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条件是什麽。”
渊炙依然笑著,只是这笑容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同。别人虽然看不出,但渊炙心里明白,那是他自己的挫败感,毕竟他原以为不会那麽顺利的事却一点点朝著渊冥预计的方向发展著。渊炙再次抬高手做了个手势,这让已经吃了一次亏的灵狐族族人异常警惕,可是这一次并没有什麽毒雾,只有一个神猎族的士兵将一把剑交到了苍骸手中。
“日濯剑。”苍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说,“你要我死?”
“呵呵,你真是好笑,明知故问有什麽意思吗?”
苍骸一手握著剑柄一手握著剑鞘,伫立许久。
“怎麽,不想死,还是怕了?”渊炙脸上笑得淫邪,口气倒是难得严肃,“只是你不死,你旁边那位就活不成了。”
苍骸看了看渊炙,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除了渊冥之外还有另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现在正站在他的对面逼他死,这就是渊炙,他的大儿子。可苍骸一点也不难过,他甚至有些高兴。够狠,够毒,够阴险,这才是他苍骸的儿子该有的模样,而渊冥太过纯良了。可是,当苍骸这麽想的时候他却没想到他错了,他主观地忽略了方才渊炙对雪灵说的话,又或是他认定了渊炙说的话只是为了刺激雪灵而编出的谎话,所以
他根本没想到今天的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全是他认为太过纯良的那个渊冥谋划的。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无论是渊炙还是渊冥。他不了解渊炙是那种不屑为了刺激情敌而编织谎言的行为的,他只会在渊冥身边争取,实在不行的时候,哪怕是再□渊冥一次他都不屑去编故事,他也不了解渊冥是那种平日里安静纯良,暗地里却异常执著,认死扣的人,他的责任心很重,可一旦他认定了某个目的,他便能不择手段。虽然苍骸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可是渊冥却能了解自己的父亲对感情的那份执著,而且他也太了解雪灵了。所以这个在渊炙看来有很多漏洞的局,却让不知情的人慢慢陷了进去。
“苍骸,我不要你救!”雪灵急急的声音让苍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苍骸对他笑了笑,他知道,雪灵并不是担忧他,而是不想让渊冥死。其实渊炙说对了一半,他是不想死,死了之後他拿什麽来占雪灵心中的一席之地──对於现在的雪灵,他苍骸不过是个与爱无关,与恨甚深,杀之而後快的仇人罢了。
不过他不怕死,如果他的一死能换来雪灵的活,他又何惧死亡?只是他觉得有趣,当初他用这把剑杀了梦赫,如今他也要死於这把剑下,莫不是梦赫来报仇了?
苍骸在众人含义不同的目光中拔出了日濯剑,那熠熠的光辉让众人著迷。
“不,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就在苍骸准备将剑刺进自己的胸膛,而众人还在恍神的时候,雪灵已经徒手抓住了日濯剑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在瞬间就隔开了他嫩白的肌肤,血沿著剑身一滴滴地渗入雪地。
苍骸看著他,没有开口,他的手既没有松开剑柄,也没有再用力让剑尖离自己的心脏再近一分。而雪灵在说完那句话後也没再开过口。两个当事人沈默的对峙让不明真相的众人除了一起沈默外什麽也做不了。
“他为什麽不能死?”直到渊炙幽幽的声音传来,这阵异常诡异的沈默才得以终止。
小冥,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出来了──那个未知的协议,不只是让雪灵不能杀苍骸,而是苍骸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TBC……
初稿於2012。03。10
☆、第十六章 局2
渊炙不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一切,他和渊冥曾无数次地猜测过苍骸用了怎样的方法保自己一命,却没料到这个可能性。渊炙的心彻底乱了,即使平日里他再怎麽冷静,可这一次却关乎渊冥的性命,这让他如何是好。
当初他和渊冥的计划是在这次人质交换中除掉翠兰,严子墨和苍骸。可如今这计划却出了纰漏。虽然翠兰可能无法死在追日弓下,这一点渊冥早已告诉过他,所以他并不担忧。因为渊冥说过翠兰一定会死,所以他相信渊冥一定有什麽後招。但是渊冥中了“逐情”之毒却是完全出乎了他们当初的料想的。在制定今天的计划前,他和渊冥就想过,无论是因为什麽雪灵不能杀苍骸,只要苍骸是自杀的,一切都不该成问题。可如今……
说起来,渊炙之所以会知道渊冥中了“逐情”之毒的事,那还得从渊炙问雪灵为什麽苍骸不能死的时候谈起。
那时,雪灵因渊炙的问话陷入了沈默,他无法回答,因为他不能让神猎族的人知道,直到现在,哪怕是已经决定了要与渊冥兵戎相见的现在,他,灵狐族的族长仍是舍不得渊冥死。如果让神猎族的人知道了他的这个弱点,那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灵狐族陷入不可逆的劣势中。
雪灵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族之长原来是这麽苦命的差事,不断让他挣扎,矛盾,他根本不适合坐上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位置。如果可能他根本就不想做什麽族长,他只希望能和渊冥携手天涯,不离不弃。雪灵知道自己懦弱,可他本就是懦弱之人,要他如何假装坚强到完全没有破绽?
“你还是舍不得他死。”苍骸对著雪灵异常焦躁,挣扎的面容道,“听过凡界的一句话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小灵,我们其实很渺小,能抓住的东西不会比凡人多多少。想要保护一切的你,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苍骸的话雪灵明白,他知道苍骸选择了他,所以要舍弃渊冥,但是,他也有他的选择,他宁可自己死也无法看渊冥死在他之前,他不想留在一个没有渊冥的世界里。所以,雪灵握住日濯剑的那只手不但没有松,反而更紧了些,他的眼凝视著苍骸,那其中写满了哀求的情绪。
“小灵!”苍骸的声音带著暴怒却又混杂著哀求,可是雪灵却只是摇头,一个劲地摇头,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此刻蓄满了不敢落下的泪水,让苍骸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许久的对峙後,终是苍骸败下阵来,他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已隐藏了所有波动的情绪:“好,我不死,我不会死,你先松手好不好,你的手……”苍骸死死盯著雪灵那只握住日濯剑的手,皱紧了眉。
然而雪
灵并不像苍骸那样在意他自己那只流血不止的手,他反而觉得苍骸现在的在意显得怪异,明明前不久才为了自己的性命吞食了他的血肉,这会儿不过是他的手留了点血而已,到底有什麽值得在意呢。所以他只是看著苍骸,目不转睛,似乎在确认苍骸所说的话的可信度,片刻後,他终於松了手,同时也松了口气。
“我说你们是不是该找个人回答我问题了?”在一边站了许久的渊炙终於忍不住开了口,他对看苍骸和雪灵之间的戏码没什麽兴趣,他在意的只是苍骸所说的那句“你还是舍不得他死”。句中的“他”是谁渊炙很快就明白了,可是他却不明白,为什麽“他”会被牵扯进来。
“交出解药!”说是迟,那时快。就在所有人都不及反应之时,苍骸居然已将日濯剑刺向了渊炙,最後堪堪地停在了渊炙的胸前。
就在众人都为这突来的变故感到心惊时,渊炙却笑了,他问苍骸:“你想清楚了?”
渊炙的话让苍骸更动摇了,其实从他没有干脆的一剑杀了渊炙,而是选择用渊炙的性命来逼他交出解药的那一瞬间,苍骸就知道他输了。他根本就不敢杀渊炙,这样的心思早就被渊炙看穿了,他的威胁又怎麽会有效果?自嘲地笑著,苍骸握著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太在意雪灵了,他无法用雪灵的生命却冒一点点的险,所以,即使渊炙的毒术是他一手教会的,即使他想过杀掉渊炙,自己为雪灵配制解毒剂,可是,他怕,他怕万一他配不出解药,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看来,你是想清楚了。”渊炙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苍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顿了顿,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道:“对了,还有啊,看来雪灵是不会说了,那就你来说。你为什麽不能死,还有你所说的那个‘他’又是怎麽回事?”
“‘逐情’。”苍骸干脆地给了渊炙两个字。他知道雪灵一定不愿意他说,可是渊炙问他这个问题时的神色让他想起了某一件乱了伦常的事,也让他想起了渊炙对渊冥的执念,所以,他想到了一场交易,“我想你应该知道‘逐情’是个什麽东西,而我给你最心爱的渊冥下了‘逐情’。这下你总该知道我为什麽不能死了吧。”
苍骸的话让渊炙一震,他当然知道“逐情”是什麽东西,那个古老的传说神猎族的每个人都听过。所以,他不愿相信,他宁可相信苍骸是在骗他,毕竟,渊冥和他不一样,好歹也算是得到过苍骸宠爱的儿子,可是,综合所有情况,他好像又不得不信。
逐情,那是一种古老的情毒。据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位痴女所制,她将这毒下在了她最爱的男子身上,她死,男子便
会随她一起死,而男子死她却不会死。听神猎族人代代的口口相传,这位痴女制这情毒的缘由是那个她深爱的男子常常因为别的女子背弃她,而当他被别人抛弃时又会回到她身边寻求安慰,并一再发誓不会再背弃她。可是誓言却是那麽空洞,她被背弃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