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紫耀一向不喜欢冬天,特别是在东京,阴沉的天空像灰色的巨兽横卧在每个人的头顶,不知何时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人吞噬殆尽。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大阪的夏天,明媚的晴空,宽阔喧闹的街道,少年的嬉戏打闹。不过,这一年来,他已经很少去想那些了。
把车停在电视台专属停车场,看了眼时间还早。平野紫耀下了车双手插兜,溜溜达达地往楼上走。他不赶时间,今天晚上的音番,考虑到现场布置有些特殊,他们几个商量好比以往提前到达,然后先彩排一次来调整站位。他们今天时间都很宽裕,唯一最后会到的是在拍戏的永濑廉。平野紫耀特地挑了一条人少的通道,但还是往来不少工作人员甚至事务所的熟人跟他打招呼,一些个欲言欲止,一些个探究不解,惹得他烦躁地加快了步伐恨不得马上冲到他们的休息室。自从宣布脱退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大众的反应既在情理中又在意料外,不过事已至此,皆是定局。反倒是他们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释然。至少平野紫耀自己,很确定最近莫名的烦躁与日俱增,那种说不上来缘由却想发脾气,也不知道对谁发,真是要命啊。
憋着股闷气打开休息室的门,高桥海人已经在化妆镜前坐定了。紫耀稀奇地发现这朵向日葵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蹦一跳冲过来抱住他打招呼,而是呆呆地看着手机浑然不觉自己的到来。是自己动作过于轻柔还是手机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让这小子那么着迷?紫耀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海人身后。
今天的海人确实和平时不同,只见他脸色凝重地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又叹了口气扣下手机,上身往前一趴,一脸郁郁寡欢。不等紫耀喊他,又眉头紧锁地翻开手机,继续翻阅。不想探人隐私,紫耀只大概看出海人是在刷推特或者别的什么论坛,但见末子这么闷闷不乐,他不得不开口问,“你在看什么呢?”正趴在桌上的海人吓了一跳,连忙蹦起来差点摔了手机,“紫耀!你什么时候到的?”紫耀嘴角抽抽,这小子果然无视了他。“刚到。”紫耀从梳妆台上拿过一瓶水,转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你小子看什么呢,脸那么臭。”“啊,不,我没有......”海人心虚地挠挠后脑,复又坐下。紫耀见他不打算说,也不想追究,这孩子终归是长大了,有些自己的事情也很正常。他低头拧开矿泉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23岁啊,过了年就24了。
那边的海人静悄悄的,继续刷着手机。过了会,紫耀觉得无聊,而海人这样实在有点反常。正想着是不是还是过问一下,那边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手机狠狠地倒扣在桌面上。紫耀替他肉疼,“修手机屏幕很麻烦的......到底谁惹你了?你在看什么呢?”“没什么.......”海人不回头,依旧趴在桌上闷闷地回答。嘿,紫耀站起来想在海人的脑袋上来上一拳,刚伸出手却猛然想到,他和这个孩子,早已熟稔依旧但亲昵不再。现在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解读终究还是会改变他们五个人一生的命运,即使是五个人一起做好的决定,但不能否认,眼前这个爱笑爱撒娇,爱跳舞的孩子是被动做出选择的那一方。无论如何,紫耀对着他,总有一丝复杂的愧疚感,即使,被动去做选择的人并不止海人一个。
高桥海人没有注意到紫耀的纠结,他又一脸郁闷地转过身来,对着紫耀,无视了对方还悬在他头上的手。海人看着紫耀,微微张嘴,又抿起嘴唇,很是犹豫的样子。这孩子一向好懂,紫耀还是把手轻轻拍在他脑袋上,“想说什么就说,不怕憋坏。”确实,海人一副愤愤不满却又不敢说的样子似乎很为难,他怯怯地瞟了紫耀一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才开口:“我在看推特。我在看网上他们怎么说......”紫耀笑意一敛,“那些没什么可看的。”正值外边满世界风言风语之时,去看这些的确没必要。海人的表情变得不平而忧伤,“我看到了,看到他们怎么说廉的了。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们还.......”“不要看。”平野紫耀生硬地打断了高桥海人,表情冷肃,“不要管那些。不是都说好了的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海人偏偏不依不饶起来,他索性站起身,对紫耀说,“他们不止是乱猜说坏话,他们把错都怪在廉的身上,他们甚至还去剧组抗议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廉......““够了。”紫耀再次阻止海人继续说下去,“你冷静点。这些事情我们早就预料到了,我们也已经开了会商量过了不是么?我们各有分工,该闭嘴的人就不应该说话。他,廉他自有分寸。”说到最后,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紫耀转过身,不打算和高桥海人再纠缠这个话题。
“是啊,我们都开过会了。多成熟的态度,多好听的话。”身后传来海人讥讽的声音,紫耀吃惊地转过身,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海人。海人定定地看着紫耀,“紫耀真理智,廉也是那样,你们都像立派的大人那样。”这可不像是在表扬他们,紫耀皱起眉,“海人,别闹。”海人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闹的啊,我是被保护起来的那个,被伤害的人是廉啊。紫耀,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紫耀一愣,完全不明白海人在说什么。紫耀呆愣的样子让海人更为恼火,“紫耀没发现吗?难道紫耀不是在生廉的气么?跟几年前一样,不直接说话,也不看对方,就算工作中不接廉的梗,还故意说些让他为难的话。紫耀不是很生气么?”海人的一顿输出让紫耀差点下意识问你说的那个混蛋是谁。可海人没有停顿,“不对,与其说紫耀最近在生廉的气,不如说,紫耀一直在生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了,生气的时候就根本不去看廉。我完全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让紫耀生气那么久,还是廉做了什么事情让紫耀一直那么介意。明明,明明有时候,紫耀的眼里,完完全全就都是廉啊。”
不管不顾地说完这一通,无论是海人还是紫耀都陷入了短暂的震惊中。紫耀没能完全消化海人的发言,他几乎机械地黑着脸反驳,“你在说什么胡话!”而海人,从和紫耀相识,一直以来都是个调皮又乖巧的弟弟,这样对紫耀发火还是第一次。在海人眼里,紫耀一直都是十分温柔但又极度权威的存在,等他不管不顾地吼完,才开始感觉害怕。
正当两人气氛紧绷僵持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神宫寺和岸走了进来。神宫寺带着耳机,岸则一路低头看着手机,他们都没发现屋里两人正在吵架。举手打了个招呼后,神才奇怪地看了站着的两人一眼,扯下耳机问,“你俩到挺早的啊。在干嘛?都站着干什么?”紫耀不答话,周身低气压明显。神刚想开口调侃海人怎么惹到他哥了,却惊讶地发现海人低着头,梗着脖子不说话。实在难想象这俩会吵成这样,毕竟紫耀十分宠爱小海,而海人也极崇拜紫耀。神和岸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才好。此时,海人哑着嗓子开口,“我去TJ那边。”说罢闷头就往外冲,连手机都没顾得上拿。“TJ他们也那么早到了?”岸的话还没说完,海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神放下包,问起紫耀,“到底怎么了?”“没事。”紫耀简短地回答,坐回沙发上一副不愿继续沟通的样子。神岸也没办法,只能各自安静地收拾东西,让紫耀自己冷静冷静。
平野紫耀没法冷静,他似乎从高桥海人那里听到了世界上最荒唐的话。关于永濑廉,必须承认他们早已经不如小时候那般亲密,但这是长大必要付出的代价,在他的眼里,已经是大人的永濑廉有自己的圈子,想法和人生规划,他们早就站在了完全不同的赛道。所以就脱退这件事情来说,他们都尽量以大人的成熟姿态处理了各自的立场,用海人的话说,就是这么“理智”“成熟”。有什么不对么?自己什么时候生过廉的气了?自己又什么时候对廉做过那些撒气的事情?海人这小子发什么疯。平野紫耀烦躁地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猛喝一口,努力驱散那些话萦绕在他脑海带来的迟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考虑廉的?廉对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存在?很久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了。海人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在回避去思考关于永濑廉的一切,每当想要细细思索的时候,心里总是莫名地翻腾着焦躁不安,让自己无法静下心来去想更多。现在也是,罢了不想了!赌气似的,紫耀仰头咕嘟咕嘟在神岸奇怪的眼神下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水。
医院的味道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永濑廉一向对味道敏感,还未睁开眼,就皱起了眉头。迷迷糊糊间看到满眼白色晃得他一阵晕眩,刚想起身,就被制止了。“醒了么?小心啊,不要碰到手。”是经纪人的声音。永濑廉在对方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懵懵地对着经纪人。经纪人看他迷糊的样子,问,“不记得发生什么了?”永濑廉思索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才应了一声。经纪人见他想起来了,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是给你用的药水太疼了,你才晕过去。但是医生说药水很温和,只需要敷一天明天就会没事,也不会留疤。刚才给你测了血压和心跳,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跳过速很严重?”永濑廉再次陷入迷惘,血压啊心跳啊,这些词汇不是他这个23岁身强体壮能跑能跳的爱豆去关心了解的。经纪人语气温和地说,“别担心,初步检查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你休息不好,压力太大。医生建议有时间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我知道最近你不容易,压力大是肯定的,如果有什么一定要跟事务所提,不要闷在心里。”永濑廉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经纪人只能嘱咐他,“那你再休息一会,时间还早。”永濑廉这才清醒了点,“几点了?”“放心吧,你才睡了一个小时。下午的拍摄取消了,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多睡会。晚些时候我再送你去电视台。”“不了,既然有时间就早点去吧。今天不是还要彩排么?”经纪人奇怪地看着永濑廉,“还是休息一下的好吧?谁都看得出来你最近睡得不好。”“不用了。不如早点彩排,我还能安心点。”“永濑。”经纪人的表情愈加古怪,“你,和成员之间......”“和成员怎么了?”永濑廉面色如常,略带无辜地反问。“额,没什么。那我去找一下医生,你再躺一会。”经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地离开。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永濑廉也像没了力气又瘫坐回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小心地抬起手臂,卷起衣袖后,看到他的手腕和手臂上都缠上了纱布,看上去像木乃伊的手臂。永濑廉苦笑了一下,放下了手。其实本不必那么早赶去电视台,按照原本的行程,他很晚才会到电视台参加彩排。只是他并不想呆在医院,也不想听经纪人的话睡觉。最近他的睡眠确实糟糕,已经几晚没怎么睡过了。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耳边不停低语的谩骂和嘲讽。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紫耀他们三人脱退带来的冲击还是大到他们几乎无法抵挡,尤其,经过和事务所的商议以及他们内部的决断,所有对外的沟通都将由永濑廉一人负责。也就是说,他们五人共同的决断带来的负面影响将由永濑廉一人承担。发言也好,道歉也罢,都是他站在最前面。虽然另外四人也有反对,但是事务所并不会给要走的三人发声机会,那由他一人承担和与海人分担,伤害并不会减少很多。“还不如我一个人。”永濑廉冷静地做下了判断。
虽然知道一旦公布谢罪视频,外面的世界就会炸开锅,无端的猜疑和指责如影随形,永濑廉一直尽量避免去网络上搜索关于他们的消息。然而自从广播放送之后,加上媒体的渲染,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他变成了团内不和的罪魁祸首。铺天盖地的谩骂从网络甚至转移到了线下,他所在的剧组外景拍摄也受到了影响。一些激进的粉丝举着团扇站在拍摄现场外,有些人喊着叛徒,有些人提到了紫耀。一直刻意避免的影响已经到了避无可避,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让永濑廉渐渐招架不住。
但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使向事务所求助,难道要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把海人或者其他三人也拖入这场风暴么?那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吧?这样想着的永濑廉只能无声地扛下了所有,他的睡眠变得越来越差,整晚整晚地做噩梦,有时候也会精神恍惚,尽管海人和岸他们也问起过他,但也只能笑着搪塞。原本想着度过这段时间就好,谁知今天发生了升级的事件。
和前几日一样,有几位粉丝激动地在附近叫喊。永濑廉向工作人员和共演道歉后,强迫自己进入状态认真对待今天的工作。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他跟着经纪人走出现场打算去吃午饭,经纪人也因为最近大大小小的骚乱焦头烂额,正一边走一边嘱咐他注意安全。此时一个年轻的女孩与他们相向而行,经纪人连忙把永濑廉赶到身后,双方平静地擦肩而过。正想开口说经纪人未免太过紧张,就听到身后传来女性尖锐的嗓音。她说了什么呢?永濑廉已经记不得了,但是他记得,对方提了紫耀的名字。然后他回头看到明明已经走过去的女生拿着手里的保温杯向他泼去。
永濑廉下意识地抬起了左手遮挡,心里几乎绝望起来,他不知道那个保温杯里面有什么,如果是腐蚀性液体恐怕自己这辈子也就完了。为什么会那么恨自己呢?以组合的名义?还是以紫耀的名义?紫耀他,恨自己么?在手臂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之前,永濑廉在那电光火石间居然想起了紫耀。然后他发现自己被经纪人扑倒在地,而对面的女生也被闻讯而来的工作人员控制住。“怎么样?!”永濑廉有些被吓到了,他呆愣地看着经纪人脸色青白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紧张地询问。正打算习惯性地回答没事,左手却传来剧痛。他皱着眉看向左手,经纪人也紧张地去碰他的左手。“嘶.......”手臂上一片灼痛,手腕处却更加疼痛。也是永濑廉自己倒霉,他穿着戏里的一身白色衬衫,不怕冷又急着出去的他还没来得及把外套穿上,否则,大冬天的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条手臂都被浸润。
由于不知道永濑廉具体伤在哪里,被泼的是不是危险的化学液体,经纪人急得满头汗,连忙捡起他的外套给他披上,把人带上车往医院驶去。所幸医生检查后表示只是开水,烫伤也不严重,只要敷一天药水就好。反倒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手腕,需要当心。医生给永濑廉的手臂和手腕上都缠上了绷带,看上去格外夸张。对上经纪人疑惑的眼神,医生笑着安抚只是为了避免药水蹭到衣服上影响了效果,总不能让永濑廉光着膀子一天吧?刚松下来一口气的经纪人看着沉默不语的永濑廉还是有些担忧,这孩子最近越来越不爱开口说话了,气色也很差,不由得怀疑公司是不是给了他太多压力去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正想着,上完药的永濑廉刚一站起来就毫无征兆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要不是医生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这张国宝脸就要砸地上了。
永濑廉摸上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心想今天过后还得跟制片人导演等道歉。最近,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道歉,似乎所有人都要求他谢罪,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呢?是他没有做出和紫耀一样的选择么?他还记得,紫耀对他说过,廉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可是后来,当他真的做出选择后,可以明显感觉紫耀正迅速远离他。紫耀生气了么?紫耀在生气什么呢?是不是也需要道歉呢?真的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眼里没有自己的紫耀,真的一点都没有,唯独没有自己......
这样的自己好奇怪啊,永濑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怎么满脑子都是紫耀的事情呢,明明已经对自己说好要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明明当时紫耀也说我们要理智,可是,遇到紫耀的事情,该怎么理智呢?十年了,十年相伴两人早就像两棵长在一起的树,即使各自有着不同的生长方向,他们的根基早已经缠绕在一起。而现在,紫耀就要从他身上剥离,这场鲜血淋漓的撕扯终将令两人遍体鳞伤。
“没事吧,永濑?”经纪人的声音把永濑廉带出负面的漩涡,他抬头露出平和的微笑,佯装无事,催促着赶快离开。不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再做噩梦,好想回到队友身边,即使是在生气的紫耀,让自己既害怕又安心。
电视台那边,平野紫耀正心不在焉地在休息室猛灌水,神和岸神色怪异地说他这是打算开花了么?惹得紫耀跳起来反击,三人闹成一团。而高桥海人心情郁闷地打开了TJ休息室的门,果然只有两个人早到了。心知安抚不了一脸郁郁的海人,两人赶紧把人哄着送去了筒的休息室。
等永濑廉来到休息室门口看着闹哄哄的队友们,不由得感觉一丝舒心。可队友们对他的到来却十分吃惊。神宫寺抬眼看了下时钟,“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对啊,不是说要晚到么?”岸走上前去。经纪人怕岸去碰永濑廉,赶紧走到他身侧挡着,嘴上催促永濑廉,“去坐着休息会。”永濑廉暗自给经纪人使眼色提醒他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便乖乖往休息室当中的沙发走去。平野紫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神色平静,但一直盯着永濑廉。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经纪人居然还帮永濑廉拿着包,等他坐下后放到他的身边。关于永濑廉的事情他的直觉一向灵敏,只是多年没有启用这个“特异功能”了,毕竟以他们俩温和而疏离的队友同事关系,并不方便让自己打破两人“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永濑廉坐下后才解释道,“剧组临时调整了安排,就早点过来。”他环视了一周,奇怪道,“海人呢?”神宫寺一摊手,摇摇头,又用下巴指指紫耀。永濑廉奇怪地看向紫耀,却对上对方炙热的眼神,只能讪讪地偏过头。
高桥海人此时已经在回自家休息室的路上了。他被带到六筒那里,一群哥哥围着问谁欺负他了,毕竟团内脱退的事情敏感,最近不止是他们,很多关系不错的同期或者相关的前辈团心里都不好受。于是他只能含含糊糊地说看了网上的消息,替廉生气。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多少也猜到了点,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插手,安慰了几句就要赶他走。海人扭扭捏捏不肯回去,噘着嘴怪哥哥们不爱他。“你现在特别像跟爸爸吵架后离家出走的国中生。”松村北斗慢悠悠地评价道。“不敢回家,想等你妈回来给你撑腰。”慎太郎一边点头一边补充。说得海人羞恼不已,可是他才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没拿就出门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乖,回家吧,说不定等你回去你妈已经到了。”京本大我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把人哄出门。
六筒这一闹,以至于等高桥海人磨磨蹭蹭走进休息室大门看到沙发上的永濑廉时,差点脱口而出喊妈。永濑廉看他一副咬到舌头的样子,有些担心地喊他,“海人?”妈固然是假的,但委屈是真的,海人彻底忘记永濑廉欺负自己的时候,一脸求安慰地跑到沙发边,挤开神宫寺委屈地蹭到永濑廉身旁。永濑廉庆幸自己受伤的是左手,伸出右手环住靠在他右肩上的海人,“怎么了这是?”“没事……”海人把脸埋进永濑廉的肩头,他怎么敢说实话,其实他心里清楚,大家都不好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濑廉没有追问,笑着用右手揉海人的脑袋。岸靠在一边笑话海人长不大,神跟着笑,转头却看到紫耀皱着眉看向沙发上的两人。
紫耀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可能因为海人的话,往日见到永濑廉那股莫名的焦躁混合着困惑使他愈加坐立不安,他无法为自己的情绪定义,难道这就是在生气?烦躁不已的他忽然站起来,“既然人到齐了就可以提前彩排了。”“诶?”神宫寺蔫蔫地回答,“那么早啊?廉才刚到,不是说让他休息会?”紫耀想不出反驳的话,或者说他预感自己开口恐怕会语气不善。永濑廉见他面色不悦,忙接话,“我没问题,早点来就是想早点开始。”
既然永濑廉都这么说,其他几人倒也没什么意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休息室。因为海人前面闹脾气,神宫寺和岸一人一边拉住他逗弄,紫耀走在后面注意到永濑廉特地跟在最后,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永濑廉听着前面队友们在笑闹,悄悄弯了弯左手。因为还要跳舞,他的手肘没有缠上绷带,所以勉强可以做些动作,但总不能自如。他有些担心节目的效果,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舞蹈水平被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更是惹来诸多讨伐。他苦笑一下,放下手臂,沉默地跟了上去。
因为场地的特殊,这次的舞台需要重新调整编排。修改站位之类的对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说并不困难,来回调整了几遍后,各自记下位置就开始彩排,如果效果不错,一次就能通过。但是等真的跳起来,永濑廉还是感觉处处受限。他的左手抬不了很高,动作僵硬,注意力一旦过于集中在手上,本就复杂的舞步就容易犯错。一个不慎抢拍站在了海人的位置上,两人撞在了一起。永濑廉后退两步,紧咬着牙低头忍过左臂一阵刺痛,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廉没事吧?”怕自己把人撞疼了,海人连忙凑过去,永濑廉却又退了一步,避开海人,“没事,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再来一遍吧。”没有人怪他,这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大家很快站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重新开始。只是紫耀深深地看了永濑廉一眼,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却让永濑廉有种心虚无措的感觉。
第二遍总算完成了表演,但谁也没有离开,显然大家对效果不是很满意。平野紫耀走到监视器那边查看,眉头紧锁释放着强大的威压。一般这个时候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的总是神宫寺,看着神紫二人认真地探讨商议,站在一边的永濑廉总觉得自己好像总是站在阴影里,望着永远不会给他回应的太阳,迟早有一天,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走出安全的影子,靠近那团光热,然后灼伤自己。但现在,很快,他连把自己灼烧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他轻叹一口气,料想,紫耀也不会记得,许多年前,站在他身边的位置始终是属于他永濑廉的。自己霸道地占着那个位置,被西边的伙伴们嘲笑揶揄,但还是紧搂着紫耀的胳膊不肯放手。一定是对自己的霸道自私予以惩罚,才会在若干年后,让自己彻底失去了站在那里的资格。而当年宠溺地放纵自己任性的紫耀,也早就不再看他,将他抛在了原地。
“廉?”海人喊了他一声,永濑廉才反应过来。“就说不用那么早过来练,廉是累了吧?喊你几次都没反应。”海人嘟嘟囔囔地跟着他身旁,永濑廉微微挪开些距离,让自己脆弱的左臂远离海人,“没有的事。我很好。”海人朝他做了个怪脸,“忘记哪里看到的。说,廉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巴。”“什么东西?”永濑廉失笑。他并没注意,海人说完才想起那是网络上的话,瞬间脸色黯淡下去。也没有注意,身后平野紫耀望着他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监视器一眼,才走上舞台中央。
第三次大家跳得都很认真,发挥得也很好。平野紫耀原不想在彩排的时候那么用力,但是他刚才在监视器里看到了永濑廉僵硬的动作,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燃起。他安慰自己,舞蹈难度在这里,廉已经做的很好也很努力了;又对自己说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还是少管永濑廉的好,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会有怎样的麻烦呢?自己究竟是如何考虑自己和廉的关系的呢?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和永濑廉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关系里。他们像两颗流星,过分靠近就会擦出炫目的火花,把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改变轨迹,保持一定的距离,反而能让他们互相欣赏对方完美地划过星空。然而,改变星星的轨迹是要付出代价的,相伴十年,纠缠十年,然后他们将面临更加长久的别离。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永濑廉。侧身瞥见他只抬起了一半的手,平野紫耀心头的火苗越燃越烈。数次告诫自己去忽视,但又不由地想起那些风言风语。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怎么骂的?要是等会正式演出也这样,一波波的炎上他是否受得了?明明是担心的出发点,但还是满载着怒气无从发泄。临近结束,平野紫耀忽然收住舞步,猛地转身走到永濑廉面前。永濑廉讶异地看着低气压的紫耀站在自己面前,莫名生出些害怕的意味。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不知何时起,紫耀对自己不是漠视就是生气的样子,永濑廉多少能猜出一些但又不确定,总是迷惘又失落,偶尔也会生气。他抿着嘴,尽量冷静地回望紫耀,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紫耀......”岸站在一旁,当然也看到廉没有用全力在跳,但毕竟只是彩排,看着紫耀怒气冲冲地走向永濑廉,他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已经对二人关系PTSD的海人更是从最边上走过去,刚想张口就被神宫寺拉住。
紫耀没说话,只是一把抓起永濑廉的左手,他原不打算费口舌,只想帮永濑廉纠正动作。谁知永濑廉来不及躲,下意识地痛呼出声,这下另外四人都愣住了。左手被忽然拉起,每寸皮肤都发出灼痛,永濑廉没忍住喊了出来,慌忙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紫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扣住他的左手腕。“啊呃......”永濑廉手腕的扭伤甚于烫伤,呻吟着缩起肩膀。紫耀也吓坏了,连忙把站不稳的廉环住,剩下三人也连忙围了上去。“廉,廉你怎么了?”海人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神宫寺安慰地拍拍他,让他小声些。岸则回头对工作人员示意,现场人员了然地关闭了机器,但都有些好奇地围观着五人。
永濑廉不知该怎么回答,说没事恐怕连海人都要骂他了。不等他回答,平野紫耀一手扶住他的左手,不敢再用力,一手则怕他逃走似的,迅速挽起他宽松的卫衣袖口。从手腕到手臂,满眼都是白色的绷带,海人的眼里噙着泪花,再次拔高了嗓子,“廉,怎么回事?”这下真算是误会了,其实自己也没受多大的伤。永濑廉连忙安抚“小伤小伤,在剧组的时候不小心。就是包得挺夸张的,真的没事.......”他的声音在平野紫耀几乎刺穿人的眼神中越来越小。紫耀转身朗声对工作人员道歉,“我们这Part就到这里吧,抱歉耽误时间了。”说罢,小心地放下永濑廉的衣袖,虚握着他的手腕把人带走。神宫寺和岸也连连向工作人员致歉,一行人鱼贯着往休息室走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紫耀一直没有放开永濑廉的手,全程虚握着他的手腕。永濑廉感觉别扭,走廊上往来好多艺人,还有自家事务所的人,他轻轻喊紫耀,“放开我罢,紫耀?”可是紫耀走在前面压根不理他。他只好求助地往身后看,神宫寺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海人则无声地对他说了几个词。看口型也知道海人是在说他惹紫耀生气了,这还用说?永濑廉郁闷地低下头,默默地跟着紫耀快速穿过人群。
刚进休息室,就看到经纪人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他刚才有事离开,等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五个艺人都不在房间里吓了一跳。也不是没想到他们可能提前去彩排了,但一来彩排最好有经纪人跟着以免有什么突发状况,二来,众人都不知道永濑廉受了伤,恐怕很可能出现突发状况啊。
正想着出门去找人,就看到他们回来了,领头的平野紫耀黑着脸拉着永濑廉,左手?经纪人脸色一白,连忙赶上前想把永濑廉受伤的手抢救回来,却被平野紫耀瞪了一眼。后面就走来的几人也面色不善,神宫寺和海人围住经纪人,任由紫耀把廉牵回沙发上。岸看了眼面色难看的经纪人,又转身出了门。
让永濑廉坐到沙发上后,平野紫耀总算开口,“究竟怎么回事?”这个问题问的是永濑廉也是经纪人。抢在经纪人开口前,永濑廉连忙回答,“是意外,在片场出了点小意外。其实没有很严重,因为用了药水就都包起来了。”他说的也算是实话,要不是烫伤药水特殊性,也不需要包扎得那么触目惊心。然而下一秒,平野紫耀就对他吼道,“你拍的是动作戏吗?什么叫小意外,小意外能这样吗?”在场众人都被吼得一愣,永濑廉更是直接被吼懵了。他有些害怕又委屈地抬头看着紫耀,可怜又无辜的样子让紫耀心里憋闷,他现在倒是可以很明确地回答海人,他很生气,他对永濑廉非常生气。气对方不会照顾自己,气对方受伤了也不说,气他永远忍耐,明明并不开心,但开口总说没事。最气的,还是自己和他,什么时候起,明明无需多言就能明白彼此的默契变成了无法言语也无法理解,永远体面,永远清醒,永远理智地假装沟通,却知道还不如吵上一架来的直白。然而,他俩,已经连吵架的力气和资格都没有了。
也许现在就是个吵架的好机会,平野紫耀脑海里浮现出荒诞的念头,也许,真的吵一架就能消解心头的烦闷。但他知道,永濑廉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给他机会的,还有岸。当一屋子人因为紫耀发火而陷入短暂的安静中,刚才离开的岸很快推门回来。他面色凝重地拿着手机,仔细关上休息室的门后,说道,“我知道发生什么了。有粉丝袭击了廉。”
岸的话仿佛一颗深水炸弹,除了永濑廉,屋内众人都吃惊地望向他包括经纪人。岸解释道,“之前电视台有个熟人,现在在廉那个剧组工作。”见瞒不下去了,经纪人看了眼低头沉默的永濑廉,只能如实相告,“确实是。今天,在剧组遇到了粉丝袭击。但也确实受伤不严重,所以永濑才提出隐瞒参加节目的。也,不用太担心......”怎么能够不担心?这个消息让KP四人脸色大变,根本无需去了解究竟是谁的粉丝或者是团粉,他们谁都没想到事情已经激化到这个地步,给永濑廉带来这么严重的伤害。
“廉!”海人第一个受不了,他跑向永濑廉,哭着埋怨,“你怎么都不说?你让我看看。”“真的没事啊,海人。”海人欲查看他的左手,永濑廉忙用右手压住他。“海人你别乱碰廉。”神宫寺赶紧制止,心有余悸地看着永濑廉。平野紫耀拧着眉,不客气地问经纪人,“之前开会不是说会特别安排吗?怎么会这样?”“是啊。”岸收起老好人的样子,又气又急地问,“说会特别照顾廉,我们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面对。结果就是这样?”经纪人一时无语,确实这件事情他有责任,事务所也没想到粉丝的负面情绪会升级成伤害事故,从专业上来说,事务所对永濑廉的安排确实失当。
看休息室气氛凝重,即使知道会惹岸和紫耀不开心,永濑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不能全怪经纪人桑。是我疏忽了,要是穿了外套,也不至于被淋成这样。幸好只是热水......”“那如果不是热水怎么样?”紫耀喝道,“要是别的什么东西你就完了你知道吗?”永濑廉被吼得只能闭嘴。“紫耀。”神宫寺示意他冷静些,但紫耀只感觉一把火从他脑门燎起,烧得他无法冷静,对永濑廉命令道,“你今天别上场了。”“诶?”岸错愕地看着紫耀,“不让廉上?”“不行。”永濑廉一听急了,“说了我没什么事。可以上场的!再说,我不上该怎么交代?”“你上了也只会被人炎上而已。”紫耀自己都觉得自己口不择言。永濑廉气得眼圈都红了,他霍地站起来,“不要你管!”神和海人被两人难得的吵架场景惊呆了,但还是习惯性站起来劝架。
海人站到永濑廉身边,“紫耀你别凶廉。”神也拉了一把紫耀,“上不上场不是随便说说的。”劝罢抬头看经纪人。经纪人顶着平野紫耀杀人的目光,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开口,“不是我不帮永濑,可现在他不上场后面又不知道要传什么,现在舆论给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们要真心疼他,最好还是表现得一切如常。更何况,现在再提不上场恐怕也来不及,不如我去沟通到时候镜头角度尽量避开手部动作。”这确实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岸头疼地看了一眼紫廉二人。平野紫耀依旧一副不满的样子,永濑廉也气呼呼地瞪着对方。作为队长他只好开口应允,“那就麻烦你去沟通吧。”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核对时间表了。时间紧迫,经纪人怕屋里还在斗气的两尊佛被外人看见,赶紧把工作人员请到走廊上详谈。岸看着紫廉二人,疲惫地说,“还不快去准备,别吵了。”几人只能四下散去。
神宫寺紧拽着平野紫耀往更衣间走,生怕他跟永濑廉再吵起来。作为好友他自然知道平野紫耀遇到永濑廉的事情总是不太正常,但今天也太不正常了吧?把人拉到角落一看,这位爷还噘着嘴生气呢。神宫寺头疼地问,“你还气什么?我要是廉我已经揍你了。”平野紫耀不服气,“凭什么?你没看他那样子么?蔫头蔫脑的还想着上场,万一出了什么事......”“紫耀。”神宫寺有些严肃地打断他,“你是在关心廉么?那我告诉你你关心人的方式很伤人哦。”紫耀被神宫寺的态度震住,只能闭嘴不情不愿地跟着进了更衣间。
紫耀和神宫寺离开后,永濑廉转身拿了自己的随身包走到化妆台前,冷着脸坐下。高桥海人跟在他身后,一脸无措。永濑廉从化妆镜里看小海无辜的样子,心里不忍,开口道,“海人,我没事。”“那,紫耀......”“别提他。”永濑廉迅速打断海人,站起身扔下一句换衣服,就离开了。
神宫寺和紫耀衣服换得很快,出门时遇见了走过来的永濑廉。永濑廉面若冰霜,看都不看两人一眼走进了对面的更衣间。莫名被连累的神宫寺郁闷地回头,看紫耀低着头一副困惑又不甘的样子,只能走到沙发那边勾着岸的脖子直摇头,整个休息室的气氛紧张又尴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濑廉躲进更衣间,脱下外套后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呆。更衣间白色的墙面上有一块不易发现的污迹,永濑廉盯着那块看了一会,心想他和平野紫耀的关系是不是也这样,不再完美。明明应该是最亲密最单纯的关系,可现在却是一地鸡毛。每个人都会长大,难道长大后以前的一切就会消失?在紫耀心里,是不是把关西的岁月连同年少的自己都抹杀殆尽了?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好像有人紧紧抓住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永濑廉伸手撑住墙壁,努力大口呼吸,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他不敢再耽误,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让自己伤心的事情,匆匆换上衣服就走了出来。
永濑廉板着脸看都不看平野紫耀就往门口走,连带着也没有招呼队友。海人急忙赶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喊廉,神和岸也没有生气,反而转头看了紫耀一眼才一起跟上。一行五人沉默着穿梭在熙熙攘攘的电视台后台的走廊上,说不出的诡异,就差每个人脖子上挂块牌子写着“我们吵架了。”
经纪人沟通完相关事宜往回走,在走廊上看到他们头疼地迎了上去,没办法,谁让今天的事情是他们安排不足没有保护好永濑廉呢?别看外面满世界编排着他们团内矛盾,而他们内部也确实会有分歧,但是对外这五个人可心齐着呢,尤其是年上三人的护犊子劲,他都怕平野紫耀会给他来上一拳,毕竟这位就是欺负年下最起劲但保护起年下也几乎是蛮横不讲道理的。
经纪人走到岸的身边,想着对方作为队长又是事务所人尽皆知的老好人,相对好沟通一点。于是小声劝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样拉着脸去现场不好吧?永濑和平野……”话还没说完,岸朝他投来凉凉的目光,“他俩的事你不用管。说起来,廉真的没事了么?我以为你们至少,暂时,还是看重他的。”这话说得经纪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岸还特别强调了暂时二字让他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犀利的岸委实少见,但经纪人也理解,五人走三人,走的人留的人,哪个不是挣扎无果,哪个不是遍体鳞伤,即使最年长的岸,也还没有三十岁啊。经纪人刚想张口回答,方才想起,永濑廉处理好烫伤后晕了过去,虽然医生表示初步检查没有大问题,但心跳过速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一时间平日里口若悬河的经纪人心虚得不敢回答,只能祈祷永濑廉真的没事。
好在岸问完经纪人也没等他回答就上前勾住神宫寺的脖子说了些什么,不一会,紫耀也回头和他们说话,整个组合的气氛总算松弛了点。经纪人放心不少,不禁感叹岸实在是个善良的人,这五个孩子走到今天这步也实在可惜。
今天的演出很顺利,出乎意料的高水平发挥,尤其是永濑廉,他像是赌气似的把所有动作都做到最大幅度,整体效果极好却让身边四个人胆战心惊。刚结束表演走向后台,确认已经消失在镜头捕捉范围,永濑廉才皱着眉扶住自己痛得发胀的左手。“廉……”海人担心地跟在他身旁,但也不好说他不用太卖力这样的话。永濑廉随口说了句没事就往休息室快速走去。今天一整天对他来说真是糟糕透了,虽然很对不起海人和岸神他们,但他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心平气和地面对紫耀。
匆匆打开休息室的门,闷头冲进更衣间,等另外几人都回来坐定,永濑廉已经换好衣服了。“廉,这么早回去了?”岸问道。“嗯。”自从跟平野紫耀呛声后,永濑廉惜字如金。“啊,也好。早点回去休息。”岸对于气呼呼的小黑猫也习以为常,反而催他快些离开。永濑廉感激地看了岸一眼,又和神点了点头,便拿起自己的小包埋头往外赶。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故意偏过头不去看紫耀,然而当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眼前一片黑暗,好像有人关掉了电源,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光源。就在这一晃神之间,他听到砰的一下,然后鼻梁一疼。有些喘不上气,心口咚咚直跳,逼得他不得不急喘了几下,眼前终于模模糊糊有了些光。他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身上,鼻尖抵在那人肩头,熟悉的香水味环抱着他,是紫耀。是少年永濑廉最熟悉不过,也是成年后的永濑廉不曾依偎过的怀抱。紫耀的心跳很快,浑身肌肉紧绷着,难怪,磕得他鼻子好痛。
永濑廉晕晕乎乎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却没想平野紫耀被他吓得不轻。原本看着永濑廉气呼呼地拎包走人,平野紫耀忽视神宫寺让他道歉的眼神,倔强地盯着永濑廉的背影就是不开口。直到对方忽然停滞了动作,然后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平野紫耀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他甚至比距离永濑廉稍近的经纪人先一步冲过去把人扶住,以免他摔倒在地。
平野紫耀环住永濑廉的腰,感觉对方身体软绵绵的,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便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他小心地喊廉,听到轻微含糊的呓语,很快被涌上来的队友的声音淹没。“廉。”“廉没事吧?”“怎么了?怎么了?”剩下三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经纪人脸都吓白了,看着平野紫耀把永濑廉打横抱起,连忙开了门,一群人顾不得周围诧异的目光往停车场冲去。
等赶到医院,永濑廉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经纪人艰难地顶着四人尖利的目光向接诊医生陈述了永濑廉下午晕过去的事实。“初步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怀疑是休息不好压力太大。当时测出来,说他心跳过速。”经纪人每说一句,都感觉背后发凉,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他早就被KP四人的眼神戳成筛子。等医生护士采样后先行离开,经纪人立马被平野紫耀揪住了衣领。令和Top的力气不敢小觑,经纪人感觉一阵窒息,连忙求助地看向其他人。神宫寺上前拍拍紫耀的手臂,让他收一点力气,但是神和岸这样好脾气的人也面色阴沉地逼问道,“你还瞒了什么?为什么之前不说?这可是心脏啊!”经纪人也很委屈,“永濑不让我说,毕竟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说了肯定上不了场。最后还会被说小题大做之类的你们也能想到。”“这不是理由。你不能什么都顺着廉,他现在肯定什么事都不肯让我们知道。”岸很不满意,“我之前就问你了,他还有没有事?现在这样事务所就满意了?”经纪人摇摇头,“事情不能往坏处想。无论谁都不希望事情发展成最糟糕的情况。”
正当几人吵成一团的时候医生去而复返,看到还掐着经纪人的平野紫耀直接轰人,“这里是病房,你们居然在这里打架?你们都出去不要影响病人了!”几人连忙散开,经纪人整理了一下衣领,向医生道歉,“对不起,我们没有打架。只是有些分歧,保证不会再有冲突了。”神宫寺也拉着紫耀他们低头道歉,医生才气哼哼地走到永濑廉病床前。“请问,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经纪人忧心地跟在医生后面。“检查结果和之前一样,看上去没有太大的问题。”医生的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补充道,“还有些检查结果不能马上出来,所以最好住一晚等一等。心跳过速是个问题,需要观察一下。不过估计是压力和休息不好造成的。”说罢,医生嘟囔了一句,“他压力很大么?”医生并不关注娱乐圈自然也不认识永濑廉,顶多对平野紫耀的脸有些熟悉。一旁的护士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显然多少猜到些缘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结果就是永濑廉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得留一个人下来照顾。经纪人看着跃跃欲试的四个人不顾形象地抓了抓头发,指着高桥海人,语气抓狂,“你,你今晚还有个访谈还记得么?已经快来不及了。”然后又转向岸优太,“队长,你,明天一大早进组。”长末提前出局,一脸不情不愿。剩下就是神和紫耀了,经纪人幽幽地说道,“你们两个要是都想留下,选一个人吧。毕竟永濑肯定不愿意惊动他的父母。”话是这么说,经纪人只朝着神宫寺看,目睹了平野紫耀对永濑廉强硬的态度,他私心能由性格温和的神宫寺留下较为妥当。神宫寺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紫耀,想了想,回答,“我和紫耀商量一下,总要留个人下来照顾。”经纪人不放心,想让他俩赶快决定下来,一旁海人闹起了小脾气,“不要紫耀,紫耀今天一直凶廉。”“海人,紫耀只是担心廉而已。”岸一边劝一边拉着海人往门口走,经纪人也只好嘱咐了两句跟上出门。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神宫寺瞥了眼依旧默不作声的紫耀,夸张地叹了口气,“唉,看来你不想留下。那我留下呗?”“谁说我不想留的?”紫耀皱着眉回答。“我看你不是很乐意啊。而且海人说的没错,你对廉太凶了,我可不放心把人交给你。”紫耀无从反驳,只能不满又委屈地看着神宫寺,看得国民彼氏生生多出了一丝愧疚感,投降地举起双手,“行吧,行吧,我知道你想留下来陪他,不然我也不会让经纪人先走。现在谁都不放心把廉交给你。”对着越来越委屈的紫耀,神语重心长,“你真的需要反省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关心廉的,但怎么话到了你嘴里总是变味。你这么凶,我要是廉,早就不理你了。”“早就什么意思?”神讶异地挑挑眉,“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欺负廉的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但好像就是对他不满的样子。以前你俩的事情我不好多插嘴,你是年上你有分寸。现在要分开了,更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尴尬。可是,你别告诉我,你自己没感觉?”紫耀的脸愁苦地皱成包子,“我没觉得自己对廉跟你们有什么不同啊。”神宫寺开始运气,“我现在确信,永濑廉没有揍你真的是看在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孽缘份上。”“并没有从小。我认识他的时候他都是半大孩子了。”平野紫耀试图纠正一些细节,被神宫寺白了一眼。“总之。”神站起来穿上外套,“我建议你趁这个机会好好考虑一下你和廉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对他莫名其妙生气,他呢,一直忍着你,但我觉得他很不开心。紫耀啊。”神顿了一顿,眼神迷惘又带着些悲哀,“我们就要分开了呢。你觉得以你俩现在这样别扭的关系,以后会怎么样?各奔天涯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能等你回头的时候,你的生命里已经没有永濑廉了。而且,明年开始,廉要比我们先一步学会,放弃以前吧,毕竟我们渐渐就要成为他的不可说了。”神宫寺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心酸,只能闭嘴转身离开,留下沉思的平野紫耀。
医生留下了检测心跳的仪器正在滴滴哒哒得运作着,平野紫耀站起身走到永濑廉的床边,偏头看着那台机器,这就是廉的心跳吗?很快的吗?廉很不开心吧?他坐下望着永濑廉消瘦的脸出神,现在,他确实有大把时间好好想想他和廉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别扭的关系的。然而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盯着永濑廉的脸发了十分钟呆。这张国宝级的帅脸他看了许多年都没看腻,只是他看到的和粉丝们看到的并不是同样的东西。他看到了少年永濑廉巧克力色的脸庞上明亮硕大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离开关西时永濑廉稚嫩的脸庞满是泪水,他看到不过几个月他的小孩欢欣地扑进他的怀里,嚷着紫耀我们不会分开了。他还看到在陌生的东京,压力与竞争无处不在,面对未来永濑廉露出迷惘的神情,悲伤地看着自己和新结识的朋友们打闹。他也看到,逐渐长大的小孩对自己露出疏离的神情,倔强地把双手背在身后,不再向他求助。再后来?再后来他们就真的渐渐走散了。
平野紫耀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只是不想面对罢了。当初相对于独自困于压力嫉妒和竞争中迷惘又焦躁的永濑廉,他是更看得清楚现状的那一个,然而面对小孩自以为的独立和疏远,他可笑地选择了同样孩子气的应对方式: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看你什么时候回来求我。在两人关系中一直是被黏着,被爱着的他自信得盲目而可笑。他认为永濑廉很快就会放弃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一切都不会变,他还是最喜欢自己的Naga酱。然而结果就是他们在那时便渐行渐远,等到想要修复关系,发现彼此已经站在很远的地方,在各自适合的位置,有着不同的希冀和方向,谁都无法为对方去妥协去改变。
这样的妥协和改变是没有意义的,不仅他们两人即使整个KP五人都明白,不知不觉中大家都走到了分岔口,这一次,大家的目标各不相同。“嘛,这也是长大的标志。有不同的经历就有不同的想法。”虽然这样说着,但当时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出落寞悲伤的神情。劝大家振作的恰恰是自己和廉啊,说着毕竟是成年人,好好考虑,对自己的将来负责之类的。紫耀还记得,永濑廉浅色的眸子暗沉晦涩,嘴角努力勾起说着安慰人的话,可他明明读出了悲伤,浓重的悲伤。
为何当时没有点破他呢?明明那么伤心,那么绝望,明明自己可以把这本名叫永濑廉的书解读得比所有人都细致,都明白,但自己还是什么都没说,配合着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海人说的没错吧?自己和廉根本就是两个狡猾的大人,演着自己想要扮演的人物,说着违心却得体的话,渐渐地,大概把自己真实的内心也忘记了。
真是,都被说中了啊。说了一千遍谎话的自己并没有吞下一千根银针,而是彻底失去了永濑廉。十年,他望着永濑廉的睡颜,心酸地想,十年了,我是生气,我更是怯懦,我甚至,不敢说一句,舍不得。平野紫耀感觉眼眶发热,他低下头,摸索着触碰廉冰凉的手,这样的心情,逃避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也无济于事了。不,或许,还来得及,说一句抱歉。
“紫耀......?”永濑廉微弱的声音传来,惊得紫耀抬头看他。永濑廉大约还记得晕倒前发生了什么,联想起自己下午已经晕过去一次,他有些惶恐地转头看向身边正卖力工作的机器。紫耀见他无助的样子煞是可怜,连忙安慰他,“没事,廉,你没事。只是需要观察一晚,所以才会给你连上机器。瞧。”他轻轻抬起永濑廉的手,示意他看手指上夹着的仪器。永濑廉撇撇嘴,并不满意的样子,“可是紫耀看上去好像我得了很严重的病。”“诶?”紫耀一愣。他并不知道永濑廉醒来的时候看到平野紫耀低着头坐在他床前,之前的那些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因为对方实在太喜欢逗弄自己,时不时就会去生紫耀的气,然而往往不过多久就会忘记。永濑廉似乎十分擅长原谅平野紫耀,无论对方做什么,他总能尽量顺从。即使生气,也能很快释然,因为这是紫耀,即使早就形同陌路,但那是紫耀啊。
他看到紫耀抬起头,眼眶发红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酸酸软软的,对于紫耀的信赖和依恋从十年前埋在心里的种子开始滋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他看着紫耀耐心地向他解释医生的诊断,想着对方有多久没对自己这样温和耐心了,忽然蔫蔫地偏过头,回答,“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平野紫耀对于永濑廉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并不介意,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回去抠手。永濑廉看他那样怪怪的,又忍不住关心他,“你怎么了?”“嗯?我没怎么啊。”永濑廉狐疑地看他,“紫耀你看上去不太开心。”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住了口,“你要是累了就回去吧,我已经醒了没事了。”既然看到我总让你不开心,也总搞不明白你的心思,那只好继续保持距离免得更加难受。永濑廉有些赌气地往被子里钻,“你回去吧,我累了。”猜你的心思太累了,紫耀,我快没力气了。
平野紫耀看出永濑廉误会了,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被子阻止他躺回去。“干嘛啊?”炸毛的小黑猫瞪着紫耀,委屈又生气。紫耀心想,自己让他这样很久了吧?“对不起。”没想到这句道歉说出去那么轻易又不简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濑廉正想着紫耀要再欺负他,就新仇旧恨一起跟他算算,谁知对方忽然道歉,搞得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回道,“我,你,你道什么歉啊。我,我没生气。不是,有一点,但是,没事了......”永濑廉自己都唾弃自己,前一分钟还想着算账下一秒钟就说没事。他讷讷地埋下头,努力继续往被子里缩。紫耀没有继续拉扯他的被子,只是喊了一声,“Naga酱。”这声呼唤像施了魔法一样让永濑廉停下了动作。有多久没听到紫耀这么喊他了?即使算上节目录制里那些刻意的桥段也已经有几个月了吧?如果算上私下里,私下里,几乎不记得他最后一次这么喊自己是什么时候了。永濑廉抬头瞪向平野紫耀,像是让他听听自己正在喊什么,却没注意自己眼角微微发红,两人都像两只兔子一样看着对方。
明明开了口又不说下去,平野紫耀眼见着永濑廉的眼神里不断增加的疑惑和催促,只能挫败地开口,“Naga酱,我道歉。我不该凶你。”“说了没事。”永濑廉感觉别扭。紫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指今天,我是说,一直以来。”永濑廉瞪大眼睛,“一直?”“唔,应该是这样吧?”“你在问我吗?紫耀自己不明白自己吗?”永濑廉很不满地看着紫耀。
平野紫耀老老实实交代,“看来是这样的,我好像并不明白自己呢。海人和神都说我凶你,可我一直没这个自觉。海人问我在生什么气,我才发现,好像,我确实是在生气。”紫耀说得坦率,反而让永濑廉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所以,紫耀,在气我什么呢?”“气的是,是廉先变了。”紫耀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哑。“紫耀,当时......”永濑廉以为紫耀说的是青春期的时候冷战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紫耀会忽然提及,还是有些难为情地回答他,“那时,还小......”“不是的。”紫耀认真地摇头,认真地看着永濑廉否认了,那副样子让永濑廉莫名有些紧张。
“廉,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是我在擅自揣测,自顾自生气,廉并没有做错什么。”平野紫耀一鼓作气说下去,“因为廉不像小时候那样了,不黏着我,不爬上我的膝盖,不抱着我的胳膊说悄悄话。”“你别说了.......”永濑廉不知道平野紫耀忽然想要回忆过去干嘛,但是听到自己小时候对他过分依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害羞。“所以生气了。”“诶?”永濑廉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疑惑且不可置信地看着紫耀,仿佛在说就是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
“不幼稚。”好像会读心术的紫耀说,“我是在认真生气的,明明廉已经长大了,我自己也说着廉应该从我这里毕业,但事实上不是这样。每次廉和我做不同的选择的时候,每次感觉廉长大了离开我了,都很生气,有种背叛的感觉。虽然嘴上说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廉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就好了,但事实上,我很介意,为什么廉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连穿着都模仿我,什么事都听我的。每当那个时候,就觉得焦躁,觉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像普通朋友那样,像体面的大人那样,海人说得对,都是装的。心里就是生气,就是,舍不得放手。一不小心,就把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情绪变成了对廉的怨气。真的,对不起……”紫耀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说到最后他的嗓音越来越低哑,仿佛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一般低下头。
过了会,他听到廉隐隐的哭腔吃惊地抬头,看到永濑廉红通通的眼睛,脸上是和小时候别无二致的委屈表情。永濑廉撇了撇嘴,嘟囔着抱怨,“你果然是在生我气。我就知道。你,你……”他很激动,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漫长的疏离冷漠,他和紫耀一直处于一种别扭的关系中,想要不在意又偏偏在乎得不得了,想要像普通朋友那样自如,又那般小心翼翼。原来他真的在生气,原来他也舍不得,可是,为什么要到现在,为什么偏偏是在最后时刻,告诉我这些?
就在两人惨兮兮地对望的时候,护士敲门进了病房。“病人醒了?”护士走到床边,职业素养让她忽视他俩异常的氛围,麻利地在那台还在滴滴答答的机器上点了几下,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心慌喘不上气的感觉?”“唔,没有......”永濑廉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回答。忽然护士直起身子,拧着好看的眉直视一旁的紫耀,看得紫耀和廉莫名其妙。“你怎么回事?”护士生气地对紫耀说,“让你留下看护病人,不是让他激动的。你看看他现在的心跳,要是日常都是这个数据他就别想出院了。”紫耀哪里看得懂那些仪器上的数字,不过他很清楚廉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激动,他有些无措地站起来道歉。
护士小姐有些烦躁,她当然认识这两个人。这两位把最近的娱乐圈搅得天翻地覆的人似乎正在互诉衷肠,她很乐意八卦一下他们在说什么,但绝不是在凌晨3:30的夜班时刻。永濑廉现在最看不得平野紫耀道歉,以前被他针对的时候气得发誓一定要他谢罪,而真的等到对方的坦白和歉意却让他更加混乱,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结没有因为坦诚心事而松动,反而越缠越紧,越来越复杂。
看两人面色不虞,护士小姐缓和了一下语气,叮嘱永濑廉躺下睡觉,只有检测到他静时心跳确保12小时内没有异常,如果明天白天出具的检查结果也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紫耀磕磕绊绊地说出去买饮料,让他赶紧睡觉。就这么在医院走廊晃了好几圈也不敢回去惹永濑廉激动,最后到了天亮才睡眼惺忪地回了病房。
看着早已熟睡的永濑廉,平野紫耀轻手轻脚地趴到他的床边,盯着对方消瘦俊俏的脸发呆,他已经道过歉了,廉会原谅自己的吧?可是,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分开是早已注定的,他们甚至不会因为说开了这些细碎懵懂的杂乱情绪而更加亲近,最多,最多是廉会对自己莫名的焦躁更加宽容罢了。自己仿佛又做了件残忍的事情呢。他们就是这样,即使无比理解对方,懂得对方,却依然会做出选择,头也不回地背离,谁也不会迁就谁的步伐,因为他们早已回不去了,不是平野紫耀一句舍不得就能让永濑廉什么都不顾而奔向他,同样,平野紫耀也不会因为永濑廉的难过而停下决绝的脚步。真残忍,眼睛好酸涩,平野紫耀用力眨了眨眼睛,最后把头埋进被褥。他和永濑廉的头靠的很近,就好像小时候睡在一起,紧紧地依靠着,一起坠入梦乡。
等紫耀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永濑廉睡得很熟,呼吸安稳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担心他的情况,紫耀打算去医生那里问问检查结果。虽然VIP病区人少,但是平野紫耀可不敢小看现在自己现身公共场合可能带来的骚乱,胡乱洗了一把脸,老老实实戴上帽子,他才走出病房。
没走出多远,他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高桥海人。海人压低了帽檐,手里拿了个袋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往病房方向走来,越走还越慢,似乎有些踌躇。紫耀可等不及他,大踏步地朝他走去停在他的面前。
高桥海人昨晚结束采访后被经纪人押送回家,并被警告不许大半夜跑医院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彻夜难眠地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赶到医院,等真的快走到病房了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和紫耀吵了架,说了不少过分的话,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紫耀了。正当他踌躇不前的时候,平野紫耀忽然现身吓得他差点尖叫起来。“想被护士骂么?”紫耀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一个趔趄打断了海人的尖叫,“这里的护士小姐可凶了。”紫耀心有余悸地和海人抱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海人震惊于紫耀毫无芥蒂的态度,瞪着大眼看向紫耀不知怎么应对。紫耀可不管海人内心白白纠结了许久,看着呆愣楞的弟弟问道,“拿的是什么?”“诶?”海人慢一拍看向自己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紫耀夺过袋子。打开一看,紫耀乐了,笑嘻嘻看向海人,“算你有良心。”海人脸一红,抓了抓耳朵,小声回答,“我猜你们没吃早饭,就带了饭团。都是你和廉喜欢吃的口味。”说到这,他又紧张起来,“廉怎么样?廉没事吧?”紫耀收了笑脸,“昨晚醒了一次,现在还在睡。我要去找医生问问,你一起吧。”海人乖乖跟上紫耀,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心想对方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没有生自己的气真是太好了。说不定紫耀都忘记了呢,毕竟那是紫耀啊,海人越想越放松,喜滋滋地快走两步和紫耀并肩。谁知紫耀忽然又停住,转头看他,表情严肃。
海人再次被吓到,果然紫耀还是会生气,还是要找自己算账的。紫耀看了一会紧张兮兮的海人,才郑重开口,“海人,谢谢你。”“诶?”海人第二次陷入迷茫。“你昨天,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紫耀拍了拍他的肩,“谢谢,我也想了很多。昨晚也和廉有好好沟通。”“你们,你们和好了吗?”海人兴奋地问。紫耀沉默了一下,勉强勾了勾嘴角,“说什么呢?本来也没有很大的矛盾,你放心吧,真的有好好沟通。”确实有沟通,但紫耀并没有信心昨晚那番话足以让两人回到从前。毕竟从前是多远的从前?廉又愿不愿意哪怕一步的距离,靠近自己呢?
紫耀收起自己杂乱的心思,拉着海人走进医生办公室,刚巧医生收到了廉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说没问题,就等昨晚监测结果了。紫耀想起昨晚挨骂,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跟着医生和海人磨磨蹭蹭地回了病房。永濑廉刚醒,正被护士小姐摁着量血压,他抬头看到海人刚想打招呼就被护士姐姐一声断喝,“别动,保持安静。”唬得跟在最后的平野紫耀差点立正敬礼。
三人走近,看永濑廉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猫缩在床上任护士摆布,平野紫耀心里莫名大喊好可爱,不过为了不被打,也只好忍了忍嘴角的笑意。好不容易量完血压,从护士小姐手里被解放出来,医生检查了所有的数据,终于宣布永濑廉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永濑廉简直想欢呼,但是一想到太激动可能会被扣留下来,只好努力保持爱豆的风度礼貌感谢。
好不容易送走医生护士,永濑廉一脸疲惫地趴回床上,面向海人,勉强动了动手指,“拿的是啥?”“饭团,我想你和紫耀都应该没吃早饭。”海人把袋子里的好几个饭团依次排开,都是紫廉二人爱吃的。紫耀一边想着海人这孩子没白疼,一边凑过去挑挑拣拣。永濑廉一听有吃的,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是一跃而起,差点撞上围着饭团转的平野紫耀。
平野紫耀反应迅速,一手扶住不省心的小黑猫一手把饭团塞给他,“慢点,我又不跟你抢。当心医生让你多住一天。给,你最喜欢的味道。”永濑廉收下饭团,想起昨晚的对话,讪讪地退下缩回床边。海人看了一眼廉,担心地问,“廉你的脸好红,真的没问题么?要不要让医生......”“闭嘴!”一个枕头毫无攻击性地落在海人面前。他疑惑地看着脸越来越红的永濑廉,以及愉快地吃着饭团,大步远离战场的平野紫耀,感觉最爱的哥哥们又在联手欺负自己了。
因为这次入院,永濑廉得以在年底得到特赦,除了剧组的工作,经纪人把能取消的工作都取消了。在年底最忙的时候这样,永濑廉十分过意不去,然而团内大家看到他就要赶他回家休息,也只好安心呆在剧组。而他和紫耀的相处也变得更加微妙。简单来说,自从了解了紫耀的心情,他总是下意识顾及对方,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他那畏手畏脚的样子,搞得两人都别扭。实在忍不住的紫耀,趁着一起录节目那天,一把把他拉到角落,皱着眉看他。“额,紫耀,你在生气么?”听永濑廉这样问,紫耀板起脸,“为什么这么问?”“额......”永濑廉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无措地望着紫耀。深叹一口气,紫耀烦恼地抓抓头发,“廉你别多想了,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而且,而且我跟廉道歉就是有在认真反省。我绝不会再意气用事,所以我也希望廉能够随自己的心意,这次是真的,不是在讲场面话啦。”永濑廉看着平野紫耀诚恳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空虚。紫耀不会生气,也意味着他不会再那么介意,那么眷恋了对么?这样想的自己真是任性幼稚呢。永濑廉抬起头对着紫耀温和地笑了,“紫耀能这么说真的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不明白为什么廉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就在紫耀疑惑之际,廉转身就去和海人他们聊起了天。
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心情的紫耀,仿佛又陷入了另一种迷茫。不得不说,永濑廉总是平野紫耀的一道难题,总是让自己百思而不得其解。这道令人烦恼而又着迷的题目,再过不久就要消失在自己人生的课题里了吧?这样想着的紫耀,只能暂时搁置心中乱麻似的纷乱心绪,现在他们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尽量减少遗憾了吧?这样想着的紫耀穿过一盏盏刺眼的射灯,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出摄影棚。东京的深冬还是那样阴沉,他愈发想念,大阪的烈日和刨冰,而此刻,他擅自承诺,无论多少思念和眷恋,都由这沉默的阴冷封冻,再也不去打开。
海人震惊于紫耀毫无芥蒂的态度,瞪着大眼看向紫耀不知怎么应对。紫耀可不管海人内心白白纠结了许久,看着呆愣楞的弟弟问道,“拿的是什么?”“诶?”海人慢一拍看向自己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紫耀夺过袋子。打开一看,紫耀乐了,笑嘻嘻看向海人,“算你有良心。”海人脸一红,抓了抓耳朵,小声回答,“我猜你们没吃早饭,就带了饭团。都是你和廉喜欢吃的口味。”说到这,他又紧张起来,“廉怎么样?廉没事吧?”紫耀收了笑脸,“昨晚醒了一次,现在还在睡。我要去找医生问问,你一起吧。”海人乖乖跟上紫耀,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心想对方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没有生自己的气真是太好了。说不定紫耀都忘记了呢,毕竟那是紫耀啊,海人越想越放松,喜滋滋地快走两步和紫耀并肩。谁知紫耀忽然又停住,转头看他,表情严肃。
海人再次被吓到,果然紫耀还是会生气,还是要找自己算账的。紫耀看了一会紧张兮兮的海人,才郑重开口,“海人,谢谢你。”“诶?”海人第二次陷入迷茫。“你昨天,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紫耀拍了拍他的肩,“谢谢,我也想了很多。昨晚也和廉有好好沟通。”“你们,你们和好了吗?”海人兴奋地问。紫耀沉默了一下,勉强勾了勾嘴角,“说什么呢?本来也没有很大的矛盾,你放心吧,真的有好好沟通。”确实有沟通,但紫耀并没有信心昨晚那番话足以让两人回到从前。毕竟从前是多远的从前?廉又愿不愿意哪怕一步的距离,靠近自己呢?
紫耀收起自己杂乱的心思,拉着海人走进医生办公室,刚巧医生收到了廉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说没问题,就等昨晚监测结果了。紫耀想起昨晚挨骂,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跟着医生和海人磨磨蹭蹭地回了病房。永濑廉刚醒,正被护士小姐摁着量血压,他抬头看到海人刚想打招呼就被护士姐姐一声断喝,“别动,保持安静。”唬得跟在最后的平野紫耀差点立正敬礼。
三人走近,看永濑廉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猫缩在床上任护士摆布,平野紫耀心里莫名大喊好可爱,不过为了不被打,也只好忍了忍嘴角的笑意。好不容易量完血压,从护士小姐手里被解放出来,医生检查了所有的数据,终于宣布永濑廉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永濑廉简直想欢呼,但是一想到太激动可能会被扣留下来,只好努力保持爱豆的风度礼貌感谢。
好不容易送走医生护士,永濑廉一脸疲惫地趴回床上,面向海人,勉强动了动手指,“拿的是啥?”“饭团,我想你和紫耀都应该没吃早饭。”海人把袋子里的好几个饭团依次排开,都是紫廉二人爱吃的。紫耀一边想着海人这孩子没白疼,一边凑过去挑挑拣拣。永濑廉一听有吃的,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是一跃而起,差点撞上围着饭团转的平野紫耀。
平野紫耀反应迅速,一手扶住不省心的小黑猫一手把饭团塞给他,“慢点,我又不跟你抢。当心医生让你多住一天。给,你最喜欢的味道。”永濑廉收下饭团,想起昨晚的对话,讪讪地退下缩回床边。海人看了一眼廉,担心地问,“廉你的脸好红,真的没问题么?要不要让医生......”“闭嘴!”一个枕头毫无攻击性地落在海人面前。他疑惑地看着脸越来越红的永濑廉,以及愉快地吃着饭团,大步远离战场的平野紫耀,感觉最爱的哥哥们又在联手欺负自己了。
因为这次入院,永濑廉得以在年底得到特赦,除了剧组的工作,经纪人把能取消的工作都取消了。在年底最忙的时候这样,永濑廉十分过意不去,然而团内大家看到他就要赶他回家休息,也只好安心呆在剧组。而他和紫耀的相处也变得更加微妙。简单来说,自从了解了紫耀的心情,他总是下意识顾及对方,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他那畏手畏脚的样子,搞得两人都别扭。实在忍不住的紫耀,趁着一起录节目那天,一把把他拉到角落,皱着眉看他。“额,紫耀,你在生气么?”听永濑廉这样问,紫耀板起脸,“为什么这么问?”“额......”永濑廉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无措地望着紫耀。深叹一口气,紫耀烦恼地抓抓头发,“廉你别多想了,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而且,而且我跟廉道歉就是有在认真反省。我绝不会再意气用事,所以我也希望廉能够随自己的心意,这次是真的,不是在讲场面话啦。”永濑廉看着平野紫耀诚恳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一阵空虚。紫耀不会生气,也意味着他不会再那么介意,那么眷恋了对么?这样想的自己真是任性幼稚呢。永濑廉抬起头对着紫耀温和地笑了,“紫耀能这么说真的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不明白为什么廉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就在紫耀疑惑之际,廉转身就去和海人他们聊起了天。
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心情的紫耀,仿佛又陷入了另一种迷茫。不得不说,永濑廉总是平野紫耀的一道难题,总是让自己百思而不得其解。这道令人烦恼而又着迷的题目,再过不久就要消失在自己人生的课题里了吧?这样想着的紫耀,只能暂时搁置心中乱麻似的纷乱心绪,现在他们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尽量减少遗憾了吧?这样想着的紫耀穿过一盏盏刺眼的射灯,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出摄影棚。东京的深冬还是那样阴沉,他愈发想念,大阪的烈日和刨冰,而此刻,他擅自承诺,无论多少思念和眷恋,都由这沉默的阴冷封冻,再也不去打开。
新年伊始永濑廉便回了一趟老家,从红白到跨年,然后回家拿了一个随身包就赶回了父母处,一切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记忆在酣睡到了中午之后都变得模糊。迷迷糊糊的,他仿佛听到楼下母亲和弟弟的谈话声,稍微清醒后甚至听到弟弟抬高了音量抱怨哥哥睡到下午还不醒,以及被母亲拍打后委屈的控诉。这小子,故意的吧?永濑廉蒙在被窝里狠狠地想,你可知你哥一年到头赚个买游戏的钱有多不容易么?快点进入社会被捶打吧,臭小子。
这么睡着倒也睡不着了,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永濑廉万般不舍地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摸索着把扔在枕头边的手机勾回黑洞洞的被窝。好嘛,眼前亮得人睁不开眼,新年祝福噼里啪啦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共演前辈制片人导演还有后辈等等等等,永濑廉痛苦地确认整个杰尼斯大概有一半的人跟他一样睡到了下午。很正常,昨天通宵加班了呢。
被消息闹得睡不着,永濑廉痛苦又遗憾地顶着一个鸡窝头,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呆呆地望着床对面的墙壁,眼神放空。自从搬出去之后,他就不经常回来,但是自己的房间还是异常整洁,可见母亲一直勤于打扫。但也因为回来的次数太少,房间内的装饰保留了他不同时期各个阶段的许多东西,看上去很神奇,仿佛永濑廉半生的纪念与写照。
此时,他慢慢从混沌的睡意中清醒过来,看向书桌上小小的相框里小国王的三人合影。他并不记得自己曾把这张合影放到显眼的地方,印象中似乎放在了书橱里,可能是母亲打扫后把相框拿到了桌子上忘记放回去。照片里的三人笑得开心,明明只差几年光景却透露出令本人都羡慕的朝气,毕竟那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不再回来。2023年的第一天,永濑廉不愿沉迷在过往中,他低头拍了拍脸颊,站起了身走向浴室。
等洗漱过后走下楼,永濑廉才觉得自己饿极了。母亲看到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忙把饭菜摆上桌,弟弟嚷着妈妈偏心,都是哥哥爱吃的菜,被永濑廉一个抱枕闷在脸上。“啊呀,真是的。你哥哥一年才会来几次。”母亲一边笑一边朝小儿子抱怨,不轻不重地批评他的不懂事,“新的一年你又大了一岁,可要更懂事才对。”弟弟愤愤不平地扯下抱枕,对着永濑廉做鬼脸,“你拿抱枕砸人的动作可真熟练。”永濑廉坐在餐桌前看着弟弟,又听到母亲说的话,不禁有些恍惚。新的一年,23年终于还是到了,他们每个人都长大了一岁,都被要求比上一年更加懂事。他想笑,想起来自己经常用抱枕欺负的另一个弟弟,可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低下头大口大口吃着白米饭。倒不是不能与弟弟分享海人的那些轶事,只不过他并不想在家里,在这个时间再提组合的任何事情。在过去的大半年里,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父母看着他担心忧虑的神情,想要劝慰但欲言又止,是啊,新的一年他将要面对的恐怕是迄今为止最为孤独艰难的一年了吧。
吃完午饭,出门采购食材的父亲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客厅喝茶闲聊,父亲问起儿子们新年假期的计划,小儿子跃跃欲试地表示会去同学家打游戏。“这算什么计划,平时也不见你少打。过年不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么?”父亲皱起了眉。“首先。”小儿子是个活泼的性子,“我为了准备期末考试已经很久没打游戏了。其次,正是因为过新年,难道不应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有意义的事情吗?”虽然弟弟说完免不了被父母一顿说教,但永濑廉却在一旁点了点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你们出去逛逛吧,平时也没这个机会,新年路上反而人少。”母亲看着永濑廉笑着说,完全无视小儿子抗议的眼神。永濑廉愣了一下,“不了,过年还是在家里陪你们吧。”“我们可不用你们陪。”父亲附和道,“平日里就被这小子烦得要死,难得过年我俩也想清净一下。虽然打游戏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是你们俩还是出去逛逛吧。兄弟俩一起走走也好,各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好。新年第一天,人少。”说到底还是因为永濑廉偶像的身份,也只有趁今天人少可以随意走走散散心而不怕被打扰。他深知父母的意思,待在家里看着双亲陪着自己不安焦虑,不如就真的出去散散心。
于是新年伊始,永濑家的两个儿子被父母请出了家门。两人摇摇晃晃的慢悠悠走到巷口,弟弟忽然转身看向永濑廉。“怎么了?”永濑廉奇怪地看着弟弟严肃的表情,“你不是要去打游戏么?不用管我,我附近逛逛就好。”“廉,爸爸妈妈很担心你。”弟弟忽然开口。“嗯.......抱歉......”永濑廉讷讷地回答。“本来我觉得他们过于操心了,不过,现在连我都看得出来,廉你很伤心。”弟弟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不是很能明白,那些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是和我和爸爸妈妈不一样的重要的人吧?我都没见过真人......啊,等一下,我是不是见过平野紫耀?当然我肯定没印象,但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吧?之前也听妈妈提起过。”冬日的午后,风被阳光染得和煦,轻轻划过永濑廉的额发,露出浅色的眸子。他没有想到,23年的第一天,他在自己亲弟弟的嘴里听到了父母都不敢轻易提及的名字。弟弟并没有说下去,最后难过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白,但是廉你不开心我们都会很难过的。”“会没事的。”永濑廉机械地安慰着弟弟,就像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做的那样。
把弟弟送走后,永濑廉一个人走到附近的公园坐着发呆,看一群小孩子手拉手跑过来玩游戏,一个小男孩哭唧唧地拉着另一个大男孩,大男孩一边哄着小男孩,一边带着他加入大家的游戏。永濑廉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公园,低头给家里发了个简短的消息说要很晚才回家,然后急匆匆地拦下了一部出租车。
永濑廉很少有那么急切的时刻,但是新年的第一天,他便这样毫无准备地匆匆跑进了东京站。脑海里想起弟弟难过的神情,还有父母说的想去哪里就去看看,于是他什么都不顾地跑向了闸机口。
闪身进了便利店给自己添置了口罩和帽子,也因此错过了最近的一班新干线,等永濑廉到达大阪的时候,天色渐沉。然而内心交织混杂着雀跃和遗憾,令他站在大阪的街头感觉到一丝欢愉和怀念。想回来,突然非常想念大阪,更确切地说,他忽然想再看一次,松竹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弟弟提起了紫耀的名字,还是心里早已郁结已久,新的一年像是被打开了任性的开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从东京跑来了大阪。永濑廉有一种感觉,他能从今天的松竹座之行得到救赎,能与长久以来保持沉默保持残酷的平静的自己和解,也能从眷恋不舍又不时伤害自己的过去解脱。
永濑廉没有急着赶去松竹座,而是慢慢走在大阪的街头。大阪很大,满眼都是熟悉或不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大阪站,不熟悉的小巷新开的咖啡馆,然后,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怀念。当年的街道笼罩在黑夜里,当时还算时兴的商场静静伫立,常去的刨冰店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便利店。然后,是沉沉黑幕下的松竹座。终于,来到这里了。
永濑廉没有走进松竹座,而是选择走到马路对面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这座熟悉的建筑。松竹座紧闭的大门仿佛向他敞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他看到了一群关西JR,喧闹的热度从缝隙间传出,是少年们的打闹与欢笑,苦恼与忧愁,是他十年前遗落的青春,还有很快就再也见不到的竹马。永濑廉在脑海里不断地描绘着过往,然后再一个一个从心底删除。他过去十年的每一段经历,都有着平野紫耀的身影,再见,他执行了他今天来到这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与过去告别,与紫耀告别。23岁的永濑廉可以淡然地和25岁的平野紫耀说再见说祝福,但是23岁的永濑廉无法如大人般轻松地与十年前的紫耀告别,那些宠溺,那些温柔,那些欢笑与纠葛曾是永濑廉心底的瑰宝,而如今,他决定把这些撕扯开丢弃掉,即使鲜血淋漓,但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冬夜很冷,永濑廉临时出门也没有穿很厚的外套,他站在风里不一会就感觉到冷。他轻轻地抿住嘴唇,倔强地顶着被吹红的鼻子抬头看向松竹座,直到他开始微微发抖。卸了一口气,他转头四周看看,有些惊喜地发现街角的拉面店亮着灯。这家小时候常去的店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居然还存在。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腿,他走向那团暖洋洋的光晕。
虽然是新年里,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家团聚,但是这间小小的面馆还是人声鼎沸,生意火爆。永濑廉刚一进去,老板娘就迎了上来,带着歉意表示店里已经坐满了,还剩最后一个位置在角落,需要和邻桌的客人挤一挤。那是自己十几岁时候就见过的老板娘,岁月在这位干练豪爽的关西女性脸上留下了温柔的纹路。永濑廉本不介意挤一下,店内暖和的温度让他意识到自己冻坏了,只想喝上一口关西风味的拉面汤缓一缓。然而当他顺着老板娘的指点把视线移向角落的位置时,震惊地呆在当场。嘈杂的人声,锅碗瓢盆发出的声响,年久失修温暖微黄的灯光以及一碗碗面条上冒出的朦胧热气,就在这个模糊的视野里,他居然看到了平野紫耀正坐在角落里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