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12…24 19:22:09 字数:3407
燥热的午后,阳光大咧咧地照亮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匆匆走在路上,汗液稠稠地堵住筠岱所有的毛孔,憋汗,她的五脏六腑燃烧而起。叩门,继而径直而入,“头儿,我又上你这儿读书。”一屁股坐藤椅上,手脚横伸。
“谁让你来这儿?”
装哑巴,筠岱打开手提的塑料袋,颇献殷勤地拿出一瓶可口可乐,“冰的,您消消火气。”
老爷子依旧横竖着眉,啜几口杯里的茶,目光打在研究的文献上。似得到了默许,筠岱直接就去书架前淘书,杉木散发出暖暖的气息,消融于一室的明媚中。无言的对坐,偶尔掠过一两下的翻页声,谁也不知时间流淌了多久,结束一章的内容筠岱喉头已渴得干涩。老头儿目光低垂着,表情始终故我的严肃。
轻手轻脚地倒了一杯水,热气腾腾地冒,筠岱也想附庸风雅地品品茶,手触上柜上的几个茶罐,晃晃,是有茶叶的,旋开盖子将茶罐一个个打开,她什么都不懂,就纵着好奇心把玩着。
“捣什么鬼,要读书就给我安稳地读,你又折腾些什么?”
熟悉的高音突袭耳膜,筠岱抚住突突的心跳,“口渴,喝个茶。”
“一天就只会喝这么些调味剂,没营养,难怪大脑这么贫瘠。”边呵斥边走向茶几,老爷子一脸的不高兴,筠岱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懂了,下回我就给你捎些茶叶,这个我懂。”
老爷子的脸立时褶皱成树皮,目光死死盯向筠岱。
又错,状态怎么如此欠佳,连连发挥失常。
拿过水壶,老爷子用沸水烫杯,放上茶叶,翻转壶身九十度,沸水直冲而下搅动着茶叶上下翻滚,舒展,一股馨香即刻溢出,看着,筠岱投注所有的注意力,“满了,水满了。”
无声回应,汩汩水流继续冒腾,溢出,老爷子停止动作,下一刻尽数将杯中的水倒出。“别浪费,我可以喝。”还是备受冷落,第二道水立刻冲下,筠岱只顾着看,待老爷子提杯啜饮,她亦不甘落后地一口将所有茶水统统灌进肚,却烫得她面部狰狞。
“简直就是糟蹋!好好的一口茶让你浪费了,现在全给我吐出来。”
再次发挥失常,筠岱心里也对自己叹息,“只是渴。”
“渴什么渴?喝你的调味剂去,令人失望到绝顶。”
看着老爷子头上稀疏的几缕白发,他快秃顶了,筠岱死死咬紧下嘴唇憋住笑,血液立时涨着脸红彤彤。她这表情滑稽到老爷子喷出一个疑似笑声的尾音,却瞬时被他用茶水淹没。
傍晚,走出办公大楼,筠岱的目光被夕阳的余晖一路吸引,她痴痴地看,嘴角禁不住向上扬,“岳筠岱——”没听见,或许是她的专注,或许是因为那个声音过于压抑。
“岳——筠——岱——”一字字僵硬的发声,听清,筠岱才注意到前方的沈恬歌。
“你……找我有事?”
“吃个饭,就现在。”
不详的预感兜头灌下,“这……可以的。”
餐馆落座,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个人没有交谈上一句话,“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
“冰凝伏特加。”
筠岱投递出一记古怪的眼神,什么什么加的,似乎一下子就把品味拔高了一大截,“比萨,热的,咖啡要浓的。”还是自己实在,填饱肚子那才叫本事。
对方不出声,筠岱也紧着嘴不多话,沈恬歌的眼皮微微地浮肿,她哭过。
“孟轶,他决定不出国。”沙沙的嗓音里是无力的伤,“你去劝劝他,你劝得动的,他是为你才留下来的。算我求求你,岳筠岱你帮帮我?”诉求,烧红的双眸,沈恬歌的爱已低至卑微。
筠岱更紧地闭着嘴。
“去一个没有你的世界,我会渐渐地让他把你淡忘,很自私,是不是?”冷哼地自嘲,沈恬歌的泪就这么华丽地落,“那条绿荫道上,在转角,他抬头冲我温润含笑,碎碎的阳光都在打着颤,那一刻我爱他……四年,他一直在我心底里扎根,深深地,深深地占据着每一寸,我……真地……爱他……”手掩住嘴里的哭声,泪水就这么湿了手背的纹路,雾气在筠岱眼里氤氲着,她的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继续爱着他,终有一天你心里的树会开花。”
“不会……了,呜呜……岳筠岱……他认定了你,他只认你,呜呜……算我求你,让他放手……好不好?”闭上眼,耳里沈恬歌的哽咽已将她的声音淹没,该——怎么办?沉重的思维在头脑里发胀,尔后——
“我不会劝他,对不起,恬歌。”
不置信,沈恬歌的泪僵在脸上,泛动决然的光泽,“你——为什么?”
“没有原因。”
服务员将饮料与披萨放置桌上,躬身离开。
“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原因。”
沈恬歌将泪一点一滴擦干,筠岱平静地看着她眼里窜起一簇火,一跳一跳地燃,几欲将自己焚烧,“我懂你的心思,岳筠岱,作为一个女人除了蒙殿,再多一个孟轶绕着你转,是不是很自豪?!”快,狠,沈恬歌手里的冰凝伏特加力道十足地冲筠岱泼洒!飞速的突变,筠岱来不及本能地合眼,辛辣的液体已将她潜忍的泪逼出。
“想耍着孟轶玩,你玩不起。”
声音一瞬间消失于茫茫黑暗中,筠岱没有一声哀嚎,镇定地,抽出餐巾纸妥当地收拾自己,眼灼灼地烧,刺激着神经一阵一阵地痛。她不欠沈恬歌什么,是孟轶,让她甘愿受罪。不是不劝,而是要让他彻底死心,孟轶,只有放下了这份情,无论他去到了哪儿都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强撑起眼皮,世界一片灰蒙蒙,筠岱盯着眼前的披萨,盯得专注,就好像看到蒙殿文雅地用刀子将披萨分成了几大块,斜俯下视线指着最大的一块,“想要吗?”
“要——”轻声而出,筠岱颤着手用勺子舀了一口,塞得嘴满满,她委屈,可是她要给孟轶完整的幸福,这份情就要升华为没有血缘的亲情。
空鸣的降落声,飞机似收了羽翼的鹏稳稳斜落。
提起行李在人群里穿梭,就着上身的深蓝,挺拔的身姿,在熙攘的机场里蒙宇一眼就把他揪出,“哥,哥——”狂奔而至,满脸兴奋,“哥,我可是翘课过来接你的喔。”
“小子,得意什么,逃课你还觉得特光荣是不是?”随意摘下太阳镜就往蒙宇头上插,那狭长的眼角紧了紧,一双眸子立挺得深邃,只一眼周遭的喧哗瞬间沉寂,只因路过的人都向着他侧目。
“少爷,行李我来提。”将行李转手至王伯,蒙殿一刻不停地走。
车里,冷气凉凉地敷着面,“走了这么些天,午后倒是真的热。”
“哥,回去就可以大餐一顿,妈妈准备了两天,这餐相当相当丰盛,家里人都在盼着你回来。”
平日里谨言谨行的王伯,居然也高兴得插上一句,“老爷这一整天的安排都取消了,他虽不说,但我明白他的心情。”
因为我——?懒懒地将目光洒向窗外,蒙殿不见丝毫的动容,表情亦如以往般坚硬,“现在就吃晚饭,太早。王伯,车开到学校,我要处理一些事。”本想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场合给她以震撼,现在心如此的不安分,蒙殿顾不了这么多了。
“可是……少爷,老爷在家里等着。”
“告诉他,晚些时候我就回去。”
蒙殿惯常的冷漠中夹着一丁点急切,浅浅藏在隆起的眉峰处,蒙宇注意到了,“哥,你要见岳筠岱?”
不回答是,也不说不是。
“她还是原来那个样儿,眼睛依旧那么死撑着,成天跟你装聋作哑,还是会使些小手段骗吃骗喝,没必要这么急着见她。若要说变化,”蒙宇托着腮子想了想,“你占她便宜时她那双眼睛可以睁得更大一点,哈哈哈。”
冷场地,蒙宇被蒙殿深究的目光盯死,忍不住浑身打了一记寒颤。
“王伯,停车。这小子最近皮嫩,就该扔下去晒晒太阳,最好是脱下一层皮。”车玻璃外的世界,太阳热辣辣地烘照着。
“不——!哥,哥,江宁到了,你快看,就在前面!”车一停,蒙宇极积极主动地跳下车,小跑着给蒙殿拉开车门,“哥,到了,可以下车了。”殷勤地将蒙殿请出,后脑勺还是被无情地打上一掌,“下次说她的时候,给我咬着分寸。”
“哥,我懂。只有你可以嫌弃她,我们绝对不可以。”窜上车,“嘭——”立马关门,怕他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