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笑,越小照背脊一阵发凉。下意识的摸了摸颈子,道:“王爷一直很长情。”
白苏冷哼了一声。
越小照这会儿也发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又过了半刻,听得白苏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小照,你先回去查查,一有消息,就来通知我。”
越小照低头想了想,才明白白苏是让他回去查王爷一事,忙点头说道:“好,小的这就去办。”
白苏嘴角含了三分笑,只是那笑,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就好似在冰天雪地里,又遇上寒霜一样。越小照瞧着,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白苏冲他摆摆手道:“那你就快些回去吧。早日查出真相,早日救出你家王爷。”
越小照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随后,便一溜烟的跑了。
直到越小照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白苏迅速的敛去脸上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一种能让人全身发凉的冰寒之气,就好似从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中掏出来的冰棍,寒人心魄。
就算是你将我推向千里之外,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一人伤你一根毫毛。
第四十章:摊牌(1)
是夜,刑部大牢。
牢狱里面是没有日夜的,至少关押司祧地方是见不得光的。除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以为,无论白日还是夜晚,都是暗沉沉的一片。
砖石的墙壁上,没有窗户,甚至连个巴掌大的小洞都没有。坚固得就好像密闭的棺材。司祧裹着被子低低的叹气,也不知道王府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为何,这些时日都没人来探视过他?转念一想,将他禁闭在此,白俊彦也不会笨得让其他的人进来探视。除非,是那个人……。
出神间,门外却响起了一叠的脚步声,司祧一怔,随即勉强的打起精神来,蜷缩在床上装睡。
率先说话的是白俊彦,“二哥,那个就是皇叔。”
半天都没有人回答,就在司祧以为白俊彦在试探他时,门口,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司祧冷笑,装,我倒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接着,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响起,司祧怔了怔,却仍然面对着墙壁,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他的床前停下,熟悉的味道飘进鼻腔,司祧呼吸一滞,气氛便在瞬间紧绷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感觉到他的身旁坐了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极其的不习惯这硬邦邦的石床,不时的变换着坐姿。而埋于被子中的半边脸颊,被一道火辣辣的视线注视着,烫得就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
面前的这个人,司祧这会儿不愿意见到他。甚至,根本就不想见到他。毕竟,从前一直都是那般意气风华的出现在他面前,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狼狈过。就连身上这身衣服,都三天没有换洗过了。而每日出恭,也是狱卒们拿来的夜壶。这样的自己,哪里有脸去见他。
静默了半天,身旁之人终于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浅浅的啜泣声便在身旁响起。
司祧一惊,行动快于思想的回头望去,不期然的望进了一双含着热泪的眼眶。那人,倔强的咬着嘴唇,鼓着的双眼仿似铜铃,脸颊上的梅花胎记之中,却透出了一股子的倨傲与倔强。
司祧在心中低叹,那几日不曾清洗过的手,下意识的抬起,后想到自己的双手实在是过于邋遢,又慌忙缩了回来。
尴尬、狼狈、窘迫。他感觉到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要饭的乞丐,而面前这一身华服的少年,便在瞬间与自己有了天渊之别的差距。他,高攀不起。
缩回来的手,被握进了一双温暖的手心中。司祧懊恼的挣扎,冷声说道:“不知二皇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深夜?白苏低低的笑了起来,含着泪花的眸子如湖水潋滟,嘴角却嘲弄的勾起:“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面,皇叔还能知道现在是深夜,真是不错。”
司祧努力的让自己情绪和缓,扯着唇,淡淡的笑;“看来,二皇子不但是希望我常年被关,暗地里还祈祷着我能双目失明,双耳失聪。”
瞬间,面前的那张脸血色尽失,那双手,却将自己握得很紧很紧。然后,他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只要这样能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介意。”
他浑身一震,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慌乱。那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在瞬间掀起了惊天骇浪。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白苏的感情,会这般的激烈。他一直以为白苏就应该是那般淡淡的,冷冷的,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而不是现在这样,说着这样决绝的话语,那样的鱼死网破般的狠绝。
白苏在他耳边低低的笑:“皇叔,你不相信我会说这样的话么?”司祧惊恐的瞪大双眼,望着守在不远处的狱卒。深怕,一个不小心,面前之人会胡乱的说出些什么。虽然他不了解白俊彦,但是他相信,白苏要进来这里,一定有付出过什么。
而白苏却好似能猜到他心中想些什么一般,他又听见他问:“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进来这里,而我,却能进来?”
司祧点头,水蜜色的眸子中,防备的意味明显。
白苏的嘴唇离他的耳朵,仅有一毫米之隔。他喷出气息,灼热得就好似火山爆发,让他的耳朵如快被烤熟了般滚烫。他说:“我答应了三弟,日后帮他夺取皇位。”
霎时,他只觉得下了一场大雪。那喷涌出来的火气,被瞬间冻结。司祧的瞳孔猛烈的收缩,眼眸狠狠地眯成了一条直线。原本还挣扎着个不停的心态,在这瞬间只剩下愤怒。他拼了命的要为他打下这江山,他居然说,他答应了别人要帮他夺取皇位?
真是可笑之极,他将他的努力,将他的心血当成了什么?
就算他的心中没有自己,他也不应该这般的糟蹋他的努力!
司祧的表情变得很淡,很淡,就好似秋天里的雾气,瞬间就会消融一般。白苏看着,却只是想笑,胸口明明痛得揪成了团,明明他都快不能呼吸了,可是看着他,他还是想要笑。
他的司祧,彻底的将他推开了!竟然以为他希望他会双耳失聪,双目失明?他的司祧,再也不会将自己放在第一位了!他失去了,他的司祧。
司祧抿了抿唇,而后,淡淡的笑起:“二皇子有什么打算,那是二皇子的事情,与司祧有何干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云淡风轻的一个浅笑,就这般爽快利落,轻轻松松的割断他们之间的羁绊。他当真是,做得出来。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吧。
白苏拼命的握紧拳头,心下有个声音不停的再说,白苏不能哭,不能哭,外面有人看着呢。不能让别人认为你这样做,是因为你对他有感情。你不能,让别人认为他是你的弱点,而将他置于险境。所以,他只是笑,也只能笑。
他说:“当然与皇叔有关了,当年皇叔你用计害死了我想要娶的姑娘,这笔账,我怎么能不跟你算清呢?”他的声音洪亮,好似闷雷滚动。
铁皮箱子一样的监狱中,只有他的声音来来回回回荡。狱卒们听闻那笑声,皆是诧异的回头望,见到白苏那狷狂的模样,个个瞪大了双眼。
“二皇子,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的。”
白苏笑着凑近他的脸,低声说道:“皇叔,你忘了么,你当初怎么用计陷害前朝丞相,甚至,害死我救下的女子?”
好在,他足够心狠,在听见这句话时,所以才没有慌乱。只是,在这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似乎要从新评估面前这人了。白苏,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单纯?
白苏笑着捻起他额前的头发,笑吟吟的说:“皇叔,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十三岁后,我就开始疏远你了吧?”
十三岁?司祧皱眉,在他记忆中白苏正式疏远他,是十五岁。若是,他十三岁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