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能不去吗?一起走,看还能不能占个好位置。”
图书馆清静的空间里居然也有这种杂音,沈恬歌微微侧目,恰好看见那两个身影离去,而对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他那双沉默的眸子已经平静了很久很久,无声中隔离了周遭的一切,也包括自己。
“轶,王萍今天有比赛,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翻页声“哗——”孟轶看了几眼,索然无味地将书合上,“现在?”
“对,是现在!”
将目光投至窗外高远的天空,万里晴空下白云都在折光,明晃晃,“好。”
体育馆人声鼎沸,远远地就听见利落的掷球声,紧接着爆棚的喧闹响彻空间。“轶,听起来很精彩!我们走快一点。”沈恬歌兴奋地抓起孟轶的手,冰冰凉,升腾的热情被瞬间扑灭,不自察地,孟轶的手从她掌中滑落,他的步伐亦在加快。
场上双方正在对一个球争执不下,建康致命的一记扣杀,飞扑过一身红影惊险地把即将碰地的球垫起,“哇——!”惊呼声一片倒,而孟轶就在这样震天的喧声中,被那一身赤红牢牢地定住了眼球。刻意地去忽视,极力过好没有她的每一天,以为可以忘掉,可筠岱只用了一瞬间就粉碎了他的全部自制力。一颗心死而复活,就在看见她的一刹那。沈恬歌注意到岳筠岱的一刻,恐惧本能地驱使她转过头将孟轶看住,那冰封的沉默里情绪一点点跳出,他的心在动。
“轶?轶——”
孟轶恍了恍神,目光仍集中于场上,“我只看比赛。”
“去对面看吧,这里好像是江宁的地盘。”
“没关系,我只看——比赛。”
若是如此,你眼中为何只有她?沈恬歌揪痛着,不该让他来,他最应该隔离的人就是岳筠岱。
“你看你看,又是吊球!楚雨的手灵活,脑子更灵活,总能出其不意地将球吊得很漂亮!”耳尖,筠岱从人声中辨出这句赞扬,双手向前狠狠推了楚雨一个踉跄,“哈哈,酷毙了,阿楚!”
借着中场休息,楚雨顺便整顿队风,“闭嘴,谁允许你这么叫?筠岱你给我注意一下。”
见队长生气,筠岱立马成了众人的炮灰,“比赛还没有结束,没大没小地推队长,受伤了你负得起责任?”
“队长要休息,你一边呆着,不准瞎捣乱。”
……
又来了,盲目崇拜。转过头本想找沉沉逗一逗,眼光探到一处即惊慌地缩回,不安,歉意取代了装饰在脸上的灿烂,孟——轶——呵,他在这儿。背过身,筠岱仍感受着那抹目光刺透脊梁。
“嗨,球打得不错,你好像又进步了不少。”王萍隔着网搭讪筠岱。
“哪……里,一般般。”
精明的王萍了然她的局促,伸出手冲台上的沈恬歌挥挥,“你看,恬歌和孟轶在一起了呢,真不容易。要让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回头,恬歌几乎付出了所有。岳筠岱,你曾经是我最信服的对手,只是曾经,现在,我压根就瞧不起你。”
正眼对视,筠岱看尽她眼里的讥讽。
“你伤了我最好的朋友——恬歌。岳筠岱,你抢了她的挚爱,知不知道她痛得要死?!还生生抛弃,这样玩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能耐?!”
手指抓牢网线,拉扯,“说话小心点。”
“威胁?球打得再好又怎样,性子还不是照样烂。”
王萍迈步往前,一步,两步,“嘭——”巨天响,一个排球在她脚边掷落,吓得王萍惨白了一整张脸。全场炸开,爆棚的议论就像那煮沸的一锅水!
筠岱还保持着打球的姿势,收回动作,她问心无愧。
“岳筠岱,你什么意思?!蓄意攻击,难不成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筠岱,干什么?给我回去坐着。”楚雨挡在了她身前,王萍被建康队长拉扯着仍破了嗓门地吼,“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意思!我说错你了吗,事实就摆在眼前,敢做就不怕惹得一身骚!”
镇静着,筠岱的拳头死握。
“把筠岱拉下去!”季洁和李顺一同使劲才拽得动她,“阿筠阿筠,先和我下去,有什么事和我说,好吧,听话。”
楚雨出面和对方交涉,问题不大,比赛仍会进行,筠岱闷葫芦地不吭声,铁着脸。
“江宁什么意思,打球占了点优势就乘势欺人是不是?”
“我看就是,以为打赢了几所高校自己就是霸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什么拽!”指责声一边倒,筠岱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她以为她谁啊,过分!这么暴躁,球品差成了这个样。”
“我听说,她甩了我们孟学长。”
……
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听到了心还是会痛。孟轶望着她,总这样,遇上不顺的事性子就横起来,什么后果都不去计较,可是终究,她不要你管。
下半场,筠岱和王萍算是杠上了,只要对方的球落在自己手里,就绝对地反击。高潮一浪叠过一浪,体育馆几乎被掀了顶,“阿筠,阿筠扑球!啊——救起来了,打死他们,楚雨,打死他们!”一个漂亮的后传球,季洁在楚雨身后跳起,“啪——”扣杀得分!
有点透支的累,筠岱手扶住膝盖“呼呼呼”喘。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剩不了几个球准拿下建康。想着筠岱强行撑直了腰,王萍是故意的,她无所谓赢,但自己必须得付出代价,强劲的球个个砸在自己的跑动范围内,明知是个套,筠岱偏偏往里钻,她绝不让王萍得一分!
对方二传传球给四号位,不是——!二传只是举高了左手虚晃一个传球动作,排球径自从右手传给二号位,二号——王萍!一刹那的感觉,筠岱捕捉到她脸上的异样,楚雨已本能地下低身子接应即将而来的扣球,可是——
王萍借转腰力,将球就这么轻轻地,擦网一吊,斜斜的排球弧度,慢动作在筠岱脑里定格,球滑动,定格——危险的弦音“咻——”静寂而生,脚不由自主地迈开,紧跟上那节奏,全力飞扑——
“嘭——!”排球的网柱晃了晃,止住。
额头爆了炸,筠岱的思维一片空茫茫,燃烧的疼火辣辣地蔓延,无意识的一瞬,听出命运的弦音一颤一颤地“咻——”
惊呼的嘴型定住,遮眼的双手还未摘下,所有的反应都凝固在那一秒,只有“阿——筠——”人群挤挤,孟轶硬是推出了一条道,三米看台他跳出围栏一跃直下!
“筠岱!”奔跑过去,楚雨一把扶起她,血顺着脸颊流淌粘稠了额发,“别碰她,你手脏!”楚雨欲按住血管的手打住,筠岱的头就被另一只手托稳,孟轶再用指尖将那破裂的血管下压,“都在这儿看什么看,医药箱!!”
眼微合,筠岱睁睁地看到了孟轶,目若灵泉,他依然还是那个温润的他。
“忍忍,就疼一会儿,会没事的。”血从孟轶的指尖渗出,那伤口在撕扯,筠岱真的很疼,辣痛,泪不受控制地在一点一滴蓄积,“想哭就哭出来吧。”
咬紧嘴唇,筠岱的泪却不争气地落。对她坏,她会拼了命地抵抗,可心里极端存在着这样的柔软,不要对她好,只要一点点的温暖她竖起的防线就会全盘崩溃。或许孟轶的眼神过于温润,筠岱抽泣的哭声渐于清朗,流畅,就像婴儿全身心地哭。
就这么哭着,孟轶那双指节修长的手在额际抚过,按压,筠岱疼,仍一门心思地哭。孟轶用打湿的布将筠岱血染的发一下下地擦,继而用纱布进行包扎,末了,“你的脸用不用我帮忙?”
顺手抹下一把泪,筠岱的哭声浊浊,“不用……我还要哭。”
所有人听见了这话,都忍不住地轻笑着,就连孟轶眼梢的笑也藏不住。
“轶,你的衣服沾了血,我替你拿去冲冲。”沈恬歌微欠着身,目光就停驻于他衣上的那块血斑,透出执着。
筠岱也注意到了,一下子忘了哭。
“恬歌,麻烦了,谢谢你。”沈恬歌的神色立马生动。
“楚雨,我不打了,你自己看着办。”将身体移到场外,筠岱盘起腿坐地上,“我当指挥,你们都得听我号令,听清了没?”
一致的无视嘴脸,继而转身,上场,比赛还要继续,江宁与建康的角逐定要分个你高我低。“坐这里安分点,哪里不舒服再叫我。”交代完,楚雨小跑着归队,哨声扬起,比赛再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