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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款到账后，“大喝”来到财务室说，“这钱先发你们两人的工资，我不要，剩下的再干别的。”说完就走了，老张赶紧填写了工资表。可是第二天就接到市局通知，说公司的所有资金不能再动，由局里成立个工作组下来查账。这工作组的成员除市局的领导及两名科长外，还包括公司的“大喝”、“忘恩”及会计和出纳。查了几天，不符合规定的开支都在小金库内，并且还有另外的小金库。有给市局人员的红包，有为搞经营送关键人物的现金，还有“大喝”的招待费以及和“忘恩”他们合伙经营期间的开支。至于公司内部原先搞承包经营时有人的亏空欠帐，还有几人原先从公司各领去2、3万不等的垫底钱，是没办法收回的。不过老张和出纳在小组会上反映了“大喝”某些方面的不正当开支。可是隔了两天，“大喝”瞅机会来到财务室，对出纳嘀咕：“不要多说了，我已给了局长这个数。”与此同时抬起右手，抽出两个手指头。其实老张也在场，这位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随后三天，工作组成员把各种往来账都列了清单，大宗已调查取证的材料作了整理，局长又到会作了简短的总结，这项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但所有资金还是不能动用。
10天后的一个下午，公司通知了已自谋职业的职工和还在公司上班的几人前来开会。局长到会宣布马河川辞去经理职务，由王恩三主持工作，同时表扬新任了一番。由于“大喝”是两个法人代表（企业化管理的事业法人和企业法人），这方面没提及，说明暂时维持不变。“忘恩”蜻蜓点水般地表了态，不开展新业务，所以没有实质性工作安排。劳动服务公司职工没让参加会议，此后他们就不来上班了。
过后半个月，“忘恩”一次也没同在他兼职前就聘任的一位副经理商量过工作，什么事自己说了算，以后在公司里又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了。
因为查账前夕“大喝”已答应发给会计、出纳工资，这几天里，两人就让其在工资表上签了字，准备把欠自己的工资领到手后，都离开公司自己干。他们觉得“忘恩”不是这公司的职工，原先跟财务上有好几次过不去，现又不开展业务，以后在他手下干工资仍无保障不说，大概会时常找他们茬，这公司还能呆吗？他们上午从银行提取了4万元现金，各自在工资表上签完字，就把钱分到个人手中。凑巧到了下午“忘恩”到财务室问还有多少资金，老张就把这事说了。对方气呼呼地高声说：“啊，怎么能这样？”然后转身向外走，同时丢下一句话，“我通知所有职工，看怎么处置你们吧。”
其实别的职工在工作上已经脱离公司，为这事通知他们，是不可能到场的。这样“忘恩”只有请局长为自己助威。他接到对方答复后又来到财务室，严禁两人外出，说一会儿局长来处理此事。
局长由手下二人陪同，风风火火地来了。先到“忘恩”办公室商量了一会儿，然后连同“忘恩”、“大喝”一块儿进了这财务室。局长声色俱厉地对会计、出纳讲，这一行为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国家资产，现在必须限定时间把钱退回来。不然就是贪污行为，那就要依法行事了。他并不分析这事形成的客观原因，直接来硬的，又要“忘恩”拿出个公司的意见。“忘恩”得到吩咐，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大喝”也发了言，承认自己欠考虑，手下让签就签了，现在我已不是经理，这次等于越权。局长也不失时机地调侃一句，“人家说你马大哈，我还不信，这次真当了一会儿。”
“忘恩”主持这公司工作后，就想着把会计、出纳换下来，以便把一切证件和公司的所有业务交给他的原班人马。可也不能做得太露骨，这需要一定时间。如今天赐良机，他自语道，“你自己撞在枪口上，别怪老子我手下不留情。”遂安排人打印公司决定，然后就返回原处。时间不长，一名职工拿着几张打印好的纸进门交给了“忘恩”。他又递给局长看。这后一位看过后发话充分尊重公司的意见。“忘恩”就照本宣科，无非是让财务两人交出所有公章、当年账本、有关凭证、现金、转帐支票及银行使用的凭证，限24小时内退回所分现金。
出纳员当时还犹犹豫豫，老张觉得交就交吧，再说他们这种气势扛也扛不过去。就先整理了一下，当场交给这后来进门的“忘恩”那边公司的会计，并表示明天把所领的工资退回来。至于由老张保管的公司营业执照、事业法人证件、房权证、土地证之类，这次“忘恩”等人没有提及，他也没问。出纳见此情景，也将自己经管的交了出来，只是没有表示把钱退回来。这时已是晚上八点钟，局长他们也只好收场。
老张吃过饭给出纳电话劝她把钱退回去。对方说，“有的职工原先搞承包，到后来欠公司几十万一点不还，其他人也都欠2、3万，咱们只是领2万拖欠的工资，你看他们如狼似虎的，我反正不想在公司干了，这钱就是不退，看他怎么着。”老张又向她分析了如果不退的利害关系，出纳才同意退款，不过从此再不来公司，自己另外去找事情干了。
即使不带偏见而论，个别的领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像人家基层职工好几年领不到工资，不去设身处地为他们脱困解难，反倒利用职权，整治弱势群体，终究是离谱远了点。
老张第二天就把现金退了回去；可是局长领着一班人单独给他两人开小灶的事过后反复在他大脑中过幕。以至于间隔七年后的一天夜里；他竟然到了城边上当作集体宿舍的两间平房内；正准备休息时；抬头向门外一看；在三十多米远的路边；猛然停下了两部军用车；身着迷彩服的几十名军人手提半自动步枪或冲锋枪迅速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车上没了掩拦，又露出了小炮。老张看到如此阵式，心中慌张，不知军人为何而来。这时经理马“大喝”竟坐在床边，说道：“这都是咱们局长小题大做，向上谎报军情。本来你们就是想领部分拖欠的工资，他竟把你当成了敌我矛盾。也怪我，当时准备上报时自己也在场，没能站出来制止。”老张听到这里，好像自己又单独呆在一个地方，想到很快被抓入狱，接着想到周围没人，逃走吧。可是又一想，逃又逃到哪里去？本来错误不大，如果一逃，罪过可就大了，逮着你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坐牢就坐几年吧。到了这时，慢慢地醒了过来，竟然是一场噩梦。
老张虽然没有领到拖欠的工资，出了这事，也不敢立刻撂挑子不干。到了上班时间他就去，因为所经管的证件有时要用，每月的会计报表还得报，要给耽误了，现在的经理——“忘恩”会怪罪到自己头上的。
“忘恩”主持工作后，出了差错，有牵涉到老张的事确实会往他身上推。像这一天他告诉老张拿着公司住宅区的土地证、房产证到某约定地点，陪着用证件单位的人一块儿去市房管部门。这位解释道：“对方是和咱们公司合作盖住宅楼的单位，他们职工个人的房权证还没办，现在正跑着手续，要咱公司的两证交市房管部门看一下。”老张清楚，原先对方想办，因为“大喝”答复人家必须交本公司一笔数目不菲的款项，这事就给拖了下来。如今“忘恩”与对方住在一个大院内，看来人家送上了礼品，他便轻易地答应了。现在“忘恩”要老张陪对方去，他不便说什么，也就去了。
在具体行动中，因他们是乘的出租车，而房管部门说过这两证还需要复印件，对方又是两个人，将要到目的地时，其中一人陪着老张在某处落了一下脚。另一人乘车去不远处复印，可这位带上两证及复印件直接去了房管部门。不过没用多长时间，办完手续就回到了老张他们身边。老张埋怨他为什么不复印完回来咱们一块去。对方说需要这里跑那里跑的，恐怕给你添麻烦，就直接去了。现在把这证件给你。说到这里，他拿起身边那只廉价的皮包，面对老张彻底翻了翻。又说看我这包里没留复印件吧？你放心就是了。
可是两周后，市局一位科长给老张来电话，询问给人家使用两证的事，说人家职工的房权证都办下来了。听话听音儿，好像老张他私自拿出去证件的。他告诉对方，是“忘恩”安排他带上两证和人家去的。过后他越想越不对头，就直接给局长打电话。局长说：“上次为工资闹得沸沸扬扬，这次又随便给人家两证使用，你胆子可不小啊。”
老张回答：“这次是王经理安排我去的，人家一位是市局的工会主席具体办手续，一位是原公司的经理，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事对方能私自找我吗？”
局长听了这话，口气就不一样了，“那我了解了解吧。”
又过了月余，局里委托会计师事务所清查“大喝”上任以来的全部账目。本来经理生活腐化，公司连年亏损，合该找根源；又有会计是“忘恩”的眼中钉，这次查账就是一箭双雕。由于税务等部门每年查账，正规账应该说没问题。不过有局长的主导性意见，着重查小金库。也是“忘恩”给点的眼药，想弄进局子里一个两个的，以出出当初别人占他老婆便宜的怨气，使自己立不了户头的憋气。
可是，会计、出纳本份守法，不但支出款项都有“大喝”的签字，每笔不太明了的支出老张都有备忘录，大部分还作了注解，至于“大喝”和“忘恩”牵涉到开具发票、使用财务章之类事情也无一漏记。“大喝”这方面呢，虽然吃、喝、玩花费较大，但自己不捞钱，大的把柄抓不着。
几天后，老张特意前往会计师事务所拜见查账的女主任，反映“大喝”、“忘恩”一伙的不法行为。这人主持公道，很同情老张，主动提出为他联系兼职，建议他不要在公司干了。最后，她表明他们是中介机构有些问题不好多管，如果你自己愿意可向职能部门反映。老张经过几天的考虑，决定只采用女主任的前一种建议。
这次查账是局里安排的，这就好比撒网，最后网收口大小全在局长一句话。他们怕引火烧身，遂就此中止。
人们都知道下岗职工的艰难，可是这单位近于瘫痪，头头胡弄职工，主管部门又捂盖子或者说趁火打劫，而对于下面这些人的艰难处境人们往往就不知道了。再说了，这个公司就剩下三名职工（包括卸任经理），以此招把他们扫地出门也太损了些。至于“忘恩”抓鸡不着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公司还须支付审计费1万元。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次重点打击的对象——老张被介绍干了兼职会计。从此，他改变了穷愁潦倒、事事不顺的命运。话又说回来了，老张走到这一步，幸亏遇到一位素昧平生的路人救助。恐怕相当年那种好的传统，被如今掌握点小权的人早丢在一边了吧。或许只有篇中的二、三人如此。
老张原也想过辞职后干点小本儿生意，可是没有积蓄，又向来不愿求人，就一拖再拖，指望公司有了转机，发下拖欠的工资再说。通过这次查账他得到女主任的帮助，接手了一家民营企业的账。其实这工作很简单，只需根据收入，理顺购进商品，分清费用类别，符合国家及税务部门的相关要求即可。他每月利用五、六个晚上的时间就能完成，可是能领到300元工资。虽然钱不多，可对于老张这长久没有经济来源的人来说，就充分显示出了它的价值。
老张每月有了这兼职工资，就向亲友借了几万元准备自己开个小服装商店。遂向领导申明，离开单位找点事情做。这正中“忘恩”下怀，不过他要老张每月向税务部门抄送报表。近两年，公司职工自己干单位不给扶持，只许诺给职工交纳养老保险。他也只得按前几人的情况办，并把自己所经管的账本、凭证、公章、证件之类交给了“忘恩”公司的会计。从此，老张结束了在公有制单位上班的生涯。
近两年的时间里，一方面老张在工作中处处受挫，另一方面公司长期拖欠他的工资，家庭开支相当紧缩，有时中、晚餐也要吃咸菜。由于他领不到工资，妻子新梅的牢骚怪话经常挂在嘴边上，时不时地对他翻白眼，这就为日后两人离异埋下了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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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友情在继续加深
两年时间过去了，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老张有意到本市几个大小不等的服装商店走走，以便了解行情。这天，他来到一家专卖店内，抬眼看到了在服装架子旁边的小李。一时四目相对，小李脸色红润，怯生生的。老张想到可能她觉得见了老同事自认为身架落低的关系？不过她掩饰不住面容的憔悴。老张嘀咕，是她生活拮据呢，还是夫妻关系不和？两人热情地交谈过几句，老张怕影响小李招揽生意，就邀请她下班后吃顿便饭。小李见老张是真心实意，就答应在第二天下班后到双方距离都不太远的一家餐馆聚聚，不过提出不去雅间。
小李回家后找了个借口，对丈夫胡豆说明天加班得晚上才回来，饭就在外面吃了。老张也推掉其他事，两人如约会面。
老张这两年里多次回忆起以前在公司小金库的事败露后，自己才逐渐反应过来的情况。当时那下派的工作组提到的问题很具体，是否小李给捅得漏子？估计她本人不会。是她口风不严吗？那么是她丈夫胡豆？目前老张有这个闲心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当然他不会开始就提到这个问题，他还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他需要对方的友情，需要对方的提醒，只是今后这样的机会太少了。那么保留一份温馨，保留一丝甜蜜的回忆也是一种满足。
两人点了四个菜，打开一瓶啤酒。老张等到杯中酒将尽之时，才谈到原先公司里小金库的问题。小李起先不想再翻旧账，可是经不住老张的反复推断，只好将当初涉及小金库的事经常说给丈夫胡豆听的情况告诉了对方。不过她否认是胡豆写的检举信，而这时暗自也产生了一点疑问。
时至今日，老张想坦露一下自己的真实心思，让小李作个明白人。他说：“夫妻之间也不可什么都说，特别是若有一方对另一方有所猜疑，就容易出问题。小胡对你就完全信赖？当然也不一定是他干的。不过，如果他听到了有关咱两人的传闻，就有可能找机会想办法将咱们分开。你我之间本没什么，就怕别人传得多了，想得多了。话又说回来，可能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我瞎猜测，就像有人一时丢了钱，到处乱怀疑一样。”
小李则无怨无悔地说：“各自站的角度不同，胡豆不可能对我有疑心，就是他真的想得有些过头我也不会埋怨他。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以贤妻良母为榜样吧。”
“想开就好，想开就好。”老张知趣地说道。
这次两人相聚，在熙熙攘攘的围满多张餐桌的人群之中，既达到了交心的目的，又让小李祛除了戒备心理，还不会万一遇到熟人时形成尴尬的局面。他们临离开餐馆时，老张为了两人以后保持联系，他给了小李一张自己的名片，又问清对方所在商店的电话号码。老张开着自己的客货两用车，送小李到她楼区的公路旁，两人便握手言别。
向来小李下班回家很准时，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