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无比亲昵的两个人,转瞬间却剑拔弩张,这样的转变,令唐可薇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不,我不要学乖,我不要!秦大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我承认,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随意羞辱我父亲的借口,不,你不可以……”
见他哭,秦穹语也止了怒气,暗叹自己的不温柔,他又再一次,爱怜的抚摸她额上的长发,他道:“好,我不再说你父亲什么了,只是,你失去了父亲,却可以得到我这样一个爱人,或许,你还可以得到一个孩子……”“孩子……”唐可薇睁大了眼睛,她展开了联想:“……是呀,爱人,孩子,也许,我也可以有未来……这么说,秦穹语,你是答应,陪着我了?”
秦穹语道:“是的,我答应陪伴你,而且,我要告诉你,你是最美丽的红花岩蔷薇,你的未来会非常美好的。”唐可薇忍不住破涕颜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谢谢你的赞美,我在想,要是我们就这样……有了孩子,那就太可笑了,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啊,我们的孩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孩儿。”秦穹语挨近她道:“所以,你愿意这么狠心,将这么美好的孩子,扼杀在摇篮里么?”唐可薇摇摇头,把眼泪摇了下来,她此刻的眼神,哪里像一个古惑帮的女帮主,单纯的像个小孩儿。秦穹语为她擦干净眼泪,哄着她道:“你别哭了,别哭了啊……你一哭,我就心疼……唉,如果你爱我,又怎么可以,让我难受呢……”唐可薇微微一笑:“好,我不为难你了,我现在心里充盈了爱,恨,也渐渐消失无踪了,也许,上天垂怜我,叫我遇上了你,要我知道,要得到爱,就得放弃仇恨,我答应你,我放过右手,我不再计较他杀害了我父亲的仇恨,我只希望,以后,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好吗?”
秦穹语眼露欣喜,还未及说话,只听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不好!”忽然,门嚓的一声被打开了,“唐大小姐,你怎么可以答应他这么无理的要求?”
秦穹语和唐可薇都吃了一惊,循声望去,见一个修长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就那么站着,却叫人彻头彻尾的感到寒冷。她就像全身镀满了一层水银,让人感觉氧气在渐渐消失。
见有人进来,二人连忙将被子盖好身子,只见这女人慢步走了进来,她伸出长手,将墙壁上的壁灯开关“啪”的一下往上弹,灯瞬间就亮了。
秦穹语看清楚来人——
是个一身貂皮大衣,耳朵上、脖子上都戴着简约名贵珠宝的美丽女人,她眉色间韵味天成,身段比例丝毫没有缺陷,她、就那么冷淡愠狠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秦穹语不认识她,但是唐可薇却晓得她:“刘蝉,你进来做什么?”
原来此女便是刘蝉,她因左手弃婚一事而与青龙堂翻脸,在囚白娇的命令下,与妖莲帮共同对付青龙堂,在得知唐可薇要亲斩右手之后,她便要亲临现场看这一场好戏,谁料到,好戏没看成,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刘蝉一直不敢露面,因为她怕左手的出现,如果左手出现了,看到了她,她该做何解释?他背叛了她,她也背叛了他,但是,她始终还是存着一线希望,回到他的身边,若是右手死了,这希望是不会成空的。谁料得,秦穹语的出现将这希望彻底的打破了。
现下,她恼怒不休的看着唐可薇,喝道:“唐大小姐,我本来以为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狠毒的一个女人,谁料到,你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而背弃了你的仇恨,唐王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真是不幸。”
这刘蝉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从未在唐可薇面前露过一次冷脸,谁料此时,却言语如此之重,唐可薇自然不悦,想到她是囚白娇的干女儿,又不能与她翻脸,当下只是咬了唇,没有说话,刘蝉又上前一步道:“我不了解,这个男人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打动你,驳回你的决定?唐王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的。”
唐可薇被她说的心虚,想起唐王惨死之态,又不免哀号了起来:“就当我不是人吧,可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刘蝉,你也是个女人,你也有自己心爱的男人,若是你心爱的男人这样哄着你,来求你,你会怎么做?你难道不会被爱占满胸膛,而忘记了仇恨么?对,我是该死,但是,我实在身不由己。”她的话说中了刘蝉的心,反而使她更加恼怒。
“哼。”秦穹语从鼻里哼了一声,他从地上拣起裤子,穿上之后,从床上站了起来,对刘蝉道:“这位叫刘蝉的小姐,我不知道你与右手有何恩怨,但是请你不要在这里挑战我们的容忍度。”
唐可薇也将那件黑色披风披在身上,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着刘蝉深深的鞠了一躬:“刘蝉,是我对不起你和囚姐儿的重托,我想,你是不愿意再呆在我妖莲帮了,待你回去后,请向囚姐儿说一声:谢谢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我和妖莲帮弟兄的照顾。”她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刘蝉笑了,她笑嘻嘻的模样,让秦穹语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她继续扯着嘴角、昂着下巴笑:“你不用谢我,只是,我倒要谢谢你,你不杀右手,也好,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我要抓他去做我豹军的军妓,当他被我豹军所有弟子肆意蹂躏得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时,我再将他五马分尸,拿一半寄给左手,拿一半寄给你枕边的那位先生。”她说到此处,忽然扬起那只涂着银粉指甲油的右手,给了唐可薇一个巴掌——这是她背叛她信任的代价,而后,她轻轻缓缓道:“我说到做到!”
她就这样摔门而去,留下唐可薇和秦穹语愣在当处,唐可薇摸着火剌剌的脸,不可置信得看着那一晃一晃的门。秦穹语心下也有半分寒意,只感觉此女对右手的仇恨仿佛刻骨铭心,究竟她如何这般恨右手?
刘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用她那双厚底镶嵌着数百颗钻石的黑色皮靴踩过一大片雪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感到浑身疲累,嘴里念叨着:“这里呆不下了,这里呆不下了……”可是尽管嘴里是这样说,但是她感到太疲倦了,今日要她走,她且是走不动了。她看向花瓣型的镜子,里面映出她的模样,依旧俊美异常,然而她脸上一贯所拥有的那种夹竹桃的红晕没有了,她的微笑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的泪,她无法再看着自己这样的模样,连遮也遮不住的不幸福,她不能再看下去,就此倒在了床上。
幸福?幸福是什么?她曾经那么清楚幸福的滋味,如今,她却被关在了幸福的门外,她闭着眼睛,回忆起曾经的幸福,她从小到大,都是周遭女孩儿中最美丽的一个——可惜,她不是一个富家女,而是诞生于贫民区,当然,如果她不是生得这样美貌,如果她不是祖上本是显贵人家,或许她不是那么心高,只是上天给了她这样的天赋,她便不会接受比纸薄的命运,默默无闻的过一生,是的,那不是一个美丽少女所应该拥有的命运。
而那一天,就在她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一个烫着卷发,披着一件金色围巾的女人,从一辆黑色轿车里走了下来,来到了她布满炱煤的房间,并且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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