发酸,一阵阵疲乏卸去了他腰腹的力量。泉不敢托大,了然地朝长谷川点点头,撑着腰朝巷口走去。还是远离一些现场吧,等主任他们到了就可以安心离开了。嗯,还得小心别让主任发现呢。
泉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地动了动,他又开心地摸摸肚子,“真棒,今天陪爸爸破案了呢。真了不起~”好像得到鼓励似的,小家伙又动了动。正在此时,他好像听到长谷川的喊声,抬眼一看,一个金发男子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泉少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想着这人的特征和嫌犯可真像。结果那人见到泉停了停脚步,回头看看正追上来的长谷川,又看看眼前的孕夫,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我去,这不就是嫌犯吗?泉少爷有点头疼,他虽然手痒痒想参与办案,但他真不想现在和嫌犯撞上,因为很可能被发现然后回家挨骂啊!可是那愚蠢的嫌犯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他认准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孕夫是他摆脱警察追捕的最佳人质,挥舞着小刀就朝泉警部扑过去。
泉少爷为难地撇撇嘴,小心地护着孕肚,慢慢抬起一条腿试了试高度不会撞上肚子,然后看准时机迅速踢了出去,一脚命中嫌犯膝盖。还不等嫌犯从震惊和疼痛中反应过来,他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孕夫旋身一个肘击,狠狠地撞上他的太阳穴。等长谷川跑到跟前,惊惧之下对已经晕晕乎乎的嫌犯面门又来了一拳。那边泉少爷嫌弃地看着一脸血的嫌犯倒地,有些反胃地掩住嘴,朝长谷川嘟哝着,“搞那么夸张干嘛?这下得把人送医院了。”“前,前辈。你没事吧?”长谷川自动忽略了他家泉泉前辈的抗议,天可怜见,当他看到他那小孕夫前辈居然对着持刀歹徒动手,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去又掉回来。不管不顾地下狠手解决完嫌犯,他连忙一边给人戴手铐一边紧张地问泉。
泉正有些艳羡地看着后辈拷人,被问到正打算摆手,忽然又皱着脸捂住侧腹,哼哼唧唧地回答,“我,我好像也需要去医院。”长谷川真想当场也给自己来一拳。
一之濑次郎满头大汗地跑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他家宝贝一脸灰败地拎着一袋子药品踢踢踏踏地慢慢走出接诊大厅。“泉。”他喊了一声,跑到泉身前,焦急地上下打量他的小孕夫。看到次郎,本就满脸写着不高兴的泉少爷,更是撅起了嘴,哼哼了两声。“宝贝,哪里难受了?你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医生怎么说?”次郎扶着人两条细瘦的胳膊,着急地问。泉少爷往前蹭了一步,被他家哈士奇虚搂在怀里,别扭地扭了扭身子,手里的塑料袋跟着晃了晃,发出声响。“其实也没什么事,你看医生不都放我回家了么?”次郎怀疑地看着他家泉泉,心知可没那么简单。看次郎不信,泉少爷气得拧了一把他粗壮的胳膊,“回家回家。”一边嚷嚷一边推人往外赶。
一之濑正跟百无聊赖地跟警校的同学在商场闲逛,他升职的消息一出来,周围的人都比他兴奋似的。原本今天他难得休假想跟他家宝贝一起过,谁知他家泉少爷一脸严肃地表示约人了很重要,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后趁他懵逼之际就出了门。一之濑欲哭无泪,正好接了同学的电话,就跟着出了门。考虑到一之濑家里有个孕夫,大家都体贴地选了中午聚餐替一之濑庆祝。虽然兴致不高,一之濑还是和久违的同学们热热闹闹地吃上了一顿。
他们一行人正往电梯走去,看到远处人群有些骚动。然后,一之濑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吾妻。他正奇怪吾妻怎么一脸紧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靠近一点后看到一个男人把手搭在吾妻肩上。一之濑有些尴尬,若是人家在谈恋爱,自己贸贸然凑过去实在不妥。可是那个男人收回手后站直身体,一之濑怎么看这人背影怎么眼熟。震惊之余,就看到吾妻也瞪大了眼睛望过来。不用等那个男人转身,一之濑就确定那便是理应在同学聚会的泉。
看到一之濑的时候泉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他惴惴不安地等次郎来兴师问罪。可是一之濑的面色只是瞬间暗沉了下来,走到他们身前后,便恢复如常地和吾妻打了个招呼。
吾妻尴尬地直冒汗,但是想到泉刚刚差点摔倒,也顾不得解释,连忙开口,“刚才……”“啊,没事。你怎么在这里?”泉连忙打断吾妻。一之濑看了泉一眼,“和同学吃饭。”说起来,泉也应该在和同学一起,但那只是自己撒的一个谎。泉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他还是不想让一之濑知道自己只是为了替他找一份合意的礼物,所以才阻止了吾妻。他想着,只要一之濑问他,他有很多种理由可以先安抚他家次郎,等到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自己再乖乖坦诚吧。一直被家里和一之濑宠爱惯了的泉泉少爷,压根没想到,一之濑不但撞见了自己撒谎,还看到了自己疑似拥抱着吾妻的画面。没办法,谁让特警的眼神特别尖,当时的角度特别刁钻,若是泉少爷知道了,绝对会委屈得哭出来,也不敢在这个时刻对一之濑继续隐瞒了。
吾妻见泉还是不打算说实话,既尴尬又无奈,对小少爷的任性一阵无语。不过她实在身份尴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速速离开,让小夫夫自己解决误会。于是她赶紧和小少爷以及他家面色不虞的哈士奇道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泉看着次郎,总觉得对方的反应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好像有点生气又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在自家老公的雷区蹦跶了一圈,还想着次郎和往常一样跟他闹两句,喝喝飞醋,他再打打哈哈就过去了。次郎心里明白泉泉和吾妻肯定没什么事,但是信任不代表心里没有疙瘩,一想到泉泉骗自己和吾妻在一块儿,而且明显有事瞒着自己,他倒没有像往日那样酸酸的吃味,反而有种更深沉的失落感。如果泉泉离开自己会怎么样?次郎想都不敢想,但泉泉抓着吾妻肩膀的画面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次郎感到惶恐和烦躁,站在泉的身边面无表情。
次郎的样子不太对,泉看着有点害怕,自我反省是不是玩大了?正打算开口,次郎先问了他,“你事情办完了吗?回家还是继续?”诶?真的不问我为什么撒谎?泉愣愣地看着闭口不谈但是一脸阴沉的次郎,半晌才脑子懵懵地回答,“回家......”好吧,傻三年的小少爷完美地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机,如果吾妻在一定会急得跳脚,你倒是解释啊,就算编个故事蒙混过关也好啊。你老公不提你也不提吗?没看到你家哈士奇要进化成狼了么?
次郎点点头,习惯性伸手揽住泉往电梯方向走,还没走两步,他忽然停下拧着眉看向泉,“脚怎么了?是不是抽筋了?”泉还没意识到自己走路的细微踉跄压根瞒不过次郎,更没意识到这个敏感的时候不适宜再对次郎有多隐瞒。想着不让对方担心,他脱口而出,“没有啊,没事。”果然次郎的脸彻底黑了,声音像块硬邦邦的石头,“你打算撒谎到什么时候?”泉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次郎,然后委屈地撇着嘴。虽然他是希望次郎来问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安抚对方,可不是这样生硬的指责啊。但到底是自己撒谎在先,泉只好低下头,一肚子草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次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泉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一边是心里的憋闷一边是对泉的歉意,搞得他烦躁不安。于是他闭上嘴,继续扶着泉的腰往停车场走去,想着快点回家。
这是两人少有的一路无话的场面。若是以往,他俩总爱凑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次郎喜欢挑好玩新奇的事情逗泉开心,泉又喜欢跟他嘀咕一课的事情,马目前辈和长谷川的糗事。有时候胆子大起来,他俩还会悄悄编排心酱,甚至爸爸爷爷当年的轶事。这样冷着脸一路不说话极为少见。
等到了停车场,次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泉,“你怎么过来的?”毕竟,对方撒谎说自己去同学聚会,还有人开车到指定地方来接自己,他才放心让他独自出门。千不该万不该,泉泉少爷又委屈又懵逼之余说了今天的第一句实话,“计程车......”次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然后扔下一句等着,就转身离开去拿车了。留下泉泉站在原地懊恼地咬着嘴唇,眼眶微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一路都在惹次郎生气,怎么办啊,次郎酱好生气的样子,次郎酱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了。泉泉不安地站在那里,受到情绪的影响,孩子闹得厉害,他难受地揉着肚子,委屈得直想掉眼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自从月份大了以后,次郎从不让泉坐轿车,怕他压到肚子不舒服,再加上做刑警的,大多数人腰都不太好,次郎心疼泉细瘦的身体还得挂着个大胖小子,早早把家里的车换成了SUV。
结果今天这位小少爷为了溜出去和吾妻碰头,就这么一头钻进了计程车,把自己的嘱咐都抛之脑后。一之濑次郎忽然感到一阵疲惫,自己满腔的爱意对泉来说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呢?想到这,他忽然停住猛地甩头,不行不行,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那可是泉泉,天底下最好的泉泉。
等次郎把车开出车位,看到泉站在原地,脸色并不好,神情委屈,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咪。一之濑心疼又无奈,看他不打算动,只能打开车门走过去打算哄小少爷上车。
泉泉确实委屈坏了,他的眉毛和嘴角都垮了下来,嘴巴嘟得老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他看到次郎朝自己走来,依旧钉在原地扶着孕肚不动。他有满腹的心酸告诉次郎,他想跟次郎告状肚子里的孩子动得太厉害,踢得他难受死了。他也想告诉次郎不要生气了,是自己不好,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着脸,帮自己揉揉肚子好不好?可是看走到眼前的次郎面色绷得死紧,他只能可怜兮兮地回望他。“走吧。”一之濑心绪烦乱,没注意到泉的异常,只当他是累了,想赶紧带他回家休息。可泉捧着隐隐胀痛的孕肚,面露迟疑地小声回答,“我不想回家了,我们......”他毕竟八个多月身孕了,走了大半天路,刚才那一摔人虽然没事,但原本安睡在腹中的胎儿随着他往前一倒,也跟着骨碌碌重重撞在他的腹顶。被闹醒的胎儿在他腹中手舞足蹈闹了起来,还不等他安抚,次郎的出现和冷脸,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孕夫的情绪会直接影响胎儿,孩子闹得更欢了,刚才站在这里几分钟,他肚子越来越难受,渐渐站不住了。泉有些害怕,更加不想就这么回家,若是家长们知道了,免不了把他俩一并怪罪。他不想回家,他想跟次郎说他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等孩子安静下来。如果实在疼得厉害了,恐怕得去医院。
若是以往,泉的一个皱眉一个细微的表情,往往连他自己都没闹明白,次郎就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异常。怀孕之后,次郎愈加敏感,泉的任何不适,哪怕强烈一点点的胎动,他都能马上察觉并对他呵护备至。可现在,泉捧着胎动剧烈的孕肚,一下一下难受地揉抚着胎腹,次郎仿佛毫无察觉。他没有听完泉的话,烦躁地开口打断了他,“你不要闹了。”
次郎努力让自己冷静,他能感觉自己心里烦躁成一团乱麻,他很担心自己这样会伤害到泉泉。可偏偏,他家这个小少爷不停地隐瞒,不停地说着谎话。次郎不敢问,也不愿意去戳穿。那些细微的介意,那些不自信,那些失去泉的惶恐最后变成挣脱不出的枷锁,死死地卡着次郎的喉咙,什么都说不出,心里却像燃着一团火。
这不是次郎第一次对泉大声说话,他俩刚认识的时候,一个大大咧咧的特警一个认真细致的刑警少不了不对付。可是相恋结婚之后,次郎一向把泉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提高半分音量和他说话过。可现在,泉望着次郎,感觉陌生而恐惧,这个强硬地打断他说话的男人,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深深刺痛了自己。
如果要形容护道泉的一生,恐怕很多人都会用顺风顺水来表述。警视厅高官世家的独子,自小精英教育,全家的宠爱使得他天真又正直,善良又温和。但是任何人都是会有烦恼的,任何人都会无辜地被别人打上标签。泉从小到大最反感的便是人们对他的误解,无论他做什么,人们都拿他当一个骄纵金贵的少爷看。他做得好了,那是精英少爷应该做到的;他表示不同意见,人们会说,看,少爷就是任性。即使刚认识一之濑的时候,对方也拿自己当一个无用任性的少爷看待。他曾告诉一之濑,他最恨的便是人们脸上那种无奈厌弃的表情,好像自己多么不讲道理,多么任性妄为。而现在,一之濑的脸上也露出那样的神情,他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指控,站在自己面前的再也不是那个包容自己,宠爱自己,生怕自己不够任性不够随性的次郎。
泉红着眼,不多做解释,恨恨地转头就走。要不是身子重,他恨不得马上飞奔起来远离这个陌生的次郎,讨厌,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次郎了。
可是,同学们,在哪里吵架也别在工地啊停车场啊这种地方,满地的陷阱不是?俩人正站在一个车位旁,扭头就走的泉少爷行动笨拙又不失潇洒,可高隆的胎腹遮挡视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停车位凸出的装置绊倒了。
停车场除了满地装置铁疙瘩,空空荡荡的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这次饶是泉少爷反射神经了得也没得救,吓得他只来得及抱住肚子害怕地闭上眼睛。
“嘭!”一声巨响,然后耳边是哇啦哇啦的汽车警报声。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唔......”他扶住抽痛不已的孕肚,急急地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地。他的脸贴在次郎的胸口,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原来次郎凭着出色的运动神经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拉住,又就着反作用力把人护在怀里,俩人一齐摔在了旁边一辆厢式货车的车门上。
“泉?宝贝,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次郎气都来不及喘匀,连忙低头问怀里的人。这小少爷真的是要把他吓死了。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次郎搂在怀里了。啊呀,不好,次郎的腰伤可比他严重,抱着自己还得加上肚子里的娃,这么重的一摔可不要摔出什么好歹来。小少爷顾不得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连忙扶着次郎的肩膀想要起身查看,“你有没有事?撞到腰没有?疼不疼啊?唔,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次郎连忙抓住泉的肩膀不让他乱动。货车门没有把手凸出,就那么一大片门板,自己就算抱着老婆孩子撞上去,厚实的背筋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把人家车撞坏就算不错了。倒是自己脑子一热跟老婆吵架,要是今天泉泉摔出什么好歹来,自己真的要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