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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见素医馆(2 / 2)

狄姜冷哼一声,狞笑道:“别拿你脑袋瓜里那些东西来想我,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与你不一样。”

“是是是,掌柜的最高风亮节了,是问药自甘堕落!”问药说完,二人之间凝重地气氛倒似乎有所缓和,二人互相打趣,倒能暂时缓解担心的心理。

二人来到棺材铺,恰逢长生在关店门,他将屋外摆放的花圈一一收回,行走之间很是小心,生怕将这些纸扎弄坏了。

狄姜连连赞道:“你若有长生一半细心,我就不担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咱店里不是也有书香看着嘛,他可不比长生还细心?”问药翻了个白眼嘟囔着。

狄姜不再理会她,走过去对长生道:“你家掌柜回来了没?”

“没有。”长生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今日午时,被阳春山人府的人请了去。”

“噢?谁请他去的?”

长生又摇了摇头,道:“掌柜的没说,他只说是有人托梦于他。”

“唔……这样啊,”狄姜点点头,道:“那小哥你先忙着,我让问药帮你一起关铺子,今日我有要事要找你家掌柜,还需在您这叨扰一会。”

“狄掌柜请便。”长生礼貌的说完,便继续自己的活计,问药努了努嘴,却还是听话的去帮忙,不一会儿便将屋外的东西都搬到了里间。

此时,屋里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人,而纸人后头的三面墙上,便各自摆放着三口薄皮棺材,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狄姜又注意到,棺材上面没有灰尘,便能知道此棺材销路很好,所谓价格低,销量大,可称得上是薄利多销。

这时,长生给二人沏了一壶茶,各自斟茶之后便道:“狄掌柜可要多来走动走动,我们掌柜只有您这一个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狄姜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媚笑道:“你家掌柜这么跟你说的?”

长生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掌柜说您好色懒惰又贪财,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排斥您。”

“是嘛……我也不排斥他。”狄姜干笑了一声,便顾自埋头喝茶。

而一旁的问药闻言,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只差没笑掉大牙,被狄姜瞪了一眼后,便强忍着笑意,可惜笑意如何也忍不住,最后竟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去。

“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长生大惊,想伸手去扶。

狄姜见了却连忙拦住他,一脸淡然道:“小哥莫见怪,问药有些失心疯,是老毛病了,随她抽抽就好了,不碍事。”

“真的吗……”长生还是有些不放心。

狄姜便一拍桌子,笑道:“我是大夫,听我的,没错。”说着,在桌下踹了问药一脚。

问药这会子笑够了,便强忍笑意地直起身子,但她一看见狄姜一本正经地脸就又忍不住发起笑来,便索性躺在地上,继续笑。

长生见她不是生病了才放下心来,继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狄姜聊天。

经过刚才那一遭,狄姜不想再听他说钟旭,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惹人笑话,于是主动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尚可。”

“很多人买香烛?”

长生摇了摇头:“卖了许多副棺材。”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狄姜撑着头,眸子里倒没表现出太多的悲恸,原因很简单,她已经半个月没开过张了,再算上状元乡的一个月,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需要的人了。

这是好事啊,她该高兴才是。

三人就这样对坐到半夜,直到金鸡破啼天光泛白时,钟旭才回来。

门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同时只听钟旭喊道:“长生,快来帮忙。”

趴在桌上小憩的狄姜一听见,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连忙与长生一起大开了铺门,门外,钟旭站在夜色里,身后还跟了一口巨大的棺材。

“狄掌柜,你怎么在这里?”钟旭一愣。

狄姜连忙摆手笑道:“我在此等候您一宿了,进来再说吧。”狄姜反客为主,自己端起一副掌柜的架势迎他进屋,钟旭只觉得哪里别扭,却又说不上来。

四人合力将棺材拉进屋后,问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怎么这么沉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子做的,能不沉嘛?”狄姜抚摸着棺材的外表,见每一寸都刻画的十分精细,每一株花草都栩栩如生,奇道:“这棺材做的真细致,不知里头什么样?”

“看看不就知道了。”问药说完,一把推开了棺材盖,此时却见一阵阴风从里头飘了出来。问药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口空棺材,里面分明躺着个死人!

“怎么里头有人?!”问药一把阖上棺材,惊魂未定道:“你你你,你怎么把死人都拉回铺子里来了!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边狄姜也是颇为惊骇,她虽见惯了尸体,但在这充满了阴气又黑灯瞎火的棺材铺里,突然见到这么一幕,任谁都是无法接受的。

狄姜咳嗽了一声,道:“问药无理,请钟道长见谅。”

“不碍事,”钟旭摆了摆手,问道:“狄掌柜找我有何事?”

狄姜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平白在此游玩,于是急道:“我的药童书香和伙计竹柴失踪了,我想托您帮我寻人!”

“哦?人口失踪该报官,你找我有何用?今日天色已晚,狄掌柜还是早些休息,钟旭不送了。”钟旭说完,便将狄姜和问药往外赶,二人一路被他推出门,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只听“嘭”地一声,钟旭便关紧了棺材铺的门,任她二人怎么敲都不开门。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

狄姜一脸镇定,想了想,道:“报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要报官?”问药瞪大了眼,惊呼道:“能抓走书香的肯定不是善茬,官府顶什么用!”

“谁说我要报官寻人?我要状告钟旭私藏死尸!”狄姜说完,便提起裙摆,踏着清晨的微露一路向前跑,一直跑到京兆府衙门前才停下。

“掌柜的,冷静啊!”问药挡在她前面,只当掌柜是气疯了,才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

哪知狄姜阴着一张脸,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模样道:“让开。”

“掌柜的……”

“你再不走,我可教你吃好果子。”狄姜冷着脸说完,问药不得不听话地退守一旁,心里盘算道:“瑞安王爷是掌柜旧识,我们于他有救命之恩,哪怕今日得罪了京兆尹,应该也不会有事吧?退一万步说,大不了离开太平府,天下这么大,到别处开医馆就是了!”问药这般想着,便又放下心来,随狄姜怎么去闹了。

狄姜走到登闻鼓前,拿起鼓杵击打起来,一声连着一声,很快便有衙役打开了衙门,嚷道:“何人鸣冤?”

狄姜一拱手,道:“民女狄姜,是见素医馆的大夫。”

那人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见她素衣麻布,并不像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于是怒道:“我管你是谁,宵禁懂不懂?大半夜的吵着爷爷睡觉,非扒了你一层皮!”说着,他便扭住狄姜的双手,将她往衙门里拖。

这下问药不干了,当着自己的面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家掌柜,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一巴掌拍在衙役脑门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你你你,你这丫头力气怎这般大!”衙役好不容易爬起来,便向问药扑过去,哪知问药闪身一躲,他便扑向了衙门边上的草丛,一头扎进去,便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两个刁民!我定要你们好看!”衙役吵嚷着,惊醒了衙门内的人,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更有人直接问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周——快出来,来帮帮我!”衙役大喊了几声,门内立即窜出了三五名壮汉,他们见同僚倒扣在花坛里,立即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他抬了出来。

那人出来之后,头上身子上皆沾满了泥土,他气得浑身发抖,冲着问药嚷道:“就是这俩臭,臭丫头,半夜在此鸣冤击鼓,还,还拒捕!”

众人一听,立即上前去捉问药,问药见来者不善,刚要动手,却听巷子里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

“谁在那儿?”男声声音懒洋洋的,十足的没睡醒,等他从黑夜中走出,众人这才认出,此人正是辰皇的第六子,武王瑞安。

只见他软软地靠在两名美姬身上,神色不甚清明。那两名美姬一人拿着酒壶,一人捧着酒杯,趴在他怀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直盯得人面红耳赤,浑身发软。

“瑞安王爷?您怎会在此?”狄姜一声低呼。

瑞安听到这声,才疑惑地半睁开眼眸,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便立即打起了精神,站直了身子,尴尬道:“狄,狄大夫?”显然他也没曾想这么晚会在此处遇见她,于是立即推开两名美姬,冲着她傻笑。

狄姜亦是掩嘴一笑,道:“正是民女。”

几名稍微有眼力见的衙役立即也认出了武瑞安来,连忙拽着头前的衙役跪拜道:“参见武王爷。”

“都起来吧,吵吵嚷嚷的……太不像话了!”武瑞安呵斥了一句,又打了个酒嗝,在外头散了会酒气,才凑到狄姜身边道:“狄大夫,几日不见,可甚是想念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王爷,您喝醉了。”狄姜面不改色,嫣然一笑。

“没醉没醉,本王清醒得很!”

狄姜耸了耸肩,不再多言,而问药立在一旁,一直在底下拽狄姜的袖子,眼神里迸出的精光,恨不得将武瑞安连皮带骨的吃掉,在她心里啊,十个钟旭加起来也比不上武瑞安一半英俊。

而武瑞安的眼里只有一个狄姜。

他收回目光,指着一众衙役道:“你们在干什么?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此时,再是愚笨的人也看得出二人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那衙役立刻收起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赔笑道:“王爷明鉴,将才是这位姑娘击鼓鸣冤,我们正准备为她伸冤呐!”

“哦?”武瑞安一惊,又问狄姜:“狄大夫有何事?有事为何不来找本王?求他们可没有求我管用。”

“民女要举报一个人。”

“谁?”

“钟旭。”

“什么?!”武瑞安一惊,为难道:“钟道长与您不是好友么?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跟他是好朋友?他又呆又傻又自负,与我不是一路人。”狄姜咳嗽了一声,道:“我就是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才告到了衙门。”

“原来如此……”武瑞安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钟道长何事惹到您了?”他说完,又自知遣词错误,立即更正道:“不知钟道长所犯何事?”

“他私藏尸体于家中,我怀疑他杀了人。”

“什么!”

狄姜说完,举皆震惊。此乃天子脚下,皇城境内,竟然有人当街行凶?

“快带我去!”

“官爷这边请。”

众衙役立即在狄姜的带领下,即刻赶到了钟旭的棺材铺前,几番敲门无人应答之后,便直接砸开了大门的铜锁,门内,一股腐败的气息迎面而来,众人纷纷捂上了口鼻。

本还有些怀疑狄姜说话真假的人,此时也不再怀疑了,他们直直冲进门内,想要来个人尸并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棺材铺里没有想象中的金质大棺,更没有死尸,房里就如同钟旭没有回来过一般,纸扎堆了一整屋。

几名衙役在上下两层房屋,前院后院中细寻了数次,最终得出结论:并没有不妥。

长生提着灯笼站在幽暗的楼道里,被几名衙役反复盘问,他始终都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愣愣道:“掌柜还没有回来。”

“那你为何不开门?”

“睡熟了,未曾听见。”

“你说谎!”问药见状,几次三番想找他对峙,却都被狄姜拦住了。

末了,她附在问药身侧,低声道:“长生被钟旭施了法术,你问不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问药道。

狄姜叹了口气:“只能等钟旭回来再说罢。”

“狄姑娘,这……”衙役们犯了难,碍于瑞安王爷在场,没有当场发作,但他们显然很生气。

气狄姜半夜戏耍于人,带他们来这种地方平白找晦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一定是卷尸潜逃了!”问药急着解释道:“我亲眼看见里头睡着个死人,棺盖一打开,别提有多臭了!”

“可是在下寻了好几遍也没有见到踪影啊,若按照您所说,这里有一口金质大棺,他们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毁尸灭迹?”

“还不都怪你拖延时间!若不是你,他们能有机会逃走吗?”问药指着衙役的鼻子骂道。

几名衙役隐忍怒火,眼看两边就要吵起来,瑞安立即出来打圆场:“可能是个误会,这样吧,等明日钟旭回来了本王亲自审问他,你们先回去,若有事本王自会支会京兆府尹。”

“是,小人遵命。”众衙役颔首,立即如蒙大赦一般鱼贯而出,想是这棺材铺里黑灯瞎火,他们待着着实不舒服。

瑞安狄姜问药也很快走了出去。

“狄大夫,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不要着急。”瑞安道。

“我不着急,钟旭总会回来的,但是她们……好像有些着急。”狄姜说着,看了一眼瑞安身后。

在道路一旁,只见两名美姬衣衫单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在痴痴地等待瑞安。

“快去陪她们吧,她们等了好一会了。”狄姜颜色淡淡。

瑞安立即摇头,连忙否认道:“本王不认识她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她们将才与您一路来的呀,这才多大会子的功夫,您竟然将她们忘了!”狄姜长大了嘴,佯装吃惊道:“世人都说武王爷风流,但我看来,您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这下瑞安更加局促了,干笑道:“逢场作戏……都是逢场作戏而已!狄大夫不要误会。”

“您与我解释做甚?王爷应该与她们解释。”狄姜掩嘴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铺子,留下瑞安呆呆地站在大街上,眼神中充满了懊恼。

问药看了看掌柜的背影,又看了看瑞安的眼神,最终发现了这其中的猫腻。

她走到瑞安身侧,眨眼道:“瑞安王爷,我家掌柜喜欢的是钟道长,您别喜欢她了,喜欢我吧!”

瑞安一愣,横着眼睛盯着问药瞅了半晌,最终大手一挥,哈哈大笑起来:“问药姑娘真可爱,可惜本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是你误会了。”

瑞安说完,大步走向美姬,一左一右抱了个满怀,又在她们面上各亲了一口,才对问药道:“本王随便招招手就有成千上万的女子竞相喜欢,本王又怎会喜欢一个寡妇?”

瑞安话音刚落,却听“吱呀”一声,见素医馆的窗户便向里大开来,狄姜站在窗户边,侧身对着瑞安微微一笑:“对了王爷,将将狄姜有句话忘了说了,日后若您有什么疑难杂症羞于启齿,记得来找我,我给您打个八折!还保证不泄密!”说完,她又重新关上了窗户。

瑞安惊得石化当场,原本放在美姬裸露胸脯上的手,这下便如炭在手,松开不是,继续抚弄也不是,就像自己的隐私秘密被旁人瞧了去,煞时面色爬满了绯红。

问药见了“扑哧”一笑,随即也转身进了屋。

进屋后,她便见在医馆的问诊台上,狄姜正摆了一个简易的天罡锁魂阵,她依次点燃了七根蜡烛,一根在中间,六根围在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掌柜的您在干什么?”

“找书香。”

“找他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问药瞪大了眼睛:“我见您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您早就算到她的行踪了呢!”

“此事有古怪,没那么简单,”狄姜凝眉道:“我只知道书香没有性命之虞,却算不出他在何方位,掳走他的是个高人。”

“比您还高?”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厉害的多的去了,谁知道他二人得罪哪路神仙了?”狄姜说完,催促问药道:“你去书香房里,取他一根头发与我。”

“好!”问药自知失态严重,立即到后院去找,进了书香的屋子后,她却觉得头疼。

书香的房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又何来的头发丝?

问药费劲心思,才终于在他的枕头里面发现了一根,随后立刻送到了狄姜手中。

狄姜接过,念了一声法决,头发丝便立在中心的那根蜡烛之上,之后火苗点燃了头发,火花便顺着头发向上燃烧,不一会整根头发便就连成了一条火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坐在火焰之后,火光映衬得她脸上阴森森的,忽明忽暗,愈发显得神秘。

问药痴痴地看着她,一脸崇拜。

片刻后,发丝燃尽,一缕黑丝从窗户缝中飞出,向着太平府东北方而去。

那里正是京郊九渡河,阳春山人府邸。

“有结果了吗?”问药见蜡烛尽数熄灭,连忙上前去探听结果。

狄姜点了点头:“明日,我们再去一次阳春府。”

“那宅子果然有问题!”问药恶狠狠道:“想不到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掳走了书香和竹柴,他们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活腻歪了!”

“心气平和一些,不要教人看出你心中所想。那宅子若没有问题,钟旭也不会平白无故到那里去。你先去休息,我们等到辰时再出发。”

“好。”问药点点头,便听话的回了房。

狄姜收拾完地上的蜡烛便上了楼,一上楼,却觉得屋子里气息不对劲,刚想转身下楼,却又见一把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锋芒。

“别动。”钟旭站在她身后,冷冷道。

狄姜闻声松了口气,笑道:“钟道长,大半夜的不睡觉,您在玩什么把戏?”

“我想问你在玩什么把戏才是!”钟旭怒道:“你平白招来官家,究竟有何企图?”

“没什么企图呀……只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带了个死人回家,心中有些害怕罢了,”狄姜一脸无辜,故作为难道:“你想,我作为你的邻居,知情不报是会有麻烦的……”

“你当真没有坏心?”

“当然了,平日里,我可是连路旁的蚂蚁也不敢踩死一只的呀……”狄姜笑着撩开了寒剑,转身对钟旭道:“你想,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但凡我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想着你……”狄姜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的鹅梨雕花大床上。

只见窗幔之间隐约有个人影。

那人影瘦弱,面色青黑,两侧颧骨凹陷,双目突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你你你……你为何将那死人放在我的床上!”狄姜呼吸一窒,瞳孔紧缩,险些就要背过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钟旭却一脸淡然,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狄姜这会子是真生气了,床是她的命根子,岂能容忍他人踏足?何况那人还是个睡在地底多时的死人!

狄姜长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跌坐在凳子上,平静了许久才道:“将才在铺子里不说清楚,这会竟将他赖在我的床上!钟旭啊钟旭,我可从未对不起你!”

“将才我也没弄清楚,是我的错。”钟旭双手抱拳,与狄姜行了个大礼。

狄姜见他躬身勾背,气便消了大半,于是淡淡道:“知道错就好,可你既然知错,又为何戏弄我?”

“我并没有戏弄狄掌柜,我见官兵已至,实在想不出好主意,于是只得借狄掌柜宝地一用。”

“哦,”狄姜淡淡点头,又道:“那口金质棺材呢?”

“在您的屋顶上。”

“什么!”狄姜大惊抬头,指着房顶道:“在我头顶上?”

“正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你真是好本事!”狄姜惊得想笑。

她本想戏弄钟旭,却不想钟旭棋高一着,没让她抓着把柄不说,还将自己的床让给了一个死人,头上更神不知鬼不觉的顶了口棺材,真是想想都不禁背脊发寒,让人扼腕。

狄姜认命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请狄姑娘为他医治。”钟旭指着床上的干尸道。

“为他医治?”狄姜惊道:“虽说我不医人,只医鬼,但还没有医治过像这样的死人,钟道长,您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钟旭说完,主动让开了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狄姜无法,只得强忍住恶心走到床边,可越接近床沿酸腐之气便愈加严重,她从一开始的强忍皱眉,到扭过头捏住鼻子,到后来实在止不住的干呕。

她想逃,却被钟旭扭住了手,强行押到床边。

“你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死人!”钟旭说完,狄姜愣了片刻,于是回过头,仔细探查了一番。她这时才发现,这个形如枯槁的老人的胸口略有起伏,再一探脉搏,竟然还有些许跳动!

“他还活着?”狄姜大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钟旭点头。

“可是他身上的腐败之气……确是尸气无疑呀!”

“我也很奇怪,”钟旭道:“前些时日我夜观天象,发现东北方有异象,主大灾,可是接下来几日却未发现不妥。直到昨日天光一现,几经逼问之下,我才在九渡河发现了他,可他似乎……并不是元凶。”

“哦?九渡河?逼问谁?”

“……”钟旭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想说。

狄姜脸一横,道:“不想说就算了,把他抬走,我治不了。”

“当真治不了?”

“看病讲求一个对症下药,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医治?”

钟旭沉思了许久,最终坦白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月初,阳春祖宅前鞭炮炸想,喜乐齐鸣。今日系长房大夫人的儿子孟常乐娶妻的日子,阳春府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各房亲戚比肩继踵,挤满了前门的道路,场面颇为热闹。

孟常乐娶了工部侍郎张家的三小姐张思瑶为妻,她虽是庶出女儿,但对商贾出身的孟常乐来说已经是高攀了,何况孟常乐的身体从小就不大好,智商也有些问题,能娶着这样的媳妇,算是几辈子烧高香得来的。

这让全家都羡慕不已,尤其是二夫人。

二夫人的儿子孟常忻虽然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但到底只是个庶出,可以结的亲家比孟常乐低了不止两个等级,这样一来心中更是不平衡。

当晚,新人拜过天地,喝完交杯酒后,孟常乐便呵呵一笑,两腿一伸,进入了梦乡,接下来的事情全然整不明白。

新娘子又急又气,只觉得自己被自家主母骗了来嫁给一个傻子,便是想了一通宿都没想通,失眠了一整夜。

直到卯时,张思瑶忽听外头有人在念经敲木鱼,觉得甚是奇怪,于是起床去寻那声音的出处。

她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祖宅最里头的一间暗房外。

张思瑶穿着喜服,侧耳聆听,确定声音是从里头发出来的以后便试着去推门,哪知门根本没锁,轻轻一推就向里大开了。

张思瑶走进房中,这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外头看这间房,不过是山脚下的一间小房子,可实际上里头却很大,它连接着山体,掏出了一个纵深大约三十丈的佛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佛堂的三面墙上都是佛像,供奉了大小上百尊菩萨。在这漆黑的夜里,长明灯忽明忽暗,吓得张思瑶久久挪不动步子。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那木鱼声是从最中心的一个白色小瓷罐子里发出,一声一声直击到人的心房。

她也不知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抱起罐子,揭开了盖子上的封条。

“咚咚咚——”五更的打更声传来,张思瑶如梦初醒,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的瓷罐。

“啪”地一声,瓷罐落在地上,碎成了瓷片渣子。

这时,便有一股腐烂的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便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自己眼前。

黑影没有五官,脸上只有眼睛的部位有两个漆黑看不见底的洞。

她明显感觉到了那黑影散发出的杀气,吓得跌坐在地,本以为自己活不了了,谁知,那黑影却从她眼前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整个佛堂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平静,除了地上碎裂的瓷罐历历在目,旁的影像全都不见了。

张思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走得动?她就这样神智不清的坐在那里,口中不停的念叨:“有鬼……有鬼!”

直到第二日正午,大夫人久寻不到新媳妇,才派人四下寻找,最终在暗房里发现了吓傻的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呢?”狄姜见钟旭迟迟没有往下说,便催促他。

钟旭思疑了一会,才指了指屋顶道:“后来我便在阳春孟家的祖宅发现了那口棺材。”

“那位张家小姐呢?”

“已经死了。”

“死了?!”狄姜一惊。

钟旭点了点头:“前日晚间,悄无声息地吊死在了自家门前。虽说到夜间时过往之人较少,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院前,又怎会没有人发现她?可事实上就是,她毫无征兆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上吊身亡。”

“自杀?”

“不是,”钟旭摇摇头:“她的尸身下没有可供她上吊的踩踏物,也就是说,她是凭空上去的,或者说是有人将她吊了上去。”

“工部侍郎家的小姐新婚不足月便离奇死亡,这让孟家如何交代?!”

“这也正是大夫人最担心的地方,长房暂时封锁了消息,想托我寻得凶手之后再做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并非鬼怪所为吧?”狄姜蔫蔫道:“昨日我在九渡河外踏春,可未见着丝毫的怨气呀。”

钟旭点头:“起先我也没有看见,直到大夫人带我去过孟家祖宅之后,我才发现那里头怨气冲天,教人惊讶。”

“那怨气来自何处?”

“就是那口棺材。”钟旭郑重道。

“所以,你将它带了回来?”

“是,我本想将它送到白云观中封印,却不想问药打开了棺盖,让我发现,他其实还没死。”钟旭说完,转头看向床上会呼吸的死尸。

“如若没死,你怎么解释他萎缩的筋骨和皮肉?”狄姜问道。

钟旭答不上来,反问她:“那你又如何解释他的呼吸?”

“唔……真是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狄姜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又道:“我的书童被阳春府的人抓了去,等天亮了我们再去一次阳春府。我相信,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钟旭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抱拳,与狄姜行礼道:“一切拜托狄掌柜了,明日一早我再来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狄姜叫住他,指着床上道:“你把它带走,还有屋顶上那口棺材,我可不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休憩。”

“好。”钟旭说完,便背过身蹲在床边,随即将尸体放在了自己背部,背着他从窗户外跳上了屋顶,不多时,便见他扛着一口大棺材,轻松的落在了街道上,然后转身进了棺材铺。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钟旭竟连眉头都没有皱过半分,狄姜见了不禁连连摇头,心道:“他还真是心宽。”

狄姜收回眸子,再看一眼自己的床,便发现如何也过不去心理这道坎了,索性下楼去了书香的屋子,连衣服都顾不得脱,沾到枕头便进入了梦乡。

今日,她算是累极了。

狄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梦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咚咚咚”地一直在脑袋顶上炸响,吵得她一夜睡不安生。

狄姜霍然起身,才发现“咚咚咚”的声音并非是做梦,而是有人在敲门,她穿上鞋大步走出去,才一打开房门,便被外头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狄姜这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她穿过庭院,打开大门,便见钟旭一脸黑线的站在门外,隐忍道:“你终于听见了。”

“啊哈……钟道长,早安啊……”狄姜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转头悄悄拭去了眼角的眼屎,努力装出一副早已起床的模样道:“女子出门,总该是要耽搁些的,你再等我片刻,我去叫问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叫了,我与你二人足够,若再多一个人,我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这样啊……那我也要与她说一声,让她好好看店。”狄姜施施然一笑,转身进了内堂,先是快速的洗漱了一遭,随即龙飞凤舞写下了一张字条贴在了铺子的正中。

确保问药起床,一眼就能看见。

做完这一切,狄姜才去了钟旭的棺材铺。

铺子里,长生正在整理钟旭的包裹,包裹里放了许多的法器,狄姜认识的不认识的,多到足有二十来种,一个包袱装不下,长生又进里屋去拿了另外一个包袱。

钟旭却并不领长生的情,阻止道:“我有太霄足矣。”

狄姜听了,这才知晓,原来那把寒剑名叫“太霄”。

怪不得戾气这般深重,想是十方冤鬼的精魄都惨死在剑下,教它如何不血腥?如何不暴戾?

这样的一把戾气之剑,也只有钟旭这样的得道道人才镇得住,否则教旁人拿了去,必然会被剑魄所支配,故而失去自己的本心,沦为剑奴。

狄姜思索着,突然觉得背后锋芒在刺,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抬起头,却发现长生不在屋里,而钟旭忙着从棺材里捞出了那具会呼吸的死尸背在肩上,根本不在自己身后,更加没有回头在看自己。

狄姜心中惊疑,四下巡视了一圈,最终在一堆纸扎里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纸人。

那纸扎人的眼睛是一条月牙形的墨迹,配合着弯成半圆的嘴唇,怎么看怎么怪异。

狄姜驻足,盯着他看了许久,只觉得有些面熟。

“这是你画的?”狄姜问钟旭。

钟旭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怕是长生画的。”

“唔……难怪这般丑陋。”狄姜刚想转身,却见那纸人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珠子飞速的左右转动,惊得她连忙跳起来,抓住了钟旭的手,惊叫道:“你家的纸人怎么还会睁眼呢!”

钟旭闻言回头,却并没有发现纸人有何不妥,淡道:“狄掌柜想是一宿没睡,出现幻觉了。”

狄姜此时再仔细一看,便见那纸人确实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与周边一堆纸扎放在一起,根本分不出区别,而刚刚经历的就似是一场幻觉。

“没道理呀……”狄姜一边摇头一边被钟旭推着向外走,等出了铺子她便也忘了刚刚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背着阳春山人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别的变化。

就在此时,那一堆大大小小花红柳绿的纸扎尽数睁开了眼睛,眼瞳止不住的在屋子里乱瞟,嘴唇勾起的弧度,就像被人强行拉开了嘴角,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等长生从后院进来后,纸人瞬间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奇怪……刚刚明明听见笑声了……”长生疑惑的摸了摸脑袋,一会便忘了此事。

他仔细收拾好店中的杂乱之后,便打开了铺子的大门,将纸扎花圈一个一个搬到了门口,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生意。

东边初升的太阳悄然躲在了云层之后,天光开始变暗,并不如辰时那般敞亮,此时混合着阵阵北风,吹得棺材铺前的花圈冥纸哗哗作响。

长生不得已,又搬出来两只薄皮棺材挡在边上,才稍稍安抚了在狂风下乱作的冥钱。

今日,似乎颇不太平……

长生暗暗祈祷,祈祷自家掌柜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边钟旭和狄姜出了城,便顺着九渡河往下游走,两岸的桃花开得正艳,香气馥郁芬芳,若不是因为钟旭身后背着的干尸正在往外喝尸气,狄姜真要觉得自己如行走在仙界了。

奈何那尸体比之昨日更加奇怪了,他的脸上虽然布满了死气,但不难看出双颊处隐约有了些许绯红,嘴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看样子倒像是大病一场的人正在渐渐康复……

狄姜忍住恶心,又替他把了一回脉,发现一晚过后,他不止脉象恢复正常,隐隐约还有了几声心跳,虽然较之旁人过于缓慢,但这无疑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狄姜大赞道:“这老伯的求生欲好旺盛呀!”

“你怎知不是借尸还魂?”钟旭道。

“借尸还魂哪是这般模样?”狄姜瞪了他一眼,笑道:“若你是孤魂,会找个这样残破的躯体返魂吗?只怕捏死一只蚊子的气力都使不上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有道理,”钟旭点了点头:“那依照狄掌柜的经验来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照我说……他应该是被人陷害,导致魂魄强行离身,近日又回到了身体里,”狄姜想了想,又道:“那张家小姐打碎的瓷罐,说不定就是封印他的罐子,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要等我见过封印他的黄纸之后才知道。”

“好,我带你去。”钟旭目光沉着,一路来气都不带喘,狄姜很好奇,他的功力如今到几层了?

狄姜这样想着,便突然一掌击向了钟旭的腹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本想钟旭会躲过去,亦或直接无视自己的掌力,却不了钟旭硬生生接下了掌劲,他闷哼一声,疼得眉目扭曲,龇牙咧嘴道:“狄……狄掌柜,你为何……”

“呀,对不起!”狄姜连连道歉:“我只是想试探试探道长的功力,却不想,你竟连这点小花招都躲不过去?”

“我只是太过相信你,不想你却暗害与我……”钟旭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水,狄姜连忙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枚丸子喂到了钟旭嘴边。

这枚丸子通体赤红,比上次的金丹看上去还要高级,钟旭还没来得及拒绝,又被她强行塞进了嘴里。

丸子入口即化,霎时便化作了几缕青烟从他的头顶上方扶摇直上,窜入了云层。

钟旭再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整个人有一种身轻如燕,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是什么?”

“仙丹,自制的,”狄姜笑嘻嘻道:“是不是感觉不到疼了?”

钟旭愣愣的点头。

“这就对了,我的药包治百病,百试百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继续向前走,不再与她说话。

他只觉得这丹药并不似她说的那样可以治病,他的感觉,更像是突然得到了一种提点,有一种曾经百参不透的天机,却忽然一瞬间豁然开朗,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的身体分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神识却得到了飞跃。

这种感觉,很奇妙。

钟旭再看眼前的狄姜,只见她穿着嫩绿色的衣裙信步走在河边,两束小辫子随着步伐前后摇曳,在这满世界的桃花的映衬下,更显的颜色美丽,娇俏可爱。

钟旭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刚刚吃下的肯定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中了她的迷药了!

狄姜走在前面,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在埋怨他人,哪里想得到钟旭是这般心思?

她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掏出些平日里朋友送的药丸用来帮他止疼罢了,那些朋友送东西的时候都将药丸夸到天上有人间无德,谁知钟旭吃了这么多,竟然还只当是吃了个普通止疼药,怎叫人不泄气?

二人各怀心思,继续向前走,直到下午,才到达阳春府前。

狄姜刚想伸手敲门,却不料被钟旭拦腰抱了个满怀,正要发作时,钟旭却足尖点地,抱起她飞身而起,三人便旁若无人的穿行在阳春府各院的屋顶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内似有些古怪,我们不要打草惊蛇。”钟旭在她耳边小声道。

“嗯?”狄姜一愣,本有些脸红,但当她一抬头便看见正对自己的干尸张开了嘴,哈了自己一脸尸气时,便两眼一黑,呼吸一窒,险些晕倒过去。

好在此时天幕上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落在额上,才将将保住了她的一丝清明。

“能不能……让他离我远些?”狄姜扭过头,却又被钟旭掰了回去。

他紧张道:“贫道只有两只手,若想保持平衡,就只能委屈狄掌柜了。”

狄姜无奈,只得一路忍耐,心中却在大骂:这阳春府未免也太大了些,怎么还不到目的地?

正在狄姜几欲昏厥之时,钟旭稳稳的落在了阳春府后头的半山腰上,这里是山中的一小片空地,视野极佳,可以将整个阳春府的动向尽收眼底。

“这是哪儿?”

“孟家的祖坟所在地。”

狄姜闻言回头,这才发现这片空地靠着山的那一面,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坟包,最中心的一块墓碑足有五扇门合起来那么大,“阳春山人”四字金晃晃的刻在上头,华光万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放下背上的会呼吸的尸体,指着墓碑道:“他就是从那里头背出来的。”

“什么?”狄姜瞪大了眸子,大惊失色道:“你是说,他就是五十年前富可敌国的大善人,阳春山人孟子昌?!”

“正是。”钟旭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狄姜双手合十,在活尸面前蹲下,仔细探查了一番,又道:“我确定他还活着,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他早该入了轮回。凭他的福报,下一世该是福泽双至,名利双收。”

“狄大夫似乎对地府之事颇有研究?”

“看过几本书罢了,”狄姜又道:“我们得帮帮他。”

“如何帮?”

“这还不简单吗?”狄姜隐秘一笑:“自然是送他归西。”

“什么?!”钟旭大骇。

“他早该死了,如今魂魄又返回了尸身之上,只要再在他心口补上一刀,必然能魂归地府,转世重生,凭他这世所结下的善缘,下一世的福报,可是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何必强留在这世上,保受苦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细思了一番,急道:“狄大夫所言有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妥……我们如果这样做,无异于杀生啊!”

“嗨,这哪是杀生?他都死了多少年了?”狄姜站起身,去夺钟旭的剑,钟旭却不答应,连番向后退去。

眼看他就要退到崖边,退无可退之际只得抓住狄姜的双手,将她桎梏在自己怀中不得动弹,随后蹙眉道:“不管他之前怎么死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不可以草率了事,你既然是鬼医,便拿出济世的医德来,也教我不要轻看了你去。”

狄姜见钟旭十分的认真,于是“噗嗤”一笑,道:“好吧,听你的。”

其实狄姜刚刚也不过是在开玩笑,她只不过是想试试钟旭的心性。

她从前只当他是杀鬼不眨眼的道士,如今经过这几次深交下来,才发现他的脾性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

他终于肯为他人着想,明白了度化与剿杀的不同。这是她最乐见其成的地方。

“你看那是什么。”钟旭指着山下的一处院落。

狄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院中的一处假山旁的桃树上,正挂着一件衣服,此时山里已经狂风大作,而那衣服随风摆动,弧度却并不大。

狄姜这才惊觉,或许……那并不只是一件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总觉得那衣物有些眼熟,尤其是衣物上方那顶帽子,那是一顶碧色的平顶帽,帽尖上有个球,球是鲜红色的,甚是打眼。

她这时才想到,若那只是一件衣服,又怎会戴着帽子呢?

“那好像是一个人,我见过他……”狄姜怔了片刻,惊道:“是看门的小厮刘四!快,我们下去看看!”

狄姜拉着钟旭往下跑,钟旭却是不急,他挣脱了狄姜的手,走回去,将阳春山人放在墓碑下,又脱下外衣盖在他头上,边做边道:“这山间湿冷,一来防止他被雨水淋湿,二来怕他受凉。”

“钟道长真是菩萨心肠。”狄姜由衷的夸赞。

等钟旭做完这一切后,便上前打横抱起狄姜,向下飞掠而去,不一会儿,便飞身来到了桃树前。

钟旭放下狄姜,二人抬头一看,皆是面色一变。

只见刘四眼球突出,舌头半搭在嘴唇上。双目和舌突出,这是典型上吊死亡的特征,可他却也与旁人有些不同。

只见他的嘴角高高向上扬起,端端是一副兴奋带笑的模样。

他的头套在脖子上,吐着舌头睁大了双眼,一脸狞笑的居高临下看着身下的人,谁人看了不惊骇?谁人看了不恐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幸得钟旭在她身后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狄大夫,您没事吧?”钟旭道。

狄姜摇了摇头:“想是没睡好的缘故。”

“第四个了……”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呓语。

二人回头,便见一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站在身后,眼神似有些呆滞。

在妇人的身侧,还跟着一个碧衣丫鬟。那丫鬟低着头,浑身不住地颤抖,显然已经吓得不轻。

中年女子面色怔忡,眼睛里带着恐惧,她从一开始的喃喃自语,到后来的发狂咆哮。

狄姜这才听清,她嘴里念叨着:“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这是老太爷的诅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钟旭狄姜皆是一愣,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话并不可信。

若孟老太爷真的死了,那或许真是他在作祟,但她口中的老太爷分明还在虚弱的活着。

他没有法力,气息微弱,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又拿什么去诅咒他人?

狄姜忍住心中疑惑,向妇人走过去,道:“夫人您好,我是城南钟家棺材铺的伙计,这是我家掌柜钟旭,亦是青云山白云观第二十七代掌教真人。”

“第七十二代。”钟旭咳嗽了一声。

“是第七十二代,将才是我口误,请夫人不要在意,”狄姜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道:“我家掌柜一生降伏恶鬼无数,今日见您府上有大灾之相,故来解救,敢问夫人府上可发生过什么灵异之事?”

妇人闻言抬头,似是看到了救星,她连忙点头:“自从新媳妇进门,咱家就没一日消停日子好过!她还打碎了封印老太爷的瓷瓶,她定是受了老太爷的蛊惑,来找咱们报仇了!”

“新媳妇?”狄姜蹙眉,想了想才知道,她口中的新媳妇,应当就是工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张思瑶。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呀,我还不想死!”中年妇人绕过狄姜,径直抓住钟旭的手臂,接连哀求道:“我们的老太爷就是这样死的!他死得好惨呀!一定是他回来报复我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住嘴!”一声疾言厉喝打断了妇人的话。

下一刻,便见假山后匆匆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亦是一位中年妇人,跟在她身边的,就是此前狄姜曾见过的凶巴巴的老管家。

在管家的身后,还跟着三名小厮,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刘四的一般模样,想来是同一级别的家丁。

“去把他解下来,抬到后山的暗房去!”妇人说完,几人得了令,一人便迅速攀上了树干,在上割开了绳子,两人在下方稳稳地接住刘四的尸身。

随即管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布盖在了刘四的面上,扬了扬手,让他们抬了刘四从后门出去。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和深色皆没有一丝迟疑,显然已经驾轻就熟,见怪不怪了。

等他们抬着刘四离开后,妇人才看向钟旭与狄姜。老管家的目光也从狄姜身上扫了过去,却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她。

狄姜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她自诩气质上佳,没道理他昨日才见过自己,今日就将自己忘了呀?

“钟道长,又见面了。”只听妇人微微欠身行礼道。

钟旭立即双手抱拳,亦有理有节的回了一揖:“见过大夫人。”

“妹妹她行事莽撞,胡言乱语,还请道长不要见怪。”大夫人说完,又对管家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家明白大夫人的意思,便走到吓得不轻的中年妇人身边,道:“二夫人,有钟道长在此,您不必惊惶。老奴先带您回去休息。”

“……”二夫人本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管家捂住嘴拖了下去。

二夫人的婢女见状,若有似无的看了狄姜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求救的意味,但她到底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婢,看那模样,也是个胆小怕事的。

果不其然,她未置一词,只颤悠悠地跟着二夫人离去。

花园里,一时间便只剩下大夫人与钟旭,还有狄姜三人。

“钟道长,之前嘱托的事情可有答案了?”

钟旭摇了摇头:“仍是未解之谜。”

大夫人很有些失望,垂下眼帘,长叹了一声,道:“您也看见了,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教我身心俱疲,若再找不出真凶,只怕我整个阳春府都需得为思瑶陪葬。”

“大夫人请放心,钟旭能力范围之内的必当倾全力去办,可是……”钟旭顿了顿,又道:“若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只怕就要上报官府了。”

“道长的意思是……”

“钟旭的意思是,这些事件恐怕并非鬼怪作祟,要知道,人心亦是同样可怕。”狄姜一脸淡笑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这才留意到一旁的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是?”

“我是钟道长的婢女,您可以叫我狄姜。”狄姜笑盈盈的与她打招呼。

大夫人见钟旭不否认,便信了她的话。只当她只是一名婢女,便将她划作了下人的范畴,自当区别对待。此时她眸子里散发出的神色,便更加轻视起来。

狄姜见了也不生气,仍是一脸淡笑。

钟旭觉着此二人之间气氛似乎不大对劲,但凭他的眼力见却也看不出来具体哪里有问题,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将才二夫人所说的老太爷惨死之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见识寡薄,轻信了下人之间的流言蜚语,钟道长不用放在心上。”

“这样啊……那她所说的这是第四个又是怎么一回事?据我所知,死去的只有少夫人与刘四才是。”

“想是道长听错了,她说的是刘四,不是第四。”大夫人颜色淡淡,打定了主意守口如瓶。

这点狄姜看得出来,钟旭却看不出来。

“二夫人该是吓得不轻。”钟旭想要安慰几句,憋了许久却只憋出了这样一句。

狄姜捂着肚子,强忍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夫人却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叹道:“妹妹出生在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心性有些沉不住气也在情理之中,钟道长不要见怪。”

“不会,只希望两位夫人保重身体,不要再教凶手钻了空子。”

“多谢道长关心。”

狄姜见二人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不禁提醒道:“寻常人看见这般形状的尸体,不管出自朱门还是小户,都会接受不了罢?大夫人心气平稳,倒教我好生佩服。”

狄姜一脸崇拜,面上露出的钦佩之情,若现在面前有面镜子,她见了怕是连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的话了。

但她明显是在说反话。

大夫人挑高眉毛,端着一份修养,剜了狄姜一眼,又自持道:“钟道长的婢子真是不懂事,主人家在说话,哪轮得到你评头论足?”

“倒是狄姜唐突了,狄姜这厢给您赔不是了。”狄姜躬下了身子,嘴角却带着笑意。

大夫人身在豪门大院,早已饱经世故,自然看得出来狄姜也不过是面上客气,心中对自己怕还是疑虑为多。尤其她那双眼睛滴溜溜转动的模样,活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大夫人冷哼一声,对钟旭道:“钟道长,我们去茶室详谈,闲杂人等就留在外头罢。”

“狄姜并非闲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才说到一半,狄姜就打断他,笑道:“奴婢见这院中桃花开得极艳,老早就想四处去看看了,您不必担心奴婢,奴婢自会照顾好自己。”

钟旭看了她半晌,见她神色笃定,便点了点头:“……好吧,你不要跑远了。”

“奴婢遵命。”

狄姜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直到他二人进了里屋才又重新走到吊死刘四的那颗桃树下,仔细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

这里是大夫人的院子,昨日来时没能入内,今日从高处一看才知道,这个院子与其他的院子有些不同。

其他的院子都是典型的院中院,以中线为轴,东西厢对称,而这一处院子,却在西北角上又多出了一个院子,从半山上能瞧见,但从狄姜现在站着的角度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那个院子的门开在哪里,她不得而知。

狄姜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又集中到这株桃树上来,只见桃树下桃花散落了一地,树干上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划痕。

狄姜对比了一下高度,发现这些刮擦很有可能是刘四垂死挣扎之时,双脚乱蹬所致。

这说明,他并不想死。

可那抹笑意又如何解释呢?

他的脸上,分明带着一副“我等着你们变得和我一样”,“我在地狱等你们”这般的神色,笑容里写满了阴森可怖,教人背脊发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另一个东西却吸引了狄姜的注意。她俯下身,拨开了地上的桃花,沿着那一抹光亮开始清理,却发现地上有一小片血渍。

狄姜伸出手,发现血渍猩红温热,显然是刚刚才落下去的!

狄姜豁然起身,四下寻找,却连半个鬼影都没见到。

院子里,安静得有些怕人。

这血从何而来?

它是谁的鲜血?

它平白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想对自己说什么?

一团一团的迷雾像山呼海啸一般袭来,狄姜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这其中的阴谋诡谲,自己竟连枝叶末节都还猜不透。

这种如坠云雾的感觉,并不好。

她喜欢一切尽在掌控中,可事实却不尽人意。

狄姜左手撑着头,右手抱着左手肘,正低头沉思,忽觉有人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她下意识抬头,却没见着身前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恍恍惚惚的……”狄姜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来回踱步,谁知她刚一转身,便见到眼前陡然多了一方玄色的衣衫。

她定睛一看,便见一个小童子正站在自己跟前。

“你是何人……”狄姜怔怔道。

小童子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狄姜,他的眼中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森然与阴冷。

狄姜突然觉得,这眼神好熟悉!

果然,下一刻便听他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大喝道:“你盗取本君的织梦铃,烧毁本君的寝宫,本君几次三番提点与你,你竟毫无所觉!此番本君显身,你竟还认不出本君来。狄姜啊狄姜,你让本君说你什么好?”

狄姜长大了嘴,“啊”了一声,咧嘴一笑道:“原来那个纸人是你!我说怎么那么丑呢!”

“你!”小童手指着狄姜,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狄姜又是“嘿嘿”一笑,满脸委屈道:“早就跟你说了黑纱幔帐太阴森,人在里头待久了会心理变态的,我是在为你着想,你竟然还怪我……”

小童又是一声冷哼,知她虽然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庞,心里装的却是黄鼠狼。但是只要她肯放软姿态,他便不想与她计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织梦玲你又当如何解释?”小童板起脸,森然道。

“您有那么多宝贝,何必老盯着这一只铃铛?我见着那铃铛好看,便借来赏玩几日,等玩够了便会还给你,你就放宽心罢……”狄姜嫣然一笑,凑近了他,指着地上一滩血迹道:“这也是你的杰作?”

小童一脸茫然,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看了狄姜半晌,随即摇了摇头:“不是。”

“这就奇怪了……竟还有旁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怪……”狄姜正沉思着,却听身后传来钟旭的疑惑声。

“狄姜,他是谁?”

狄姜回头,便见钟旭抬手指着自己身边的小童。

狄姜一愣,发现自己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两相比较之下,她索性又玩起老把戏,装作一副看不见的样子,一脸怔忡道:“掌柜的,您在说谁呢?”

“他呀……”钟旭说到一半,见身旁的大夫人亦是一脸疑惑,才惊觉这个小童子似乎只有自己看得见,狄姜和大夫人却都看不见。

那必是鬼魅无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钟旭不想吓着她们,于是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是我糊涂了。”他说完,又侧身向大夫人辞行道:“夫人的吩咐钟旭过两日便给您回复,请您不必担心,钟旭先告退了。”

“好,一切有劳钟道长了,我送你们出去。”大夫人说着便朝前走。

小童子看了她一眼,便慢步跟在她的身后,抄着手在空气里嗅了嗅,随即一脸淡淡道:“她的身上,有欲望的味道。”

“欲望?”狄姜不自觉轻笑出声,心道:“你在地府里蹲了那么久,还知道人间的欲望是什么味道?”

狄姜的笑声引起了大夫人的注意,她回头奇怪的看了狄姜一眼。

狄姜被她一瞪,突然想起了什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大夫人,我想验尸。”

“验尸?”大夫人停下了步子,蹙眉道:“狄姑娘会验尸?”

“不瞒夫人,奴婢自幼在义庄长大,颇通此道。”狄姜说的言之凿凿,但钟旭和小童子皆是一脸不信。

尤其钟旭,那一副担忧的模样,让大夫人也不禁开始怀疑。

“狄姑娘此话当真?”

“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甚好,我正不知该去哪里请仵作,既能不惊动官府,又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既然狄姑娘艺高人胆大,我这就领你过去。”

狄姜满脸带笑,跟着大夫人往后院走。

钟旭知道狄姜的主意多,于是并不阻止,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小童,与他并排而行,时不时便用余光来打量对方。

钟旭的手慢慢放在了剑柄之上,正想动手之际,却被小童一个眼神所阻止。

那眼神中散发的清冽和寒芒,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你是何人?”钟旭淡淡的开口。

小童子嘴角带笑,并不答他,待收回警告的目光之后,他的眼睛便始终只看着狄姜。

钟旭知道眼前的童子不一般,便不能像对待一般顽劣的小鬼那样怒目而视,威逼利诱,他的神色里没有丝毫的轻视,反而带着十分的恭敬。

“狄大夫行事随性,但心性极好,你若想暗害于她,我定不会答应。”钟旭又低声道。

小童子撤回了眼,突然低笑了两声,随即转过头,嘲讽道:“你能拿我如何?”

“就算拼上性命,在下亦在所不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童子沉吟了一番,便连连摇头道:“你可不能死……”说完,他的表情仍是十分冷淡,眼中无波无澜。

钟旭摸不清他的底细,不敢贸然出手。

正待他思量之际,小童子却突然转过头,对他咧嘴一笑:“且罢,今日暂且先放过你,日后,便不会这般走运了。”

小童说完,眨眼的功夫便凭空消失了去。

钟旭见了此情此景,心中十分震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狄姜路过转角时,见钟旭立在长廊中,就像是被人夺去了魂魄,便停住步子,接连唤他:“掌柜的,您怎么了?”

“没什么……”钟旭如梦初醒,连忙快步跟上了二人。

经过这一遭,他的心情更加沉重,直觉得这次的事态比以往哪一次都更为严重。

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旁人的安全……

走在前头的狄姜并不知道钟旭有这番心思,如果她知道钟旭因为鬼君的缘故而开始怀疑人生,那她一定会笑掉大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君并非万能,鬼君的威严却至高无上。

一个凡人,又怎能与鬼君一较高下?

真是杞人忧天了……

狄姜本想凭借这个借口去探一探西北处的暗房,谁知大夫人并没有带他们去那边。

从后门出去之后,他们被带到了嵌在山体里的佛堂前。

大夫人打开了佛堂的大门,带着狄姜走了进去,钟旭跟在她们身后,在门口打探片刻后,也同样走了进来。

进屋后,狄姜才发现这里头真是又大又华丽。

一百零八坐佛像皆是镀金而成,就连佛像底下的神座也都是由沉香雕刻的,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沉静和空灵,狄姜走在这屋子里,浸润着周遭的香气,只觉得身与心都得到了放松。

大夫人走上前,在最中间的如来大佛像前上了一炷香,又虔诚的拜了三拜。

“阳春府真是财大气粗,教人羡慕。”狄姜由衷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夫人却摇了摇头,道:“你们见到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自从老太爷故去,阳春府便一直在走下坡路,如今的阳春府再不复当年盛况,下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已经连基本的供养都停止了。”

狄姜震惊,看着这满屋的佛像,才发现他们金碧蒙尘,似乎确实许久没有打扫。

这硕大的阳春府,竟连个打扫的下人都请不起么?

狄姜摇了摇头,又道:“敢问夫人,尸体现在何处?”

“随我来。”

大夫人站起身,便带着二人往里走。

绕过大佛之后,便见佛堂后还有一扇小门,进入小门,里面的暗房大约也有十米见方。由于大山之间不通风,房里便只有头顶处开了一扇小窗,更加增添了几分阴暗的气息。

房间最里头停了两口棺材,棺材里便躺着刘四和张思瑶。狄姜打开了靠左的棺材,刘四死不瞑目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阿弥陀佛,有怪莫怪。”狄姜念叨了一句,便开始查探他的尸身。

刘四已经全身僵硬,脸上出现了点点尸斑,配合着他狞笑的表情一齐,更增添了几分骇人。狄姜细查之下,发现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确实是窒息而亡无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狄姜反复细探时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钟旭略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似乎很是焦急。

这一幕被狄姜瞧了去,她便提点道:“掌柜的,晚上您与长乐坊的大掌柜有约,是不是该启程了?”

“长乐坊?”钟旭疑惑。

“是呀,”狄姜眨了眨眼道:“别教他在雨中等急了。”

钟旭一听在雨中,便明白了狄姜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便道:“我去去就回。”

“好的。”狄姜含笑答他。

临走前,钟旭又想起什么,回头嘱咐道:“你一人多加注意安全。”

“掌柜的放心,有大夫人陪着我呢,你尽管去吧。”狄姜催促他。

“好,一切拜托大夫人了。”钟旭向大夫人行礼告辞之后,便转身出了门。

狄姜知道钟旭是担心老太爷在大雨中被淋湿,于是焦急地想要去给他挪个地方。见大夫人的模样,想来老太爷回魂的消息钟旭还没有告诉她。狄姜心中有些欣慰,欣慰钟旭还没笨到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这边检查完刘四的尸体之后,并没有发现不妥,于是又走到另一口棺材前,掀开棺盖之后,发现上面还盖有一层白布,于是她又慢慢地揭开了那层白布,一张与刘四一般表情的脸便渐渐露了出来。

张思瑶表情狰狞,眼球突出,舌头搭在唇外,嘴角大张。狄姜虽然事先有准备,但是看见之后,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张思瑶虽然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是狄姜看得出,她生前的皮肤应当极为白嫩细滑,五官也十分端庄,原本该是个娇俏的新嫁娘,死后的表情却狰狞得似是一个吃人的恶魔。

“儿啊——”大夫人的眼泪已经断了线,她不顾心惧,趴在张思瑶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狄姜叹了口气,心中直道:“不管大夫人人前如何端足了主母的架子,可一旦到了动情之时,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恸之情。”

狄姜本还有些怀疑她,可见她哭成这般模样,心中反倒有些动摇了。她安慰道:“大夫人,死者已矣,还请节哀。”

“我儿死的好惨呐!”大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任狄姜如何劝说也不听。她一直趴在张思瑶身上哀嚎,狄姜便无法验尸。

又过了一会,管家突然走了进来。他看了狄姜一眼,便径直扶起了大夫人,道:“夫人请节哀,太老夫人现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太老夫人?

狄姜心中一奇,才知道在这阳春府中,竟还有一位太老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前一刻还在悲恸的大夫人,下一刻便止住了眼泪,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泪光,但眉目间却没有了哀悼。

狄姜不禁暗暗钦佩起来。

大夫人在人前永远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或许这就是豪门主母的姿态罢,她为整个家撑起半边天的同时,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便统统都得收起来,一丝一毫都绝不能传染给旁人。

“狄姑娘,你一人在此……”大夫人欲言又止。

“大夫人放心,我见惯了这种场面,不害怕的。”狄姜打断道。

“那就好……倒是我多事了。那我们走吧。”大夫人说完,便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

房间里只剩下狄姜一人后,她反倒自在。她立刻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中指掐了一个九乘莲花与愿印。

“张思瑶,辛酉年九月初九子时生辰,魂兮归兮兮。”狄姜说完,便见一阵轻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几根羽毛。那羽毛翩然飞了两圈,又落在了地上,房间里复又恢复了平静。

一时间,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狄姜心中惊异,她本想叫来二人的魂魄问上一问,却发现自己竟然叫不出他们的魂魄来。接下来,她又接连掐了好几枚莲花印,但两具尸体上仍是毫无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非……她们的魂魄都被人带走了?头七未到,不应该啊……”狄姜蹙眉,又上前从头到脚仔细的勘察了一番,终于在二人的天灵盖上发现了一枚青黑色的印记,万字符文。

狄姜认出来了,这是一枚简易的镇魂图。

“为什么要封印他们的魂魄?”狄姜惊骇,飞速的在本子上记录下这个发现后,便开始低头沉思。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在人死后还禁锢他的灵魂。

除非……是怕报复。

可就算如此,生死簿上早晚都会露出端倪,届时鬼差得了令,却拘不到魂,怕是会惹上大麻烦。

就在这时,狄姜突然听见地底下发出几声“咯吱”的声音,那就像是金属板子在相互摩擦,正在她奇怪之时,紧接着便听“嘭”地一声巨响,她脚下的地板便向下大开来。

狄姜一个不察,身体便开始沿着地道往下滑,下一刻,她便身子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地窖里。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她惊慌抬头,便见自己头顶上方的金属板又猛烈的重新合上,火光被它隔绝在外,此时,周身便是连一丝光亮也看不见了。

狄姜忍着疼痛直起身子,她抬起手,便在手掌之间燃气了一团火焰,周遭这才变得亮敞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才发现,自己所跌倒的位置,正对着一颗腐烂了一半的人头!

那骷髅头上连接着些许腐肉,空洞的眼眶内爬满了蝇虫。

“啊——”狄姜一声惊叫,在这个地下室中回响,经久不绝。

许久之后,狄姜才镇定下来,她四下一看,才发现周遭满布死尸,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不胜枚举,摆满了整整一屋子,场面堪比修罗地狱。

这样恶心的场面,狄姜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了。

从这些尸体的动作来看,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在这里被饿死的,也有一些是死后才被扔了下来。腐烂程度不一,死亡年限也不同。

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太平盛世里,也会出现这样多的尸体。

究竟是谁干的?

此人心肠之歹毒,简直不配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狄姜怒火中烧之际,忽听角落里传来几声轻笑,“咯咯咯”地,每一声都教人毛骨悚然。

狄姜将火光扔向角落,便见将才消失的小童子重新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此时的他立在群尸之中,正满眼含笑的看着她,唇角的那一抹哂笑,似是发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玩具。

“你不是走了么?”狄姜心中一凛,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自己,危机正在降临。

果然,下一刻,便听小童诡秘一笑,道:“我只说放过那个道士,可没说放过你。”

“你想如何?”

“你猜?”小童子眨了眨眼睛,面上的表情天真无邪到让人真觉得他人畜无害。

狄姜却突然觉得开始头疼。

这句话是她平日里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今日从鬼君嘴里听来,才觉得这两字原是如此的惹人厌烦。

这时,只听一惊雷在地窖中炸响,紧接着,狄姜便觉得有一股移山倒海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下一刻,她便觉得自己浑身被包裹在一个球里,别说施展法力了,就连抬手都成了一种奢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翻天印!”狄姜大惊:“你竟用翻天印来对付我,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我不用它,又如何镇得住你?怪只怪平日里,你太猖狂了些。”小童子一声轻笑,声音听来如梦似幻,显得心情极佳。

当然了,报仇的快感,真是比什么时候都强烈呢……

狄姜放弃抵抗,索性跌坐在地上,一脸认命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与你玩一个游戏而已,”小童子走过来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言道:“你若能撑过此劫,本君便饶恕你的大不敬。”

“若撑不过呢?”狄姜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本君亦会饶恕你。”

“你!你简直是个无赖!”

“你再骂下去,本君便让这几个死人死而复生地陪你玩上一夜,你自己选吧。”

狄姜愣了片刻,霎时变得眉开眼笑。

她“嘿嘿”一笑,抱住小童的腰,一脸谄媚道:“鬼君大人千秋万载,一统冥界,狄姜恭送君上,君上请走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童子冷哼一声,推开狄姜,再一拂袖,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狄大夫,好好享受罢。”

鬼君的声音还在狄姜脑子里回响,可她眼前却再无一丝生气。

此时,地窖里便只剩下毫无法力傍身的狄姜,以及身边满地的尸体残渣。

还好,这里没有光,她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于是也不那般惊骇了。

空气里又湿又臭,一股阴寒扑面而来,冻得她说不出话来。她不顾恶心,用力挪开了几具尸体,然后爬到墙角坐下,随即双手抱着膝盖,让自己蜷在角落里。

狄姜瑟缩地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放走鬼君,该拉着他陪自己聊天才是,否则这漫漫长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书香和竹柴生死未卜。

问药独木难以回天。

钟旭肯定是最先知道自己出事之人,但凭他的脑子……恐怕想不出自己会被囚禁在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呢……

这厢,钟旭到达山间之时,恰好见着孟老太爷匍匐在雨中,双手正一前一后地抠着泥土,似乎想要努力地向山下爬去。

这时,钟旭这才真正的感觉到,孟老太爷的身体正在逐渐的恢复元气,这一日间,他已经可以缓慢的移动。

只是他不知道,孟老太爷每爬出一步,都要带动全身肌肉刺痛,这是多少的疼痛都无法比拟的。这时的他,外界哪怕有一丝地风吹草动,都能对他造成莫大的伤害。

从墓碑到平台,不过三步,可他却是已经用尽了一身的力气。

钟旭连忙上前把孟老太爷扶了起来,然后他才发现,孟老太爷又已经陷入了昏迷。

钟旭顾不得大雨倾盆,径直背起他向城中棺材铺飞掠而去,这一遭,他从阳春府到城南大街,只花了半刻钟。

“掌柜的,您怎么全身都湿了?没带伞吗?”长生见了钟旭这般模样,一脸心疼,立刻去后院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我给您擦擦身子。”长生说着,将毛巾伸向了钟旭的额头。而他却摇了摇头,躲开了去。

钟旭径直抱着孟老太爷放在自己床上,随后接过长生手中的毛巾,俯下身,细细为孟老太爷擦拭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老太爷的身上都是泥水,混合在头发上,轻轻一擦,便被揪掉了他一大块头皮,而头皮里也没有多少血,只有几道血痕出现在伤口处,缓缓地向外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钟旭心中十分紧张,他不懂医术,不明白他伤得到底有多重。

但是他知道,若孟老太爷一直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岁了。这样风烛残年的身子,就算是活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他还是从坟墓里活过来的。

“你去城东买几件干净的衣裳,再去对面,向问药拿些止血散。”钟旭道。

“是,掌柜的。”长生拿了些钱便走了出去,钟旭则继续手中的活,他不再动老太爷干皱的外皮,只小心的擦拭嵌在肉里的泥土。

等他处理完这些伤口,便找来一床干净的被子,为他悉心盖上。

天色渐渐暗下,钟旭见长生还没有回来,便亲自去了见素医馆。

钟旭刚走铺子,便见一穿得花红柳绿的男子正迈着大步向自己走来,那人见了钟旭,立即眉开眼笑的唤他:“钟道长,您可回来了!”

钟旭一怔,连忙俯身行礼:“钟旭参见武王爷。”

武瑞安连连摇头,立即将他扶起,道:“钟道长免礼,我穿着素服,就不必将我看作王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不管穿什么都是王爷,钟旭不敢越礼。”钟旭执意行礼,武瑞安也只能由着他了。

过了些许,武瑞安便一脸高深的凑近钟旭,悄悄附在他耳边,道:“钟道长啊,此番本王来此是为了昨晚之事,您可一定要帮帮本王!”

昨晚发生的事情,钟旭皆在二楼看了个透彻,明白他要说什么,便道:“王爷明鉴,昨夜只不过是一场误会,狄掌柜只是与在下开玩笑,在下并没有杀人,更加没有窝藏尸体。”

“诶,本王说的不是这件事,”瑞安摆了摆手:“这件事只是小事,你别说是窝藏一具尸体,就算是十具,本王爷也能给你解决喽,何况你本就是开的棺材铺,大伙先试试好不好用还不行么?”

“那还有旁的事?”钟旭蹙眉。

瑞安王爷脸色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才道:“昨日……本王无意间说了狄掌柜的坏话,被她听了去,今日她便不肯见我了,本王想道歉,真心实意的道歉!你可得帮帮我。”

“狄掌柜不肯见你?”钟旭眉头皱得更深了。

武瑞安连连点头:“是啊!今天本王已经三顾茅庐,可问药一口咬定了掌柜的不在。但狄大夫怎么会不在呢?本王打听过了,狄掌柜若要出门,必定会带着问药,怎么会留下她一个人看店?”

“王爷误会了,狄大夫确实出门了。”钟旭暗暗道。

“哦?”瑞安一惊:“去哪了?为何不带上问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大夫与我去了九渡河。”钟旭一脸坦然,可这神色在瑞安看来就成了示威。

“哦,这样啊……难怪不带她了,”瑞安神色一黯,干笑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去赏桃花?”

钟旭摇了摇头:“我们去拜访故人。”

“这样啊……你们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瑞安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本王与狄大夫道个歉就走。”瑞安说着,又要去敲医馆的门。

钟旭连忙拦住他,道:“狄大夫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瑞安神色一愣:“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落了点东西,回来取,一会就回去接她。”

“哦,那正好!本王与你一同前去,也好聊表心意。”瑞安说着就搂住钟旭的脖子,向前迈开步子。

谁知钟旭却不答应,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武瑞安停下脚步,一脸惊奇道:“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钟旭面有难色,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答应过大夫人对张思瑶的事情暂且保密,如果武瑞安知晓了此事,保不齐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那孟老太爷诈尸的事也会传了出去,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钟旭为难之际,却听武瑞安一声长叹,他笑道:“既然钟道长觉得不太方便,那本王就不去打扰了,本王在铺子里等你们回来就是。”

“如此甚好,多谢王爷体恤。”钟旭连忙作揖告退,他本就不擅长说谎,这连日的事情可真是折煞他了。

钟旭回了自己铺子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本是去取止血散的,这会儿被瑞安打断了一通,反倒忘了此等大事。

不得已,他又只得返回去。

天色渐暗,又是天寒地冻的时节,没了白日里日头的温暖,加上连绵细雨,让钟旭好一阵身寒。

“咚咚咚——”钟旭敲了敲医馆的大门,很久都无人应答,他站在雨里等了许久,才见问药微微探出一个头来。

问药见来人是钟旭,于是压低了声音道:“钟道长还有何事?”

钟旭见问药这幅模样,便知晓将才他与瑞安在路上的闲聊都被她听了去,问药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心理也明白他们这种人与凡人的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武瑞安现在正坐在医馆里,就着炭火吃着茶。她不想他们之间的谈话吓着瑞安王爷,于是偷偷摸摸。

二人心照不宣,钟旭便不再啰嗦,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想求一瓶止血散。”

“谁用?”问药一惊。

“不是狄掌柜。”

问药听了这才放下心,道:“你等着。”说完,她回去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便朝他扔去一只白色的小瓷瓶。

“三两银子,我先给你记在账上。”

“一会我让长生给你送来。”

虽然这瓶止血散比市价贵了三倍,但钟旭也没有多说,他急着妥善安放好孟老太爷,然后回去寻狄姜。

他从阳春府出来之后,心中便一直有些许不安,右眼皮一直跳个没完,直觉告诉他,似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钟旭包扎好孟老太爷的伤口之后,便起身回了阳春府。

等他到了府邸门前,便见老管家站在门外,面上的神色十分焦急,似在等什么人。

“钟道长,您可回来了!”老管家说话有些不利索,显然被吓得不轻。

钟旭闻言一惊,立即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

“狄,狄姑娘不见了!”老管家一脸担忧道。

“不见了?!她人呢?”钟旭大骇,连忙与他往里走。

老管家跟在他身旁,边走边道:“大夫人被太老夫人叫了去说话,不过一柱香的时辰,等回来却不见了狄大夫的影子,四下一问,竟再找不着她!大夫人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忧心忡忡,便让我在门口等您,好第一时间通知你。”

“第一时间通知我?那为何不派人去我的铺子?”

“去了!但他可能还需一阵才能到您府上,这不,倒是道长您的脚程快,消息还没传过去,您就先回来了。”

“狄姜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钟旭道。

“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曾在二夫人的照壁下见过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夫人的丫鬟怎么会在二夫人的院子里见过她?”

“二夫人身体不好,大夫人经常端些补药与她,恰好就看见了。”

“……”

钟旭跟着管家带着十几名丫鬟家丁,在阳春府里挨门挨院的寻找。

从前的他只知道抓鬼除魔,哪里会去想这些人心险恶?阳春府里没有妖气,他便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于是管家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可一直找到深夜,却还是一无所获。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累了一天,好几人都撑不住了,管家便让大家去休息。

“钟道长,给您准备了一间客房,您先休息休息,明日我再陪您到院外去寻。”管家道。

“有劳了。”钟旭一脸怔忡,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管家离开后,钟旭便想起江湖流传的一个寻人法门,此法有损阴德,但是甚是好用,只需要被寻之人的一根头发或是一片指甲。

钟旭无法,只得连夜赶回见素医馆,潜入了狄姜的闺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梳妆台上翻找了一番,随即在梳子上拿到了一根头发丝。随即他立刻用这根发丝做引,去探查狄姜的下落。

发丝牵引,道出三界无常,钟旭跟着发丝的指引,只发现她的大致方位仍是在九渡河边,任凭头发丝燃烧殆尽,也没有具体方位。

这更增加了搜索难度,他们的搜寻犹如大海捞针。

问药听到楼上有响动,以为掌柜的回来了,于是连忙上楼,打开门却只见钟旭坐在窗边,一脸懊悔。

“钟道长……您怎么在这?”问药一愣,随即心中“咯噔”一声,急道:“我家掌柜呢?”

“是不是狄掌柜回来了?”楼道里传来瑞安上楼的声音,他边走边道:“早知道狄掌柜不同寻常,想不到回家都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经过,真是顽皮。怎么?你还不愿意原谅本王吗……”他的话语里带着十分的兴奋,可一见到楼上坐着的是钟旭后,立即也是沉下脸,蹙眉道:“钟道长,狄大夫呢?”

“狄大夫,失踪了。”

“什么?!”

瑞安和问药皆是大惊,二人将钟旭围在中间,一左一右逼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钟旭知道,凭他一个人不可能将她找回来,于是只得将这两日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情节描述上,没有过分描述和渲染尸体的可怕,亦没有提起孟老太爷的复活。

他尽量想让这件事情听上去,没有那么的诡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安听罢,勃然大怒道:“真是反了天了!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公然行凶,钟旭啊钟旭,你竟然还帮着他们知情不报!”

钟旭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难逃其责。

瑞安担心不已,而问药却不是那么担心,她道:“或许掌柜的有自己的事情,明天就会回来了。”

“她一个弱女子,大半夜不回家,能有什么事?”瑞安蹙眉,来回的在房中踱步。

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商量了大半夜也没有结果,索性都不打算睡了,准备来个夜探阳春府。

三月里的风凉中带寒,尤其到了深夜,配合着雨水一起,倒春寒过一月里,将三人都好一顿折磨。

瑞安行走在桃花林间,雨水沾湿了鞋袜,弄得下半身皆是泥土,这对平日极其讲究外表的他,简直是灭顶之灾。

可是他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他只想赶紧的赶到阳春府,看看这传说中的府邸,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一路疾行,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府上。

此时,府里众人皆在酣睡,四周寂静一片。桃花一树连着一树,每一颗都开得十分艳丽,在这幽黑起雾的雨夜里,尤其显得繁盛和高大。瑞安好几次都被飘落的桃花砸到脑袋,凉得他浑身激灵。

三人挨家挨户的搜寻,皆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尤其是问药,她丝毫闻不见任何非人的气息,便稍稍放下心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她知道,只要是人为,凭掌柜的一身本领,应当就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院子里都找了好几遍了,哪里来的鬼影?连人影都看不到一只……”问药嘟囔着,垂着小腿,似乎已经累极。

钟旭看了眼天色,见天光微亮,再在院子里乱窜,或许会被人当小偷抓起来,于礼不合,于是便道:“我们去后山的佛堂看看。”

“佛堂?”瑞安蹙眉。

钟旭点了点头:“我最后一次见狄大夫,便是在佛堂。”

“你为何不早说!快带我去!”问药道。

“我……”钟旭沉默了,他这样做,其实是不想吓着他们,现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为之。

三人穿过大院,出了后门,便在山脚发现一个小门。

此门已经被一把铜锁从外面锁住,除非有钥匙,否则凭人力是打不开的。

“怎么办?”钟旭道。

武瑞安想了想,便拿下了头上的金冠,抽出金簪对着铜锁的锁口捅去。问药和钟旭在一旁都看呆了,竟不知高高在上的王爷原来还有这般手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瑞安见他们神色惊异,便边捅边干笑道:“你们不要误会,我这一招是跟婧仪学的,她时常出宫玩耍,母后不放人,于是只能寻得一技傍身,我跟在她身边,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钟旭与问药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过了一刻钟,瑞安那边还在孜孜不倦的捅门锁,问药在边上踱步,着急道:“弄好了没?不行还是我来吧!”

问药见他开了半天还开不开,不等瑞安回答,便索性拉过他的后颈,将他拖离了铜锁,然后飞起一脚踢在铜锁之上。铜锁“啪”地一声,便断成两截落在了地上。

武瑞安看呆了,他止不住的赞道:“早知道问药姑娘如此神力,一早就该这么做了,也不必浪费本王一枚金簪。”

“你还心疼一根簪子?”问药反问道。

瑞安想了想,便一拍手,郑重道:“也对,不就是一根簪子?本王有成千上万的簪子!”

三人先后走了进去,由于是暗访,于是没有点燃火把和烛火,他们只能就着佛堂前昏暗的长明灯来观察四周的环境。

空气里透着几分压抑,让几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钟旭左右寻了一圈,便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狄姑娘的气息,也没有死灵。”

“没错。”问药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没有死灵?”瑞安大声怪叫道:“这般幽暗的房间里会没有死灵?我怎么觉得浑身发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因为更深露重,且山体不通风,才会觉得不舒服,这是正常的,请王爷放心。”

瑞安松了口气,指着暗房的小门道:“死去的两个人,就在里面?”

“是,”钟旭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劝王爷还是不要看了。”

“为何?”

“里面只有十米见方,藏不了人,棺材里面……也有些骇人,还是回去吧。”

“嗨,不就是死人吗?本王见过的死人多得去了,你别忘了,我也是鬼门关走过来的人!”瑞安一挑眉,率先打开门走了进去,紧接着是问药,钟旭则殿后。

一进小屋,一股腐尸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虽然现在是寒冬腊月天,尸体不易腐烂,但张思瑶已经死去多时,多少会散发些气味。

瑞安捂住口鼻,在四周看了一圈,然后走到存放张思瑶的棺椁前,用力推开了盖子。

“怎么还有块布?”瑞安一奇,问药也凑了过去。

“这家人装神弄鬼的,真不讨喜。”问药嘟囔了一句,顺手揭开了白布,然后将灯油放在张思瑶的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紧接着,便听“啊——”地两声尖叫,先后在这个小房间里回荡,瑞安和问药皆是满脸惊骇。

问药连忙放下白布,惊魂未定道地对钟旭道:“她怎么会是这般模样?你为何不早提醒我!”

“是啊,她这般模样,也实在太瘆人了些。”

“我本就不想吓着你们。”钟旭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先出去吧,待在这个屋子里,让本王浑身不舒坦。”瑞安王爷埋怨了一句,又率先走了出去。

问药和钟旭虽然不多害怕,但也觉得不怎么好受,便同样跟了出去。

三人出来之后,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光便大亮了来,他们的暗访接下来也就变成了明探。

三人前脚刚走回客房,老管家后脚便跟了进来。

他端来一人份的早餐,对钟旭道:“钟道长,您一宿没睡?”

“有劳大管家了。”钟旭说完,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胃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少也吃一点,否则即便找着了狄姑娘,您的身体也垮了……”

“什么叫即便找着狄姑娘?我们一定会找到我家掌柜的!”问药撸起袖子站起来,作势想与他拼命。

老管家这才看见,屋子里还有两个人。

他不知道钟旭半夜回去过一次,也不知道他身边的这两个一个是狄姜的丫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辰皇第六子。

他见了二人只是觉得惊讶,惊讶这三人一脸疲惫,眼袋深深深几许。

“这二位是?”老管家道。

“我们是狄姑娘的好友,钟道长连夜将我们寻了来,本……我听闻昨日之事,便风急火燎的赶了来,你瞧,我这衣裤都污了个彻底。”瑞安打马虎眼,尽量将自己扮作了市井平民。

问药起先便对老管家没好印象,此刻更是窝火,只觉得这老管家很是古怪。

明明前日她与狄姜才与他照过面,且相处不睦,此时他竟又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问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便两步走上前,一拳打在管家面上,怒道:“你把我家掌柜的弄哪去了!快说!否则我要你好看!”

“冤枉啊——我真不知道!”老管家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问药本想新仇旧恨一起算,谁知瑞安和钟旭同时拦住了她。

“问药姑娘不要冲动。”瑞安道。

“切莫伤人!”钟旭道。

问药看了二人一眼,只觉得这二人的行事作风简直是与自家掌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于是冷哼一声,只得放开了老管家。

老管家如蒙大赦,连话都顾不得问了,立刻撒腿就跑。

“问药姑娘,这般问话可问不出什么来。”瑞安道。

“那依照王爷的意思,该如何问?”

“且让本王去探上一探。”瑞安清了清嗓子,率先走出了客房。

问药和钟旭也跟着他走了出去,三人出门后便开始各自行动。钟旭脚程快,去了山中寻找,问药则去了周边的十里桃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瑞安却仗着自己模样好有亲和力,便留在府中四下打听。他的效率很高,不到中午,他便将阳春府各门各院的八卦囊括在胸。

原来阳春府里总共有三进三出三个大院,六个小院,其中两个大院分别住了长房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她们的儿子,孟太老夫人是阳春山人的结发妻子,年逾九十,则与大夫人同住一院。剩下一个大院空了下来,原本是给二房的夫人,但二房一家很早就远走他乡,十几年来没有消息。

其他六个小院空了五个,皆是亲戚走走散散,都接连搬了出府。剩下的那个小院里住了着食堂的伙夫和几个打扫的婆子,于是整个阳春大宅,只剩下了这十几个人,真是萧条落寞到让人惊叹。

中午午膳时分,三人便在约定的时间,重又在大夫人院中的客房重聚。

“王爷,您可有发现?”

“当然!”瑞安道:“本王打听过了,这阳春府上所有的大小事务,表面上是大夫人说了算,可实际上她却以太老夫人为尊。”

“哦?王爷如何得知?”

“随便找人一问便知晓了。”瑞安笑了笑,抬眼看去,便见他目光瞬间变得柔情似水,教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问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屋外的亭台下,阁楼上,就连过道上扫地的婢女也都红着一张脸,满目娇羞欲滴的模样。

似乎每个女子都将他的柔情认作了是对自己,但实际上,他不过是广泛撒网,愿者上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药连连惊叹,一脸佩服至极的模样道:“王爷真是好手段!”

“过奖过奖,这些不过是小意思,为了狄大夫,哪怕是去色诱太老夫人,本王也是甘之如饴,在所不惜的!”

问药听罢,浑身一抖,脑海中竟不自觉的想到了瑞安坐在太老夫人身侧,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拈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还一边凑在她的耳畔,柔声地对她说道:“夫人的皮肤,就如同剥了皮的葡萄一般嫩滑呢!”

这哪里是王爷?分明是个男妓!

问药低头窃笑,不过这样的想法她并没有说出来,她见王爷对自家掌柜这般上心,心中还是十分的感激。

当日,他们除了打听到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其余旁的事情是一点也没问出来。

阴霾在几人头上越积越深,先是书香和竹柴,紧接着又是掌柜,全都此去一无消息,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心中便越发的担忧起来。

第二日,武瑞安来回的在见素医馆里踱步,脑海中思忖着这两日的蛛丝马迹。问药站在一旁,正一脸焦急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盘腿坐在蒲团上,灵魂出窍的钟旭。

今日辰时,钟旭在问药的咒骂与自身心里过意不去的双重压力下,只得动用本门无上心法,出动自己的元神去寻狄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这样做会有性命之虞,可他似乎根本不关心。他只道:“只要狄姜能安全的回来,就算自己散尽一身修为也在所不惜。”

或许此时的他,担心狄姜比担心自己还要多。

钟旭靠着意念去感知,路上还遇到了两名拘魂的鬼差,他们一听钟旭在打听见素医馆的掌柜,便纷纷眉头一皱,连忙摇头道:“不知。”

钟旭的元神在九渡河周边游走了近两个时辰,待魂魄回体之后,便觉喉头一甜,紧接着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问药见钟旭收功,不顾他的疼痛,立即上前问道:“钟道长,怎么样了?可找到我家掌柜了?”

钟旭满脸歉疚地摇了摇头:“她的气息仍旧在九渡河,可是我依旧找不到她……我只知道……她的气息似乎越来越弱了……”

“什么!两日过去,你却只跟我说,掌柜的气息越来越弱?!”问药一把拎起钟旭的衣领,大怒道:“是你将我家掌柜带走了,你却不能把她平安带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钟旭握紧了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只要是他想找的人,连鬼差也会给三分薄面,而今日……却似乎不管用了。

武瑞安停住步子,转身看向钟旭:“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他的话语里没有问药那般莽撞,眼神清冽如许,没有多少责备,却更加让人如鲠在喉。

钟旭更加自责,眼中尽是茫然和无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武瑞安叹了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完便出了药铺径直走向了京兆府,又在府尹那里要了三百人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杀进了阳春府。

“让所有人到前院里来,就连那两口棺材,也给我抬过来!”武瑞安一声令下,众将士立即得了令,四下着手去做。

不一会,整个阳春府的人便都被集结在院子里,就连后院里双腿残废已久的太老夫人也被官府的人推了出来,扔在了寒风中。

冬日的太阳藏在云层之后,并不十分炙热,洒在太老夫人的身上,她便止不住的浑身颤抖。那形状,就像是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鬼被人放在太阳下蒸烤,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去。

不一会,只听她发出连续的三声打嗝,随即浑身抽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老夫人!您没事吧!”大夫人连忙上前,在她鼻下探了一番,随即大叫道:“大夫,快去请大夫来!!”

官兵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武瑞安,瑞安沉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王爷——求您饶命啊!”

“饶命?”武瑞安冷笑一声:“我绕了你们的命,谁来救狄大夫的命?今日你们若交不出狄姜来,谁也别想踏出这个院门半步!”

士兵气势汹汹,齐声高喊了好几声,院子里稍微胆小一些的人,立刻就吓晕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瑞安仍旧并没有多加理会,他只淡淡道:“就让她们睡在地上吧,总要冻醒过来的。”

阳春府上下终于知道,这次惹上了大麻烦,一个比张思瑶更大的麻烦。

他们一开始本想压下张思瑶的事情,却不想因此牵扯出了更大的事情,现在闹到这个局面,谁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众人一声不吭的站在院子里,心中都祈求着同一件事:祈求那个犯事的赶紧把人交出来,也好免了他们的连带责任,否则长此以往的站下去,不是冻死,也会饿死。

就这般,武瑞安带着官府之人在宅子里日夜寻找,将阳春府方圆十几里翻了个底朝天,但仍旧一无所获。

又是两天过去,加起来,狄姜已经消失了整整五日,书香和竹柴就更为久远了……

这五日里,阳春府上下都在这一个院子里用餐,就连出恭也会有两名以上的衙役跟着,他们已经站在院子里,两日没有睡过觉了。

“王爷,您这样做不能服众啊!”大夫人踉跄着站直了身子,走出人群,怒道:“虽然我阳春府是市井商贾,但也不能让您这般无故践踏!”

“无故践踏?”武瑞安冷笑一声,道:“你们的证供前后矛盾,让人如何信服?我今日说你们强掳民女,怕是没冤枉你们!就算此事真不是你们做的,但人是在你们这里丢的,你们也难逃其责!”

“王爷既然如此说,民妇无话可说。就让我们这些无辜的平民,给狄姑娘陪葬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一点都不无辜。”武瑞安再次反驳她,朗声道:“从一开始,你们就一口咬定狄姑娘已经失踪。你们怎知,狄大夫不是回家了?”

瑞安说完,大家的表情皆有些怪异。

他又道:“你们又凭什么肯定,她一定是在这阳春府中消失了去?”

“因为……因为这个府邸不干净啊!”人群中一碧衣丫鬟急道:“这些天已经死了好些人了,好多好多……他们日日夜夜都在向我们索命啊!”

“无稽之谈!休要将此事推到鬼神之说,”武瑞安打断道:“钟道长再三确定,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分明是在贼喊捉贼!”

“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的话如何能信?”老管家急道。

“哦?”武瑞安挑眉冷笑:“钟旭的话不可信,那是不是要让本王请来当朝国师,才能堵住你的嘴呢?!”

“草民不敢……”老管家垂下眼,不敢再多话。

武瑞安此时表现出的铁血与他平日里的作风大不一样,问药站在他身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崇拜。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是地下有天上无,谁都没有他有威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在此时,一个小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模样稚嫩,显然刚当上衙役不久。

他走到武瑞安身前,大声道:“启禀王爷,后院发现了一个地窖,就在佛堂之后!”

“果真?”武瑞安双眼发光,急切道:“快带我去!”

“王爷这边请。”衙役说完,便带着武瑞安问药钟旭,一行约莫十几人迅速赶往了佛堂后的小屋。

他们离开之后,大夫人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久久回不过神。

“夫人,别慌。”老管家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打了一巴掌,“啪”地一生,老管家的脸上便多了五个鲜红的掌印。

“他是武王爷,你为何不早说!还有那个狄姜,你为何不查探清楚!”

“夫人切莫惊慌!让旁人瞧了去,咱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好果子?”大夫人冷笑着,眼中一片灰白,她毋自冷笑道:“怕是以后,咱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后院佛堂里,武瑞安带着问药和钟旭一齐来到了暗房。

一路上,他们从那名衙役的嘴里知道,原来官差搬走那两口棺材之后,在地上发现了一枚羽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羽毛本来并不起眼,但任来回巡逻的人如何踩踏它,它都始终立在那,引起了小衙役的好奇。小衙役瞧了它好几次,想要把它拿走,却发现始终都没能把它拿起来,这才发现羽毛却有一半嵌在地底。

这根羽毛原本是张思瑶头上的装饰物,又怎么会嵌入地底呢?唯一的可能便是暗房的地板是活动的,曾经地板打开之时,这跟羽毛被不小心夹了进去。

这正印证了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发现这个地窖的人,本王都重重有赏!”武瑞安大手一挥,扔给衙役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

“多谢王爷!”小衙役见了,立时感动得无以言表,要知道他一个月的俸禄才二两银子,武瑞安随手便是一百两,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小衙役跪在地上许久都不肯起身,激动得全身发抖。

而此时,地底下的狄姜也是全身发抖,不同的是,她是被冻得发抖,而非高兴。

狄姜这两日来已经放弃了呼救,因为这里距离地面太远,加上铁板太厚,上面的人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于是所有的呼救都是白费力气。

她靠着墙壁,怔忡地坐着,脑海里回忆着几日前见到的场景:地窖里遍布尸体,烂了的或者烂了一半的,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其中一员。

但她其实是不怕这些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生在世一张皮,一把骨头,还有一丝神智。

这样的场面,她从前也见过很多次,在十刹海,在陀螺国,在返魂乡……还有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战乱以及时不时就会闹出的饥荒,历朝历代,实在是太多了。

可从前的她只是旁观者,现如今,自己是经历者。

饥饿和寒冷剥夺了她全部的感官,她需要用十成的精力去对付他们,让它们不至于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可她越来越坚持不住了。

狄姜轻笑了几声,也不多难过,想是饿极了的缘故,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吃的。

南大街老东家的糖藕,李家铺子的肉脯,和园的桂花酒酿,还有功德坊的烤鱼以及聚贤斋的江南菜……这时候,竟然连状元乡孟掌柜烧的家常菜也让她想得食指大动。

狄姜啊狄姜,你入世这些年,可不正是越活越回去了!

狄姜呆呆地靠在墙上,这些日子以来,不知是多少日夜交替过去,她始终都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坐在角落里。

一开始她还期待有人来救自己,现在也不指望了,她就如此静静地坐着,等待死亡来临。因为只要她肉身死去,就算魂魄还被关在翻天印里,但是身体上就不会有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狄姜弥留之际,忽听“哗啦”一声,大风猛地从头顶灌入,冻醒了昏昏沉沉的她。

她努力的抬起头,便见头顶有丝丝烛火晃动。

她十分激动,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张嘴。

狄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些在黑夜里跳动的烛光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灯火下来的,还有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

她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只是本能的从无数尸身上爬了过去,抱紧了台阶上的男人的脚踝。

“不用怕,我来救你了……”男人顺势蹲下身,将她搂在了怀里,他拍了拍她的背,悉心安抚。那模样,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狄姜浑身一颤。

她突然想起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十刹海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少年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睛却十分清澈透明。

他亦是如同这样一般,将自己温柔地拥入怀里,一边替自己拭去眼角的泪,一边红着脸对自己说:“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人欺负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情此景,这般相同。

不同的是,那个少年已经在自己的怀中去世,而自己,也自那日之后,便再不会流泪了……

狄姜就这样俯在来人的怀中,一声不吭地任自己索取他身上的温暖。一来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独自行走。

二来,她可以假装自己还在那一年的十刹海边。

而那个少年,也没有消失不见……

“狄大夫,你还撑得住吗?我这就带你回家。”

男子的声音将狄姜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只觉得声音十分地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因为从他的话语中,听出的那份疼惜却不属于身边任何一个交好之人。

那样的温柔,简直似要化成一汪温泉水,让她如坠云雾。

她努力抬起头,凭借着头顶的些许亮光,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没有听错,眼前人不是书香,不是钟旭,而是辰皇第六子,武王瑞安。

武瑞安一路抱着狄姜出了暗房,又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将她抱上了皇子专用的紫金四望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望车里早已提前备好了干净舒适的被褥,问药先狄姜一步坐上车,然后让她枕靠在自己的腿上,保护她的头不至于磕到车窗。

狄姜深深的吐了一口去,感觉到身与心的放松,心中直叹:“这室外的空气,真是清新甜美到让人闻之而忘忧啊……”

此时,钟旭挑开帘子,递进来一只铜铸的汤婆子,道:“把这个给狄姑娘,放在被褥里暖暖手。”

问药接过,见汤婆子通体鎏金,做工不凡,连连赞他:“难得钟道长细心了一回。”

狄姜闭目听着,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

可下一刻,却听钟旭又道:“是瑞安王爷让我拿来的。”

“哦,这样啊,那还是王爷比较有心……哎呀你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把帘子放下!不要冻着了我家掌柜!”

问药埋怨了一句,便听钟旭立即道了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出去。”然后便传来紫金珠帘和幔帐被放下的声音。

狄姜听了二人一番对话,想象着,这连日来钟旭肯定没少被问药欺负,他那老实巴交的模样,真是可怜可恨到让人心碎啊……

另外一头,阳春府的大院里,上下一片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伙儿一听说人已经在地窖里找着了,一个二个皆是瘫软在地,下人们喊冤道:“死定了死定了,这回我们肯定都活不了了!”

“究竟是谁做了这等好事,竟要连累全府上下给他陪葬!”众奴婢亦是纷纷哭号,直指着天咒骂。

就连大夫人的儿子孟常乐都跌坐在地上,直拉着母亲的衣袖,乞求着:“娘,我还不想死……”

大夫人心中一紧,将他拥在怀里,不说话,只是一下接一下地轻拍他的背部,似乎眼前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是小时候那个讨奶吃的小孩。

此时连大夫人都不禁双目呆滞,不复从前的盛气凌人。但她跟旁人也有些不同,她始终不哭不闹,似乎哪怕临到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老管家捂着脸站在她的身旁,面上充满了悲切。

武瑞安从马车下来后,冷笑的巡视了一圈,随即又是一声令下:“把他们全部带回衙门去,给本王封了这座宅子!任何人不许出入!”

“是!”

衙役在门口集结,将阳春府中所有人绑在一根绳子上串联起来,准备押解进城。

队列集结好之后,便向着太平府进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在最前头的是武瑞安的马车,紧接着是阳春府的犯人,以大夫人为首,昏迷的太老夫人则被人抬着跟在后头,然后跟着的是装有刘四和张思瑶的两枚棺材,最后才是从地窖里挖出来的,盖着白布的一车车的白骨,整整堆了有三个马车。

白骨上盖着白布,但一路来的颠簸总有些会滚落下来,或有些好奇的路人会忍不住低下身子去看,见着里头森然可怕的东西之后便大叫一声,然后止不住的在路边呕吐。

武瑞安不顾旁人的诧异,与钟旭驾着马车走在最前面,他时不时便挑开帘子往车里探头,一开始似乎有些不相信狄姜已经被找到,要仔细的确认几番。

一来是因为地窖里的东西武瑞安一一都检视过,他没法想象一个大活人可以跟这样的东西在一起被关了五天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只希望狄姜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若是因此而心理变态了,那可就真是太可怜了。

二来,他很羡慕现在的问药,他多希望此时被狄姜枕着的是自己啊……

“掌柜的最讨厌旁人打扰她睡觉。”问药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本王唐突了。”武瑞安被问药一骂,反而放下心来,收心不再打搅车内的人休息。

接下来的一路,他的心情都似乎很好,一边驾车一边哼歌,就差没有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了太平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钟旭和武瑞安将狄姜主仆送回药铺之后,就各自回了府,钟旭家中还有一个孟老太爷需要照拂,而武瑞安则回去换身衣服,紧接着与京兆府尹一起去皇宫大内述职。

此番阳春府发生的事情,令整个太平府举皆震惊,还不出半日的功夫,谣言便传的满天飞。此时阳春府里的众人,都被渲染成了吃人的恶魔,女皇亦是十分震惊。若不及早破案,恐怕会闹的人心惶惶,令社稷不安。

瑞安王爷虽然没有公职在身,但这件事因他而起,便当仁不让的落在了他的头上,经此一事,女皇终于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不是成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纸醉金迷的纨绔皇子了。

瑞安王爷叫苦不迭,一连两日出入朝堂和京兆府,就连去探狄姜,也成了半夜回府前的匆匆一瞥。

两日后,昏迷的狄姜缓缓睁开了眼睛。

问药见了欣喜不已,急道:“掌柜的,您终于醒了!您怎么伤得这样重?虽说您总告诫我们,非人也可以用人的方式生活,但您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呀!”

狄姜吃力地摇了摇头,哪里是她自己想要这样,分明是被旁人阴了才导致今天的狼狈。她有苦说不出,直叹这翻天印也不知靠什么能解,自己现在这般模样,真是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狄姜一脸懊恼,闭上眼睛不多时又睡了过去,问药则守在她身边,寸步也不离开,直到第三日瑞安王爷过来了,才换她去休息。

武瑞安走到窗前,见狄姜的嘴唇似乎有些干裂,于是将手指沾湿了水,轻轻擦拭她的嘴唇。

狄姜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晃,嘴唇传来指尖温热的触感,场面之旖旎,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狄姜努力睁开眼睛,见此人竟是武瑞安,便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咳咳——”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仿佛要将心肺都一并咳出来。

在地窖的这几日,狄姜寒气入体,浸入筋脉,已经让她元气大伤,此时回了铺里,房中烧着炭火,一番冷热交替之下,反倒将她这几日所受的寒气都激发了出来。

狄姜咳得奄奄一息,很快便支撑不住,向床下倒去。

幸得武瑞安眼疾手快,一双稳健有力的大手迅速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中,才免于她与地板的亲密接触。

“狄大夫,您怎么这样虚弱?”瑞安一脸忧虑,不停的自责道:“都怪我们,无数次经过那间屋子,都没有发现这般明显的线索,害得你在地窖待了这么久,伤得这般严重……”

武瑞安一边说,一边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脊,阵阵暖意从他的手掌传来,让狄姜瞬间好受了许多。

“王爷,民女已无大碍,请王爷放心……”狄姜虚弱的说完,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爬起来。

武瑞安知道狄姜的心性,虽然随性,但是不随便,知晓这男女授受不轻在她心中的地位很神圣,也不再为难她,帮着她掀开被褥,将她放在床上后,又重新盖好了被子,才坐回了床边的矮凳。

狄姜心中感激,感激高高在上的武王爷居然能够仔细到连自己脖子与枕头之间都不许有缝隙,这样细心的男人,只怕一般女子都会心动吧?

可她终究不是普通人。

狄姜精神不好,躺了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武瑞安又陪了她一会,直到天光大亮才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日,狄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握了握手心,不禁发现自己全部的感官都回来了,就连法力都比从前更加广袤。

狄姜只觉手中握着一个方形的东西,她蓦然坐起,掀开了被子便见一通体血红的印鉴出现在自己手掌之中,大小恰好是她一个巴掌大。

印鉴通体赤色,红似辰砂,其上雕刻着一只嘴里衔着圆球的赤鸟,人首双足名曰朱雀句芒。它口中衔着的圆球则寓意着浑圆太极,所谓天圆地方,可封天下。

翻天印,有着毁天彻地的能力。

狄姜大骇,原来这便是从前掌控梵天净土,撑起十方世界的上古法器,翻天印了。

此种印鉴统共有四块,其上分别雕刻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每一块都有自己的名字,颜色更对应了青红白玄四色,是自帝释天划分三十三天之前,与混沌世界里先人所铸的法器,用来撑起四方天地的天柱。虽然后来天帝划分了三十三天,此后这四枚翻天印便没有确切的作用,只被各路神仙拿去做了一枚收藏品,但它的法力仍是不能小觑。

鬼君不知从何找来这般神兵用来对付自己……真是一时不察,在阴沟里翻了船。

狄姜盯着这枚印鉴恨恨道:“算你识趣,知我此番大难不死,便早早解了我的封印,若再多玩把戏,日后我定不会轻饶你。”

按照她锱铢必较的性格,待自己恢复法力后,这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鬼君算账!

梦里。

狄姜拿着左手拿着织梦铃,右手握着翻天印,风急火燎的冲进了鬼君的寝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鬼君寝殿里依旧黑纱幔帐一重一叠,四周的墙壁上乌黑的斑点依稀还能见着被大火烧过的影子。

狄姜将铃铛放在桌上,敲了敲桌子,朗声道:“给我出来!”

鬼君显然被她这声咆哮吓了一跳,他猫着身子,从一个高柜后探出了一个小头,再不复人间那般的趾高气昂,点头哈腰赔笑道:“狄姑姑……您,您怎么就出来了?”

“狄姑姑?”狄姜冷笑一声:“呵,在凡间欺负我肉体凡胎,便叫我狄大夫,等我元神来了你这鬼君殿,你便唤我一声狄姑姑,你这变化未免也太快太明显了些。”

“狄姑姑明鉴!都怪我年纪小不懂事,姑姑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了我吧!”

“现在不称本君了?”狄姜又是一声冷哼。

“在您面前,我哪敢啊!”鬼君皱着眉头,悔的肠子都青了。

狄姜见了他这副吃瘪的模样,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一个没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童子见了这番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这笑意是缘何而来。

正在他天人交战之际,狄姜又道:“其实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来还你铃铛罢了。”

“狄姑姑太客气了!您若喜欢就尽管拿去玩,何必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是不是?”鬼君放下了心,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的走过去,从桌子上拿走了织梦铃,将它小心放在了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却见狄姜扬起右手的翻天印道:“你用它来对付我,是不是有些玩笑过头了?”

“这……本君也是被人骗了。”

“哦?怎么被人骗了?”

“他明明说被禁锢之人肯定出不来!”鬼君说完,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解释道:“不,他说的是开玩笑,只是只整蛊利器而已。”

狄姜看着眼前十分尴尬的鬼君,打了个哈欠,道:“算了,看在你解了翻天印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我解了翻天印?”鬼君一愣,旋即笑道:“不管如何,狄姑姑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是嘛?不过……这翻天印我看着很是欢喜,不想还了怎么办?”狄姜笑道。

“这……”

“不行?”

“当然可以!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狄姑姑想玩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这尊佛,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否则,时间拖得越久越不能心安,他这千疮百孔的寝宫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如此甚好,有鬼君这句话,狄姜就却之不恭了。”狄姜笑了笑,将翻天印收归囊中,随后转身出了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走前,她不小心手一抖,一点点的火星飞便去了黑纱之上,很快,大火便在宫内蔓延开来,寝殿再次付之一炬……

小童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中午时分,狄姜睡醒之后,问药立即端来一碗黝黑如墨的汤药。狄姜一见便舌头发苦,更别提让她喝下去了。

“掌柜的在地窖待了数日,滴水未进,大夫说这些汤药必须全部喝掉,一滴都不许剩下。”

“大夫?你我不就是大夫?还要听旁人的?”狄姜翻了个白眼,将药碗推向了一旁。可问药不依不挠,直言担心她的身体,必须全部喝掉。

狄姜为了让问药不再喋喋不休,只得再次接过,硬着头皮尝了一口。她本想捏着鼻子喝掉,却发觉这药味甘而性温,与普通药材很是不同。

问药见狄姜面色有异,便解释道:“掌柜的,这是瑞安王爷从皇宫里拿出来的顶级药材,与我们这里卖的假药……”

“谁跟你说我们卖的是假药?”问药还没说完,就遭了狄姜一记暴栗。

“呸呸呸,我一时说漏嘴了还不成嘛,何况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也不怕旁人听了去,”问药委屈道:“总之这是皇宫大内出的御药,与寻常人家所用的可是大不一样,瑞安王爷搬了两马车的药材来,让我们千万不要省!”

“这样啊……”狄姜又喝了几口,方才喝完,喝完后她伸了个懒腰,便道:“这药材不错,统统都留下,我用不着了,改明儿都标十倍的价格放店里,这才不辜负我受的这一遭苦。”

问药愣愣的点了点头,一脸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什么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

“哦,我知道了……”问药不再多言,端着盘子下去了,不一会又拿了许多切好的瓜果来,盘子的最中间,还有十几颗肉白色的丸子。

“这是什么?”

“王爷说这个叫荔枝,从大老远的地方运来的。”

“又是他送来的?”

“是,还都是他亲手剥开的,我看他十个手指头,都剥出血了呢。”

“咳咳咳……”狄姜一个不慎,哽住了喉咙,她连忙喝下问药递来的水,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便道:“快把这些拿走。”

“太可惜了吧……”

“拿走!”

“哦。”问药点点头,听话的拿了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等问药处理完剩余的瓜果,回到狄姜房间的时候,便见狄姜站在窗前,看着下面大门紧闭的棺材铺,面色阴晴不定。

“掌柜的,您在看什么?”问药道。

“钟旭呢?”狄姜反问她。

“他啊,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打从阳春府回来后,他的棺材铺便一直关门歇业,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哦,”狄姜暗暗点头,又指着窗外的紫金四望车道:“瑞安王爷来了?”

“没有呀,他这会应该忙着审理阳春府的案子吧!”问药摇了摇头道。

“那这车驾是……”

“这个呀,瑞安王爷早先将轿辇留在了这,说掌柜的身体不好,若要去哪里随时可供您驱使,免费的!”

“这样啊……”狄姜思忖了片刻,又一脸迷茫道:“问药,你觉不觉得瑞安王爷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问药一愣,随即弯下眼眸,媚笑道:“啊……他对掌柜你倒是十分的不一样了。”

“你想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怎么会想多呢?掌柜的,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跟尊六根清净的菩萨似的,你与王爷,一个是我的男神,一个是我的女神,除了身份地位,其他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正是身份有别?”狄姜笑了笑,“我看钟旭倒与我更般配。”

“钟旭怎么成呢!”问药惊道:“他可是个臭道士!”

“他哪里臭了?我看他挺爱干净的。”狄姜横了她一眼:“好了你莫说了,我与武瑞安是不可能的。”

“那你与钟旭也是不可能的!”问药插着腰,气鼓鼓道。

“呵,我与他成不成,可不由你说了算,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好了你去门口等我,我换了衣服就下来。”

“去哪?”

“寻书香和竹柴。”

“有他们的消息了?”问药一脸惊喜。

狄姜颔首:“大概知道在何处。”

狄姜身体刚一大好,便按捺不住,为行方便,便和问药一齐,驾着马车去了阳春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阳春府外布满了官兵,大门口更是风声鹤唳,不过领头的侍卫见着来人架的是武王瑞安的马车,便没有为难她们,二话不说立即放了她二人进去。

入府后,狄姜带着问药径直去了后山的佛堂。

佛堂里,百余座佛像明晃晃的立在高堂之上,四处散落着瓷瓶和碎罐,长明灯的灯油忽明忽暗,只剩下一个底,想是连日来被人抄家,无人打理之故。

“掌柜的,我们怎么又到这儿了?”问药寒着脸,打了个哆嗦。

其实她打从心底里都知道,自己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妖精,承蒙狄姜相救,才能从城外的臭水沟里翻身,不再食腐尸,食腐肉。

这些年来,而是以一个人的外貌去生活,且不用担心被法术高深的道士和尚收了去。经过此事,她才发现,无所不能的掌柜也有落难的一天。

何况,如这般多的枯骨,她从来没有见过。等再次来到这凶地,心头难免的直犯恶心。

“你觉不觉得,这些佛像有些不一般?”

“嗯?”问药四下一看,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啊,它们都是金子做的!”

“前面的是金子做的,可后面那些不是。”狄姜说着,从侧面的楼梯走上去,在后边不起眼的三四排处停下,她道:“这些是铜铸的。”

说着,她一掌劈向了左右两尊佛像,佛像“呲啦”一声,表面便产生了无数的裂纹,下一刻,便化作了一片一片的残渣落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一个铜像里,是双目紧闭的书香,面无血色,仿若熟睡。

而另一个铜像里,是一根化作了原形的竹柴。

“书香——书香!”问药连忙上前,拂开书香身上的碎屑,探查他的伤势。

凑近一看,才发现书香似乎只是睡着了,嘴角带着笑,似乎还是一个好梦。

“掌柜的,书香怎么了?”

“中了迷魂咒了。”

“迷魂咒?”

狄姜点了点头:“我素来奉行遇到凡人,便以凡人的生活去生活,以凡人的思考形式去思考事情,但这回我发现自己错了,我们遇到的不是山精鬼魅,不是冤魂孤鬼,而是……”

“而是什么?”问药急道:“这时候您可别再说天机不可泄露了,这人都成这样了,我总不能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狄姜“噗嗤”一笑:“瞧你这猴急样儿。”

“我当然着急了,此番你书香竹柴都被人暗害,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您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笑盈盈的看着她,不无赞许道:“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问药有了畏惧,我们这遭受的苦也不算冤了!”

“掌柜的就知道取笑我!”问药急道:“掌柜的别打岔!那名凶手究竟是谁?”

“凶手和暗害我们的人不是同一人。”

“竟还有两名犯人不成?”

“害我们的是一个仙人,杀害张思瑶的,是一个凡人。”

“仙人!”问药大惊:“所以这整个宅子都寻不到怨气,原来此人根本不是地底下的,而是来自天上的!”

“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可她的身份,应当是一个散仙。走吧,背着书香,我们去会会她。”狄姜说完,拿起竹柴缓步而去,谁知刚一出门,便听“嘭”的一声,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狄姜跌倒在地,头疼不已,问药在背着书香站在她身后,满脸吃惊。

那人也跌在地上,素衣道袍,他逆光而行,待白光闪过,他的身影才渐渐清晰起来。狄姜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钟旭。

几人相见,皆是一愣。

“钟道长,您怎么在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大夫……”钟旭一脸怔忡,喃喃道。似乎也很吃惊狄姜竟然好的这样快,此前还奄奄一息的人,只不过两日过去,现下竟已经能够站在这里活蹦乱跳,实在是让人惊讶。

钟旭连忙起身,扶起狄姜,踉跄道:“狄大夫,好巧,你也在这。”

“你来这里做什么?”狄姜见钟旭面色不华,步态虚浮,似乎全身都没有力气,想要关心他几句,岂料他双手抱拳,匆匆道了句:“我走错地方了。”便甩手而去,狄姜追不上他,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奇怪。

问药见了则是一脸不堪,嗤笑道:“这个钟旭真窝囊,之前害您受重伤,救您出来后都不敢来探望您,现在见面了却又装作一副不熟的模样,实在是可气!”

“或许……他也是来救书香的呢?”

“这怎么可能!”问药断然摇头,怒道:“我看他也是空有外壳,真遇到高手了可就什么都不懂了。”

“哦?此话何解?”

“您是不知道,这几日来,他想了好几个法子找您,连元神出窍都试过了,可结果呢?没找着您不说,反而收功之后吐了好大一口血,您说好不好笑?”

“他吐血了?”狄姜拧眉,一脸惊讶。

“对呀!害得我擦了老半天,真是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是好心。”狄姜叹了口气,终于明白钟旭为何下盘不稳,说话中气不足。

“可好心有什么用?最后竟还是瑞安王爷把您救出来的,你说,要他何用?”问药争辩道:“我看瑞安王爷啊,才是心思聪颖,有才有貌,对您还是一百分的上心!”问药一路骂骂咧咧,吵得狄姜脑仁疼。

“行了,你别说了,”狄姜揉了揉额头,打断她:“你若是喜欢武瑞安,我便将你送给他。”

“别呀!我开玩笑的,掌柜的您不能不要我!”问药连连摇头,经此一吓,便老实闭上了嘴。

“先不急着去找那个仙人,我们先回药铺,待安顿好书香之后,你去请钟旭过来,无论用什么法子,必须把人带到了。”

“请他来干什么?”

“吃!晚!饭!”

“谁做?”

狄姜睨了她一眼,舞了舞手中的烧火棍,笑道:“竹柴都成这样了,他能做饭吗?你做的能吃吗?当然是我来做了!”

“哦,原来掌柜的会做饭……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您说的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改天吧,请钟旭吃饭比那个重要。”

“……”问药呆呆地点点头,然后撇撇嘴,默默地背着书香上了马车。

“掌柜的,书香什么时候能醒啊?”问药一边驾车一边撩起帘子问马车里闭目养神的狄姜。

狄姜连眼睛也懒得睁,淡淡道:“解了那个仙人的法术,他和竹柴就没事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逃过您的法眼!”

狄姜摇了摇头:“是我一时疏忽罢了,你不必担心。”说完,她闻到一股蔬菜的清香,睁开眼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东市。

“哎呀快停下,我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你先回去便是,记得给书香洗个澡,然后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

“是!”

马车稳稳地停在路旁,狄姜跳下马车,便独自一人去集市挑了些食材,等回府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随后她便把自己关在后院的厨房里,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夜,见素医馆后院里有一株老榕树,盘根错节,四季葱郁,冬来保暖,夏来遮凉。

狄姜就在此摆下了一桌酒席,同席的只有她与钟旭两人。

菜是她将才亲自去东市挑的,也是傍晚来亲自下厨烧的,两菜一汤一点心,就连桌旁温的茶也尽是她亲手煮的,一桌下来,可谓费尽了心思。

“我知道钟道长不喝酒,于是亲自烹了一盏茶,七子花茶。此茶由当季开花的七种花的花蕊烹制而成,味甘性凉,不温不火,很是爽口,在这春末之际来饮用最为得宜。尝一尝吧。”狄姜递去茶盏,钟旭接过,犹豫了片刻,便一饮而尽。

“好茶,狄掌柜好手艺。”钟旭低垂着眼帘,显得非常拘束而不自然。

是了,问药突然冲进自己的铺子,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耳朵便往药店里拽,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狄掌柜与书香又出了事,心中惊疑不定,忐忑不已。却没想到入了内院,等待他的却是一桌好菜。

钟旭低头,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狄姜也默契的不说话,只一杯一杯的为他斟茶,空了便安静地看着他坚毅的面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人便一直沉默,似乎谁也不想打破这满园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却还是钟旭先憋不住了,他眼眸微微一抬,浅浅一笑,道:“狄掌柜,今日请我来是所谓何事?”

“天呐,你竟不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什么?”狄姜睁大了眼睛,表情夸张道:“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钟旭更加怔忡,面色一红,道:“什么心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叫你来,自然是想与你道谢。”

“谢我什么?”钟旭拧眉,似乎全然听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狄姜婉转一笑,道:“虽然最后是武王爷将我救出来,但是钟道长对我的恩情,狄姜也莫不敢忘。”

钟旭神色一暗,再次垂下眼睛,抿了一口茶,然后似是鼓起勇气一般,摇头道:“是我考虑不周,让狄掌柜以身犯险,亦是我学艺不精,不能解救狄掌柜于水火,我就算有心,能做的却很少,狄掌柜若是因为这个感谢我,钟旭万万不敢当。”说完,他端起茶盅,向狄姜敬了一杯茶。

狄姜面露惊讶,倒是头次见着钟旭这般模样,从前的他都躲得远远的,刚愎自用,固步自封,旁人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如今……真是改观颇大,让人刮目相看。

“书香和问药呢?书香的身体没有大碍吧?”钟旭道。

“多谢道长关心,小童无事。”狄姜笑道:“别光顾着说话,快尝尝我的手艺,可是三界闻名。”

“三界闻名?”钟旭又是一拧眉。

狄姜干笑了两声,咧嘴道:“也就是一种自捧的说法,钟道长不必放在心上。”

“嗯。”钟旭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眼前的菜,青黄有加,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出来的,他没多想,直接送进了嘴里。他刚一放进嘴里,还没吞下去,便止不住的夸赞:“太好吃了!狄掌柜好手艺,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这个呀,这道菜的名字叫七窍玲珑心,那个是八仙过海,然后那道是千丝百宝汤,最后一道是甜点碧玉糕。”狄姜将食指放在唇上,嘘声道:“都是独门技艺,不可为外人道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钟旭愣愣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一个劲的吃。

狄姜看了他一会儿,又打趣道:“不过钟道长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

“嗯?”钟旭眼睛发光,似乎真心很想知道这其中的诀窍。

狄姜隐隐一笑,直言道:“这道七窍玲珑心是以鸡心为主食材,八仙过海则是由八种素菜拼接而成,千丝百宝汤是深海银鱼,碧玉糕则是桑叶汁和着面粉一起上蒸锅蒸煮而成。”

钟旭止不住的夸赞,点头道:“从前我只当吃饭是一种例行公事,今日才知道,原来食物竟也可以这般美味。”

狄姜的笑意愈加深厚,看着钟旭渐渐吃光了所有的菜。

她其实还有另一半没有讲。

这鸡心,是取自昆仑墟,凤栖梧桐树下长大的飞橐,是一种神鸟,似凤凰而非凤凰,生来聪颖,难以捕捉;而八种素菜,则是天帝后花园里,看园人悉心培育的八种仙草,百年才得发芽;深海银鱼是龙王的鳞片,碧玉膏的汁液更是取自佛祖坐化时的那颗菩提树上结出的叶子。

每一种食材,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嗝~”钟旭打了声饱嗝,才发现桌上都已经变成了空盘子,狄姜却一口未动,他尴尬的笑了笑,有些无所适从。

“不好意思,都吃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就是做给你吃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狄姜掩嘴一笑,见月上柳梢,便将钟旭向外赶:“天色不早了,钟道长早些休息。”

“哦,好。”钟旭站起身,又喝了一杯茶,这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狄姜送他出去后,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对楼上吼道:“去把桌子收了。”

“知道了。”问药病恹恹的应了一声,很是无趣。

原来问药事先被赶到了阁楼,明令禁止不许打扰。

问药的房间靠着大街,书香的房间则靠着内院,于是她便挤在书香的房里,伸长了脖子在窗户缝里往下探。可是她却失望了,这里只能瞧见清风吹拂,树影斑驳,除了偶尔可见二人洁白的衣角,其余的话是一个字也听不到。

问药扼腕长叹,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憋的她呀,恨不得现在立即冲到钟旭家里,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把我家掌柜的魂儿给勾走的?她分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懒虫,今日竟为你忙活了大半天,连正事都甩在了一边,钟旭啊钟旭,你何德何能!”

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若真去问了,惹得那臭道士发神经,到时候指不定掌柜会怎么修理自己……

问药收拾好之后,便见掌柜的整衣端坐在大厅里,狄姜一见她出来,立即笑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位仙人。”

“掌柜的不歇息?”

狄姜摇了摇头:“此事一日不解,我如何安然入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您就不能等解了再宴请钟道长么,非得在今日……”问药嘟囔了一句,狄姜便狠睨了她一眼,道:“你若早说钟道长身负重伤,我怕是一早就做了这些了,你皮糙肉厚不觉着,可他只是肉体凡胎,伤了元神以后变成傻子怎么办?你赔我一个钟旭吗?”

“我赔您一个瑞安王爷!”问药脱口而出,结果便是又被狄姜赏了一个暴栗。

“以后再说这般话,我就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狄姜狠狠的睨了她一眼,率先出了店门,径直往京兆府衙门走去。

二人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故意隐去了身形,一般人看不见她们俩。当二人风风火火赶到京兆府衙时,正巧见着工部侍郎张添淼带着妻妾来衙门认尸。

工部侍郎出公差三个月,平日里对张思瑶也并不是那般上心,听闻张思瑶嫁了阳春府不到半月就惨死家中,气得整个人都老了十岁。

“跟去看看。”狄姜抬起下巴指了指张家人,问药便听话的跟了过去。

“儿啊——”停尸房里,张侍郎的妾侍柳氏已经哭得没了人形,狄姜和问药心中皆是好一阵难过。

若之前阳春府的大夫人那样是装的,那柳氏的悲恸肯定就是由内而外发自肺腑的了罢?有哪个做母亲的,能见着孩子惨死如斯?心中自然是要将凶手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也不足为惜。

柳氏在一旁哭,张侍郎便立在一旁,看着一脸害怕的妻子沈氏,更加气急。他几乎是立刻泪如泉涌,浑身抖成了筛子,沈氏见了,立即连滚带爬的爬回他身边,瑟缩道:“老爷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将她打翻在地。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女婿!”张侍郎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是一巴掌落在原配沈氏的面上,沈氏立即跪下,嘤嘤的哭泣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哭!”张侍郎气得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沈氏立即吓得禁了声,哪里还敢哭,直躲在一旁,只怕他气极了再给自己来上一脚。

柳氏在一旁哭断了肠,张侍郎立即拥着她的肩,安抚道:“为夫一定会给瑶儿讨回公道,夫人不要伤心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啊……”张侍郎抱着妾侍柳氏,老泪纵横,心疼得无以复加。

柳氏越哭越伤心,声音更是哀嚎到几乎整个衙门都能听得见,声音里不止有悲恸,更有委屈,仿佛要把这十几年来受的大房的委屈通通都哭出来才好。

“我儿死得好惨啊!凶手真是好歹毒的心呐!”柳氏说着,不时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氏,眸子里迸发出的精光,足以杀人。

“走吧。”狄姜一声叹息,不想再看下去。

狄姜此前打听过,张侍郎加中有四女三男,沈氏只生了一男一女,柳氏生了三女一男,由此可见得宠程度自然是柳氏居多。

沈氏将张思瑶下嫁给孟常乐自然是不安好心,可这柳氏看来,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就说她此番拿到的阳春府送来的聘礼,估计也足以让她赚得盆满钵满,此刻装作这般的委屈,又哪里只是单单为了短命的女儿呢?

这京贾贵胄家中的事情,狄姜看不透,便不想再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狄姜带着问药去了关押重犯的天牢,便见阳春府上下被分别关在了四个牢房里。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太老夫人关在一处,孟常乐与孟常忻关在了一处,最后是男家丁和女婢子又分别关在了另两处。

狄姜看着这一屋子老老少少,统共也不超过二十人,只觉得阳春府真是人丁稀少,才人凋零。粗略一看,似乎也只有二夫人的儿子堪堪像个少爷,而孟常乐……哪里是智商有些问题?根本就是个傻子。

狄姜微微长大了嘴,心里头估摸着孟家为了这趟婚事,想是花费了不少的财力,不禁在算着给张家的聘礼上又添上了几十块大金砖。

岂料天不遂人愿,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次不仅没有攀上张侍郎这个高枝,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不说,全家老小都进了大牢,孟老太爷一生的心血,也便如此尽皆付诸东流了。

狄姜走到最里的那间,便见太老夫人面色惨白的昏迷在墙角,她脸上耷拉着皱纹,层层叠叠,随着她的出气儿起伏,但是也多是只闻出气不见吸气,瞧那模样,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大夫人坐在一旁照看她,面色亦是忧心忡忡。

而另一旁的二夫人却似乎与她们不熟,她一人独自坐在对角,将双臂交叠搁在膝头,又将头枕在手上,她双目无神,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

狄姜低下身,仔细的听,才分辨出她念叨着:“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狄姜听了好一会,可她说来说去只有这么一句,似是已经陷入魔怔一般,狄姜听得厌烦了,便对问药点点头,拉着她出去了。

出了牢房,刚一进院子,问药便着急的问道:“掌柜的,究竟他们之中哪一个是仙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谁是那位作怪的仙人……其实很明显啊……”

狄姜说到这,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狄大夫,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狄姜慌忙回头,便见武瑞安站在衙门口,正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几名穿公服的衙役和仵作,他们的眼里分明写着:“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几名衙役面面相觑,眼神中交换着奇怪。

狄姜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他们能看见自己,她用眼角的余光撇了眼问药,再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她们的隐身咒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解开了去。

狄姜尴尬一笑,索性拉着问药福身行礼道:“民女狄姜,问药,见过瑞安王爷,王爷万福。”

“快快起来,”武瑞安三步并作一步从台阶上飞奔而下,快准狠地落在狄姜身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道:“你身子还没好透,行此大礼做什么,凭咱们的关系,无需这般见外。”

“多谢王爷。”狄姜说完,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瑞安手中抽出来,可对方握得紧,她挣扎了两下对方仍是不为所动。

问药看了看她俩,嘟嘴寻思着瑞安说的“行此大礼”是什么意思……假如说弯弯身子就算行大礼的话,那百官祭天五体投拜之时,那个礼应该叫什么?

狄姜被武瑞安火热的眸子惊道了,连忙咳嗽道:“咳咳——”

武瑞安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放开了狄姜的手,笑道:“狄大夫为何在此处?”

“我们来见凶……”问药抢先道,可还不待她说完,狄姜便打断道:“民女特来感谢王爷救命之恩,听闻王爷最近公务繁忙,于是来看看可有能帮上一二的地方,作为受害者,民女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

武瑞安闻言,眼中的光亮又盛了几分,明显一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只听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案子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凶手不外乎就在那十几人之中,或者他们全都是。最麻烦的事确认死者的身份,他们之中七八成是阳春府中的下人,还有一些因年代太久远,已经查不出来了……”

武瑞安一边说,狄姜一边淡笑地看着他,她这才发现,他的唇边有淡淡的胡渣,双眼布满了血丝,满目疲惫,一看便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案子没什么问题,民女便不打扰王爷了,民女告退。”

武瑞安一愣:“这么快就要走吗?”

“王爷早日结案便能早日休息,民女在这里会打扰您,他们可都等急了。”狄姜说着,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几人,而他们看自己的神色,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武瑞安面有难色,他犹豫了一会,便也点了点头:“那好吧,今日天色已晚,狄大夫早些休息,三日后便是公审之日,待此案了解本王再去看你。”

“是,民女多谢王爷关心。”狄姜说完,便领着问药福礼告退了。

“掌柜的,瑞安王爷对您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呐。”问药手肘推了推狄姜,却被狄姜一记冰冷的眸子给剜了一刀。于是只得乖乖的闭上嘴。

二人刚一向外走,便迎面走来两名纱衣罗裙的貌美女子,二人手中一人拎了一只食盒,盒子里香气四溢,连问药都闻出了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掌柜的!是陈家酒铺的喉头烧,还有飘香鸡!”问药说完,一步三回头,便见那两名女子朝着武瑞安走去,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道:“王爷,今天是我们先来的,您可得吃我们的宵夜!”

武瑞安“哈哈”一笑,宠溺道:“谢谢美人儿的关心,本王却之不恭了!”说完,便带着二人进了衙门里,之后的事情,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问药瞠目结舌,怒道:“掌柜的!王,王爷身边的女人怎么又换人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若不这样,他还是武瑞安吗?”狄姜一脸淡笑,道:“怪不得那些衙役见了我们不惊讶,再联想从前遇见武瑞安时的模样,哪次不是美人在怀,环顾左右?想来衙役们这几日也是见怪不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问药刚一发问,又一脸恍然地自问自答道:“是了!想是这阵子想是隔三差五便有女子来慰问他,我们的出现就不足为奇了!”

狄姜不无欣慰地点点头,笑了笑:“在这方面,你捕捉真相的敏锐力可算是一针见血,我甚感悲哀。”

“掌柜的您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问药嘟起嘴。

“你猜?”狄姜嫣然一笑,心情大好的回了家。

走这一遭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武瑞安她并不将他放在心上,所以他是怎么样的男人,实在是影响不了她。

又过了两日,书香依旧昏迷着,但是面色较之从前已经红润了许多,只是睡着了而已,并没有危及性命。

这一日,女皇亲颁诏令,着令三堂会审阳春府白骨案于京兆府中,临到午时,几乎太平府一半的人都围在了光德坊中,将路围得水泄不通。

狄姜与问药费尽了心力,才终于挤到了衙门口。

只见高堂之上,京兆尹温礼坐在正中间,大理寺卿慈文以及武王武瑞安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他们的头上,“正大光明”的牌匾被擦拭得铮亮。衙役也比平日里多了四倍,他们执着长剑,整齐的排列在四周,维持现场秩序。

衙门外,群情激愤,一半的人在痛诉阳春府为富不仁,害人性命,冷酷无情。还有一半的人在欣赏武瑞安的美。

比如问药,便一个劲的拉着狄姜,激动道:“掌柜的你看!瑞安王爷穿朝服的模样,真是太俊俏了!简直帅哭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就连狄姜也说不出他半个字的不好来。

确实很英俊,无与伦比。

连狄姜都被惊艳,更别提其余的女子,武瑞安只要稍稍抬头,便能晕倒一片。尤其在武瑞安见到狄姜后,向她招了招手,还抛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她的身边,就连男人都呼吸一窒,霎时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咳咳……”刑部侍郎慈文大声咳嗽了一声。

京兆尹这才如梦初醒,朗声道:“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武瑞安不得已,只能低下头,左手撑着脸,隔着袖子偷偷的去看狄姜。可对方似乎根本不在看自己,她的目光飘忽,似乎在找什么人……武瑞安心中一沉,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找谁。

“钟旭没有来么?”狄姜找了一圈没找着,问道。

问药摇了摇头:“谁有功夫管他呀?还是多看看王爷吧,他比较养眼。”

狄姜翻了个白眼,扔下两个字:“肤浅。”

狄姜说完,京兆尹便敲响了惊堂木,随即朗声道:“带人犯上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早已在偏厅等候的衙役立即押着五人上公堂,分别是大夫人,二夫人,老管家,以及孟常乐和孟常忻。

这五个人,是阳春府仅剩的几位主事人,其中以大夫人马首是瞻。

工部侍郎张添淼在堂上旁听,一见着孟常乐,便气得牙根子发痒,若不是师爷拉住他,只怕是已经上前将其好一顿打。

“张大人,待定罪之后,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可现在是在公堂之上,还是需要忍耐啊……”

“那就快些!”张添淼冷哼一声,不耐道。

堂上三人知道张添淼心中不舒服,便加快了进度,道:“堂下之人可认罪?”

五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过了片刻,便听大夫人叩拜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民妇认罪。”

“你为何要杀害工部侍郎家的三小姐,也就是你的新媳妇,张思瑶?”

“张思瑶辱骂我儿,该死。”

“你!”张添淼拍案而起,怒道:“你骗婚在先,居然还杀害我儿,毒妇!”说着,便是要冲上去。

一旁的师爷连忙按下他,道:“这里是京兆尹,百姓都看着呢,大人千万要忍耐啊……”好说歹说,总算是暂且将他安抚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京兆尹与大理寺卿对看一眼,决定加快进度,于是直接道:“可有同伙?”

“没有,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大夫人不加辩驳,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可能是她一人可以做下。

京兆尹扔下一根令箭,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官便只能用刑了!来人——给我打!”

众衙役立即上前,将她绑在老虎凳上,一人一棍的杀威棒交替落下,打在大夫人的身上,不一会便鲜血淋漓。

大夫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她的脸上有痘大的汗水顺着面颊落下,嘴角亦有鲜血益出,二三十棍过后,大夫人已经奄奄一息。

温礼和慈文相视一眼,都没了主意,再看看武瑞安,便见他并不在看大夫人,他的目光微怔,看着的却是人群中的一个女子。那女子着青衣,鹅蛋脸,并不算特别出挑,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二人心下了然,知道这武王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主审官温礼只得无奈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连他们一起打罢!你能忍得住,他们可不一定能忍。一群刁民,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下重刑,你们是不会招供的!”

衙役得了命令,立刻去搬来刑具,他们刚刚把孟常忻架在老虎凳上,就在此时,二夫人突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夫人,发了狂的大笑起来,拍手道:“打得好!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连武瑞安都一脸惊讶,盯着她狰狞的面目,显然没发现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二夫人竟然敢这样与人说话。

“你笑什么?!”温礼大力地一拍桌子,立刻命人将她摁住,可她却似乎有无穷尽的力气,一群衙役围上去,却没有人能抓得住她。

她就这样披头散发的站在大堂中间,指着大夫人的鼻子骂道:“与我抢男人,我便让她们统统不得好死!!她们那些小浪蹄子,妄图勾引老爷,被我发现了赐死又如何?那是她们该死!你难道不想她们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夫人突然似是着了魔一般,厉声狂吼着在公堂上咆哮道:“你以为娶个有钱有势的媳妇回来家财就全是你大房的了?你再怎么变着法的维护孟常乐,他也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等你死了,我忻儿才是阳春府的主子!为了忻儿,我定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着,她张牙舞爪地向大夫人扑去。

“快把她拿下!”京兆尹一声惊堂木拍在桌上,疾言厉色道。

几名衙役迅速向前去捉她,可二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三四名衙役都推开了去。

“你们帮着这贱人,我便要你们一起陪葬!”二夫人双目血红,一手便扭断了眼前一人的脖子,众人哗然大惊,所有衙役便一并冲了上去。

二夫人发狂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教这整条街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直到许多年后,这副场面还一直在百姓口中相传,对待不听话的熊孩子,便吓道:“你再不睡觉,小心晚上被孟府的二夫人捉了去,将你关在铜像里,生生世世做一个活死人!”

最后,那日阳春府的二夫人在十几人的围攻下,被乱刀戳成了马蜂窝。

这一桩悬案,终于得以水落石出。

武瑞安松了一口气,与京兆尹大理寺卿对视一眼,三人皆是一脸如释重负。

师爷整理了理二夫人的话,将这份证供作为结案陈词递给了京兆尹,就在他准备宣布结案之时,人群中却冒出来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且慢。”狄姜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人喧哗?”京兆尹不耐地看了一眼,发现此人正是武瑞安盯着看的女子,便又软了下来,道:“你有何事禀告?”

“启禀大人,民女此前与尸骨在一起待了几天,发现有一些尸体的陈尸年岁比二夫人还要大,她怎么可能在没出生的时候就杀人呢?”

“哦?这……”京兆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赶紧了结这个案子,也好向上头交代,可谁料在这当头,被她阻止了去。

狄姜又道:“大人,凶手其实很好认,这府中谁的年岁与尸体一般大,那她就有可能是真凶。”

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了,就连趴在凳子上的大夫人都不禁浑身发抖起来,显然此话切中了她的要害。

武瑞安来了兴致,大手一挥,朗道:“来人——带孟太老夫人桃氏上堂!”

几人得令,立即下去请来孟太老夫人。

孟太老夫人被抬上来的时候,依然是昏迷的模样,众人一见,她老成这个样子,如何也不能相信她会是冷血无情的幕后黑手。

“把她泼醒。”京兆尹依旧速战速决,命人对她用刑。

就在此时,一旁的大夫人却挣扎着坐了起来,拦在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张类似黄纸模样的东西举在头顶,泣诉道:“我有太宗亲赐丹书铁卷在手,免死金牌,可保族人豁免于罪!”

大夫人举着一张黄铜铜的铁牌,拦在老妇人身前,吓得众人谁也不敢近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一脸惊骇,就连向来不受礼教约束的瑞安王爷也面犯难色。有了此等免死铁卷在手,确实是谁也不敢动她们了。

阳春府的一众人见了此铁牌,都似是见了希望一般,连连爬到她身边跪着。

这枚丹书铁卷是开国皇帝宣太宗赐予阳春山人孟子昌的,那时黄河大水,导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孟子昌捐献了自己九成的产业用以赈灾,宣太宗特此颁发丹书铁卷,表彰其功绩,这枚免死金牌便成了孟家的最高殊荣。

说来也奇怪,有了这枚丹书铁卷之后,孟子昌的后人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也不知这是护身符,还是催命丹……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相视一眼,最后说了四个字:“暂时休堂!”他话音刚落,便是拿起惊堂木,刚要落下,却听一声厉喝道:“大人请慢!”

此人的声音虽然里充满了焦急,前两个字中气十足,后面两个字便显然开始带着些喘气,此时围观的群众纷纷给此人让出一条道。

武瑞安和京兆尹以及宰相这才看清,来人正时钟旭,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那老头仰着头,抬着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胡子全都花白了,刚刚那一声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钟旭将他放在地上,他便俯身跪拜道:“大人请慢!”声音里有丝丝颤抖,但听得出来,这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苍老。

“堂下何人?”

“草民孟子昌。”

“孟子昌?那是谁?”三位大人一脸迷惑,就连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阳春府上下一干人等,通体一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子昌?阳春山人孟子昌?”

“他不是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吗!”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讨论声,三位大人这才想起来,阳春府的第一任掌家,便是举国闻名的大善人,孟子昌,号阳春山人。

“你是阳春山人孟子昌?”

孟老太爷吃力的抬起头,正色道:“草民正是!”

此言一出,举皆哗然,大家不禁惊大了嘴,七嘴八舌道:“五十年前,我参加过孟老太爷的出殡,那场面,堪称国丧啊!他分明已经死透透了!”

“现在早就已经是一把骨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能跪在这里说话?”

京兆尹面色发黑,清了清嗓子,道:“老伯不要开玩笑,我们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公堂,容不得你说胡话。来人——把他给本官拖下去。”

“且慢,”瑞安打断道:“我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武瑞安其实并不相信这个老头是孟子昌,他只是相信他身边的钟旭。

京兆尹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孟子昌道:“那你先起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青天大老爷!”孟子昌颤悠悠地勾起身子,一举一动都显得尤为吃力。

“别叫我大老爷,叫我温大人吧。几十年前那套称呼,现在不时兴了。”京兆尹顿了顿,又道:“你有何事要奏?”

其实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不过是碍于瑞安王爷,于是不得不忍着气看他折腾。

此时,忽然见孟子昌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匕首。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大夫人跟前,提起匕首便落在了铁牌之上。

只听“哐当”一声,黄铜铁卷便裂成两块,落在了地上。

“你们!死不足惜!”孟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随即转身跪下,对三堂会审官员朗声道:“想我阳春孟家,三代为商,几十年来矜矜业业,从不曾触犯王法。想不到今时今日,却出了此不肖子孙,愧对祖宗,愧对先皇,现如今哪里还有脸面获得先皇庇佑?!我孟子昌愿以身殉法,为此等不肖子孙承担罪罚!”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举皆哗然。

京兆尹温礼,大理寺卿慈文,武王武瑞安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温礼便大手一挥,又道:“休堂!”说完,又让衙役将京兆尹府门关上,关闭了大门,将百姓隔绝在了外头。

京兆府里便不剩下几人,温礼和慈文立即赶去了皇宫报告此事,武瑞安则留在这里善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武瑞安走下堂,将孟老太爷扶起,道:“老人家身体不好,此事事关重大,待本王禀明圣上之后再做决定,你……先在府内休息吧。”他说完,看向一旁的钟旭,又道:“钟道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钟旭没有再隐瞒他,于是将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武瑞安听到狄姜能医鬼之后,心头又是一颤,再联想到之前武婧仪的事情,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也终于知道了狄姜为什么有时候会那般神秘……

她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王爷,贫道先带孟老太爷回房了,他见不得阳光。”

“好好好,快去吧,身体要紧。”武瑞安挥手,命人给二人留出了一间上房,随即又带了两名衙役出了京兆府寻狄姜。

狄姜自然候在外头,于是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带回了京兆府与钟旭会和,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狄大夫,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寻你?”武瑞安边走边道。

狄姜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世上能医他的,或许只有我。”

经过这几日,孟老太爷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虽然说话还有些喘气,但至少表述没有问题。狄姜问药钟旭武瑞安四人坐在偏房里,守在孟老太爷的床边。

狄姜把脉之后,淡淡开口,道:“你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事……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狄姜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必开口,只需要做一个聆听者,细细听他娓娓道来便好。

只见孟子昌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开始飘忽,思绪也越飘越远,飞回了百年前的太平府,缓缓道出了这一遭尸变的缘故。

百余年前,宣武初定天下,百废待兴,孟子昌从邻国慕名而来,想要在这泱泱大国寻得安身之所。他几经辗转,几乎用尽盘缠,才终于到达了宣武的都城,太平府。

谁知,孟子昌刚来的第一天,便被小偷偷走了最后的盘缠,这也是他用来创业的根基,失了它便是失去了未来。

孟子昌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太平府的过往路人见他风尘仆仆,便将他当作了乞丐,赏了他几枚铜钱。

孟子昌饿极,拿着几枚铜钱买了两个馒头,才刚吃了一口,便见路边的角落里,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两个女孩是双生子,年长的名叫桃鸳,年幼的妹妹叫桃玉。

孟子昌将馒头给了二人,自己便继续饿肚子,说来也奇怪,第二天,那偷了自己盘缠的人便自己把盘缠送了回来,还跪在地上直磕头,满脸忏悔道:“大仙对不起,我不该偷了您的东西,我发誓再也不偷窃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吧。”

盘缠回来后,孟子昌便带着两个小女孩一起做生意,他照料二人长大,如父如母,含辛茹苦。但不知是他运势之故,还是天生命苦,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开始很好,渐渐走下坡路,不出三月便又会关门大吉。

算命的说他天生没有财运,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见过花花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再回大山里去?孟子昌偏不信命,誓要在这太平府内活出个人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与愿违,五年后,年逾而立之年的孟子昌不但事业不成,还至今未娶,好不容易托媒人介绍了个小姐,那小姐还将他羞辱了一番,从此他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柄,更加自卑。

也正是这一年,桃鸳和桃玉出落成远近闻名的美貌姑娘,提亲之人踏破了门槛。孟子昌觉得自己没办法给她们良好的生活,便让她们自己在求亲名单里选一个如意郎君。桃鸳却执意反对,皆直言此生,非孟子昌不嫁。

孟子昌如遭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养育了五年的双生子姐妹,对自己竟存着这番心思,他吓得三个月不敢回家。

这三个月里,他又赔光了一笔茶叶生意。等回到家时,桃鸳给他做了一锅鸡汤,还给他补了破旧的衣裳,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穷尽一生,追求的也不过就是这般岁月静好了,于是便与桃鸳成了亲。

与桃鸳成亲后,生意依旧没有好转,家中再次揭不开锅。二人的生活愈加困苦,桃鸳和桃玉好几次被达官显贵欺辱,自己为她出气不成,还好几次被人打断了肋骨。

再后来,桃鸳受不了,便带着桃玉离家出走了,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告诉他:“拿着这笔银子,这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孟子昌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缺水,就算想哭也流不出太多的泪水,这副模样更加让人心中一紧。

孟老太爷咳嗽了两声,又长叹道:“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便是桃鸳垂着眼睛,在孤灯下为我缝衣服。那时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都是恬淡静谧,这应该就是家的味道吧?我记得那时桌上的鸡汤冒着热气,而我就这样看呆了,一直到鸡汤冷却了,我仍是浑然不觉。那一刻,对我来说就是永远,可是她……”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绝望,绝望中,还有这盘桓了数十年来的思念。

“后来呢?”狄姜问道。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桃鸳。我寻了她一辈子,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孟子昌黯然道。

“她之前可有说去了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开始我打听过,只知道她嫁给了一个胡人,那胡人常年在宣武国与西域之间通商,是富甲一方的巨子。比以往求亲的任何男人都要富有。”

“哦?可你亦是富可敌国。”

孟子昌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是桃鸳离开之后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桃鸳离开之后,我的生意便风生水起,不管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从无失手。更有一次,有一行脚商人找我订了一车南珠,刚付过全款便消失了,货也不要了,之后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人。后来几十年都没有消息……这样从天而降的财路,可不止这一次。”

狄姜长大了嘴,楞楞地点头。

一旁的问药听到这儿忍不住了,“啧啧”感叹道:“许是桃鸳克了你,她一走,你便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吧……可后来不管生意做得再大,没有桃鸳相伴,我心中总归是空落落的……咳咳咳咳……”孟子昌说着,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问药和狄姜看着他抖得跟筛糠似得身体,真怕他突然就这样一口气喘不上来,咳死过去。

“孟老太爷,您不要激动,我们掌柜的一定有办法!她一定能帮你找到桃鸳,生会见人,死会见尸!”

狄姜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这把年纪,若是个人,怎么着也活不了,连尸体都成了一把灰!”

“可孟老爷子不就是一个人嘛!”问药急道:“他怎的就活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止是我还活着,更让我吃惊的是,桃玉竟然也还活着,”孟子昌道:“我本以为桃玉一定已经死了,但是,她为何还活着?”

“桃玉?”问药一惊,道:“当年那双胞胎中的妹妹?”

“是……”孟子昌面带羞愧,道:“她在几年之后,又回来了,却死也不肯说出,她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孟子昌双手握拳,满脸悔恨道:“桃鸳,一定是被桃玉害死了!”

“什么!”在坐之人,面色皆是一脸惊骇。

“太老夫人,就是桃玉?”狄姜不确定道。

孟子昌点了点头,证实了狄姜的猜想,又接道:“从前我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之上,哪里会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利益面前,连父子都能自相残杀,何况是姐妹?如果是她带走了桃鸳,那么一切都说得过去了,就连我孟府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或许……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若那太老夫人真是桃玉,那她该有多少岁了?”

孟子昌想了想,道:“她比我小二十岁,如今……也该到了期颐之年。”

“一百岁了!”问药大吃一惊,又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都老成那样了……她究竟是不是桃玉?”问药看向狄姜:“难道那个仙人……”

“她已经不是仙人了。”狄姜浅浅一笑,一脸可惜地强调道:“桃花仙子,已经不是仙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她是什么?”

狄姜微微一笑:“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退堂之后,阳春府的众人被押回了天牢,而太老夫人桃玉却因为重症昏迷,被移去了上阳馆医治。孟老太爷由于身体的缘故,不宜走动,便留在了京兆府休息。

狄姜钟旭武瑞安三人便立即赶去了上阳医馆。

大中午的,医馆里却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反常。钟旭下意识的将剑从身后拔出来,拎在了手中,走在最前头。武瑞安则走在中间,双手微微张开,一副护着身后的狄姜的样子。

狄姜与问药相视一眼,被他这幅模样给逗笑了。

进了医馆之后,便见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几人心中一凛,问药立刻上前察看了一番,才又嘘了一口气,道:“只是昏迷了。”

“这是谁干的?”武瑞安一脸凝重。

“还能是谁?自然是百年不死的老妖怪,桃玉了。”问药说完,便率先冲进了里屋,狄姜还没来得及拦住她,便只得快步跟了进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四人进屋后,便发觉屋里一片宁静,端的是一派祥和而又静好的模样,四周药香缭绕,沁人心脾。

窗前,桃玉双手叠在膝头,侧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眼皮搭在眉下,皱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但她眼角那颗血痣却十分显眼,在干皱的面皮上鲜红欲滴。

狄姜能感觉得到,她的目光正从自己身上慢慢扫过。少顷,她慢慢又移开了眸子,侧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落雨。

显然这屋里的人除了问药,没有人想与她起冲突,狄姜眼神警告了她一下,她便也不敢造次,这会子四人都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太老夫人,桃玉?”武瑞安不确定的问道,他此前见过她的模样一直都是昏迷的,这会子居然又好好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老态龙钟,但是精神似乎还不错。这让他觉得惊奇不已。

“是。”太老夫人点点头,语气里虽然看遍沧桑,但是中气十足,与一般的老人不大相同。

“是不是你,杀害了阳春府一众人?”武瑞安急切道。

桃玉并不答他,而是看着窗外的落雨,良久,才缓缓道:“一到开春,便是下不完的春雨,连绵不绝,积在这山脚下,便是水雾缭绕,氤氲不绝。我腿脚不便,衣物被褥常年都是潮湿的,不太舒服。早些年有下人伺候,日子倒还好过,可下人渐渐少了,褥子便换得不那么勤快了,旁人都在抱怨,而我……我却依旧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狄姜摇了摇头,道:“请太老夫人为我们解惑。”

“其实这个理由很可笑,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天气,老爷才会早早的回来。”太老夫人面上微微一笑,顿了顿,又接道:“老爷活着的时候,几乎日日在外行商,一去有大半月都不在府中,有时候去得远了大半年也见不着一回,可就算他回了太平府,他也不会在家中陪伴我,他要应酬,没完没了的应酬。我知道,他广结朋友便是为了寻找姐姐,几乎认识他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一位最爱的原配夫人,他找了她五十年。”

四人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插嘴。

于是太老夫人又道:“他娶我也不是他的本意,那几日,许是将我认作了姐姐,与我行了周公之礼……他不得已才迎娶我过门。可未来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原本专一的他在娶了我之后的三年里,接连纳了六位小妾,一位平妻,他日日都在想方设法的报复我,侮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屋里的二苏旧局香气萦绕,狄姜却越听心越凉,她心头颤动,突然觉得眼前之人有着和孟老太爷一般的寂落。

“可无论他怎样对我,我还是喜欢他,只要能见到他,我便会开心。我日日坐在阳春府最高的阁楼中,守着院子,只要老爷回来,我定是最先看见他的那一个。我守着我的爱情,直到他死了,便替他守着这座宅子。可是到头来我在守什么呢?我守着这座宅子,却守不住他的心,我好累啊……”

“……”

屋里的人听了这话,都是一片沉默。

良久,才听狄姜问道:“是你封印了他的魂魄?”

“是,”桃玉点了点头:“他迟迟不肯咽气,我不得不这样做。”

“为什么?”

“阳春府是他们一生的心血,我不能教它从此败落。那时京中已有了流言蜚语,都道孟老爷被恶鬼缠身,搅扰得子孙不得安宁,更有甚者,将他传成了吃人的恶鬼,这是我不愿见到的事情。”

“于是你请来高僧,将他囚禁在佛堂的瓷瓶之中?”

“是,若不这样做,他这五十年来,必日日受万虫噬心之苦。”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在南疆巫师手中求了长生药,药引子便是一个血咒,血咒的内容是要再见姐姐一面,否则此生绝不断气。可那叫长生吗?若日日被万虫噬心,我怕是连一刻都不想活。但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没有喊过一声疼。他凭着这口气,撑了三年。三年里,我不愿他受苦,试过无数种方法去结束他的性命,但是没有用,他的意志力太强,强到连我也没有法子解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你强行封了他的三魂七魄,使他解脱肉体之苦。”狄姜淡淡道。

“没错。”太老夫人点了点头。

狄姜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一定也很爱孟老太爷吧,桃鸳夫人有多爱他,你日日陪在左右,又怎会不爱呢?你的心中,只怕也是早已情根深种。”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个外人都懂,可他不懂。”太老夫人摩挲着手背,一脸苦涩。

这时却听一旁的问药轻笑了一声,太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问药笑了一会,没忍住,便大笑了开去。

“你笑什么?”狄姜问道。

“笑她呀。”问药指着太老夫人道。

太老夫人面色一寒,冷冷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纯粹笑你可耻。”问药大笑道:“你将自己塑造成痴情的人,有意思吗?你不过是想让他陪着你,是你找来了这个长生的法子,你却再次贼喊捉贼。”

问药说完,太老夫人便放开交叠在膝头的双手,她并不理会问药,似乎没有必要与她交谈。

她支起轮椅转身看向狄姜,道:“你究竟是谁?”

“一个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大夫,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太老夫人冷笑了一声,抬手一指,四周的门窗便紧闭了起来,整个房间里突然暗下来,分明此时还不到傍晚,屋里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和阴冷。

“太老夫人想做什么?”狄姜一动不动的站在黑暗里,依旧颜笑晏晏,一脸的风轻云淡。

太老夫人桃玉亦是如此,她言笑淡淡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留你。”

“我劝太老夫人不要再造杀孽,”狄姜摇了摇头,沉吟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呵,回头?我怎么可能回头?大错已经铸成,我便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或许……反而能有一线生机。”

“你究竟把桃鸳夫人怎么了?”问药大急道。

“你下去陪她,不就知道了?”太老夫人说着,手中突然冒出一团绿色的鬼火,迅速朝狄姜面门而去。

武瑞安当即被吓傻,他从来都深处皇宫大院,有皇气护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就像时间被定格,一动也不动。

狄姜也同样站在原地,却并不打算闪躲。

就在桃玉面露诡笑,自以为狄姜难逃一死之时,却只听“哐当”一声,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稳稳落在了她的身前,剑尖陷入地下,在狄姜面前支起了一堵剑气之墙。

绿火一接触到剑气,便四散而去,将室内四周的装饰物砸的稀碎,就连被鬼火划过的地方,都慢慢开始融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强的怨气。”狄姜微微张开了嘴,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强烈的怨恨,凶手一定就是她,她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血,死不足惜!”问药说完,一旁的钟旭似是得了命令一般,提起长剑,便直直刺入了桃玉的心口。

桃玉的心口有黑色的血液顺着剑尖滑落,等钟旭抽出长剑,便喷薄而出,满地都是黑色的液体,腥臭难当。

“哼,孟子昌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桃玉的嘴角亦同样溢出了黑色的液体,滴滴如墨。空气里弥漫着腥臭味,狄姜瞥见钟旭的剑拔出的那一霎那,连她的心都已经漆黑一片。

“见不见不由你说了算。”狄姜道。

桃玉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冷笑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知道她在哪。”

“什么!”桃玉闻言,立时青筋暴起,双目突出,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问药见状,大笑道:“你不怕死,不怕孤独,唯一怕的便是孟子昌和桃鸳夫人再次见面吧?你这样恶毒的妇人,做尽伤天害理的坏事,这便是你的报应!”

桃玉笑了笑,眼中一片凄凉。

如果孟子昌与桃鸳再次见面,那便意味着她献出永生的诅咒,被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咳了一口黑血,恨恨道:“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放了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狄姜疑惑道:“那根羽毛……”

“呵,你不必多想了,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不恨,不怨!”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狄姜叹息道:“相爱才是爱情,你不过是在单相思,一念起,便贪嗔痴爱恨,死而不绝。”

“哼……那又如何?我在人世这一遭,有他们陪葬,可甚是心安!”桃玉说完,便双目圆瞪,没了气息,一缕青烟从她身上升腾而起,便散在空气里,再寻不见。

武瑞安和钟旭立即去查探她的尸体,可还没等他们碰到她,便听“哗啦”几声传来,原是狄姜推门而出。

“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放了您一条生路?”问药疑惑道。

“那枚羽毛或许是她留下的线索。”狄姜说完,便走了出去。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太阳西照,一缕阳光投在太老夫人身上,她便倾刻间化为了一滩黑水,在黑水中央,是一束枯萎的桃花枝。

那桃花枝横在黑水里,风一吹,便也如烟一般随风飘散在空气里,再无点滴踪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桃玉就这么死了?”问药快步追上狄姜,一脸疑问道:“钟旭怎能一剑就了结了她的性命?她可是个仙人!”

狄姜看着逐渐西沉的夕阳,黑幕渐渐笼罩大地,一如她沉到谷底的心情。

她淡淡道:“仙人在凡尘流连百年,染尽俗世浊气,仙气也终有耗尽之日,何况,她内里估计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钟旭的一剑,未必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可是……”

“好了,我们去见见桃花仙中的另一位吧。”狄姜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武瑞安与钟旭跟在后头,一个一脸茫然,一个一脸沉重。前者是因为惊讶,而后者是因为疲惫和无力,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一丁点的妖气也没有察觉得到,这在他看来,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

回到京兆府内院,便见孟子昌一脸怔忡地靠着门坐在门槛上,眼睛盯着远方,眼神飘忽不定。

“孟老太爷,您怎么坐在这里?”问药上前,想要将他扶起,他却拂开了问药的手,看向钟旭,道:“你把她杀了?”

钟旭点了点头,“桃玉已经死了,化作了一摊血水,这阳春府中的怪事,皆是她一手所为。”

“是么,是这样啊……”孟子昌有些黯然,似在为她默哀,少顷,却又急切道:“那桃鸳呢?她可有说桃鸳去了哪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希冀,让人见了便心中一紧。

钟旭摇了摇头,叹道:“她不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孟子昌神色一暗,接连摇头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如此……她从小到大都喜欢跟姐姐抢东西,她恨极了鸳儿!”孟子昌不知是伤心还是生气,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很快七窍都开始往外渗血。

“孟老爷子你不要激动,我们掌柜的有办法,她知道桃鸳在哪!”问药一边拍打着他的背,一边安慰道。

“当真?”孟子昌提着一口气,看向狄姜。

狄姜思索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在哪里,但是带你去见她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孟子昌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那么夸张,”狄姜淡淡道:“我只想问你,假若有一天,你发现你所坚持认为的一切并不是你想的模样,你会如何?”

狄姜说完,孟子昌便不说话了,身边的几人也都低下头,暗暗思索着狄姜此话的意思,但是都是一脸雾水,不明所以。

良久,才听孟子昌道:“我此生所坚定的信念,不过是见到桃鸳而已,只要能见到她了,我还有什么信念呢?”

“那你见到她了会说什么呢?”

“我……”孟子昌顿了顿,才道:“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曾经那样爱她……”

“我知道了,”狄姜叹口气,继续道:“桃木驱鬼,在你的十里桃林之下,有一幽鬼,她曾是仙身,却为了给你改命,自愿堕仙,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见天日的活了近百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说完,所有人都是通体一震,孟子昌更是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她。

“什……什么?”孟子昌一脸惊骇,颤颤悠悠的站起身,双手抓住狄姜的胳膊,急切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狄姜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想再见她,便烧了这十里桃林,她自然会出来见你,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所有的真相。”

孟子昌听完,立即从她身边跑了出去,钟旭反应过来后,立刻追着他而去。

问药站在原地,目瞪口呆道:“孟老爷子居然还能跑?”

“……”狄姜也是一脸惊讶,良久才道:“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希望爱情也同样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问药一脸不解。

狄姜浅笑,摇了摇头,又对武瑞安道:“王爷,烧林子这么大的事情,恐怕是要惊动官府的,请您帮一帮孟老太爷,让他完成这最后的一件事吧。”

“没,没问题!”武瑞安一拍胸脯,立刻去了前院找衙役,命令他们帮着孟老太爷一起完成这件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京郊便火光遮天,惊动了整个太平府的人,大家纷纷驻足,抬手指着东北边天幕上冒出的滚滚浓烟,更有心者,便直接带着水盆向起火处跑了过去。

他们到了九渡河,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官府封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兵设下重重路障,延绵数十里,不让百姓通过。于是他们只能待在关卡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桃林被焚烧殆尽。

残花灰烬染黑了九渡河的河水,烧了几天几夜都没烧完。

说来也奇怪,孟子昌烧尽家财之后,反而在废墟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此香幽然,甜而不腻,正是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在自己枕边环绕的香气。

桃鸳的味道。

孟子昌站在河边,鼓足了气力大喊:“鸳儿——是你吗?若你在天有灵,能不能再来见我一面,若能再见你一面,我死才得以瞑目!”

可惜,这香气飘然一阵,便没了味道,孟子昌不死心,在河边跪了一整日。

钟旭就这样陪在他身边站了一整日,直到太阳落山之后,黑暗侵蚀大地,在他的身边,才慢幽幽浮起一缕暗影。

暗影之下,赫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形,钟旭立即拔出剑,对准了她。

只见女子身着黑衣,黑发,黑唇,黑指甲,面上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鸳儿……是你吗鸳儿?你真的还在这里!”孟子昌想要过去牵她的手,却被钟旭抓住了手腕,再上前不得。

“她已经是食魂的鬼魅,你不可接近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孟子昌满脸愕然,看向女子。

此时,女鬼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嘴角带笑,含恨点了点头,那又恨又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

“为什么会这样……”孟子昌满脸不可置信,面上充满了痛心,道:“为什么桃玉成了恶鬼,连你也……你也……”孟子昌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时光一晃五十载,他们的重逢足足隔了半生。

见到她的那一瞬,他似乎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她的五官还是原来的模样,周遭的气质却不再出尘入仙,取而代之的是重重鬼气,萦绕在她的周身,森然欲滴。

“孟子昌,你看清楚,我究竟是谁。”女鬼阴气森森的说了一句话,只一开口,便叫孟子昌如遭雷劈。

“你……你是……”孟子昌强撑起身子,抬眼看她,随即一脸惊惧万分。

她的脸上,眼角的位置,也缀着一颗红灿灿的朱砂痣,与桃玉的一般模样。

“你是……桃玉?”孟子昌说完,猛的突出了一口鲜血,落在焦黑的桃树枝上,很快便融在了一起。

对面的女子鬼气森森,笑得花枝乱颤。她笑道:“你才发现我是桃玉吗?从前你不是最能分清我与姐姐的吗?怎么,她不过眼角多了一颗痣,你就认不出来啦?看来,你也并没有那么爱她嘛……哈哈哈哈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旭提起长剑,指着对面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被剑锋一指,便收起笑脸,冷冷道:“怎么,你想除了我?”

“你乃害人之物,死不足惜!”钟旭一脸淡然,正要动手之际,孟子昌连忙抱住他的腿,颤悠悠道:“钟道长且慢,我若不弄明白此事,便是死也难以瞑目。”

“死?你还想死?”桃玉掩嘴一笑,一脸可怜道:“姐姐的气息已经没有了,她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孟太老夫人,就是桃鸳?”钟旭双眉一皱,万年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明喻的惊骇,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事。

而孟子昌的震惊便更加难以诉说,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孟子昌泪流满面,胸中钝痛,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牵扯,发出一阵一阵的刺痛,痛得他睁不开眼睛,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

桃玉见状,笑得更加难以自制,笑了好一会,才道出了当初的一段往事。

约莫八十年前,在孟子昌与桃鸳成亲后不久,他便再次倾家荡产,姐妹俩为他补过卦象,知道他此生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如果非要逆天而行,就必须改命。

改命无异于一命换一命,桃鸳为了孟子昌,决议以自己堕仙为代价,为他改命。

桃鸳离家出走之后,桃玉便追上了她,对她说:“你夺了孟郎对我的爱,我倒教你看清楚,他爱的人究竟是不是你,亦或是只因为你比我先了那么一步!”

原来姐妹俩同时爱上了孟子昌,但孟子昌喜欢的是姐姐桃鸳,对妹妹桃玉不过是怜爱为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怎么做?”桃鸳道。

“我会代替你,为孟郎改运,但是你,总也该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桃鸳定定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随后,桃玉单手抚上她的面颊,摩挲着她的眼角道:“姐姐,都说眼角的痣是泪痣,会让人一生肝肠寸断,泪流不止,我生来比你多了一颗痣,就因为这个,他不爱我。”桃玉阴恻恻的一笑,抬手在她眼角点上了一颗红痣。

这本是她们之间唯一的不同,此时二人便是如出一辙。

“姐姐,我要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能除了它,你要为我陪着孟郎,一生一世。”桃玉笑嘻嘻地说完,刺破自己指尖的血,抚在桃鸳的面上,结下了一个咒。

咒的内容便是此生都不得提及自己便是桃鸳。

其实桃玉是多此一举,按照桃鸳的性子,假若桃玉是代她去堕仙,她答应她的事便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完全没有必要再浪费灵力去结这样一个咒。

桃玉说完这一段,孟子昌听罢,便身形一滞,胸口开始大力的起伏,久久喘不上气,他半抬着的手指着桃玉,就像在看一个妖怪。不,现在的她本就是一个妖物。他不明白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从前的她乖巧机敏,而现在的她,简直是个恶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桃玉淡淡一笑,俯身看着佝偻地孟子昌,一脸同情道:“你不要现在来怪我,怪只怪你自己被皮相蒙了心。姐姐从来都伴在你左右,可你却辜负了她一生,这就是你们负了我的代价。”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孟子昌想是心痛至极,蜷缩着身体,气得浑身颤抖。

“一开始我还爱着你,可是后来,我便开始恶心你,”桃玉摇头失笑,满目疮痍,淡道:“这些年里,我只能用姐姐的眼睛来看你,但我在你眼睛里看到的,永远都是桃鸳!”

桃玉双目发红,突然变得癫狂不堪,风吹着她及膝的发丝,将她的鬼气吹得遍地都是,她张牙舞爪咆哮道:“为什么!凭什么!我为你堕入鬼道,日日受尽折磨,为的都是你!可是你呢!永远都只想着桃鸳!!哪怕陪着你的是姐姐,可只要她顶着我桃玉的名字,就得不到你的爱!你怎么能这样!我恨你!我要你们付出代价,要让这阳春府毁于一旦!!”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钟旭冷冷道。

“是!这府里上上下下,你真以为他们都迁出去了?”桃玉长笑一声,道:“哈哈哈哈哈——他们都被我杀了,然后被桃鸳封在了佛像里,或者藏在了地窖中。虽然是我造的这些孽,但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她也不要想逃过天道惩罚!!”

“你!”孟老太爷猛地一阵痉挛,钟旭一时不察,他便倒在了地上,眼睛虽然瞪得老大,但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孟老太爷——”钟旭立即俯身查探。

桃玉却掩嘴一笑,不疾不徐道:“你放心,他死不了,他中了我的咒,生不如死,想死无门!”

“灵咒是你下的?那个南疆巫师呢?”钟旭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怒火。

“哈哈哈哈——哪里有什么南疆巫师,桃鸳这样告诉你们,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暴露在你们的视野里,她真傻,到死还要为我挡这一劫!”桃玉的眼里满是好笑,但似乎也有一些晶莹在眼眶中打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道:“是我。是我用自己的灵气为引,满足了他长生的愿望。他不是想再见桃鸳一面吗?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奈何他就是看不见她,直到她现在变成了一把灰随风消散,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哈哈哈哈哈——”

“谁说见不到了?”空气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谁在那里!”桃玉一声大喝,一到极光而去,却隐在了黑雾里四散开来,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哎……你何必呢。”那人又是长长的一叹,几人回头,便见自己的身后被雾气笼罩,紧接着自黑雾里走出一道白影,此人正是狄姜。

狄姜右手提着灯笼,左手自然下垂,手心里捏着一枝通体墨玉的桃花枝。不灭灯的火光在身前跳跃,映得她的面庞明明暗暗,如鬼似魅。

“你是何人?”桃玉怒目而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惊道:“你不是人……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狄姜嫣然一笑,打断她,随即抬起左手,朝着墨玉桃花枝轻吹了一口气,那枝干外表包裹的那层墨色便如碎玻璃一板,裂成了数块跌落。

待墨色尽数褪去之后,便露出了原本的质感颜色,而那光秃秃的树枝上,赫然开了缀一朵粉雕玉琢的白蕊桃花。

“桃鸳在这里面。”狄姜扬了扬桃花枝干。

“怎么会……姐姐她明明已经死了!”桃玉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片刻过后,眸子里的惊讶便转换成了愤怒,她怒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帮助?你究竟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她关于自己身份的问题,只道:“堕仙并不代表什么,只要她的心还是善良的,她就依然还是从前的桃花仙。而你……已经身心坠入魔道,恐怕此身难复。”

“呵,难复就不要复!我不觉得我现在这般模样有什么不好,反而比从前更加逍遥自在,不是吗?”桃玉摇头淡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真的快乐吗?”狄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分辨出些许悔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好。

可惜她失败了。

桃玉的眼睛里,只有怨恨,仇视,不甘以及浓烈的杀意。

狄姜又淡道:“你们是由桃花的精气凝结而成,生而为仙,不懂事故,落在凡尘里,被红尘情爱所吸引不足为奇。”

“此话说得你了掌事故一般。”桃玉冷笑一声,又是一阵狂笑,末了,又对着狄姜手中的桃花枝道:“你以为我代你行这逆天改命之事,真的是因为我不忍心你堕仙吗?你错了!”

“你我一同修行,一同成仙,一同游戏人间,竟还爱上了同一个人。可孟郎对我不闻不问,他的眼中只有你!那些年里我不是没有勾引过他,但是我从未成功过!那时我便知道,就算你死了,我也得不到他的心。于是我便下定决心,要代你去堕仙,哪怕成了幽魂野鬼,我也会活在孟郎心尖尖上,永远!!”

“……”狄姜闭上眼睛,始终面带微笑,似乎早已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而一旁的钟旭却似乎难以接受,他此前竟然亲手杀死了孟子昌心心念念的夫人桃鸳,这是他如何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以为人都是我杀的吗?”桃玉诡秘一笑,道:“这些年,我被镇在这座宅子下,见了多少龌龊事?孟子昌的后代们为了能瓜分到更多家财,不惜暗害手足,互相残杀,甚至父子也可反目成仇,这许多年下来,便死得死,散得散,最后终致阳春府落败!”

“你胡说!”孟子昌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对她怒目而视。

“我胡说?如今这样的局面,我为何要胡说?你以为张思瑶真是我杀的吗?你错了!杀她的本就是二夫人,我不过是因为她八字属阴,于是借她之手将你放出来,想让你受尽折磨而已。而刘四,也是因为替二夫人杀害张思瑶而被孟常忻灭口。这种事情,几十年来不胜枚举,多不胜数!呵!这就是你的子孙后代!”

“那书香呢?”狄姜道:“你为何要绑了我的书童和伙夫?”

“书香?”桃玉一怔,才笑道:“你说的是那个小童子和那根烂木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阳春府中,似乎也正是他们引来了你……不过也好,事情总需要完结,这么多年的纠葛也该落下帷幕了。”

桃玉说完,又低头看着地上的孟子昌,嘲笑道:“是你的后人做了这些事,要不是你花心,哪里会生出这么许多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姐姐以为是我暗中捣鬼,可是她忘了,桃木驱鬼,我被镇在这十里桃林之下,就算日夜恨得难以入眠,若不是旁人心中有意为恶,我也做不得牵引,我不过是完成旁人的心愿罢了!我在五十年前,在梦中与你结了一个灵咒,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也正是完成了你的心愿吗?”

“所以咒的内容便是见不到桃鸳,则生难生,死难死。”狄姜抬起头,淡淡道。

“没错,他想长生,我便让他长生,他不想死,我就让他活。这样他便能永生永世的陪我,痛苦的陪着我,受尽折磨!只要他一日不放下姐姐,他就一日不得好死!”

“可他只是想见到桃鸳。于你,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他们见面呀,他们生活在一座宅子里,她是他的妻子,可惜他竟从来未认出她来,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哈——”桃玉笑的花枝乱颤,可笑着笑着,眼里却一颗连着一颗,掉出许多细小地眼泪来,它们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孟子昌的手上,却激不起任何涟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是一只幽鬼呀。

狄姜与钟旭定定的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孟子昌亦是一脸怔忡,也不知是痛心还是悔恨,整个人都似被抽走了魂魄,一动也不动。眼中灰白一片,瞳孔里是死一般的沉静,痛苦之情比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桃玉的话像一把利剑,将他所有的希望都砍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桃玉还在笑,笑得张狂又肆意,似是将这数十年堆积的笑意一齐抒发出来。

她这数十年活在地底,一面看着姐姐受尽折磨,一面知道自己在孟子昌心中毫无分量,一面看尽人间百态世情冷暖,今日重见天日,再遇故人,真是连苦也不知从何说起,爱恨也都已经随着时间散去……

“我要杀了你!”孟子昌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夺过钟旭手中的剑,再反手向上一指,长剑便没入了桃玉的身体,从她的后心穿了出来。

桃玉的笑凝固在脸上,神色里一片悲凉,她低着头,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孟子昌,他眼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强烈,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做不成他最爱的人,就做他最恨的人罢。

这样,也是一种归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桃玉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孟子昌的手背上,他忽然手一抖,又松开了剑柄。

自己此刻杀了桃玉又如何呢?

如何也换不回当初纯真的两姐妹了。

她们因为自己在人间的一些执念而耽搁了一生,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她呢?

孟子昌想到这里,便颓然地跌在地上,再不敢去看桃玉。

桃玉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孟子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记忆最深处去,看着看着,她的身体便渐渐成了一缕缕的流沙,或落在地上,或吹散在风中,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从此世间再无桃鸳,再无桃玉。

只剩下因灵咒而不得生不得死的孟子昌,他将孤独的活下去,以没有血肉心肝的模样,痛苦地活下去……

“我还是没能见到桃鸳最后一面……”孟子昌流着血泪,呢喃着。

这时,狄姜将手中的桃树枝递给孟子昌,道:“这株桃花是助她成仙的那一枚,生前不得见,死后见了也是一样,只要她活在你心上,她就永远都未曾离开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子昌抬头,颤悠悠的接过桃树枝,似拿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生怕将她磕碰了去。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心上,然后慢慢地爬到一寸高地上,双手刨着焦黑的泥土。

“我要亲手葬了她,再与她合葬。”孟子昌一脸欣慰的说着,钟旭立即上前帮忙,可还没靠近,便又听他道:“生前我没有能为她做什么,死后让我尽一尽心力吧。”

“……”钟旭不再靠近,与狄姜二人站在一丈开外,看着他一寸又一寸,用十根干枯的手指挖出了一个深坑。

他将桃鸳的那株桃花放进了墓坑,随后一把一把的盖上了土,悉心砌好了坟茔。

他想是累极了,痛极了,七窍皆在流血,而挂在眼眶下的那两行血迹,便看不出来是血还是泪了。他静静地伏在坟堆上,面上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笑里带着幸福,带着甜蜜,还带着几分解脱。

钟旭和狄姜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叹,等二人再回头去看孟老太爷时,便见坟茔边不见了孟老太爷,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白骨。

他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趴在坟堆之上,而将才的那一场血泪似乎也只是一场幻觉。一切来的突兀又悄无声息。

钟旭见了,想将他也将他埋进坟墓,与桃鸳合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碰他!”狄姜立刻制止道。

可惜她说的太晚了,钟旭的指尖已经碰到他的骸骨,只一瞬间,那堆白骨便化作了灰飞随风散去,顷刻间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钟旭神色一僵,很是惊讶。

“哎……”狄姜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他五十年前就死了,五十年了,可不就成了一把灰了……”

“……”钟旭敛下眼帘,神色怔忡,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显得整个人有气无力。

“你不必自责,”狄姜安慰他:“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或许这样才是在一起了。”

“你不必安慰我,”钟旭神色黯然,面目怔忪,道:“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也因为我而不得同葬,都怪我无能!”

“……”狄姜见状,也不说话,径直将那坟冢推开去。

“你干什么?!”钟旭大惊,连忙拉住她,而狄姜却推开他,几步就废掉了孟老太爷费尽心思挖出的坟。

而这时,坟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桃鸳呢?”钟旭又是一惊道。

“桃鸳和桃玉本就是桃林的仙气凝结而成,生而为仙,没有根没有原型更加不会有轮回,死后自然也不会有尸身。”

“可我明明看见一株桃花……”

“那是我使的障眼法,”狄姜打破他最后的幻想,道:“如若不然,如何医治孟老太爷?他的尸咒的解药便是桃鸳。若不能再见桃鸳最后一眼,便永远都活不好,也死不了。你忍心看他这样活着吗?”

其实狄姜在看到那些金漆佛像时,便大概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痴男怨女这般多,多数是背信弃义,背上一身骂名。在富可敌国的阳春山人和桃花仙这样的人的世界里,竟还存留着这样一份跨越百年的执念:你待我一丝好,我便此生不离不弃。桃鸳能守着一个誓言近百年,更为了维护桃玉而死。

孟子昌也能守着一份情谊,哪怕尝近世间至痛至苦。

狄姜圆他一个心愿,便是度了他一程。

钟旭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你的医术。”

“是,医鬼便是度鬼,鬼已经是死人了,是不会生病的。我医的是他们的心。”狄姜一脸淡然的说着,可落在钟旭耳中却变成了惊雷。

她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变成了刀,生生扎进了他的心底,将他的心撕得七零八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年少有为,悟性在师父的众多弟子之中是最好的一个,二十来岁便当上了白云观的掌教,从前,他只觉得让恶鬼不再害人便是最好的结果,却不知道或许活着人比死了的更加难过。他杀过许许多多的冤鬼魂魄,是很多人的救命恩人。

他从来没想过要用狄姜这种法子去解救世人,他的眼中只有杀戮。

支撑他的信念便是:有妖皆翦,无鬼不烹。

而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信念或许并不是那么正确。

要知道一个人的信念便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而这一信念已经跟随了他二十年,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究竟适不适合做这一行……

或许他也同样需要一个机遇,一个转变。

钟旭失魂落魄的走了,恰巧遇见闻讯而来的问药。

问药见他一脸失落,便问道:“掌柜的,他怎么了?”

“他需要静静。”狄姜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

“静静是谁?”问药一脸迷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扶额,懒得接话。

“刚刚发生了什么?孟老太爷呢?”问药又道。

狄姜将一切悉数说与问药听,问药听罢,面色开始犯难,一脸痛惜道:“她们其实也很可怜。”

“是啊,孟子昌爱着桃鸳,所以想给桃鸳好的生活。桃鸳认为孟子昌想要出人头地,便为了他萌生了堕仙改命之念。而桃玉,为了能得到孟子昌哪怕一丁点的怜悯而放弃了仙身,最终被压在桃林近百年不得见天日。他们三人互相爱着,又互相伤害,终不过因为一个情字。”

“有办法救她们吗?”问药急道。

“有啊,据说在佛祖的莲花座前有一盏长明灯,只需要这灯中的一滴灯油,它可以吸收万物之灵息,只需凭着旁人的一点思意便可重塑法身,滋养三魂与六魄,然后再去地府轮回,历三世痴儿之后,便可与常人无异。”

狄姜越往下说问药便越心凉,她无力道:“哎,这法子说了等于白说,到哪里去找佛祖?就算见着了,人家也不定给我们呀!难不成去偷?谁敢在佛祖面前偷东西?”

“是啊,所以别想了,那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狄姜窃窃一笑,背着问药拍了拍手,那手中独有两粒金黄色的水滴分外惹眼,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水滴顺着她拍手的动作飞出去,刚一落在了地上,便生根发了芽。

“走吧,此事便告一段落了,至于其它的缘法,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狄姜伸了个懒腰,带着问药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药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便见灰烬里突然冒出来两棵嫩绿色的小草。

“野草就是野草,生命力真顽强。”她说完,也没多注意,瞥了一眼便离开了。

狄姜含笑着点头道:“是啊,要不怎么说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

二人一前一后,一笑一哭,走在十里灰烬之上。

狄姜一路哼着歌,显然心情大好。而问药跟在她后头却是一路闷闷不乐,唉声叹气,显然还沉浸在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的人生八苦之中。

狄姜只当没看见,问药便一路埋怨她铁石心肠。

其实狄姜哪里是铁石心肠?她不想对问药说太多,只是希望她能自己坚强。

她总要见惯了这些,才能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

坚强之后滋生的慈悲心,才能助人助己,否则徒留悔恨,无力回天,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阳春府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官方的说法将所有的罪责都落在了二夫人的头上,大夫人只能算是太老夫人的手下,一切唯桃鸳是从,她将狄姜关进地窖,也不过是不想她们的秘密被旁人发现。

阳春府中其他人的罪责因丹书铁卷的缘故,女皇特赦不再追究,但是阳春府被抄家,财产全部充公。

工部之人清点数次,才发现阳春府早就已经外强中干,能动用的银子不超过二百两,这个数目,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三年的存款。曾经威风八面富可敌国的阳春府,不到五十年,家财便被不和睦的子孙后代亏空殆尽。

这正印证了一句古话:富不过三代。不争气的后人,纵使祖宗为其挣下金山银山,也不够挥霍。

当晚,狄姜趴在房间的桌子上,思索着连日来发生的事情。

绑走书香和竹柴的应该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也不会是钟旭,此人的法力在所有人之上,难道是小鬼君?

若是他刻意将自己引进阳春府,这样的解释也通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凭自己的第六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狄姜决定决定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太多反而会误事。

她走到窗边,翻出枕下的花神录,竟又开始为难起来……

姐姐桃鸳,心性温良,从未害过旁人,她信守承诺,无怨无悔的守着这座宅子。唯一一次动了杀念,便是因为狄姜发现了桃玉的气息,为了保护妹妹,才不得已犯下杀戒,也算情有可原。况且她最后,终还是不忍心,以羽毛为引,放了狄姜一条生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张思瑶和刘四头上的镇魂图,便是她为保阳春府无虞,镇下了二人的魂魄,这才让有道行的外人看不出煞气的原因。

妹妹桃玉,一失足成千古恨,以许多人的恶念为引,算计至亲,枉造杀孽,虽手段残忍,但终归也因旁人一丝因果而生。她只不过是放大了旁人心中的恶,这些恶就算没有她的助长,也会一日一日的膨胀。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催化剂。

孟子昌,这么多年算是一心一意的爱着桃鸳,当年他娶了桃玉,也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对桃鸳的不忠,才会接二连三的又娶回那般多的女子。

何况,在那样的年代,拥有那样多的财富,又怎么可能孑然一身呢?

狄姜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在《花神录》的第三卷,填上了孟子昌的名字,他的一段往事便显现在黄皮纸上。

写完后,她便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在了床上。

梦里,狄姜轻车熟路,来到了鬼君的寝宫。

“狄姑姑,您怎么又来了!”小童子嘟着小嘴,一脸见鬼了的神色。

狄姜“扑哧”一笑,道:“你就这么怕我?”

“不能够更害怕了……”小童的声音如蝇蚊嘶叫。

狄姜更加乐不可支,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放心,我这个人不记仇,事情过了就真的过了,以后我会和颜悦色的对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小童子拧眉,面上的害怕有所缓和。

狄姜又是大笑的点了点头:“小阎王,今天我来,是有要事拜托你。”

“狄姑姑请讲。”

狄姜从怀中拿出一枚画卷,画里的人正是风华正茂时期的孟子昌,她将画卷放在小阎王手里,道:“这人入了我的花神集,请你务必要保他在地府安乐无虞,直至三百年后,遇到一个名叫桃鸳的女子,再结三世姻缘。”

“好!没问题!您尽管放心,我这就去办!”小阎王点头如捣蒜,拿着画轴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狄姜看着他的背影,连连赞叹:“若前任鬼君有你这般的办事效率,也不至于被人取代了去……”

……

如此这般,阳春山人的名号在市井流传了几日,终于开始消停。

又过了几日,已到春末时节,太平府里繁华盛开,而见素医馆里的几个人却再不想出去乱跑。

她们一连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铺子里休养生息,尤其是竹柴,苏醒过来后直言道:“孤以后是再也不会出去了!”

狄姜深表赞同,于是带头待在铺子里,哪儿也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几日狄姜见棺材铺一直大门紧闭,到了第五日,终于忍不住让问药去看看,钟旭和长生到底在店里干什么。

谁料问药一回来,却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掌柜的,钟道长留书出走了。”问药踏进药铺,扬了扬手中的书信。

前一刻,狄姜正在切药片,问药话音刚落,她切药的手便顿在空中,刀尖明晃晃的对着问药,眸子里激荡的目光似乎足以杀人。

屋里的气氛安静的可怕,问药连忙取过她的刀,安慰道:“不就是一个臭道士嘛,您要是喜欢道士,索性让瑞安王爷去寻个道观借两身衣裳来,他一准特别乐意!而且他穿道服,肯定比钟旭要好看!您何必只想着那头榆木疙瘩呢!”

过了良久,狄姜才又缓缓的抬起眼,怔怔的问她:“钟旭,他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应该有好几天了,我看他屋里已经落了一层灰了!”

“是吗……他竟然连告别都懒得。”狄姜声音很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些许自嘲和不甘。

问药连连点头:“就是,您还是早早的将他忘了吧!这种人,不值得您对他好!您要不要看看他写的信?”

“不必了……人都走了,信上写了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狄姜不再说话,默默的将柜台上的药材收拾好,然后擦了擦手,低声道:“我累了,先睡了。一会牛夫人来了,就说我不在,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银子就算了,她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按市价两倍就足够了,赚太多了,会折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我明白!掌柜的好好休息。”问药点头如捣蒜,一路盯着狄姜上了楼,见她确实是和衣睡下了才下楼。

问药趴在柜台上,唉声叹气:“这凡间的七情六欲啊,真是如洪水猛兽,猜不透又打不过啊……”

书香在一旁,抬了抬眉毛,尤是顾自看书,似乎这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跟你说话呢。”问药见书香不理会自己,便推了推他,道:“假如有一天,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会怎么样?”

“不会。”书香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

“不会怎样?”问药蹙眉。

“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书香淡淡地说完,合上书,去了后院,独留下问药一人在店里,一整天她见着人就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来人见了她,都跟见了怪物似的。

更有过分的如牛夫人,便直接掩嘴笑她:“问药姑娘思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你才思春呢。”问药拿了药便赶她走。

牛夫人拿着“便宜”药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她一走,便意味着这一日的生意结束,问药不等太阳落山便关上了铺子。

之后的三日,店铺里没什么生意,狄姜也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睡着,醒着的时间也不过是坐在桌子边上发呆。她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日日如行尸走肉。

问药好几次进来送饭,最后却又都原封不动的拿了出去。

问药坐在饭桌上,对着书香长叹一声:“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掌柜的这样自暴自弃?”

书香埋首吃饭,不回话。

问药又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掌柜的身体会垮的。”

书香摇了摇头:“不会。掌柜的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也不能这样废在屋里呀!长毛了怎么办?”

“长毛?”书香蹙眉:“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发霉啊!”问药道:“你没听前些日子,大董村头那棵银杏树下,一窝鼹鼠的尸体都长白毛了,想它们也是得道成精的鼹鼠,还不是一样长毛了!”

“……”书香突然吃不下饭了,他放下筷子,定定的看向问药,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找王爷呀!瑞安王爷那么会哄女人,一定能让掌柜的开心!”

书香一时答不上话来,便鬼使神差的帮问药拟了两封手书,一封以狄姜的名义约瑞安明日于八角楼一叙。另一封则以王爷的名义,约狄姜在八角楼追忆往昔。

两封信都是同样的深情款款,脉脉含情,既不点破那层窗户纸,却又看得人心痒难耐。

“行啊书香,你还有这般好文采!改明儿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也托你帮我写情书!”问药拿着两封信,止不住的连连夸赞。

书香不想她再吵扰自己,便将她往外赶,一本正经道:“快去送信罢,早些送到,也好让瑞安王爷早做准备,以免掌柜的在家长了白毛。”

“我这就去!”

问药一步三雀跃的去了瑞安王府,将信交到管家刘长庆手中之后才离开。回来时,又将另一封放在了自家掌柜的床头。

第二日,在酒坊风流一夜的瑞安王爷醉醺醺的回府后,一眼便看到了桌上落着狄姜名讳的信封摆在自己的书桌上,他立即将它拆开来。一张印着粉红桃花的纸笺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武瑞安断断续续的念着信,不多时便喜上眉梢,眼睛里透出的光亮足以扫除这连日来,心尖尖上的阴霾。

但在太平府的另一头,南大街尽头的狄姜收到信后,脸上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他什么时候对我有这般感情的……”狄姜如遭雷劈,头疼欲裂。

躲在房门口偷看的问药见了掌柜这副痛苦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似乎将要闯下一个更大的祸端来,可奈何她已经做了这等事,现下是回不了头了……

翌日,八角楼。

八角楼是在太平府东边的一汪泉池中心,因阁楼有八个角故而得名,阁楼四周用了苏州园林的造景,系开国皇帝赏给宠臣的一处园子。后来宠臣死后,便将此处捐了出来,成了供平民日常游玩的一处景点,春来百花盛开,秋来枫叶红于二月花,两季的风景之秀丽,可说是美不胜收。

文人雅士喜欢在这里舞文斗墨,商人喜欢在这里布上一桌好菜,在这样的风景里吃酒谈天,就没有谈不成的事情。

问药原先也是这样想,制造一个浪漫的地方撮合掌柜和武瑞安,反正她向来遵循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可狄姜显然不这样想。

问药看着掌柜的一路来的黑脸,觉得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人到了八角楼后,便见武瑞安早已将沿路的道路给封了,独自一人包下了整个八角楼。

“狄姑娘,我家王爷恭候多时了。”刘管教一脸笑意,领着三人穿过湖面的走廊,走向了八角楼的最顶层。

最顶层处,武瑞安已经着人布了一桌御宴,不论食材还是做饭的厨子,都出自深宫大内,与女皇辰曌享用着同一级别的待遇。

狄姜坐在湖水倒映的光影斑驳里,眼睛弯成了一汪弦月,书香和问药安静得立在两侧。远远望去,河边尽是幽幽碧柳,映衬衣着鲜亮的几人,落在旁人眼里,又成了一道新的风景线。

武瑞安一见到狄姜,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他夹了一块七彩的糕点落在狄姜身前的银碟之中,道:“狄姑娘,快尝尝这金丝玉露酥,是沈司膳最新研制出来的糕点,以百花为馅,入口香糯酥软,齿颊留香。”

“多谢王爷。”狄姜如坐针毡,面上的神情也不很自然,便没有动筷子。

武瑞安见了,立即关切道:“怎么,还病着吗?”

狄姜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那就先不吃。”武瑞安放下筷子,从一旁拿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便见一通体碧绿的玉璧环躺在里头。

他又将手环递到了狄姜手中,道:“这是骠国使团进贡的玉臂环,浑体晶莹,细腻通透,灵气逼人,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玉璧环。此环就连素来眼高于顶的婧仪也瞧上了它,不过婧仪一听说本王想将它赠给你,便二话不说的割爱了。”

武瑞安细细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婧仪十分喜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民女也很仰慕昭和公主,”狄姜接过玉环来看了两眼,便摇头笑道:“这玉环自是顶好的,王爷也是顶好的,只不过用来配我……都实在是可惜了。”

“狄掌柜这是什么话?”武瑞安瞪大了眸子,惊讶道:“狄掌柜气度不凡,可为世间女子之楷模,何须妄自菲薄?”

狄姜不理会他的说辞,径直摇头道:“你且说这枚玉环,若戴在我的腕子上,那便是市井随处可见的充色玉髓,可若是戴在某位大家闺秀的手上,便是不可多得的老坑玻璃种,在旁人眼里,那能一样吗?”

“你不需要活在旁人眼里,你只需要活在我心里,你在我心中就是独一无二的!况这玉环有什么稀奇?竟惹的狄大夫不开心,不要也罢。”武瑞安说完,手一松,手镯便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段。

“呀!怎么将它碎了!”狄姜的面上充满了惊讶和心疼,连问药和书香惊了片刻,这会儿,反倒是玉的主人武瑞安一脸淡然。

他道:“狄大夫不喜欢玉,下次我便送些旁的来。这大千世界,总有你喜欢的一件。”

狄姜连连摇头,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通,于是挥了挥手,示意问药和书香出去。

二人想看一眼,撇撇嘴,没说什么便下到了二楼,与楼下候着的管家婢子站在一起,悄悄偷听。

二人离开后,狄姜便拉着瑞安坐在矮凳上,大有一副主母教育儿子的意味。

武瑞安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狄姜却坦然地一笑,道:“王爷,问题的关键不是您送了我什么,而是送东西的人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是狄大夫不满意本王?”武瑞安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狄姜顿了顿,道:“王爷了解我吗?”

“当然了!你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只是因为这个?可真正救了你的,是梅姐。”

“梅姐的情谊本王此生不敢忘,但本王对狄大夫却是与她不同的。”

“嗯?”狄姜一怔:“你对我有何不同?”

武瑞安想了想,便郑重道:“本王尊你敬你,疼你爱你,费尽心思讨好与你,还不敢轻薄了你……”

“听上去倒是对我礼敬有加,”狄姜点了点头,又道:“可民女究竟做了什么,能得到王爷如此厚爱?”

“你……你比旁人温婉,大方,漂亮,朴实,不畏强权,不势利,不拜金……”瑞安每说一个词,便听楼下传来一阵笑声。

笑声不止是问药发出来的,就连书香都在低头窃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停,够了,不要再说了。”狄姜连忙打断他,揉着太阳穴道:“你说的这些,都与我相去甚远,可能是您误会了。”

“本王怎么会误会呢?本王绝对不会看走眼!”

狄姜见瑞安一脸笃定,不得已,只得叹道:“既然如此,民女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狄大夫请讲。”瑞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狄姜看着他诚挚的双眼,幽幽道:“钟道长可以为我散尽一身修为,你呢?你愿意为我舍弃皇子的身份吗?”

瑞安半张着嘴,过了片刻才道:“王爷的身份只会令你我二人锦上添花,又为何成了阻碍?”

“身份殊途,天差地远,门不当户不对,如何相爱?”不等瑞安说话,狄姜又接连道:“就算你一时冲动,可以为了我放弃王爷的身份,但您又能保证从此以后不拈花惹草,身边只有我一人吗?或许现在可以,但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待我容颜尽老,芳华不在,我之与王爷您……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狄姜说完,二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狄姜抬眼看着河边的柳絮,还有一束束嫣红的杏花,突然想起,或许也是在这样一个杏花红遍的时节,武菀颜遇到了沈梓墨,一笑倾人国,一笑终身误。

“我给王爷讲一个故事吧。”狄姜淡淡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点了点头,侧耳倾听。

“曾经有一大户人家的千金爱上了一个穷书生,并且不顾父母兄弟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和书生私奔了。书生对她言听计从,可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使然,十几年来对书生颐指气使。就这样,再坚定的爱情也迷失在了柴米油盐之中,书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留下小姐孤苦无依,有家归不得,有苦说不出。是谁负了谁吗?其实并没有,他忍了她十几年,可爱情之初一切美好的幻想,终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狄姜言笑晏晏,道:“故事与你我而言,便是身份换过来了,道理却是不变的。”

“这断不可能!本王绝不会辜负你,既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对你颐指气使,我会把你放在手心里,待你如珠如宝。”

“一时的情话我听的太多了,比你还要笃定的人我也见过许多,可结局并不是那么美好,”狄姜摇了摇头,笑道:“王爷,我不想委屈了你,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狄姜告退。”狄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八角楼,在众人的惊愕中,决然而去。

武瑞安并没有追上来,问药愣愣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坚定决绝的背影,这才明白,她一直以为的掌柜是因春来了而思春,其实不是。

掌柜的不是思春,她只是很单纯的思钟旭,旁的人啊就算再优秀,对她来说也只是个麻烦。

八角阁楼上的一席饕餮盛宴,便再次付诸流水,武瑞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喝光了壶里的酒,又吩咐管家把地窖的存酒都搬了来,一直喝到了第二日才回府。

此后,武瑞安便好长一段时日没有来过见素医馆,想来是那日的一席话,足够他好好细想一段时日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没有旁人来打扰,狄姜又日日闲在店里,但比前几日已经好上许多。她最近经常去山里采药,空了就去给附近的小妖精看病,有时候心情好竟连诊金都不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狄姜这一变化,问药和书香都表示十分惊奇,但是也十分开心。

至少……狄姜又重新“活”过来了。

就在店铺一日日恢复正常运转,太平府百姓安居乐业之时,辰皇一纸诏书,打破了各方平静。

武王瑞安自请从军,被辰皇封为少将军,派往边关驻守。

他走的前一天晚上,在见素医馆的门前候了一整夜,他想着古来征战几人回,他想来与她告别。

屋内的烛火映着他坚毅的容颜,他甚至在想,如果狄大夫再见着自己今日的模样,会不会就相信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纨绔子弟了?

他这样做只是想证明,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流连花丛。他想变成熟,让她知道,他也可以斩断情根,六根清净,也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忠贞不二,变成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儿。

从此,他再也不会是太平府中那个不懂世故,日日享乐的悠哉王爷了。

等待他的是将大漠孤烟和黄沙漫天,还有外军进犯之时,漫山遍野的马革裹尸,累累白骨……

春雨连绵落下,沾湿了他的衣襟和鞋袜,他索性将伞丢开了去,在雨里站了一整夜,直到狄姜屋内的烛火熄灭,他都始终没有勇气敲响医馆的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怕。

怕自己再见她一面,就没有勇气再离开。

第二日,太平府十里空巷,大半的女子都去为这位风流王爷送行,就连狄姜也不例外。

狄姜坐在城门的最高处,在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地方,手中握着一只开得明艳的春海棠。

女子山呼海啸般的哭嚎愈来愈近,她低头,便看见皇子的车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缓缓驶出。

狄姜素手一掷,那束海棠便落在了武瑞安的车架之上。

离愁别绪,顾自难当;

望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年后。

四月初,太平府里百花盛开,幽香浮动。又是一年踏春的好时节。

边关传来捷报的那日,正是三年前,武瑞安离开的那日。

女皇第六子,武王爷武瑞安,帅军大败来犯突厥,守卫边疆,名扬诸国。

女皇当即封他为正一品神佑大将军,位同整个宣武国的副元帅,手握十万重兵。

这一消息传出,太平府再次掀起波澜。

若说三年前的武瑞安,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闲散王爷的话,那现在的他,可说是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从前,他是所谓的文不成武不就,始终不能得到女皇重用。而如今,就女皇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是她四个嫡子中,最堪重用的一个。

辰曌高兴,便亲赐了八个字与他,称他是:武貌双馨,德才兼备。

一时间,武瑞安竟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了当朝最热门的黄金单身汉,谁若成了他的王妃,指不定日后,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再下一步就是我大宣武国的皇后了……

豪门贵胄中的各大氏族家小姐纷纷伸长了脖子,磨拳霍霍,稍有名望的大家族都在寻找最好的画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望画师能将自己家的小姐画得国色天香,等女皇下旨为武王武瑞安选王妃时,便能凭借娇美的画卷,上演一出见画钟情的戏码,雀屏中选。

而民间的女子也不闲着。

她们听说武瑞安此前迷恋过一个开医馆的大夫,虽具体不知道那医馆在何处,但是她们知道,那家医馆的名字叫:见素。

于是太平府一夜之间,突然多出来许多家医馆。

而且这些医馆都有相同的特点,其一,掌柜都是女的;其二,名字都很典雅。

有的叫见素抱朴,有的叫少私寡欲,还有什么守其本真,现其淳朴之类……

凡此种种不可枚举,只因“见素”这二次,出自老子的《道德经》,于是她们想方设法的在道德经中寻找,似乎觉得只要能与“见素”一脉相承,那么武瑞安就有可能会爱上自己。

狄姜许久不出门,今日一出门,被这一路来的医馆给惊讶道,连连问道:“如今这世道怎么了?大家都疯了么?”

“这世道没有疯,疯的是您……”问药小声的嘟囔。

此话被狄姜听了去,她又道:“我怎么了?与她们相比,我很正常。”她指了指路边为人搭脉的貌美女子,笑道:“哪个做大夫的会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您每天不也要梳妆打扮嘛,为何你做得,她们做不得?”问药反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她们是为了勾引男人!我是因为自己喜欢。”

狄姜说完,便被问药翻了个白眼,显然她想说什么,却又不得不忍住了。

狄姜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今天我赦你无罪。”

“当真?”

“当真。”

“好!那我直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狄姜点了点头:“我保证不生气。”

问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亦是这个理。这有才有貌的君子,还不让窈窕淑女追求了?瑞安王爷哪都比钟旭好,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可你偏偏看上个老道士,他那胡子……别提多讨厌了!你说说,疯的人是不是你?!”

“……”狄姜瞪大了眼,盯着她许久没有出声。

问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没能唤回她的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许久,才听狄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道:“是啊,好久没见到钟旭了……”那语气里,别提有多伤感难过伤心失望黯然失色痛心疾首肝肠寸断欲哭无泪了。

问药闻言,立即双手握拳气鼓鼓的立在一旁,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骂道:“搞了半天,我说了这么大一堆,你的重点全集中在老道士身上了?”

“钟旭不老,不过二十出头。”

“可他的模样确实很老!与瑞安王爷比起来……”

“停!”狄姜打断她,道:“这几日我耳边天天都是瑞安王爷,所有人都在夸他,我已经耳朵起茧子,不想再听了。”

“可他……”

问药还想说,却见狄姜沉下脸,想是真要动怒了,才不得已识趣地闭上了嘴。

狄姜叹了口气,又道:“我们是非人,就不要想这些了,武瑞安很好,可他需要的是一个与之般配的凡间女子,那人,不会是我。”

问药也不再多言,知道掌柜决定的事情自己是没法改变的,于是只得沉默。

二人一路走来,看着道旁繁花盛开,春意盎然,好一派生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问药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主意,心血来潮地问:“掌柜的,您的花神录已经好久没有写过了。”

“是啊……”狄姜淡淡地叹了口气,坐在桥边,百无聊赖的看着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怅然若失。

这三年来,她不是没遇到过可歌可泣的人,但是没了钟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似乎这些故事里,注定需要有他的身影,否则就不是她心中的花神录。

问药见自己又不小心勾起了狄姜的思念之情,便话锋一转,又道:“人间四月芳菲尽,京中牡丹始盛开,这百花之首,艳冠群芳,可是爱煞人也。”

狄姜一愣,遂掩嘴笑道:“你这镇日里不学无术,今天倒拽起诗文来了,说罢,哪里听来的?”

“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问药叹了口气,兴奋道:“掌柜的可听说最近京城里多了一位牡丹公子?”

“牡丹公子?”狄姜想了想,似乎确实常听人提起此人,但从前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像问药这般如此郑重的提起他,倒是头一回。

问药清了清嗓子,又道:“这京城第一公子江琼林,人送外号牡丹公子,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传说才气不输给神武年间的状元爷沈梓墨,容貌与瑞安王爷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

“那为何都道武瑞安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狄姜打断道。

“因为出身不同呀!”问药手舞足蹈道:“武瑞安是辰皇的嫡子,身份高贵,就算容貌在一个级别上,可身份差太远了,这第一美男子自然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然后呢?”

“所以,他的名号是天下第一美人,不是美男子,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问药眯起眼,一脸憧憬。

狄姜想了想,还不等她回答,问药便又激动道:“意思就是他比女人还漂亮!第一美男子的身份轮不到他,可天下第一美人也足够说明他的分量,就是比起女人来,都不逊分毫。”

“真有那么美?”

“千真万确。”问药说完,又说了一件事,狄姜听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啊……可惜他才富五车,却不幸白壁蒙尘,落在了烟花柳巷里,在欢宜馆中挂了牌……专只服侍女客。”

“……”狄姜双唇微张,显得十分吃惊。

问药又道:“从前只是略有耳闻,可如今,他突然名声大噪,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嗯?”狄姜也是十分好奇,从前她对这一方面的人事了解得不甚透彻,也没有多接触,如今听问药说来,才觉得这其中,也未必没有扣人心弦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药便道出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逸事。

据说牡丹公子自半年前来到欢宜馆后,这欢宜馆的客人便如过江之鲫,宾客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牡丹公子的美名不胫而走,就连长居深宫大内的女皇辰曌也听闻了他的名号,前些日子,有一日下朝后,便饶有兴致的当着群臣的面问:“牡丹公子当真如传言那般美貌?比之朕的小皇儿瑞安当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纷纷为难道:“瑞安王爷出身高贵,举世无双,哪是一介面首可以比拟?自然是王爷更为英俊。”

辰曌闻言,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再几经逼问,赦其无罪下,才有大臣直言道:“容貌比之王爷,该在伯仲之间。”

辰曌问出了实话,并不生气,反而掩嘴一笑,显得很是开怀。

此事被传到坊间,牡丹公子的身价更是一登龙门,一顾千金。

“当真有那么美?”狄姜好奇道。

“我也想去看看……只是……”问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狄姜催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欢宜馆门槛太高,没有掌柜的带我去,我……”

狄姜眼波流转,长长的“哦”了一声,调笑道:“原来是想忽悠我去帮你付账?”

“诶!此话差矣,我这是想邀掌柜同赏春色!”问药咧嘴一笑。

“好吧,满足你的心愿,咱们去瞧瞧。”

“我知道路,我带你去!”狄姜说完,问药便笑逐颜开的往前走,岂料这时,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狄姜和问药出门时都没有带伞,这里又是在闹市口,二人不能使用法术。

“哎,怎奈天公不作美。”狄姜耸肩道。

二人无法,只得冒着雨先回家。

等她们二人一路小跑,回到医馆时,浑身已经湿透,面上的脂粉也被冲刷殆尽,衣服沾在身上,凸显出她们的身形,显得狼狈不堪。

“你们没带伞吗?”书香见了她们,立即愣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明显,还需要问?有伞还能淋成这样吗?”问药翻了个白眼,道:“还不快去拿干毛巾来!”

书香立刻转身进屋,去寻了两条干毛巾递给二人,又给她们烧了热水,待二人在各自房中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狄姜看了眼窗外,不知为何只觉得乏得很,便顺理成章的直接和衣上床睡觉,连晚饭都顾不得吃。

半夜,狄姜觉得有些饿,自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便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床头。

“啊——”狄姜被莫名一吓,下意识尖叫出声。

“别喊!是我!”黑影亦被她的声音所惊,便一把捂住狄姜的嘴,将她揽在怀里。

狄姜通体一震,只觉得声音很是熟悉。

黑影见狄姜不再喊,便轻轻放开了她,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放在二人面前。

狄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现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女皇第六子,武王爷,武瑞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的武瑞安,褪去了一脸稚嫩,面上也不再白净,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青色的胡渣在下巴上冒着尖儿,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肩上,其上更是布满了尘土,看上去似乎已经有好久没有洗过澡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对方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狄姜面色一红,有些尴尬,便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大军还有半月才能到太平府吗?”

“这还需要问吗?”瑞安笑着一把将狄姜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想你啊,所以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如今在紫金车队里坐着的,是我的副官。”

狄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着了,忙着想要挣脱。

“别动,让我抱一会。”瑞安的声音如魔音入耳,迷迷蒙蒙的,似呢喃似呓语,又似命令。

狄姜心中莫名一紧,更加想要挣脱。

此时,却听他又道:“我好累,求你了,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儿。”

武瑞安的身子轻轻压在狄姜身上,狄姜推了他两下,发现自己的推搡根本不起作用。怔了片刻,她见武瑞安没有加更越矩之后,便也安静了下来,任他抱着自己,权当作是他这番保家卫国的奖励。

狄姜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她闻见瑞安的衣领上有着尘土的气息,这是属于边疆战场上的男儿的气息。

她能闻出这里头有铮铮铁骨,有十里黄沙,有八千里路伴他一路前行的云与月。还有他的心。

他从边关回来,第一时间便是赶来见她,甚至连铠甲都来不及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素来看重外表的他,三年不见倒是变了许多。

狄姜心中发笑,便任武瑞安抱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才听他幽幽道:“你怎么不回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失望,还有深深的疲惫。

“王爷这话倒是问得有趣,”狄姜抬起眼眸,淡淡道:“我既不是仰慕您的少女,也不是爱慕您的姬妾,以后也绝不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何必让彼此徒增烦扰呢?”

“你怎知不会?”

“因为……”狄姜顿了顿,直言道:“我是我,我懂我。”

“你不懂。”瑞安执拗的解释,道:“世上情爱,本就难以琢磨,你若害怕,那便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好歹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让我试一试,可好?”

狄姜摇了摇头:“昙花一现,她走后,留下的是见过昙花之人,又叫那人如何自处?会不会空留一生遗憾?终身郁郁寡欢?”

武瑞安不懂狄姜在说什么,以为是自己从前的滥情造成她有这样的说辞,便道:“哪怕昙花易逝,只要曾经在手中盛开过,那便会余香不绝,此生难忘。当然,我绝不会是那短暂一现的昙花,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我并不想让您不忘,”狄姜推开武瑞安,嫣然一笑,道:“您只需做一个高高在上的风流王爷,我是谁,长什么模样,最好是从未放在心上。”

“可你已经在心上,心尖尖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缓缓道:“可我的心上,从来都不是你。”

“那是谁?”瑞安急道:“钟旭?”

狄姜神色一黯,摇了摇头,道:“是我的亡夫。”

“……”武瑞安再无别的语言,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俘获美人芳心,却不知美人心中已有旧人,这人还是他没办法比拟的人。

假如那人是钟旭,大不了他也出家当道士,他不信自己的悟性会比旁人差,修炼个几年,定也能做到行业顶尖,可谁知,她心中的人……竟是一个死人。

他去打听过,就连问药都没听过她亡夫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她是在敷衍和搪塞自己,却没想到,竟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武瑞安很泄气,跌坐在床边,无力道:“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你的故事,你和亡夫的故事。”

“……”狄姜微微一怔,有一恍间的惊讶,随即觉得瑞安想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告诉他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从此绝了心意,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狄姜垂下眼睫,神色变得十分黯然,刚要开口却听瑞安打断道:“算了,还是别说了,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扰。”说完,便是起身要走。

狄姜却不依他,她起身拉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王爷知道母螳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螳螂?”瑞安十分不解。

狄姜点了点头,道:“饥饿的母螳螂与公螳螂交配之后,就会一点一点地把它吃掉,让他在极尽快乐与痛苦中死去。”

“是,是吗……”武瑞安面色发黑,干笑道:“这种事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一个好故事。”

狄姜摇了摇头:“这不是故事,我就是那种会吃了夫君的母螳螂。”随着狄姜的一声狞笑,墙壁上渐渐多了一个投影。那影子越变越大,在狄姜双手的位置更出现了两把大刀长长的大刀。

武瑞安脸色一变,此时再看狄姜,便见她复眼突出,头呈三角,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青皮大螳螂。

她站在那里,青面獠牙,居高临下的与武瑞安对视。

“啊——”武瑞安惊起一声大叫,跌坐在地,下一刻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躲在楼梯口偷看的问药连忙推门进来,大惊失色道:“掌柜的,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事,他只是吓晕了。”狄姜恢复了本貌,淡淡道:“你把他送回王府吧。”

“这人竟是瑞安王爷!”问药在门前偷看,看不清房中男人是谁,此刻一见,心中惊骇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况且见将才他们在床上耳鬓厮磨,甚是融洽,怎么这会儿又成了这副模样?

问药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哪里肯就这样离开?

她不依不挠道:“王爷为什么在这里?您为什么要吓他?”

“我与他开个玩笑罢了,谁教他不懂礼数,屡屡轻薄与我?此番给他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不要再出入我见素医馆。”

“你……”

“你什么你?你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婢女,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快去!!”狄姜说完,便将二人赶出了卧房,随即关上门窗,和衣上床。

瑞安走后,屋内只余下一盏孤灯,烛火微微跳跃着,映在狄姜面上,似覆上了一层撂不开散不掉的雾。

若这时候武瑞安还在,便会发现狄姜的孤独,犹如漆黑的夜,汹涌的海,挣不脱也逃不开。而她并不沉醉于此,反而很痛苦,很煎熬。

她的内心,没有面上那样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她时时刻刻都想忘掉前尘,忘掉内心深处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喊……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世间任何人的这番心思,像她这般的人,不配得到旁人的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况武瑞安,还是世间这般优秀的男子。

她绝不能让他陨落在自己手里。

第二日晌午,狄姜刚一打开门,恰巧对面房间也打开了来,便见武瑞安一脸迷糊地从问药房里走了出来。

狄姜见他松垮的中衣前襟大开来,雪白的皮肤上露出了一道道血红的疤痕,心中便微微有些吃惊起来。

她本以为这三年,他在军中亦是养尊处优,没想到在他的身体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这么多战争的痕迹,那亦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战争赐予的礼物,亦是脱胎换骨的岁月的洗礼。

他如今真的可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狄大夫……我怎么在这?”武瑞安见了她一愣,那一脸糊涂的模样,显然忘了今夕何夕兮,自己如今在哪。

这时问药走了上楼,接道:“王爷连日赶路太辛劳,便晕倒在掌柜的床上,她便让您睡了我的屋子,我则与书香挤了一夜。”

“原来如此……”武瑞安抱着头,记忆仍旧有些紊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昨夜……他分明见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青皮大螳螂……

狄姜捂着嘴笑,轻声问道:“王爷面色不好,是不是做噩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对!本王昨夜一定是在做梦!”武瑞安这才如梦初醒,径直上前拉着狄姜的手,笑道:“早上第一眼能见到您,真是太开心了。”

“是吗?”狄姜抽出手,又撇过头去,才红着脸,洋装羞涩道:“王爷衣衫不整,民女……”

武瑞安慌忙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扒了个干净,全身只剩下这一层半透明的中衣,好一阵尴尬。

“我这就去穿衣服,你等等我!”武瑞安说完,立即跑回了房里。

狄姜与问药相视一眼,随即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房里的武瑞安听了,脸色又是好一阵红一阵白,只得懊恼地跌坐在床边,一边扶着额,一边连连叹息。

这连日来的赶路教他疲惫不已,原本想给狄姜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自己这副模样,真是让他惭愧不已,直叹自己的光辉形象算是在一夕之间倾塌殆尽了……

武瑞安拎起满是黄沙的衣服抖了抖,空气中顷刻间布满了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屋子的空气便显得十分浑浊。

可尤是如此,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样的条件,与大漠军营比起来已经好太多,这三年间他所经历的事情,足以将自己一身的公子病洗涤殆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武瑞安穿戴整齐之后,便走出房门,此时,狄姜与问药已经不在门外,他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撩开后院的帘子,便见几人正坐在树下用早膳。

“早……”武瑞安咧嘴一笑,几人便纷纷停下筷子,站起身来欲与他行礼。武瑞安立即上前搀起狄姜,道:“我现在不是王爷,王爷正在几百里以外呢,不要多礼,把我当……邻居,对!你们把我当邻居就是了!”

狄姜又是一笑,点了点头,笑道:“饿了吧?快坐下,随便垫垫,竹柴——再多加一副碗筷来。”

“是。”竹柴在厨房中应了一声,随即打开门,在武瑞安面前摆上了碗筷,然后很快又回了厨房里忙活。

“那是……”武瑞安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道。

“我家的伙夫,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王爷快尝尝。”问药说着,十分殷勤的夹了一枚三色烧卖放在他的碗里。

“谢谢。”武瑞安点了点头,刚吃了一口,便忍不住又夹了两个放在嘴里,连一句好吃都顾不上说,只得连连点头,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活似三天没有吃饭。

“王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要是吃不够,我再让竹柴做便是,可不要噎着了。”狄姜掩嘴一笑,冲书香使了个眼色,书香立即会意,走到厨房去帮竹柴。

问药和武瑞安的吃相如出一辙,都是饿虎扑食,恨不得把盘子都给吃了。

狄姜看着他一脸沧桑,眸子里明显少了三分稚气,多了几分刚毅,整个人的气度魄力与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连连赞叹:沙场果然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它能使男人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不可摧。

很快,书香和竹柴又端上来一盆古早味鸡蛋面,二人分别挑了两大碗,不消片刻,又全吃完了去,狄姜和书香看得目瞪口呆,问药和武瑞安则约好了似的,一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嗝……真好吃!”

“这还是我认识的武王爷武瑞安吗?”狄姜吃惊道:“我记得曾经的您,衣衫沾不得半点泥,嘴里有饭时从来不说话,一盘菜再好吃,也不伸出第四筷子,您这……看来军营伙食不太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边说边笑,虽然言语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但眼神中散发出的更多的是赞赏。

她或许更加欣赏这样洒脱随性的生活方式,有一些皇族礼仪,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的。那扼杀了一个人的天性,更将人关在了一座无形的牢里,渐渐迷失,终至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再有着照亮旁人的光环,有的只是压迫。

而她庆幸,武瑞安这三年的变化可说是脱胎换骨,与从前的放纵玩乐大不一般了。

这时,武瑞安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道:“安息营寨驻扎在大漠腹地,平时补给有限,寻日里一日能有一个馕充饥就算很好了,若是打起仗来,更是茹毛饮血……就说这次突厥来犯,我军被困在墨山,饿了整整五日!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我多半是已经死在那里了。”

狄姜与问药听得一愣一愣的。

狄姜倒能想象出那副场景,而问药却一脸迷茫,她唯一听懂的是,武瑞安很辛苦。非常非常的辛苦。

武瑞安又道:“我都三年没有吃过精致饭食了,此次回来,在你这,是第一顿。”他说完,又狠狠地啃了一个馒头。

狄姜一脸同情,脑海里想到的便是银枪白刃,刀剑无眼,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在那种环境里生活了三年,难怪身上满是伤痕了……

在武瑞安和问药吃完了四打烧卖一满盆面再加一碗粥之后,终于吃得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

问药贴着武瑞安坐着,一脸崇拜道:“武王爷这次回来,怎么先来我们这儿了?”

“我当然是想狄……”武瑞安说到这,突然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才道:“本王甚是想念太平府的美食,于是快马加鞭赶回京中。”

“原来如此……”问药一脸嬉笑道:“可到底是想念美食呢,还是想念美人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这话的时候,冲着狄姜使了个眼色,结果没有意外的,又被狄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都想念,都想念。”武瑞安尴尬的笑了笑,面色一红,道:“我离开这三年,京中可有什么稀奇事?”

“哪有啊!最稀奇的不过是您大破突厥,即将凯旋而归的事了,太平府里已经将您的威名传遍,就等着您班师回朝,来个十里长街迎王爷了!”

问药眉飞色舞,狄姜和武瑞安都相对安静。

狄姜自然也是开心的,可是只要一撞上武瑞安的眸子,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

狄姜话锋一转,道:“王爷不在的这三年,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便易了主。”

“还有人比我更风流倜傥?”武瑞安茶杯一抖,想不到这话会从不理世事的狄姜嘴里说出来,不禁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哪家的公子?”

“是欢宜馆的公子,”狄姜掩嘴一笑,补充道:“头牌花魁。”

武瑞安心中一凛,总觉得听上去不像个正经地方,更是惊讶,随即求证道:“这欢宜馆是个什么地方?”

狄姜偷笑,低头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药便索性接过话,道:“欢宜馆坐落在常乐坊的西隅,挨着烟花柳巷一条街,但是那里不伺候男人,只接待女客,欢宜馆里的挂牌面首,一个二个都肤白貌美,朱唇一点,眼含秋波!”

“噗——”武瑞安一口茶水尽数喷在了问药脸上。

“哎呀,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问药连连擦拭。

“抱歉抱歉,我只是没想到,狄掌柜居然好这一口,我太惊讶了。”武瑞安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狄姜。

狄姜这时才睨了问药一眼,斥道:“平时瞧你不学无术,怎的今日成语信口拈来了?”

“我只是照着坊间谣传说的嘛……”问药嘟囔了一句,便起身告退,回房去换衣裳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武瑞安与狄姜两人。

经过昨天晚上,武瑞安面对狄姜便觉得有些奇怪,眼前人明明是笑盈盈的,可在他看来,总觉得那笑里带着几分诡谲,似乎随时会变成一只巨大的螳螂,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一口吞下。

武瑞安摇了摇头,使劲让自己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定了定神,才又道:“狄大夫,这段时日本王想在你这里叨扰一阵子。”

“这是为何?”狄姜一愣。

武瑞安叹了口气,道:“大军还在几百里开外,到太平府尚需要一段时日,本王若此时回了王府,必然引起骚乱,所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您想住在我这里?”狄姜率先问道。

“正是。”武瑞安点了点头。

“这……”狄姜面露犹疑,推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但武瑞安似没有看见一般,道:“本王会支付房租,按照市价的十倍。”

“这……”狄姜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心动。

“二十倍。”武瑞安伸出两根手指,在狄姜面前晃了晃。

狄姜两眼放光,咽了口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

武瑞安索性直接张开五指,笑道:“狄掌柜,咱们谁也不多说了,五十倍!这足以抵挡您半年的收入了。”

“成交!”狄姜狠狠地点了点头,这哪里是半年的收入,简直是三年的收入。

她伸出右手,道:“先钱,押一付三。”

“……”武瑞安一脸愕然,道:“本王现在没有钱,不过只要本王人在这,你还怕本王赖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您是王爷,但是这也说不准,万一哪天你走了,我连你人都找不着了,王府那么大,怎么可能让我随便进?况且我行走江湖,素来喜欢落袋为安,因为只有到了我的钱袋子里,那些钱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否则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悬在那,心中不踏实。”狄姜说着,一脸抱歉的摇头道:“不好意思啊王爷,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你……”武瑞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遂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一小袋子。

这小袋子通体呈麻黄色,一看就是粗糙制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正在狄姜奇怪武王爷身上怎么会带着这样的钱袋时,他便将钱袋打开来,拿出了里头装着的一个莹白色的手镯,放在了狄姜手上。

狄姜接过一看,这镯子虽然看上去通体莹白,但是内里飘着几缕橙黄色的金线,美轮美奂,温润得宜。

“这是?”

“这是我在戈壁沙漠里的一处绿洲发现的,本是一块金丝玉原石,我平日没事了就自己打磨打磨,想着这样一块石头,狄掌柜总该不会拒绝了吧?权且将此镯子当作我的房费吧。”

狄姜心中一暖,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她清醒过来,她道:“一块破石头,怎么能抵得千金?”

“你不要小看这枚镯子,它可是救过本王一命。”武瑞安端起茶杯,高深莫测的一笑。

狄姜奇怪,便仔细观察起这枚镯子来,几经摩挲之下,才发现玉镯的一侧,有一个小洞,肉眼难以辨认,但摸上去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里是有缺陷的。

武瑞安见她发现了那一点,便道:“这几年里,本王日日将它带在身上,那一日兵困墨山,也正是它横梗在胸口,替本王挡下了一箭。”

“这个小坑是羽剑留下的?”狄姜一愣,随即笑道:“王爷不要开玩笑了,普通的镯子遇到羽箭,早就裂成几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它不是一般的镯子,我相信它能带给我好运,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了,当是押金,待我来日回了王府,再取千金来与你就是了。”

“这……”

“狄掌柜切莫推拒,”武瑞安清了清嗓子,咳嗽道:“其实这本也是想送给你的,你之前说翡翠不合适,这金丝玉总该满意了吧?世上只此一枚,还是本王亲手制作,用本王的皇气加持了三年,独一无二。”

“好吧,只得如此了。”狄姜将镯子包好,放回了自己的袖口中。

武瑞安见狄姜默默收好了镯子,便面露吃惊,急道:“你不戴着吗?”

“戴在哪?”狄姜一愣。

“镯子自然是戴在手腕上了!”武瑞安嘟囔道:“放在袖子里,哪日丢了可怎么好?”

“这个你放心,我的东西都丢不了。”狄姜隐秘一笑,摆了摆双手,双袖便在她身前使劲的摇晃了晃,果然丝毫也看不出来宽大的袖子里装了些什么,也没有会掉出来的危险。

武瑞安叹气,虽然有点不爽,但也只能由得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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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住哪间房?”武瑞安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中意的,于是指着问药的房间,嬉笑道:“我觉得那间就不错,采光好,床也大,还有窗户。”

“那间房离我太近了,你不能住。”狄姜摸着嘴唇,沉思了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指了指门口道:“出门往左,你住那里。”

“哪里?”武瑞安接过钥匙,满脸不解:“本王没见着这四合院里还有旁的房间呀。”

“对呀,我们都住满了,所以你的房间不在院子里。”狄姜带着武瑞安往大厅走,撩开帘子,便见药铺的对面偏左的位置有一间空置已久的房子。

正是钟旭的棺材铺。

“你住那里。”狄姜抬抬眼,指了指对面的棺材铺。

“棺材铺?!”武瑞安大惊失色道:“本王怎么能住那!那是给死人住的!”

“怎么会是给死人住的?那只是卖住死人的棺材而已,钟旭和长生不是人呐?他们怎么就住的好好的?”

狄姜领着他走向对街,见他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便催促道:“快开门呐。”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武瑞安蹙眉。

“钟道长走后,就把钥匙留给我了。”狄姜面上的表情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往下沉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旭去哪了?”武瑞安道。

“不知道,”狄姜摇了摇头:“很早就离开了,比你还要早。”

“这样啊……”武瑞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手去门,只听哗啦一声,大门便向里大开,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浓厚的灰尘落在二人身上,惹得二人皆是好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狄姜捂着嘴,扇了扇眼前的灰。

武瑞安直接退后了两步,红着眼道:“这如何能住人?”

“一会我让书香和问药来收拾收拾便是。”狄姜强打起精神,故作无事状,抬腿走了进去,便见棺材铺里的纸扎都堆放在角落里,棺材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三两幅立在墙角,桌子椅子上都积满了灰尘,一看便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狄姜触景伤情,想起曾经自己三不五时就来送东西,每每被钟旭骂着赶出去的模样,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武瑞安走进屋,见她站在屋子正中,面露微笑的模样,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你笑什么?”

“嗯?”武瑞安的话将狄姜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狄姜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便领着他进了里屋。

楼道里同样布满了灰尘,随处可见飞蛾虫子的尸体,狄姜越看心越凉,只觉哪怕是从前被骂着赶出去也比现在好啊,如今这一副门厅寥落,灰败残垣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舒坦,心中满满都是感伤。

钟旭家的院子与狄姜相仿,只不过朝向不同,院子里也没有大榕树,不过二人居住的主卧室都在二楼,面对面,平日里推开窗就能看到对方,只不过钟旭从不开窗户。

二人上楼之后,狄姜才第一次来到钟旭的寝室,他的房间就像他的人一般,无趣的很。

一张床,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这也太寒酸了!”武瑞安大口的喘气,想要平息心中的怒火,狄姜也不理他,径直走到窗户边上。

只听“哗啦——”一声,卧室的窗户便向外敞开,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狄姜的闺房的床边,那一只红艳艳的灯笼。

“就这了!本王甚是满意!”武瑞安大手一挥,顺势搂住了狄姜的肩膀。

狄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逃脱,却觉得他搂得更紧了。

“王爷自重。”狄姜面色一寒,眼睛里迸发出清冷的目光,将武瑞安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本王就是太激动了,一想到以后可以和狄掌柜一起睡觉……”武瑞安说到这,被狄姜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改口道:“一想到以后能看着狄掌柜的闺房一起睡,本王实在是开心得难以自制,多谢狄掌柜,本王十分满意。”

“您开心就好。”狄姜笑了笑,从他的臂弯里钻出来,随即回了药铺去寻书香和问药。

“将屋子收拾干净,让王爷住着舒坦些,咱这一单生意做下来,一个月的房租就够我买下两间四合院了!你们可得将他伺候好喽。”狄姜嘱咐道。

“是!”问药一听武瑞安会一直住在这里,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顾得上能赚多少钱这回事,端着盆子抹布就往对面跑去。

书香跟在她后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狄姜一人留在药铺里,闲来无事,便趴在柜台上清点账目,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里翻出来一本素色带花笺的本子,一翻开来,便发现里头乱七八糟的写着一些人的名字和事迹,有梅姐,有老潘,有桃鸳,就连牡丹公子这一章,都已经写上了江琼林的名字。

虽然这本子里满满都是错别字,还有连篇的鬼画符,但是狄姜看懂了,这是问药自己写的一本花神录。

本子里的人物,便是她心中的十二花神。

狄姜“噗嗤”一笑,被这本集子给逗乐了。

她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看来,问药一定是已经见过江琼林了?不然又怎会将他的名字写在花神录上,她肯定去过欢宜馆,并且发现人如其名,名副其实,才会一眼便被他迷住,放在了自己花神录中牡丹花神的位置上……”

狄姜心下了然,便当下有了主意。

她很想看看,能让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牡丹公子,究竟是长了三个头,还是六只臂膀,怎么就连素来仰慕武王爷的问药都丢了魂?

狄姜闲来无事,便索性拿了些钱财,独自一人往城东的常乐坊,俗称杨花柳像一条街走去。

武瑞安一直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看着药铺里一会发笑,一会惊疑的狄姜,见她鬼鬼祟祟的出了门,便立即下楼,对问药道:“本王去去就回。”

“王爷去哪呀?”问药怕灰,所以口鼻蒙着布,此番立即追出门去,大声提点道:“王爷别忘了把脸遮起来,被人认出来可就糟糕了!”

“知道了,多谢。”武瑞安背对着问药摇了摇手,边走边将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颊,做出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模样。

武瑞安一路尾随狄姜而去,左拐右拐,见桥过桥,渐渐的,只觉周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待看到常乐坊三字明晃晃的立在牌匾之上,便只觉两眼一黑,犹如遭到五雷轰顶。

要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比自己家还要熟悉,就算他三年不曾踏足,也未必不会遇见熟人。

她来这烟花柳巷之地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天白日,未免也太……

武瑞安心中惊疑,又将身上的衣物胡乱的扯掉了一些,头发更加凌乱,确保不要被人认出自己来。

常乐坊九曲十八弯,挨家挨户都是独门独院的欢乐场所,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百花院,里头的都知,胡姬比其余的馆子加起来还多,是文人雅士最喜爱的场所,自然也是武瑞安最常去的地方。

此时临近晌午,姑娘们大多还在睡觉,老鸨就更是要到下午才会起床,幸亏现在没什么人,否则武瑞安一定逃不过这些人精的眼睛,一准被人认出他来。

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武瑞安内心忐忑惊疑交加之际,忽然瞥见狄姜又拐到了一条小路上,路的尽头是一家不算太起眼,但装饰十分得宜的小院子,门上的牌匾上中规中矩的写着“欢宜馆”三个大字。

武瑞安脑子里一轰,想起问药曾说过:“这欢宜馆的花魁,牡丹公子江琼林,可是继您之后的第一美人,才貌双馨,且专只接待女客。”

狄姜……她居然背着本王来嫖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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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说太平府民风开放,但女子上妓院这一做法还是并不那么时兴,所以欢宜馆虽然现在名声大燥,但在江琼林来之前,确实并不怎么受人关注。

于是整个院子从外看去,并不引人注目,尤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个男馆要生存下来,就必须出奇制胜了。

江琼林就是他们的头牌,吸引了好一众人。

女人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而男人则是为了观察。观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引得半个太平府的女子都对他垂涎欲滴。大家对武王爷趋之若鹜也就罢了,毕竟身份地位容貌摆在那,可他一介男倌,何德何能?

武瑞安心中也是这样想,便更坚定了要去探上一探的心思。

武瑞安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趁着小厮在打盹,提着裙摆便一溜烟的跑上了二楼,然后从楼梯拐角处闪过,似乎转身便入了一间上房。

他心中一凛,也依葫芦画瓢,避过门口的小厮,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

整座院子呈口字形,分上下两层楼,四周都是房间,中间则有个天井,天井里面搭了一方戏台子,台下摆满了桌椅,这与寻常妓院没什么区别。

武瑞安一边走在走道里,一边低头看楼下的戏台,想象着坐在台下的是女人,站在台上搔首弄姿的是男人,这感觉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遂加紧了脚下的步伐,一间房一间房的去聆听,只想赶紧找到狄姜,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在最当头的一间房,房门外摆满了牡丹,一盆一盆的,显然都是经过精心修剪和打理,被或有钱或有势的女恩客送了来。

毫无意外的,他在门外发现了努力向房里偷看的狄姜。

武瑞安几乎没有迟疑地上前去,径直抓住狄姜的手腕,淡淡道:“狄大夫怎么会来在这里?”他说话的时候一脸郁闷,眼睛里还隐约可以见到些许怒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也在这儿!”狄姜被他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在这安静午睡的欢宜馆中,显得中气十足。

“谁在外面?”屋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吓得门外的二人脖子一缩。

“小声些。”武瑞安捂住她的嘴,道:“被人发现了,咱俩可有得闹了。”

“知道了……”狄姜点点头,武瑞安便将她放开来,她偷偷瞥了武瑞安一眼,对方立即回来一抹寒芒毕露的目光,吓得她猛地一哆嗦。

狄姜感叹,明明自己是个不喜多事的人,但是怎么在哪都能遇见他?

“你跟踪我?”狄姜凝眉道。

“谁跟踪你了?我来这见个朋友罢了。”武瑞安咳嗽了一声,也趴在门缝往里看。

此时,屋里正烟熏雾绕,香气缭绕,窗边放了一个木质浴桶,浴桶里的热水正腾腾往外冒着热气,而那热气里,正背对着他坐着一身型高挑的男子。

只见他脖颈修长,冰肌玉肤,十指纤纤,莹白若曦。他的背影惹人浮想联翩,端的是一副遗世独立的美人坯子。

“你竟然在偷看男人洗澡?!”武瑞安血气上涌,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他回过头定眼看着狄姜,眉目里充满了斥责。

狄姜哑然,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很惊讶,少顷,才又急道:“王,王爷……您怎么流鼻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流鼻血?”武瑞安一愣,随即抹了一把鼻子,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是鲜红一片。

“这怎么可能!”武瑞安一激动,又忘了压低声音。

此时就连旁边的屋子都传来抱怨声:“谁呀?大中午的吵吵嚷嚷,烦不烦?还懂不懂规矩了?”

与此同时,还有好一阵洗洗簌簌的穿衣声。

二人一惊,提步欲走。

二人此番虽然没有看见牡丹公子的面貌,但光凭他的身姿,连见惯美人的武瑞安都会流鼻血,可见一斑,于是准备先行回家,待下次开市了再来一睹风采。

岂料二人刚迈开腿,便听“哗啦”一声,头顶的房门便朝内大开来,一身穿雪白中单衣的男子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只见他黑发如瀑,垂落肩头,双眼微微眯起,嘴角轻轻上扬。

狄姜与武瑞安都看痴了。

他的凤眼微微上翘,峨眉入鬓,再配上樱唇一点,看上去无限妖娆,让人难以把持。

狄姜只觉得一股暖意从鼻子落下,再伸手一抹,发现自己也是不自觉的开始淌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她险些昏倒之时,武瑞安眼疾手快,扯下江琼林的白衣一角,塞在狄姜手中,这才让晕血的狄姜幸免于难。

江琼林被武瑞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不生气,只淡淡道:“你们是何人?”

狄姜晕乎乎的,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武瑞安被狄姜这幅模样给气着了,遂不自觉的想要与江琼林一争高下。于是当着江琼林的面,拢了拢头发,端起一副王爷的派头来,朗声道:“我们……”

“哪里来的乞丐!还不快滚出去!”这时,楼道里走来一穿金戴银的细腰女人,身材倒是不错,可容貌已经半老,皱纹横生。

江琼林见了,便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唤了一句:“假母。”

狄姜和武瑞安这才知晓,这女子便是欢宜馆的当家人了,俗称老鸨。

“他们是谁?”老鸨儿轻蔑的看了眼武瑞安,再一看狄姜,立即向楼下招呼,道:“请你们回来看门的,怎么反倒让这不三不四的人闯进来了?还不快上来将他们打一顿了再扔出门去!”

“假母且慢!”江琼林急道:“他二人没有坏心,想来只是一时好奇迷了路,请假母不要放在心上,我让他们离开便是。”

老鸨冷哼了一声,甩着袖子道:“你呀就是心眼太好,随便哪来的山野村妇都能与你攀谈,改明儿让那些达官贵妇见了,肯定要不高兴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儿,马上就是你的开元日了,小心别教人落了下乘。”

“是,琼林知道了。”江琼林低眉敛目,送走了老鸨,遂转身对武瑞安和狄姜道:“你们快些走吧,不然一会就走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我来这里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什么时候被人赶过了!她欺人太甚!”武瑞安说着,就要冲上去与她理论。

狄姜立即拉住他的手腕,咳嗽道:“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在这销金窝里,谁会捧你这般的乞丐?”

狄姜的话把武瑞安从冲动里拉了回来,他立即泄了气,双手握拳,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狄姜“噗嗤”一笑,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一旁的江琼林见了,也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懂,于是拢了拢头发,低头淡道:“二位好走,在下不送了。”他说完,又是微微一笑,才重又关上了门。

狄姜不禁又看呆了,连武瑞安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悠都浑然不觉。

她深深的觉得,江琼林与一般以色侍人的面首不同,他不娇柔,不造作,出尘脱俗的气质与生俱来,融入在他的灵魂里,配合着姣好的容貌,更是相得益彰。

这位遗世独立的佳公子,与现在披头散发还月余没洗澡的武瑞安站在一起,毫不夸张的说,一个是身长玉立的翩翩美谪仙,一个是在泥里滚了一遭的乞丐。

狄姜和武瑞安走出欢宜馆时,免不了惹来一众人的白眼,武瑞安扶着额,叹道:“你一个寡居的单身女人,出入这种场所,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谁瞧?”狄姜睨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了欢宜馆,相较于她的坦坦荡荡,武瑞安反而遮遮掩掩,生怕旁人将他认出来一般。

狄姜见了他这副过街老鼠的模样,直笑他:“何苦来这里受罪,安安分分呆在家里不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以为本王想来?还不都是因为你!”武瑞安没好气道:“以后不许来这种地方。”

“为何?”

“你!”武瑞安气结,看了眼四周,又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巷!男人才能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就是好奇。”

“以后不许好奇。”武瑞安沉这一张脸,郑重其事道。

但显然狄姜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脸花痴道:“这牡丹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皮肤简直好得可以拧出水来了!”

“皮肤好怎了?还不是一个以色示人的面首?与我相比可是差得远了去了。”武瑞安清了清嗓子,直起身板,又摆弄了弄散落的头发,故作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可这丝毫没有惊艳到狄姜,她反而又是一笑,道:“您把头发束起来,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咱可还在常乐坊里呢。”

“……”武瑞安光顾着耍帅,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披头散发,遂又马上将头发落下来,遮住脸庞,闪闪躲躲的走在狄姜后头。

二人一路向南走,不多时便要回到医馆,这时,狄姜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武王爷,什么是开元日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武瑞安汗毛倒立,一脸不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那老鸨儿不是说江琼林的开元日要到了么?那是什么大日子?”

“……”武瑞安脸色发绿,支支吾吾的,并不想回答,狄姜几经逼问,他才扭扭捏捏的开口,道:“开元日就是竞卖初夜权了。”

“初夜?!”狄姜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武瑞安也是好一阵尴尬。

片刻后,狄姜又疑道:“初夜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武瑞安一脸狐疑,凝眉道:“你不是已经嫁过人了么,怎还不知何谓初夜?”

狄姜这才恍然,明白了他所说的竟卖初夜权是什么意思,便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良家妇女的初夜和欢场中的能一样吗?何况拍卖的还是男人的初夜权,我奇怪一番不也很正常吗?”

“哦……”武瑞安似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又急道:“总之,那地方以后你不许再去。”

“知道了知道了,王爷您是不是年纪大了,人也变得聒噪了?从前您没有这般话多的呀。”狄姜蹦蹦跳跳的离去,一脸没心没肺。

武瑞安跟在她身后,满脸伤神,似乎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甚至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贯穿了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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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用过晚饭之后,武瑞安便回了自己租住的棺材铺,在阴森森的后院粗粗的洗了个澡之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之后的几日,他白天在药铺蹭饭,闲暇之余有问药和狄姜陪他聊天,日子不算太无聊。可一等到了晚上,他独自一人躺在钟旭的床上睡觉时,就算入了梦里,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楼下是一屋子的花圈纸人和香烛棺材,半夜里时常会惊醒。

此时只有打开窗户,看见对面药铺的楼上,狄姜的卧室还闪着温热的烛火,才会稍稍安下心来。

于是武瑞安索性将床挪到窗边,睡不着了就坐起来,趴在窗户上看着对面,偶尔瞥见狄姜的几缕人影,就更是惊喜不已。

这足以令他开心一整晚,一觉安睡到天明。

这日夜里,狄姜照常沐浴完毕,准备焚一丸安神香,才发现香炉里还残留着白日里留下的茉香清柏丸,于是先倒掉了香炉中的香,再打开窗,想散一散房间里的味道。

谁知她刚一开窗,便看见武瑞安正趴在对面的窗户上,一脸满足的看着自己。

但显然自己猛然地一开窗,也将对方也吓了一跳。

武瑞安面色一红,立即用双手捂住眼睛,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本王不是故意的!”他说话间,十指还张开了一条缝,那缝隙刚好能够看见狄姜,并将她胸前的雪白一览无余。

狄姜这才惊觉自己只穿着素纱中衣,单薄且透明,胸线藏在薄纱中,隐隐约约呼之欲出。

她面色一红,慌忙之下立即关上了窗户,只听“嘭”地一声,连楼下医馆的牌匾都跟着震了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关上窗,平复了些许,连安神香也懒得焚了,直接熄灯就寝。

她躺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无处发泄。

今晚是自己打开了窗户,是自己穿戴不规整,又怎么能怪得到王爷头上去?

哎……狄姜啊狄姜,切记不要为人世规定所迷,应解放天性,知行合一,不必拘泥于世俗小节。

狄姜想着,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而对面的武瑞安这下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睡着,直到天光微亮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中午武瑞安才睡醒,一睁开眼,便飞快的洗漱完毕,跑去了药铺蹲守,想与狄姜一起吃午饭。

谁知他到了药铺,却只见问药和书香在后院吃饭,狄姜连影子也没有。

“你们掌柜呢?”

“掌柜恐还在睡吧。”问药嘴里一边嚼着饭,一边道:“王爷上去看看便是,把这当自己家,别客气。”

武瑞安心领神会,冲着问药诡秘一笑,于是立刻提步上楼,往狄姜的房间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咚咚咚——”武瑞安敲了敲门,“狄掌柜,该起床了,日上三竿了。”

门里没有回应,他又接连敲了三下,可过了许久,屋里仍然没有反应。

他这才试着去去推了推门,却不料门轻轻一推,便往里大开来。

床铺干净整洁,但是床上并没有人。狄姜已经不在屋里。

“你们掌柜去哪了?”武瑞安匆匆下楼,问道。

书香和问药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们没见她出门吗?”

“她经常这样神出鬼没,没事,一会就赶着回来了。”问药招呼着武瑞安坐下,又亲自去厨房拿来碗筷,三人各怀心思,用完了午饭。

下午药铺里照旧没什么客人,武瑞安便与书香下了一下午的棋,每一局武瑞安都险胜了书香一个子,这让问药好一顿惊奇。

“书香的棋艺举世无双,却想不到武王爷的棋艺更加了的。”问药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坐在对面的书香却全程黑着脸,沉声道:“王爷这样羞辱我,似乎没有必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本王怎么羞辱你了?”武瑞安一愣。

“你明明可以赢更多。”

武瑞安开怀一笑,道:“这只是个游戏,何必当真?输赢没有太大的意思,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才是本王的修行。”

“王爷好棋艺,书香认输。”书香双手抱拳,郁闷的回了房。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下,全城进入宵禁,而狄姜还没有回来……

就这样,武瑞安百无聊赖的过了一日,又过了第二日,直到第三日,狄姜仍然没有回来。

这一日早晨,武瑞安再坐不住,决定去报官,让官府跟他一块找人。

问药连忙拦住他,道:“王爷三思,您这样去官府,恐怕连你母皇都会惊动,到时您如何圆说?”

“本王如何圆说是本王的事,你家掌柜若再不慎被谁捉了去,教本王如何心安?”

问药想了想,咬了咬下唇,道:“我知道掌柜在哪!”

“你知道?”武瑞安狐疑道:“你知道为何不早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不确定……”

“在哪?快带本王去!”

“慢着!”问药畏缩道:“我只知道掌柜的心烦了就会去那里待几天,但是这铺子里不能没有坐镇大夫,我就不去了,我给您指条路,您自己去吧。”

“你确定她在那?”

“八成是那……”

“那你说地址吧,说详细!”武瑞安催促着。

问药立即找来书香,二人商量了一阵,便由问药负责画图,书香负责在图上写字标注,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类似藏宝图的图纸便递到了武瑞安手中。

“小雷音寺?”武瑞安面色一寒,道:“本王只听说西天极乐净土有大雷音寺,却不知我太平府何时多了一座小雷音寺?”

问药尴尬的笑了笑,道:“反正就是座寺庙,您按照图上走,下午就该到了。”

“多谢。”武瑞安粗粗看了看,知道这寺庙在城外往南十里处,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于是便一个人匆匆上了路。

问药不敢去,纯粹是因为那里住着一位得道高僧,是货真价实的高僧,不是徒有其表的江湖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药只敢在熟人圈子里横,真遇到了高人便连看一眼都心惊,于是那地方去过一次便再不想去了。

书香亦是如此,但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不喜。

不喜欢那里的气氛和香味,总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味,让人感觉沉闷和悲伤。

武瑞安照着地图,从南大街安化门出城之后,便沿着官道往南行。

一路上人很多,可能是因为时值初夏,天气转暖,不少商旅从世界各地接踵而至。一列列的马车排队等候等候,车上载满了货物,更有些西域的胡姬也跟着商队进了城。

有些胡姬见着瑞安,直接明送秋波,搔首弄姿极尽妩媚,可武瑞安现在哪里有心思看别的女人?

他只顾着低头研究地图,生怕哪个路口走错了,迷失在荒郊野外。

尤其在城外十里亭右转之后,渐渐的,人烟开始稀少,道路两旁的梧桐也慢慢被竹林所取代。

“应该没错了。”武瑞安看着地图上画着的一根竹子,再看看四周的竹林,遂放下心来。

按照图中所示,穿过这片竹林,再南行三里,在一座小山下,溪水旁,就该是小雷音寺的所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幕转暗且星月不明,正是月黑风高的晚上,难辩方向不说,这山野之间还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武瑞安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此番出门,竟连个可以防身的匕首都没有带,可谓是手无寸铁,原本想下午就能赶到,却不料临到夜里了自己还在山间,连盏照明的灯笼也没有带,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但再一想到狄姜一大姑娘,在这样的地方过了两天,指不定都已经被狼吃了?!

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已经被吃了,也要让她葬到我的坟墓里去。

武瑞安想到这,便鼓起勇气打定了主意,抹黑往竹林深处走去。

行了不知多久,天空中变得星云棋布,北辰星明晃晃的挂在西北边,为他指明了方向。

武瑞安小心地注意着脚下,一棵一棵数着竹子前行,才不至于让自己被石头朽木所绊倒。

等出了竹林,果然便看见了一条小溪。溪流潺潺,流水叮咛,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动听。

武瑞安走了一天,滴水未进,口渴之际,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走到溪水边便掬了一捧水来喝。

溪水沁凉透骨,说不出的甘甜,武瑞安满足的坐在溪边,刚一抬头,却见一妙龄女子正坐在河对面的大石上朝自己挥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那里,一脸妩媚,欲拒还迎。

那女子穿着稀松的纱质罗裙,半明半透,像极了狄姜的中衣,胸前的雪白傲立,就连其中两点也能看得分明。

她一双光洁的大腿露在裙摆外,赤足泡在溪水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戏着溪流。

等玩够了,便直接从石头上跳下,跳入溪水中。溪水没入她的小腿,沾湿了她的裙摆,素白的纱衣便顺着流水飘摇着,衬托她一双长腿更加光洁无瑕。

在星辉的照射下,她踏着溪水而来,很快便走到武瑞安眼前。

他这才看清楚,眼前人正与狄姜长得一般模样,只不过眉目比狄姜更加妖娆,更加魅惑。

她突然环抱住武瑞安的肩颈,朱唇轻启,在他的耳畔好一通厮磨。她呵气如兰,双腿更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腰。

武瑞安只觉口干舌燥,心动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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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在女子伸出舌头,想要探进他的口中之时,武瑞安突然一敛神,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时,那眼中便再无半分情欲。

武瑞安一把抓住女子的脖子,将她从自己身上拎走,再用力一甩出去。

“啊”地一声惨叫仍在山里回响,发出惨叫的女子却已经撞在河边的大石上,顷刻间血流如注。

此时,武瑞安定睛一看,才那石头上躺着的哪里是妙龄女子,根本就是一条小白蛇。

那白蛇毫无生气的蜷缩在石头上,头已经裂成了两半,再不复将才的美艳与妖娆。

武瑞安惊魂未定,不敢想象自己此前若没有守住本心,下场会是如何?

他头一次的在心中感激,感激平日里狄姜对自己的严肃和推拒,才不至于让自己被这蛇精迷了心智去。

武瑞安跌坐在溪边,又迅速掬了捧清水拍在面上,瞬间觉得清醒了许多,待他再抬起头,眼前的景象便又变了一番。

这时出现的不是什么蛇精美人,也不是山精鬼魅,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九层宝塔。

宝塔下为方形,上为圆形,每一层都是典型的阁楼状,有栏杆有屋檐,屋檐下还挂着一圈铜铃,在这孤寂的夜里,无风自鸣。

“叮叮当当——”的铃声霎时充斥着他的耳膜,一声声诵经声更是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脑海,让他心中可一阵烦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再摸出地图来,便见此处的位置问药画了一个三角形,书香在旁边写着四个字:小雷音寺。

这哪里小了?

武瑞安大惊失色,心中的古怪愈加旺盛,可一想到狄姜正身处这样的古怪中,便心下一凛,鼓起勇气踏着石子穿过了溪水,走到寺庙大门前,敲了敲门。

只听“咯吱”一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沉闷厚重的开门声,紧接着,门内金光大亮,晃得他有一瞬间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等金光过后,便见一队和尚从门里走出,左右各九名,中间还有一和尚,穿着金质袈裟,头顶九个戒疤。

那气势,堪比当朝国师。不,比国师还国师。

“阿弥陀佛——”金衣和尚说完,其余十八个和尚也跟着双手合十,开始念起四字真言来。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传来,又或许是天地都在跟着念‘阿弥陀佛’四个字,似山呼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大地。

武瑞安被吵得不胜其烦,也不知怎么的,全身突然没了力气,随后便鬼使神差被这一群和尚拉近了寺庙里。

寺庙大厅向上一眼望不见头,墙壁一直盘旋向上,其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有些三足六翅,有些缺胳膊少腿,这些怪物,五颜六色种类繁多。

虽然它们的外形大不相同,可表情无一不是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见着满墙的壁画,只觉得胸中憋闷,压抑得紧。

那群和尚将他放在一个蒲团上,便回到各自的蒲团上坐好,那金衣和尚便坐在最前头带头诵经。

空气里绵长的沉香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这让他昏昏欲睡。

一整晚,他都蔫蔫地坐在蒲团上,任凭那些和尚怎么念叨,也提不起他一点兴致,但他也不得起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束缚在蒲团上。

不得已,他只能心急如焚的坐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第二日日出东方,朝霞遮天,他才浑然一惊,从梦中醒来。

武瑞安睁开眼,却见自己坐在荒郊野外。

此时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九层宝塔,金身和尚?就连自己身下的蒲团也变成了一块两尺宽的石头。

这样的石头还有很多,分布在四周,就是昨夜那些和尚团坐的蒲团。

武瑞安心中一凛,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昨夜,该是遇到鬼打墙了。

武瑞安一脸迷茫的站起身,很显然狄姜并不在这里,这下便突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了。

武瑞安叹了口气,觉得这一日过的实在是有些晦气,不仅没找到狄姜,还被一群和尚拉着念了一晚上的经,实在是诡异非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我他日回了王府,必带兵灭了你这九层妖塔!”武瑞安骂骂咧咧的往回走,一个没注意,在本该左拐的路口右拐了去,便迟迟走不出竹林。

武瑞安一路走,心一路的往下沉,直到身处竹林深处,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心才突然开朗起来。

武瑞安拨开竹子,便见眼前出现了一方低矮的竹屋,竹屋前站着一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狄姜。

此时狄姜穿着一抹鹅黄色的衣裙,正一脚踏在大石上,一手扶着竹身,另一只手拿着弯刀正削着竹尖,似是要将它修剪整齐。

“狄大夫!”武瑞安喜极而泣,三两步跑过去。

狄姜闻言一惊,抬起头来,便见一团灰色的人影朝自己跑来。

武瑞安一把将她抱住,落泪道:“狄大夫,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嗯?”狄姜摸不着头脑,此时却见他的怀中露出了一角问药画的地图,才惊道:“你去过小雷音寺了?”

“是啊!”武瑞安重重的点头,哭诉道:“你是不知道啊,那寺庙实在邪门得很!”

“我当然知道那里有问题了,还好你心无旁骛,若有丝毫坏心,只怕是待个百八十年也出不来,”狄姜低低一笑,指着地上的竹子,道:“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

“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伐木!”狄姜献宝似的指着院子四周的篱笆,笑道:“这里的篱笆都是我做的,喜欢吗?从选竹,到烘竹,再到排竹,就连结绳都是我一人所做,不过花了两三日的功夫,厉害吧?”

一看到这些篱笆,就能勾起武瑞安昨夜不好的记忆,他哪里能喜欢的起来?便连连催促道:“别玩了,快些回家去吧,否则等到了夜晚,在这荒郊野外的,指不定就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乱窜了。”

“出来乱窜又怎样?您害怕了?”

“本王有皇气护体,怎么会怕?”武瑞安咳嗽了两声,接道:“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我是担心你。”

“您这不是来陪我了?我有你的皇气护体,便更加有恃无恐了。”狄姜嫣然一笑,俯身抽出一个竹排,又添了两根竹子上去,用麻绳捆绑紧实了,才道:“帮我把多出来的那块切掉,这样一会排列起来才好看。”

武瑞安愣在那,不知如何下手。

“愣着做什么?戈壁沙漠待了三年,连木工也不会?你们安营扎寨都是手底下的小兵做的?”

“当然是他们去做,本王哪里需要废这么多功夫?”武瑞安嘴里虽然在抱怨,却还是蹲下了身,从一旁拿来锯子,开始一寸一寸的割竹子。

二人谁也没有再多话,狄姜一边扎竹排,武瑞安跟着将竹排锯整齐,二人配合有序,便赶在天黑之前扎好了来。

等将竹排放置在门上后,这破旧的小屋便算是修整妥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王二娘以后就能睡个安稳觉,不必担心门会漏风了。”狄姜拍拍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王二娘是谁?”武瑞安蹙眉道。

“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呀。”狄姜看向屋子的左边,只见靠山体的一侧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座低矮的坟包。

她道:“这间屋子原先是给林里的猎户歇脚用的,王二娘的丈夫在竹林中打猎,不幸豹子抓伤了颈部,去世多年。王二娘为了陪伴她的丈夫,便买下了这座小竹屋,日日陪着他,不分寒暑,不分春夏,只要活着一日,就会守着他一日,就算死了,也还是想永远在这里陪伴他。”

“这倒是个感人的故事。”

“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想起她曾托梦给我,说家里的门坏了,她和夫君都觉得晚上吹着冷,让我帮着修理修理。前些时日有事耽搁,给忘记了。此番正巧路过,便来帮她修修房子。所以这三天,我就是在这给他们扎竹门了。”

“托梦?”狄姜说了这么多,可武瑞安的心思都放在了‘托梦’二字上。

他觉得很奇怪,寻常人还会给人托梦?

武瑞安想着,打开了竹屋的窗户。

“别看!”狄姜话音刚落,武瑞安已经瞧见了屋内的景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一声声惊天彻底的惊叫撕裂了狄姜的耳膜,武瑞安跌坐在地上,许久才平静下来。

武瑞安指着屋里的腐尸,惊魂未定道:“里,里面的人都烂了!”

“是啊。”狄姜点点头:“王爷没见过死尸?您将我从地窖里抱起来的时候,腐尸可比这里多多了。”

“那不一样!”武瑞安连连摆手,道:“那时本王心中只记挂着你的安危,哪里会在意其他?何况那时我也有所准备,而这……你明明是来说帮她修房子,还说她夜里冷,我怎会想到她已经死了!”

“所以是托梦呀,”狄姜言笑淡淡,上前扶起武瑞安,道:“好了,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们回去吧。”

“那这尸体呢?”

“这里本就是荒郊野外,平时也不会有人来,王二娘喜欢住在这里,就让她继续住着吧。”

武瑞安咽了口口水,定定地看着她,严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夫呀,”狄姜不耐道:“怎么人人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我不过是他人有难,便能帮则帮,难道就凭这点,你就觉得我不是人了?”

“你是人……”武瑞安想不出该如何说,良久才道:“但不是普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弯起眉眼,掩嘴一笑:“钟旭也不是普通人呀,我与他做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嗯?”

“他捉鬼,我医鬼,从根源上来说都是希望他们不要去害人,了结自己的一方因缘罢了。”

“你也是道士?”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狄姜从道旁提起灯笼,不灭灯立刻在手中亮起了光芒,在这昏暗的夜里显得尤为温暖。

武瑞安走在狄姜身旁,虽然心中惊疑未定,但仍是将她护在周身。

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笃定,狄姜是需要人保护的。

他很乐意充当她的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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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二人就着夜色,踏着月光,一路向北,或许是因为轻车熟路,又或许是因为旁的原因,回城的路比之前要快上许多,天还没有大亮便已经回到了太平府。

他们入城之时,守门的士兵都睡着了,进城之后,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宵禁时巡逻的武侯。

“待我回府之后,定要好好管管这群值夜班的,如此消极怠工,简直可恶!”武瑞安愤愤道。

狄姜‘噗嗤’一笑:“若不是他们消极怠工,我们今夜就要露宿街头了。”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正经良民,又不是偷鸡摸狗的贼,遇到我们可以消极怠工,若以后遇到不法分子呢?随他们这样保卫皇城,也太教人不放心了。”

狄姜摆摆手:“好啦好啦,等你回到王府继续当王爷之后再说吧。”

二人继续向前走,不一会便到了南大街的尽头。

狄姜站在药铺前,一边开门,一边与武瑞安道别:“多谢王爷来寻我,委屈您了,晚安。”

“这有什么委屈的?”武瑞安一拍胸脯,笑道:“只要能与您在一起……”

武瑞安还没说完,却听“嘭”地一声,药铺大门便已经关上了。狄姜闪身进屋,他所有的甜言蜜语就都被堵在了肚子里。

“好听的话就留给那些仰慕您的女子吧,民女睡了,王爷也早点睡吧。”狄姜在门里喊了一句,便上楼回房睡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话,她懒得听,也不想听。

武瑞安一脸郁闷,只得转身回了棺材铺。

一刻后,武瑞安洗漱完毕换上中衣上床后,照例打开了窗户,对面的烛台果不其然还亮着。

此时狄姜又燃起了安神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披了件外衣推开了窗户,果然看见武瑞安正趴在窗户上看自己。

此番,她反倒镇定了。

她冲他微微一笑,道:“王爷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

武瑞安面色一红,定定地点了点头,道:“晚安。”

“您也是。”狄姜关上窗户,吹熄了蜡烛,心情平静的进入了梦乡。

对面的武瑞安更是如此,心满意足的一觉到天亮。

第二日早饭时间,四人各怀心思吃完早饭,问药见狄姜和武瑞安之间气氛融洽了不少,便忍不住凑近狄姜,压低了声音,高深莫测地媚笑道:“掌柜的,您和瑞安王爷孤男寡女,在外留宿一夜,发生了什么呀?”

“你猜?”狄姜喝了一口茶,对她的谄媚不为所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哪里能猜到您的心思呀,求求您了,告诉我吧!”

“你还好意思问?”狄姜没好气道:“你将武瑞安骗到小雷音寺,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当然不是啦,有您在那里,他怎么会出事呀!”问药呢喃了一会,惊道:“您不会没去那里吧?”

狄姜摇了摇头:“路上有事耽搁了,便没有去。”

“您居然没有去!您不是一有心事就去那儿吗?而且当夜还派黄鹂给我传过口信不是吗?”问药惊呼道:“那瑞安王爷怎么出来的!”

狄姜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一脸赞赏道:“只有拥有纯净心灵的人,才能不为九层镇妖塔的梵音所困,武王爷便是这世间少有的真君子,朗朗胸襟,教人钦佩。”

“我就说王爷举世无双嘛!”问药一拍大腿,惊喜道:“您现在喜欢他了?”

“我从来就没有讨厌他呀,只不过你说的那种喜欢,我现在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狄姜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将将燃起的希望。

狄姜转过身来,对武瑞安道:“王爷的车架很快就要回京了吧?”

“应该就在这几天了。”武瑞安耷拉下脸,愁眉苦脸道:“届时就不能这样随兴所至的生活了,估计到哪都有一票人跟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是武王爷,素来随性,没道理挣得功与名之后,反而畏手畏脚了呀?不开心了便来找我,我见素医馆的门随时向你敞开。”

狄姜说完,武瑞安眼前一亮,喜道:“真的随时都可以来吗?”

“嗯,除了我睡觉的时候。”

“哦……”武瑞安面色一怔,蔫蔫的点了点头。

就这般,日子匆匆而过,几人朝夕相对的日子很快便过去,明日就是大军班师回朝之日。

此时,武瑞安的车架已经在城外驻扎,等待明日从明德门入城。届时,整个王师会从安平大街直入皇城,女皇在太极宫设宴,随行二十名副将都在被邀请之列,借此犒劳三军。

据坊间传言,女皇钦赐一等殊荣,命百官出城相迎。如此荣耀,已经五年未曾得见,上一次轰动全京城的大事,还是女皇登基之时。

于是大臣纷纷开始关注这位不受宠的皇子,猜测女皇是否有意将太子之位放在武瑞安身上。他凭借自身战功,一夕之间,成了文武百官争相讨好的对象。

但是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和波谲云诡都沾染不到狄姜这里,她每日依旧忙活自己的事情,要么去东家采买药材,要么去西家赏赏花听听曲,武瑞安一个大活人镇日跟着她晃悠,她却只将他划在了问药书香一流,对几人一视同仁。

武瑞安一边觉得泄气,一边又觉得温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泄气在狄姜的不重视,温暖便是觉得只有在她这里,才能享受一夕安宁。

这几日,狄姜和武瑞安每晚都会在窗前互道晚安,默契的一笑,然后一起熄灯就寝,不过三五日,这已经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所以就算一会要赶回城南大营,他也仍然穿戴整齐,站在窗前,等着哄狄姜睡觉了再离开。

这夜似乎过得尤其的快,不一会已经快到子时,狄姜刚清点完楼下的账目,回房梳洗完毕之后,照例打开了窗户。

当她看见武瑞安穿着盔甲抱着头盔,整装待发的站在窗前时,心中一凛,这才惊觉,原来已经到了分别之时。

烛火映衬着狄姜的面庞,朱唇轻点,眉目柔和,仿佛就是世间最温暖的一道光。

武瑞安将她这副模样映在心上,微笑挥手道:“晚安。”

狄姜亦是一笑,却道:“再见。”说完,她关上了窗户。

武瑞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他等了一个时辰,却只等到一个‘再见’,实在是让人泄气。

正在他准备离去之时,对面的狄姜忽然又打开了窗户,一脸的焦急与不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大夫……”武瑞安心中一暖,刚要说出依依不舍的惜别之语。

却听狄姜急道:“记得把欠着的房租给我补上,五十倍。”她说着,张开了五指,使劲的晃了晃。

武瑞安几欲晕厥,愣愣地点了点头。

狄姜这才放下心来,飞速关上窗户,安心的去睡了。

看着对面暗下的烛光,武瑞安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着摸黑出了城,去与冒充了他半月的副官会和……

第二日,酉时,正值旭日当空。

太平府百花齐放,在安平大街的道路两旁开成了花海,人们或将自己家中的花盆搬出来,或采摘了野花抱在胸前,这是民众自发的行为,只为了迎接他们的护国英雄,兼京城第一美男子。

文武百官下朝之后,便从含光门而出,整齐划一的从安平大街出了明德门。

在明德门外,神佑大将军武瑞安的车架早已在此等待。

只见武瑞安坐在一匹雪白的扎着五花三络,金鞍玉轡的高头大马上,更加凸显他的气质不凡,与英武十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的他,确实与从前的弱不禁风大不相同,明明是同样的五官,却让人觉得更为耀眼。他只需要一个浅浅的微笑,便能让候在街边的女子晕厥过去。

而他的身后,随行的二十名副官也同样帅气逼人,清一色地坐在骏马之上,将他们衬托得无比高大,教人移不开眸子。

兵部尚书侯文理亲率百官名列道旁,拱手行礼道:“下官侯文理,恭迎神佑将军凯旋回朝。”

“多谢侯大人。”武瑞安抬起手,示意他免礼平身。

武瑞安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城门,想到自己虽然早已经回来过,但是此时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同。

从前,在他离开太平府之时,就算有民众夹道欢送,也不过是女子恋慕一个男子的行为。而现在,他回朝一事,竟成了国庆,是举国同庆的大阵仗。

他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是太平府的主人,是大家寄予厚望的王爷。

就在大军准备进城之际,他突然看见城楼上,在砖瓦之上,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虽然因太远而看不清眉目,但她的穿着却十分眼熟。

只见她头戴一顶白纱质地的幂篱,宽大的帽檐边直顺的垂着素纱,风一吹,便随风起舞。看那形状,正是狄姜挂在房中的那一顶。

当然,这样的幂篱很多见,甚至可说是这世上的每一个女子出门都会备着的东西,武瑞安必不会因为这个而迷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让他惊异的是,在那女子的幂篱之下,两肩处分明绕着一条浅绿色的束带,胸线以下,则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而外罩的披帛是几近透明的云锦,其上秀着海棠花,它将束带和裙子的柔美敛在一处,瞧上去俏皮又不失庄重。正是狄姜平日里最喜欢的一套。

武瑞安心中震惊,再仔细一看,城楼上又没了身影,别说是女人了,就连一只鸟儿都没有。

武瑞安摇头失笑,只叹自己定是太思念的缘故,才会光天白日之下看见此番幻影,还是在那么高的城楼之上,一个弱质女流如何可能攀得上去?

侯文理候在一旁,看着武瑞安面上的表情,一会儿惊一会儿笑的,十分紧张,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他如此,便试探道:“武王爷笑什么?”

“没什么。”武瑞安摇了摇头,道:“走吧,不要让母皇等急了。”

“是。”侯文理垂首,请武瑞安先行。

于是以武瑞安为首,跟着是两位副将,再是文武百官,最后便是那二十名副官,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安平大街昂首而过。

一路上自然是山呼海啸的尖叫,足以刺透耳膜。武瑞安双目一路搜寻,可却再也没看见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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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巡游队伍到了朱雀门,武官们纷纷下马。一行人经朱雀门入了皇城,穿过一片白玉铺成的广场之后,再从承天门入了太极宫。女皇辰曌设下的宴会便在此举行,这里亦是文武百官每日上朝的地方。

辰曌一早便穿着翟服,端坐在大殿上,静候皇儿携众将归来。

武瑞安上殿之后,即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儿臣瑞安,给母皇请安,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陛下——”

众人三呼万岁之后,辰曌立即抬手,在珠帘之后,笑道:“皇儿请起,众卿平身。”

“入席——”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众人起身入席。

武瑞安的位置离辰曌最近,辰曌可以轻言细语的与他交谈,二人相见甚欢。

略微闲聊家常之后,辰曌突然和煦一笑,对众卿朗声道:“此番突厥欲与我宣武国和亲,突厥会派一位貌美的嫡亲公主来我宣武,修百世之好,免两国百姓遭战火波及,颠沛流离。”

此话一出,满堂齐齐恭贺,唯独武瑞安面露不解,蹙眉道:“为何儿臣不知此事?”

“皇儿在行军途中,自然不知国之政事,”辰曌扬了扬手中的国书,笑道:“此国书乃是由八百里加急直送大明宫,你意下如何?”

武瑞安摇摇头:“并不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从军三年,武力见长,可规矩倒是忘了不少,”辰曌虽然语带斥责,但眉目里却没有丝毫怪罪,又道:“此次大破突厥,你是主帅,又是皇子,娶突厥公主为侧妃,倒是最为合适。”

“儿臣不娶!”武瑞安脱口而出,惊了周围一众官员。

“越来越没规矩了。”辰曌板起脸呵斥。

武瑞安咳嗽了一声,深呼吸后,才郑重其事道:“他们随意塞个公主来堵我大宣武的嘴,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哦?那你倒说说,他们存了什么心思?”辰曌莞尔一笑。

“突厥发兵在先,是他们理亏,而后又战败,自然是要割地赔款,此番才来议和,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派公主来和亲,不过是想免了那些赔偿,用一女子来交换十里城池,万千黄金,他倒是想得美!”

“安儿有理。”辰曌满意的点头。

“何况……”武瑞安欲言又止。

“何况什么?”辰曌道。

“何况本王英俊潇洒,想要嫁给我的女子,从这排队到楼兰恐怕都不止,他突厥公主想嫁给我,何德何能?”

武瑞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惹得满堂哄笑,就连辰曌都笑得不可自制,连连摇头道:“朕这皇儿啊,真是能说会道,偏偏还都说到了点子上,让朕不得不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骄傲的一仰首,拿起了桌上的杯酒,准备敬众人一杯酒。

等众人笑罢后,却辰曌又道:“不过,朕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议和。”

“为何?!”武瑞安一惊,手一抖,酒杯中的酒便洒出去大半。

辰曌使了个眼色,立在一旁的太监便将国书送到了武瑞安手上,他铁青着一张脸看完,越到后头,心越凉。

“他们居然愿意赔偿三倍的损失?!”武瑞安惊道。

辰曌点了点头:“如此有诚意的议和,朕没有理由拒绝,突厥使团将在四日后入京,届时,突厥公主天香将会与朕之儿女们同住大明宫,由你日日带她赏玩。不,得,推,拒。”

辰曌一字一顿地说完,武瑞安便如遭雷劈,瘫软在凳子上。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因为在国之大益面前,他一人的婚娶又算得了什么呢?

武瑞安失魂落魄的参加完国宴,紧接着回到王府,却见自家也张灯结彩,活像自己立即要娶亲一般。

“结这么多彩花做什么?你想结亲不成?”武瑞安回到王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逮着谁骂谁。

管家刘长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惹得王爷这般大的火气,便支支吾吾道:“奴才是个阉人,如何结亲?张灯结彩自然是恭贺王爷凯旋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撤了!都给我撤了!”武瑞安破口大骂道。

“王爷……撤不得呀!”刘长庆急道:“一会百官就该来道贺了,您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将王府修整一二,也好图个喜庆不是?”

“喜什么喜?本王现在最烦有喜!”武瑞安翻了个白眼,入了后堂。

刘长庆不敢跟上去,便找来副将问了一二,才知道女皇欲意给武瑞安赐婚,对方还是一位和亲而来的突厥公主。

刘长庆本想恭贺,但见自己主子吃了炮竹一样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为妙了。于是索性张罗着人守在门口,等到晚些时候,王府大宴宾客之时,再做打算。

武瑞安回房脱下盔甲,便直挺挺的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面雕龙画凤的一切,突然觉得很为陌生。

他已经习惯了希拉穆仁大沙漠里,黄沙漫天的景象,也习惯了阴暗狭小的棺材铺里,孤枕难眠的滋味,但是现在,他反而对生活了十年的自己的王府有了陌生感。

这让他如坐针毡,难以入眠,若不是门外有一堆人恭候着,他早就溜出去,到见素医馆,找狄姜主仆喝酒谈天了。

现在,他总算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认命的穿上三年未着的朝服,去往前厅接待宾客。

是夜,晚宴结束后,武瑞安送走了满堂宾客后,刚松了一口气欲回屋就寝时,却见一素衣女子仍旧坐在厅中,见她的梳妆打扮,应是某位大臣的内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她双手不自觉的搅着手帕,东张西望,一脸的焦急。

“这位夫人是……”武瑞安站在门柱后头,问管家道。

刘长庆也不认识她,便派了一人去问,片刻后才有人回禀,道:“那是龙将军的妻子,柳氏。”

“哪个龙将军?”武瑞安疑道。

“正是三年前风靡一时的龙茗,龙大将军。”

“哦,他啊。”武瑞安暗暗低头,沉思道:“她这么晚还坐在这干什么?不知避嫌吗?”

“她的婢子回说,龙夫人想问问王爷,龙将军为何没有回朝。”

武瑞安哑然,失笑道:“本王与龙茗根本不属同一大营,本王回朝,与他何干?这柳氏竟连自己的夫君在哪个军营都不知道,真是平白的惹人发笑。”

“是了,龙将军在京中无亲无故,若塞外通信不好,龙夫人收不到信也是情有可原。”刘长庆一声叹息,都知道二人夫妻不睦,这样登高跌重,真真让人连嘲笑都觉得多余。

“原是婧仪的婢子,难怪有些眼熟,你去打发她走吧,客气些,不要失了礼数。”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说完,便转身回了房。

当晚,果然又是好一通失眠。他习惯性的打开窗户,却发现窗外是一湖池水,此时月朗风清,景色宜人,说不出的悠然。

可再好的景色,也弥补不了他心头的失落。

武瑞安看着湖中的凉亭,想起曾经也与狄姜在此游玩,不禁心惊,扪心自问道:“自己这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好像还真是。

接下来的三天,武瑞安除了早起上朝之外,下朝之后先是被右丞相长孙无垢请去用午膳,晚间又不得不应左丞相公孙渺的邀约。

总之去过一位大臣的宴请,就得把当朝六书二丞的宴会统统接受,否则就是得罪人。

武瑞安在母皇的唠叨下,这三日连早膳都是在旁人家中度过。

显然这些大臣并没有将突厥公主放在心上,知道他就算要娶,也不会是正妃,王妃的位子,只能出在这些豪门贵胄之中。

所以不管是早膳,中膳,还是晚膳,大臣家中的帘子后面总有蠢蠢欲动的声音,那是女子的谈笑和惊呼。

毫无例外的,众位大臣都竞相来推销自家的女子。说得好听是宴请,说直白了就是相亲,可武瑞安现在心里根本容不下旁人,就算再是国色天香,也入不了他的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而在见惯了这些豪门贵女之后,再想起狄姜那一双清亮的美眸时,更是觉得熠熠生辉。

第四日正午,突厥使团准时从通化门来到皇城前,围观的百姓自是不少,可他们非但没有表示出欢迎,还各个都面露鄙夷。

“突厥发兵在先,现在来提和亲,真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可不是?武王爷带兵在外,命悬一线,可不就是被他们害的?照我说,就该把这公主拉出来刮了!”

“诶,此言差矣,”也有人道:“一介女流或许只是政治的牺牲品,不远万里来到我宣武,自然要以礼相待,才可使我国礼仪之邦的威名远播,致万国心甘情愿的来我朝臣服。”这人说话时一脸骄傲,正是在家无聊了许久的问药。

她的话语惹得周遭人好一通瞩目,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问药却用手肘戳了戳狄姜,道:“掌柜的,我说的还可以吧?他们都在佩服我呢。虽然这话是您跟我说的,不过我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也算是很厉害了,对不对?”

狄姜低头扶着额,想要装作不认识她。

有些话能私底下说,但是摆在台面上,就没什么必要了,人的思维和境界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尽相同。你若非要去与他理论,那就只能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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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突厥使行到丹凤门,使者下车之后,便带着公主,以及一行女婢入从丹凤门入了大明宫。

事先在此等候在内的女官立即带领公主一行人进大明宫安顿,由于内宫只留女眷,而后,突厥大使便由原路返回,到永福坊的驿馆与使团其他人会和。

午膳由礼部尚书负责,等到了晚宴,才是使团与女皇正式宴会之时。

武瑞安站在皇城上,看着突厥使团一行人来了又走,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辰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也未让人通传,走近了才道:“皇儿。”

武瑞安一惊,立即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皇。”

“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辰曌柔声道:“今日,你我只当是寻常人家的母子,朕想与你说说心里话。”

“母后请讲。”虽然武瑞安大致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但仍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辰曌缓缓道:“朕知你心中有气,但是男儿当以国事为重,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切不可再依着儿时的性子,胡乱莽撞了。”

“儿时的性子?儿臣从前是什么性子?”

“开心了让你做什么都可以,不开心了,连园子都放火烧过,是也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武瑞安耷拉着脑袋,觉得母皇教训得不错。

辰曌又道:“这次突厥使团来访之事,务必做到妥妥帖帖,让邻邦都知我宣武国度量不俗,只要愿意与本国和平相处者,我国也将以礼相待。”

“是,母皇。”

“你长大了,朕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不要让我失望。”辰曌伸手去抚武瑞安的鬓角碎发,岂料他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他突然抬起头,满眼不解,道:“从前母皇只当儿臣会早夭,从未给过儿臣任何机会。如今皇兄一个死,一个废,一个尚在东都静养,如今您身边无人可用,现在才教儿臣努力?”

“什么寄予厚望,根本是无稽之谈!母皇,您扪心自问,可有一日想过儿臣究竟如何才得幸福?”

“你!放肆!”辰曌震怒,一拍城墙,惊得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都缩紧了后背,生怕被牵连。

武瑞安深呼吸,收起脾气,淡淡道:“所以呢?儿臣该怎样做,母皇才满意?”

辰曌见武瑞安情绪缓和,也不愿多加斥责,便也和颜悦色道:“你只需好好招待突厥的天香公主,早日成婚便是,旁的事情,有母皇替你作主。”

“呵,说的好似娶突厥公主不是您作主的一般,儿臣领旨谢恩便是,儿臣告退!”武瑞安嘟囔了一句,在辰曌发怒之前,率先起身离去。

辰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宴时,突厥使团被奉为上宾,朝中二品以上大员,皆列在席,相谈甚欢。

女皇辰曌着正装翟衣,端坐在皇位之上,她的头上,缀着二十四支金簪,看上去雍容华贵,端庄典雅,虽是女子,却也显出了一国之王者风范,教人心中生不起半点亵玩。

而在她的身前,更垂着一道水晶珠帘,她的眉目便敛在这帘后,堂下之人,便只得听其浑厚有力的圣音,而不得窥明其本人。

突厥议和使者坐在天香公主右侧,紧挨着右丞相,在他们对面,武瑞安一脸不悦,似乎每个人都欠了他不少钱,辰曌好几次咳嗽,都没能将他点醒。

天香公主身着胡服,披金戴银,眉心一点吉祥痣与发际红交相辉映,更显得双眼深邃有神。

她坐在椅子上,双膝交叠放在一侧,凸显出她的腰细腿长,身材曼妙,再加上浓妆艳抹,端足了异域风味,这让在座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止不住的往她身上乱瞟。

唯独武瑞安似瞎了眼,正眼都未曾瞧过她。

不过这也不怪他,什么样的西域胡姬,新罗婢女他没见过?清纯有之,风骚有之,从小到他就光研究女人去了,如今就算天仙下凡,他也未必多放在心上。

尤其当他一想到自己将要娶她时,更是郁闷得难以自持,桌上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送,压根就没停过。

天香公主的双眼一直火辣辣的盯着武瑞安看,见他不看自己显得很是生气。而武瑞安只当没看见,神色摆明了就是一副‘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女皇辰曌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心中十分尴尬,若不是左右丞相见识广博,与突厥来使交谈甚欢,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天香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宴进行到最后,就要开始具体谈双方诉求。

只见突厥使者左手搭肩,出席行礼道:“女皇陛下,可汗愿意交付四倍赔偿金,换取两国和亲,结秦晋之好。”

“哦?”辰曌奇怪道:“此前修书曰三倍,为何又多了一倍?”虽说这是大好的便宜,但是天下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便接道:“贵国可还有旁的要求?”

“可汗希望女皇首肯,释放我国战俘三十人。”

突厥使臣明格说完,一众武将纷纷抬头,尤其是武瑞安,大手一挥,激动道:“绝对不行!”

“为何?”辰曌看向武瑞安,压抑着怒气道。

“这些战俘,骁勇善战,其中更有领兵作战的将领,就连主帅羯厉也身在其中,如此放回,无异于放虎归山!”武瑞安说完,武官纷纷表示赞同,文官则皆陷入沉默。

这时,使臣又道:“突厥意欲与宣武结百世之好,迎武将回国,也在情理之中,武王爷英明睿智,盖世不凡,却是杞人忧天了。”

“哼。”武瑞安冷哼一声,又开始饮酒。

此时,却见天香公主樱唇一张,开口道:“王爷,我是父汗最疼爱的嫡亲小女儿,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呀?”

她说完,武瑞安通体一震,惊愕地抬头,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天香公主不止声音让人耳熟,连五官也是那么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不止武瑞安,连他身后坐着的两员副将也是一脸狐疑。

只因此人音容笑貌,都像极了突厥大营里,羯厉的谋士。

而羯厉之所以被俘,就是为了救那个谋士,此时一看,细细想来,那谋士可不就是天香公主女扮男装所为?

三人对她另眼相看,不再将她当作一介女流,反而开始钦佩。

钦佩她在沙场上统筹帷幄,慷慨就义的模样。

武瑞安心下有了主意,便松了一口气。

他举起酒杯,敬了她一杯酒,天香公主大大方方的回敬,二人算是一笑泯恩仇。

女皇辰曌见二人关系有所缓和,心中的开心溢于言表,端起酒杯与众臣同庆,道:“在座皆是我宣武的忠粱砥柱,今日只当是家宴,不谈国事,政事留在改日再与诸位爱卿具体商议,今日只管饮酒谈天,欢迎各位使臣远道而来,也算是为天香公主接风洗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举杯高呼,武瑞安与天香公主对视一眼,又是默契一笑,全然忘了此前在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场面。

之后的几天,武瑞安竟真的老老实实的陪伴在天香公主左右,鞍前马后,十分殷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连他的副官也调侃他,道:“您怕是在战场上就看上她了吧?下官记得,您还夸过他‘聪敏机慧,不似寻常只得蛮力的胡人’,当时他穿着男装,现在您发现她是女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妻,便更加爱不释手了吧?”

武瑞安高深莫测的一笑,吐出了两个字:“你猜?”

后来的几日,武瑞安便天天带着公主在太平府游玩,闹得人尽皆知。

茶馆的说书先生说得一个比一个真,一个比一个仔细,小到武瑞安替天香公主拢头发,大到为她脱掉湿了的鞋袜,事无巨细,一一口若悬河地向听众道来。活像每每他二人外出游玩时,他都跟在二人身后似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有的故事都告诉着民众:武王瑞安将不日大婚,新娘便是突厥来的天香公主。

“武王爷才不喜欢那个胡姬呢!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管她是胸大还是腿长呢,咱们王爷看不上!”问药叉着腰,与茶馆的说书先生大打一架之后,转身回了见素医馆。

她刚一到家,便走进柜台,拉着狄姜的手,急道:“掌柜的您听说了吗,武瑞安要娶妻了!”

“噢?他终于要娶妻了?”狄姜继续切着佛手,将果子一片一片的割下,分装在油纸包中。

问药见狄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模样更是激动,立刻伸出手锢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扭转过来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掌柜的,武瑞安娶妻了,您可不要后悔!”

“他娶妻我为何要后悔?”狄姜一愣,又道:“何况他是王爷,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这对一个豪门子弟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他娶妻是早晚之事,我们需要讨论的只是他要娶几个的问题。”

狄姜见问药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一副吃了憋屈的模样,心中便一个不忍,为了满足她的唠叨欲,才道:“说吧,他要娶哪家的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能有哪家?当然是那个突厥来的天香公主了!”问药手舞足蹈道:“你都不知道,最近坊间已经传遍了,他们日日游山玩水,纵情高歌,感情好得不得了!”

“是吗?那很好啊,夫妻感情和睦,互相欢喜,才是婚姻的基石。”狄姜转过身子,继续研究药方,又从高阁之上,取了几钱枸杞堆在油纸上。

问药一脸失落,认命道:“这天下第一公子要结婚了,以后我就只能喜欢京城第一公子了。”

“江琼林?”狄姜转过头,表示一脸赞同。

“掌柜的也见过他了?”问药微微有些惊讶。

狄姜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找了空当,顺路就去看了看,果然是名不虚传。”

“是吧!掌柜的也喜欢他?”问药一脸媚笑,似乎全然忘了此前因武瑞安娶妻而带来的不快。

“喜欢谈不上,欣赏罢了。”狄姜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问药,见她一身水渍,眼带泪痕,便道:“你与人打架了?”

“没有!”问药心虚的缩起头,想转身开溜。

狄姜一把拎起她:“因为何事?”

“真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武瑞安?”

问药被狄姜盯得发怵,索性心一横,点头道:“谁让那些说书先生乱说的,他们造谣!我便让他们知道乱说话的下场!”

“你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扔了他的扇子,拔了他的胡子,然后我临走时,被他泼了一身水……”问药嘟囔着,又道:“我没做什么错事儿,掌柜的你要相信我!”

狄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戳了戳她的眉心,心疼道:“你呀,太莽撞了。”

她说完,知道问药不好受,便也不再责骂她,反而话锋一转,道:“今日是初九,江琼林的开元日,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真的吗?”问药两眼放光,激动道:“掌柜的真的要带我去?”

“算是安慰安慰你,谁让你的偶像要与人结亲了呢?”

“掌柜万岁!”问药激动得跳起来,抱着狄姜又亲又啃,惹得狄姜好一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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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欢宜馆的鸨母人称徐娘。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句话,放在她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传言她从前也是常乐坊中的一名头牌都知,能文能舞,相貌不俗。攒了些钱财被良人赎了身之后,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那位为她赎身的老爷子便去世了。

此后她在家中,便再无人为她一介贱民撑腰,在那大院里,镇日被当家主母虐待,一气之下,索性又回了勾栏里干起了老本行。

只不过她不再挂牌卖身,而是买了一座小宅子,开了一家男风馆,专只接待女客。

此馆虽然规模不大,但名声在外,少有女客明着来此,但经常会有人送来帖子,着令将人送去某家某院里,不问姓甚名谁,不问美丑,只伺候个一两日,拿了钱财回来,也算是安身立命之法子。

这烟花柳巷里,时常有人打趣徐娘,道:“徐阿娘许是上半辈子被男人虐待怕了,下半辈子倒立意新奇,翻身做起男人的主来了!”

徐娘总是秀帕一挥,掩嘴大笑,道:“不过都是讨碗饭吃,多谢各位姑娘给薄面儿了!”

徐娘此言一出,再无人敢打趣她,只因这男馆中的生意,大多都是被这烟花柳巷中的姑娘点了去,她们平日里伺候人不舒坦了,便偷偷摸摸的教男人也伺候自己一回,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徐娘是男馆的当家人,谁家姑娘做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怎还能说长道短呢?

何况据说徐娘因手中那几个小倌,在这太平府中混得风生水起,好几位诰命夫人都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地位之稳固,教人望尘莫及。

所以欢宜馆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影响力之深远,内行人瞧得门儿清,却不足为外人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隐于地下的日子那都在江琼林出名之前,自江琼林在欢宜馆挂牌之后,欢宜馆的名声便时常被人挂在嘴边,津津乐道。

所以,在江琼林开元这日,则昭示他即今日起,不再是一个清倌,而是正式开门迎客了。对他垂涎欲滴的女子就有机会成他入幕之宾,更有出得起钱财者,便能将他包下,不必再被旁人点了去。

当晚,欢宜馆一楼和二楼的三面走廊都被数枚屏风和珠帘隔成了一间一间的雅房,这是给不愿透露姓名长相的客人准备的包间,价格不菲,狄姜闻之却步。

“要不,我们先回家,改日再来?”

就在狄姜打退堂鼓之时,问药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她一脸哀求的看着狄姜,道:“今天是开元日!这是牡丹公子出淤泥而不染的最后一日!您怎能错过!”

狄姜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哪里是怕错过?只不过是想满足问药的好奇心,让她开心开心。

赚了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开心吗?

想到这里,狄姜便一狠心,买了张一楼戏台前靠着最边角的座位。在这里,怕是连牡丹公子的五官都瞧不见。

可就算相距甚远,也花费她三个月的收入,让她好一通肉疼。

渐渐的,欢宜馆中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每一张桌子边都坐满了人,原本只是四人座,到后来一张桌子或许要挤上七八人,就连角落里的狄姜都被挤得不胜烦扰。

狄姜艰难的夺回桌上的一席之地后,便单手撑着头,与问药抱怨道:“花了这么多钱,还坐的如此憋屈,可见江琼林的名声之大,身价之高啊……”

“可不是嘛!我才知道,原来喜欢江琼林的不止是女人,还有这么多男人!”问药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见这屋里七八成都是男人,又道:“都道太平府民风开放,但抛头露面的女子到底还是少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出门大多扮作男装,为了不引人注目,这里头怕都是女扮男装出门的罢,”狄姜摇了摇头,数着钱袋里为数不多的银子,叹息道:“何况,能来这里的,还都是要花得起钱的女子,那么她们要么有钱,要么有势,但无论是其中哪一种,就更加不会轻易的抛头露面了。”

“那您这样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问药小心的四处观察,发现还真有人在看她们。

狄姜对这点倒是不担心,笑道:“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而只要是认识我们的,八成也都成了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问药重重的点头,遂放宽了心去。

就在戏台上红筹纷飞之际,身旁本就挤得水泄不通之时,小厮却又往里带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一个深眉紧蹙,一个满眼新奇,身上衣着皆为上等,看得出他们地位不凡。

二人拿着两个小凳挤了进来,小厮在他们身后嚷道:“最角落!最角落是你们的位子!”

“居然还要进人!”狄姜拍案而起,刚要发怒,却见来人是一个老熟人,一个天天被问药挂在嘴边的老熟人。

武瑞安。

“王爷,您怎么也来了?”狄姜一愣。

“狄,狄掌柜!”对方也是一脸惊讶,原本握着的身后那人的手也立即放开了去,面上的表情活像被人抓奸在床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将眸子放在他身后跟着的人身上,只见那人浓眉大眼,姿态妖娆,虽然是一副男装扮相,但仍掩饰不了她的身段曲线。就如同这在座的女子一般,大多也都是娥眉换上了男装,生怕被人认了出去一般。

这便是市井传言,武瑞安日日不离左右的天香公主吧?

狄姜看了两眼,便不再看她,转而继续看着台上,紧紧盯着老鸨的一举一动,她生怕错过了江琼林的一颦一笑,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江琼林上台之时,身穿一袭红衣,面上覆着一抹白纱,映衬出他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芳。

江琼林上台后,在台下扫视了一圈,眼中藏不住的悲戚,连问药都能看得分明。

她揪着狄姜的袖子,粗眉道:“掌柜的,他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若是你被人当街叫卖,你会高兴吗?”

“哦,不会。”问药缩回脖子,继续看江琼林。

此时,便听江琼林隔着面纱,轻言道:“琼林想要作诗一首。”

他话音刚落,喧闹嘈杂的大厅立即安静了下来,大家屏息以待,静得连落针都能听得见。

台下的小厮立刻搬来文房四宝,在他身前一字排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执起玉笔,很快便开始在纸上挥毫。

“问君能有几多愁,却道天凉好个秋……仰天大笑出门去,无人知是荔枝来……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琼林边写徐娘便在一旁念,念到最后一句时,狄姜一个没忍住,一口茶水便全都喷在了武瑞安的脸上。

江琼林听到狄姜这边的动静,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敛下眸子,扔了玉笔,小厮立刻上前,将他这副苍劲有力的行草举了起来。

“好!牡丹公子真是文采卓绝!”

霎时掌声雷动,就连天香公主也站起身为他喝彩。

而狄姜却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笑意。

武瑞安擦干了身上的水,见她一副努力憋笑的模样,觉得好生奇怪,便装作不经意的问她:“江琼林谈吐不凡,文辞豪迈,可不似一般青楼小倌,倒有一副大家风范,十分招人喜欢。”

也正是因为江琼林的谈吐自若,更让武瑞安深感不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有一种自己的食物要被旁人抢了去的感觉。

此时的狄姜听完武瑞安的话,微微一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半晌,似是更加艰难地忍着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久,才咳嗽了一声,点头道:“是啊,能在勾栏里见到如此才学渊博,巧舌如簧之人,委实是难得。”

狄姜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眉目中对江琼林的赞赏,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讽刺。

讽刺武瑞安不学无术。

就如这满堂在座的女子,竟对这样的诗文连连叫好?江琼林所作的诗句分明是前朝文豪所作,且前言不搭后语。

可不是印证了这些个女子,一个二个都胸无点墨,俗不可忍。

武瑞安看出了狄姜眼中的嘲弄,便撇撇嘴低下头,不打算再自讨无趣。

一旁的天香公主看着武瑞安与狄姜,只觉得气氛很是好笑。

萦绕在二人周身的是一种微妙的氛围,武瑞安以为狄姜吃自己与天香公主的醋,故而跑来欢宜馆看戏。

而狄姜却纯粹只是与问药凑热闹,哪里有他心中所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于是一个因为她的在乎而心头窃喜,一个面对他的窃喜显得莫名其妙。

而天香公主和问药,似是天生的仇家,彼此看对方不顺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江琼林抬起手,解下了面纱,大厅里立即响起山呼海啸一般的惊呼声,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赞叹声,惊叫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虽然武瑞安和狄姜他们都曾见过江琼林的面目,但此时的他与素面朝天时又大不相同,此时的他极尽魅惑,可说是琉璃惊鸿,千绝万艳。

“琼林不愿开元夜被人竞相叫卖,只愿与喜欢之人共度春宵。”只听江琼林淡淡地说完,便素手一指。

众人齐刷刷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着青绿衣衫的女子。

只见那人年纪不大,衣着光鲜,模样也在中等偏上,似乎是个小家碧玉,只不过却是个生面孔,应当不曾在这个圈子里厮混。

大家纷纷猜测,那或许是太平府中某个新晋的贵女吧。

武瑞安这时却觉得脑子一轰,气血上涌,险些晕厥过去。

只因他食指所指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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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狄姜全身一抖,微微张开了双唇,面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她与周围人一样,也显得十分吃惊。

“我?”狄姜指着自己,问道。

江琼林嫣然一笑:“我见姑娘面善,就是你了。”

“哈哈哈……哈哈……”狄姜尴尬的笑了几声,又道:“我何德何能,竟能成牡丹公子入幕之宾,您不要与我开玩笑了。”

“琼林没有与你开玩笑,还是说,姑娘看不起琼林?”

“不是不是,我很欣赏你,只不过……”狄姜连连摆手,一脸怔忪,但见自己越摇头,江琼林的美眸里便愈加晶莹,一个不忍心,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吧,江公子,我答应你便是。”

狄姜说着,右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为数不多的银子,心凉道:“还没捂热呢,就要拱手让人了,实在是可怜可叹……只恨自己定力不够,舍不住美人落泪呀……”

武瑞安面露不善,胸中更是激雷涌动,心肝似乎在油锅里滚了一遭,燥郁难平,却还苦于无法表达。

他直勾勾的盯着狄姜,可哪知对方看都不看他,一双眼睛只盯着台上的江琼林了。

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琼林说完之后,便走下台去,众人自发的为他让出了一条道来,他便径直走到了狄姜身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被他的美眸盯着,面上霎时泛起红晕,心中更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人间待得太久,看到这般出尘入仙的男子竟按捺不住心中的崇拜。

武瑞安看着狄姜一脸花痴样,气得牵起天香公主的手掉头就走。

“我还没看够呢!”天香公主哭诉道,武瑞安也不理她,只管自己往前走。

天香公主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首,眼睁睁地看着江琼林朝狄姜伸出手,羡慕得一塌糊涂。

狄姜情不自禁的将手搭在江琼林的手上,他便牵着狄姜往后堂走去。

问药兴致冲冲地跟着他们,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

直到三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人群中这才爆发出惊天的议论声,大家纷纷表示不满。

“这就是开元日?”

“不是说竞价吗?老娘把房子都卖了!却连竞价的仪式都没有!”

“徐娘,你作何解释!”

徐娘立即上前,笑脸解释道:“这开元日一早就说好了,只是瞻仰牡丹公子的真颜,可从未说过要竞相叫价呀,门口的牌子上都写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她拍拍手,叫小厮将牌子抬了进来,道:“看,这不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最终解释权归欢宜馆徐娘所有。”她摊开双手,一副‘我就坑你们了怎么着吧’的模样。

众人自然是愤怒不已,却听徐娘又道:“大家稍安勿躁,开元日不过只是牡丹公子正式挂牌的第一日,以后日日夜夜都可一随各位夫人们翻牌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徐娘说完,又拿来一块牌子,道:“这是明日之后的三十日,大家有钱出钱,没钱的捧个人场,今天便在这定下未来三十夜花落谁家,来来来,价高者得。”

“三百两!”

“五百两!”

……

之后的事情,狄姜就不知道了,第二日听旁人提起,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有福气。

这样的场面,在整个宣武国来说,都怕都是头一遭,男人被公开叫卖不说,就连往后的一个月都被人包了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江琼林入了后院之后,便将狄姜主仆安顿在一间客房中,又对狄姜道:“姑娘在此休憩片刻,我先回房更换衣裳,除尽妆容,一会会有人来请您过去。”

“公子请便。”问药踮着脚,含情脉脉的替狄姜回答。

狄姜剜了她一眼,又对江琼林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他出了门,问药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道:“掌柜的!他怎么就看上您了!”

狄姜想了想,清了清嗓子,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许他也希望自己的第一晚,伺候的是一个美人儿吧?”

“噢……有可能!”问药一脸憧憬道:“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好不好呀?”

狄姜瞪了她一眼,坚定的拒绝道:“去,你懂开元日的意思吗?”

“当然了!不就是洞房嘛!他撩起你的红盖头,再一起喝杯合卺酒,一晚上就过啦!”

问药一脸激动,狄姜摇头失笑,知她一定不知是什么意思,便嘱咐她先回去。

问药不依不挠,软磨硬泡了许久,狄姜仍是不松口,无奈只得认命,道:“好吧,一会江公子准备好了我就回去。”

“乖。”

小半个时辰过后,牡丹公子的侍婢便来客房请狄姜,她道:“姑娘,我家公子请您过去。”

“好,有劳了。”狄姜站起身,又冲问药使了个颜色,催促她快回家,顺便代她向书香到平安。

问药重重的点了点头,临走前还双手握拳,鼓励道:“掌柜的!加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了,你快走吧。”

狄姜说完,问药便转身离开。

她也同样是一步三回头,眼中依依不舍,也不知是舍不得掌柜,还是也想跟着她进去再瞧瞧江琼林。

但是无论她心中有再多留恋,也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继续打扰,于是听话的离开了。

上楼后,狄姜轻车熟路的来到江琼林的房门前,她知道进去意味着什么,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对江琼林并没有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她天生好美人,想近距离一览光彩罢了。

狄姜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时,突然有一只手握在了她抬起的右手腕上,大力且不容挣脱。

狄姜侧头一看,见此人全身都笼罩在女人的幂篱中,教人看不清面目。但幂篱下的身段显然不是妖娆的女子,而是一个英武有力的男人。

“跟我走。”他低声喝了一句,狄姜立即听出,此人便是刚才带着天香公主离开的武王爷,武瑞安。

“我为什么要跟走?”狄姜耸肩,满脸好笑。

武瑞安却带着十分的怒气,吼道:“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这事由不得你。”说罢,一把搂住她的腰,再顺势将她扛上肩,然后足尖一点,便翻身上了屋顶。

“放我下去——我给了钱的!很多很多钱!我连他的袖子都没摸到!”狄姜越想越窝火,双手猛烈的捶打他的后背,但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怎么闹都绝不放她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在各式各样的屋顶上穿梭,直到远离了烟花柳巷一条街,武瑞安才选了个风景秀丽的湖边将她放下。

狄姜努力的平复心情,许久之后,却还是忍不住怒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

“我都会赔给你,十倍。”

武瑞安说完,狄姜心中这才好受了许多,突然觉得今晚不仅没亏,似乎还赚了许多,当即心情好了不少。

“你笑什么?”武瑞安疑惑道。

“我花了包下江琼林一晚的钱,却赚了能包他十晚的钱,你说我能不开心吗?”狄姜言笑淡淡,显得心情很好,但武瑞安的脸色却黑得能滴出墨来。

“你很喜欢他?”

“喜欢啊,谁不喜欢?”狄姜大方的承认,道:“从长相到气度到才华都教人无可挑剔,对待女人还一等一的温柔,试问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你!”武瑞安看着狄姜双唇张合,被怒火冲昏了头。

他几乎再也按耐不住,突然上前,用左手将她一把搂住,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右手更勾起她的头,将自己的双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啪——”地一巴掌,毫无意外的落在了武瑞安的面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巴掌,倒是将他从怒火中给打醒了。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武瑞安放开狄姜,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狄姜从惊愕中回过神后,倒并不想责骂他,那没有意义。

她努力的平复心情,待心平气和之后,才抄起双手,靠在树干上低头沉思。

于是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二人沉默了多久,武瑞安刚抬起手,想去握狄姜的手,打破这一袭尴尬时,狄姜却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抬眼看向河边的垂柳,淡道:“王爷,听闻您要大婚了,可几日不见,你却还是老样子。”说完,她顿了顿,又接连补充道:“登徒子的样子。”

武瑞安的手便半悬在空中,僵了片刻,然后也不加躲避,似是已经习惯了狄姜这般。

他一边淡然地缩回手,一边摇头失笑道:“对不起,是本王唐突了。”

“王爷知道就好,”狄姜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我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狄掌柜当真狠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我狠心。是我原本就没有心。”

“是了……否则依照本王这般对你,就算你的心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武瑞安神色黯然,再提不起半分力气,知道自己今日莽撞,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提起步子转身欲走。

“等等。”狄姜叫住他。

武瑞安眼含惊喜的转过身子,刚要开口,却见狄姜扔来一个小布包。

他双手接住,便见手中多了一枚金丝团线绣成的布包,里面装着的正是此前他送给狄姜的那枚金丝玉镯子。

“既然王爷已经给了我租金,这个民女便用不着了,王爷还是拿回去吧。”

“拿回去?送给别人吗?还是放着睹物思人呢?”武瑞安苦笑道:“旁人配不上我的这份心,我放着也是碍眼,扔了便是。”他说完,便将布包扔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布包便落在了湖里,不消片刻,便沉到了湖底。

狄姜眉也不抬一下,只微笑地看着他,淡淡道:“王爷的东西想如何处置民女都没有意见,民女告退。”说完,转身离开。

“狄姜。”

这一回,是武瑞安叫住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还有何事?”狄姜背对着他,轻言道。

“本王只想问你一句,今日我见你,是兴起而为之,你既然把金丝玉带在身上,是不是意味着,你日日都……”

“王爷您多虑了,”狄姜打断他,道:“我只是习惯把杂七杂八的都带在身上,你看,这样的杂物我还有很多。”她说着,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剪子,一根戒尺,还有梧桐书院的院规和一个碧色琉璃杯,到最后,竟还拉出来两条半尺长的咸鱼,那味道,可说是十里飘香,经久不散,别提有多提神了……

“你怎么会带着这些?”武瑞安惊得目瞪口呆,此时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狄姜背影一颤,似是强忍笑意,许久,才听她正色道:“因为我喜欢啊。”说完,她把东西都塞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武瑞安看着她的背影,这才知道,为什么她的袖子比旁人宽大了许多,原来里面竟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武瑞安闻着空气里强烈的咸鱼味,突然觉得,以前看她是顾盼生风,现在……是顾盼生咸鱼。而且,估计未来很久都会是这个味道。

他这时再回忆前尘,便深深的觉得,自己以前……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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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日,御花园中,太液池旁,辰曌正拉着天香公主闲聊家常。

“陛下,您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见牡丹公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人!”

天香公主口若悬河,将牡丹公子江琼林夸上了天,惹得周边一众宦官宫女都开始想入非非,就连辰曌也是掩嘴哂笑。

“陛下您别不相信!武王爷昨夜还吃醋离去了呢!”

“噢?还有这等事?”

“对呀!我也奇怪呢!好像是武王爷的一个朋友被牡丹公子选中了,他把我放在京兆府中就离开了,临走还说:我就不信一介面首能比本王的魅力还大!”

辰曌面露惊讶,堪堪的点着头,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此时,淑太妃的銮驾便停在不远处,见几人相谈甚欢,便只带了一贴身婢女走了过来。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淑太妃点头行礼。

辰曌板起脸,淡道:“淑太妃请起。”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辰曌与淑太妃不睦,这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很简单,淑太妃是辰曌的亲侄女,二人先后入宫,侄女却后来者居上,深得皇恩。

二人之间矛盾的根源,是献帝。而催化剂,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宫帏秘事。

淑太妃令熹微是辰曌的亲侄女,比她小了整整十岁,正值盛年。

二十年前,她在辰曌落入牢狱之时,被辰家掌家送去了当时还是献王的身边,没过多久便封为了令淑妃。

献帝对她爱不释手,成日里腻在一团,就算辰曌回到他身边,他也不再对辰曌如从前那般。

渐渐地,无论献王身边的美人如何更迭,令熹微永远都在他的心尖尖上,久而久之,不到十年的时间,便有废了辰曌,改立令熹微为后的打算。

也就在这时,献帝突然病重,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死前,却留下一纸遗诏,直言:无论令熹微妃犯下多大的过错,都不得废其妃位,且要永远留在伴月宫,颐养天年,直到老死。

伴月宫系历朝历代皇后的居所。这一记耳光,可说是扇尽了辰曌的脸面。

所以,因得这一纸诏书,再加上令熹微的身后有令家,虽然令家光华不复昨日,但是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而帝王之术需要制衡,辰曌为了顾全大局,无论对她恨得有多深,明面上,都不能真正对她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献帝去世后,辰曌的长子继位,三月便暴毙,死因不明。而后二儿子继位,遂因玩忽职守,被辰曌废去。同年,辰曌在武官及一众寒门高官的推举下,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宣武。

可就算她当了皇帝,那一帮顽固的守旧派,更是将淑太妃捧在了制高点,时不时就写文章,称她是孝端正敬,仁义德顺,为当世女子之楷模。借着夸她,而暗讽辰曌牝鸡司晨,罔顾礼法。

辰曌每每见到淑太妃,脑海里想到的都是丢尽颜面的过去。

令淑太妃不知辰曌心中所想,便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和煦一笑,道:“天香公主果如传闻一般貌美,汉话也十分熟练。”

“谢太妃夸赞。”天香公主俯身行礼,淑太妃立刻将其扶起。

“你们在聊什么?这般开心?”淑太妃又道。

天香公主又口若悬河的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淑太妃的眼里立刻亮起异样的神采,活似铁树开了花。

辰曌坐在一旁,欣赏御花园中的美景,并不插嘴。

她素来知晓,淑太妃对貌美的男子情有独钟,今日这般关心牡丹公子也在意料之中。

淑太妃久居宫中,经常有些假太监出入其中,至于夜晚干了什么勾当,她懒得管,便也不过问。反正有那一纸遗诏在手,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时,日日来请天香公主的武瑞安也来到太液池边,给众人行礼问安之后,淑太妃立即亲切的拉着他的手,道:“安儿,你来的正好,听闻你昨日带天香去见过‘牡丹公子’了?他为人如何?果如市井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一脸黑线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以色侍人的男宠,与那些娼妓没有分别!实在是丢我大宣武国铁骨铮铮男儿的脸面!”

武瑞安说完,又转头看向母皇辰曌,道:“儿臣请奏,奏请母皇下旨一锅端了那欢宜馆,将此不正之风扼杀在摇篮里,绝不能任其滋长!”

“是吗?”辰曌高深莫测的一笑:“此前朕听闻牡丹公子翩然若仙,本还不信,今日再见你这般吃味的模样,看来他真是美得不似凡人了。”说着,几人互看了一眼,皆是低头暗笑。

“……”武瑞安面色一窘,发现被看穿了心思,便不再接话。

“此风确实不可长,但是存在即是合理,若没有犯太大的过错,又有什么道理查封他呢?况且,朕也是女儿身,此前几千年,也未曾有过女帝,此举亦是在我朝开了先河,又有何不妥?”

武瑞安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连连认错道:“儿臣不该妄言,请母皇息怒。”

辰曌‘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风轻云淡道:“不必紧张,朕也只是与你谈笑而已。”

武瑞安无奈,见满座皆是女子,自觉无趣,便叹了口气,道:“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去吧。”辰曌摆了摆手。

“天香也告退了!”天香公主见了,也跟着武瑞安一同离去了,二人的感情看上去甚是和睦,让辰曌好歹有所欣慰。

二人离去后,御花园里只剩下女皇辰曌,与太妃令熹微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姐妹模样相仿,年龄却差了十岁,如今辰曌正值不惑,而淑太妃不过而立,正当青春。

辰曌看着半明半媚的令熹微,欣羨道:“淑太妃貌美,青春依旧,教朕好生羡慕。”

“陛下何必羡慕?”淑太妃懒懒道:“本宫还记得陛下盛年之时,发长七尺,其光可鉴的模样,可谓是日日神采艳丽,宠冠后庭。虽然时间已如白驹过隙,弹指逝去,可您的光彩永远都留在本宫的心上。一如这园中的牡丹花,始终艳冠群芳。”

辰曌摇头一笑:“艳冠群芳是好,可终究不过是女子之间的互相比较,且容颜易老,芳华易逝,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陛下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令熹微道:“您日日殚精竭虑,也未必有人领你的情,何必活得这样不洒脱?前些日子,底下人刚送来了两位肤白貌美的小倌,您……”

“不必。”辰曌摇摇头,笑道:“有先皇遗诏护身的你可以放纵享乐,但是朕不行。”

“您是皇帝!如何不行?”

“登基之后朕才晓得,原来世界可以如此宽阔,女子也不必每日囿于女红和儿女情长之间,大可以如男儿一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辰曌笑了笑,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说完,转身离去。

经过路口时,等候在一旁的令熹微的车架边,立着俩唇红齿白的小太监,看那模样,似乎就是令熹微口中,底下人送来孝敬的。

“参见陛下。”二人颤悠悠的,浑身发抖。二人声音洪亮,并不似净过身的太监,辰曌便确定了二人的身份。

“抬起头来。”辰曌驻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缓缓抬头,真是唇如朱砂,眸似星辰,好一对男宠。

其中一人,吓得紧咬下唇,口齿之间,似呢喃似害怕,只一眼,便看得人心痒难耐。

辰曌回头看向令熹微,便见她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在说:“陛下若是喜欢,尽管带走,臣妾绝不心疼。”

呵,凡夫俗子,美则美矣,却没什么意思。

辰曌拂袖离去。

当夜,酉时,伴月宫中的歌舞响了半宿,辰曌躺在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乐声,睁眼闭眼都是那俩唇红齿白的小倌倌,无法安寝。

一旁的侍女安素云掌起宫灯,问道:“陛下可有不适?”

辰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走下床,坐在镜前。

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姿色还在,但褪尽一切铅华之后,难免觉得憔悴,尤其鬓角一缕银发,虽然不起眼,但是却刺痛了她的心。

再看如今的令熹微,她不仅没有年老色衰,反而愈加娇艳,若说从前的她含苞待放,那如今便是盛开了,教人好生嫉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自己正值壮年,怎到了这把年纪,成了当世第一人后,还活得不尽潇洒呢?

她可以在朝堂上,将天下的男人都踩在脚下,可到了夜里,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需要雨露滋润和呵护的。

“陪我出去走走吧。”辰曌道。

“去御花园,还是太极宫?”安素云问道。

辰曌摇了摇头,道:“你去拿两件男装来,朕要出宫走走。”

安素云一惊,迟疑道:“这么晚吗?要不要通知禁军?”

“随便走走,不必宣扬。”

“是。”

辰曌一边梳头,一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她,道:“去取韩悦的《春树百花斗艳图》图来。”

“是。”安素云得了令,立即着手去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时辰后,当素云驾着马车来到欢宜馆时,已近子时,二人一身男装,跨下马车。

徐娘见二人气度不凡,立即摇着手绢招呼上来,笑脸迎道:“二位‘公子’可是来我这欢宜馆中寻乐子的?”她在‘公子’二字上加重了音调,便是看出了二人的身份。

二人也不加掩饰,安素云直言道:“我家夫人听闻牡丹公子的大名,欲得见真颜,还请假母行个方便。”

徐娘一听二人是来找江琼林的,立刻脸色一变,重新仔细打量起二人来。

只见二人头戴纱帽,全身上下连一块像样的装饰物也没有,心中便起了疑心,生怕她二人出不起银子,白白浪费了表情。

二人沉稳自若,接受着徐娘的审视。

徐娘打量了一会,见二人不疾不徐,沉稳有加,便知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又赔笑道:“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月华。”

“原来是月华夫人,快先里面请。”徐娘让出了一条道,遂簇着二人往里去。

“多谢。”

“夫人小心门槛。”素云提点了一句,月华便一点头,淡然的跃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时间点其实已经很晚了,太平府有宵禁,晚间甚少有女子在外闲晃。

月华的气度是一回事,这个点还敢在外头走动的,身后一定有非常厉害的背景,否则被抓去了京兆府,也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事,于是徐娘心中对她还是敬畏为多。

“月华夫人,您是不知道啊,昨天是我们公子的开元日,但是昨夜那位姑娘不辞而别,咱们公子还算是未接过客人呢!这不,今早上又病了,这会子不知道身体好没好透,恐怕是不能服侍夫人了……”徐娘一脸无奈,感情真挚,不似在说谎。

“素云。”此时,月华一声低唤。

安素云立刻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拇指宽的南珠放在桌上。

徐娘一看,连眼睛都直了。

这么大颗的南珠,足以抵够够她一个月全部的收入了!

“江公子的身体可见好了?”安素云淡淡道。

“好了好了好了!见到这颗南珠啊,可是什么病都好了!”徐娘点头如捣蒜,捧着珠子便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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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一会儿,徐娘便耷拉着脸走回来,道:“月华夫人,一会儿您去了江公子的房里,若他惹您生气了,您不要怪罪,他是真病了。”

“那我改日再来吧。”月华叹了口气,提步欲走。

这下徐娘不干了,到手的银子怎么能还回去呢?

其实也是她多虑了,月华送出去的银子,就算是时机不巧见不到,也断不会有要回来的道理。

徐娘立刻上前拦住她,好说歹说,终于说动月华亲自上去看上一眼。

徐娘领着月华主仆上了楼,在牡丹花丛中推开了江琼林的房门,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在整个屋子里。

“你们慢慢聊,我先退下了。”徐娘呵呵一笑,顺势关上了门。

月华并不着急,只是淡然的坐在屏风前的客椅上,侧头看着屏风后的罗汉床上,隐约睡着的一个人影。

谁也不先开口。

房中烛火跳动,闪着幽暗的光芒,在这旖旎的室内,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的跟着沉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素云立在一旁,不敢说话,月华却好兴致的坐着,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册《凉风诗选》来看。

时间就此如流水,匆匆而过。

外头传来更声,素云惊呼:“夫人,已经三更了。”

“不急。”月华眉也不抬,继续看书,一页连着一页,似乎真是看见了有趣的内容。

此时,床上的人却不淡定了,他颤悠悠的直起身子,走下床来。

他慢慢地绕过屏风,来到她的身前。

只见熠熠烛光将江琼林包裹在光晕中,她看不清他的眉目,却能看见他微微向上弯曲的双唇,还有脖颈下敛在黑丝中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穿着单衣,摇曳若仙。

月华见了江琼林,久久不得言语,竟不自觉的看痴了去。

“夫人。”安素云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华这才回过神,歉意一笑,眼露丝丝怜惜,心疼道:“公子真是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

江琼林闻言,见她谈吐不俗,这才抬起眼眸,拿正眼打量起眼前的女人来。

只见她虽身穿男装,但仍看得出端庄雍容,高贵典雅,身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不是他讨厌的类型。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他或许是因为天生抵触,对来欢宜馆的客人都不太喜欢,便施然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道:“琼林带病,不能伺候夫人,让夫人久候,请夫人见谅。”

江琼林一连说出三个‘夫人’,傻子都听得出他心中有气。

月华却浅浅一笑,不疾不徐,道:“没关系,能与你说说话,也是一桩美事。”

闻言,江琼林突然有一种错觉。

他竟然恍惚地觉得,似乎这世上的一切尽在她掌握,她才能一颦一笑都做到这般地云淡风轻。

也或许她天生就是淡淡然的性子。

二人沉默了少顷,月华便让素云将《春树百花斗艳图》搁置在桌上,一字打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一愣,直勾勾的看了半晌,难掩兴奋道:“此《春树百花斗艳图》乃是前朝大文豪韩悦所作。用色艳丽,繁花多姿,尤其最上一朵牡丹,花开似锦,雍容华贵,连每一瓣茎叶都栩栩如生。可见用笔之人,下笔之细腻,心思之缜密,将百花构于一图之上,却又圆润不突兀,真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公子好眼力。”月华欣赏地点了点头。

江琼林又莞尔一笑,道:“不过传言此图原是束在大明宫的高阁之上,您这一副,怕是某位高人临摹的罢?”

月华一愣,遂“哈哈”一笑,摆手道:“真也好,假也罢,此是我的一番心意,便赠与公子了。”

“多谢月华夫人。今夜天色已晚,我送您出去吧。”江琼林一拱手,站起身来,起身相送。

月华也不留恋,起身便走,可她还没走出几步,却听江琼林在身后又轻轻唤道:“等等。”

“嗯?”月华转身看着他。

只见江琼林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少顷,才终是一狠心,道:“今夜就留下来吧。”

面对江琼林突如其来的话语,月华却甚是不解,蹙眉疑惑道:“公子为何改变了主意?”

江琼林这才将自己与徐娘的约定和盘托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约定的内容无非是围绕着一个’钱’字。

江琼林是她的摇钱树,他答应徐娘,日后无论接待什么样的恩客他都毫无怨言,但是开元日,一定要按照他自己的喜欢,挑一位合自己眼缘的女子。

徐娘没有理由不答应,便由着他的性子,举办了一场开元庆典。只为了日后他能摆脱清倌的名头,真正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可谁知那女子却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临阵脱逃了。

江琼林郁闷不已,当即病倒,今日本也被旁人预定了去,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便将所有的约会都顺延了。

“那我倒是来得正巧了?”月华掩嘴一笑,对素云点了点头。

安素云立刻便会意,退出了房去。

屋里就只剩了月华与江琼林两人。

“到床榻上去坐吧。”江琼林幽幽的道了一句,落在月华的耳朵里,就似是魔音,她几乎完全的听他摆布,坐到了他的身旁。

二人离得有些远,中间完全可以再坐一个人,身体也都有些僵硬,一时间更是无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华就侧着身子,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姣好的侧颜,沉醉在这一室美景里。

江琼林被她盯得久了,见她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才转过身,淡淡道:“夫人不想吗?”

“想什么?”月华眸中一派澄澈,没有一丝情欲,倒叫江琼林面色一窘。

他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是什么让夫人您这样平静?”

“你呀。”月华说的是实话,看着江琼林,她就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江琼林又是一摇头:“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故事。”

“谁没有故事呢?”月华反问道。

“……”江琼林叹了口气,点点头。

又是好长一阵的沉默,月华才淡淡的开口,道:“就用顾贞观的一句词来回你吧。”

“嗯?”江琼林不料她还知道顾贞观,于是不动声色的靠近了她几分,侧耳聆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华淡道:“我亦飘零许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月华一边说一边笑,虽然眉眼温和,但仍藏不住眼中那一抹荒凉。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要道歉?”月华婉转一笑:“哪个女人在豆蔻梢头的年华里没有幻想过爱情?我自然也不例外。”

“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冷漠和不解风情?”江琼林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就像一本翻不完的书,胸有沟壑,不坠青云志。

月华敛睫,眼波流转,想了片刻,便直言道:“若你生为女儿身,在豆蔻之年,凤冠霞披,将自己托付给一个自认是天下最好的男儿后,当你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夫君背叛你之后,能剩下来的,也就只有冷淡,怨恨,和愤怒了。”

“原来如此……”江琼林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道:“那你现在,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我这不是有了你吗?你是我的解忧花。”月华温柔一笑,突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凑过去,在他唇上浅浅的印下了一吻。

江琼林似被她清冷的眼神所诱惑了一般,反而全身燥热起来。他顺势便将她推倒在床上,双唇自然而然的覆上去,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

二人也不知究竟是谁先动了心,或者都是一眼万年,一见钟情。

她垂涎他的美色,他欣赏她才华与不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身似烈火,都是一点就着。

江琼林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胸,在她的胸上反复揉捏,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月华突然睁开双眼,眼中复又恢复一派清明。

她拂开江琼林放在自己胸上的手,将他推离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你甘心吗?”

“什么?”江琼林一脸不解。

“在这样大好的年华,唯有以色侍人,你甘心就这样蹉跎一生?”月华的眼中满含笑意,不温不火,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滚烫的油,落在江琼林的心上,焦灼着他的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他是官奴,在他的后肩上,甚至烙着一个永远也去不掉的贱籍,他想挣扎又如何?

死很容易,而想要活着,他就只能活在这欢宜馆里。

“月华夫人说的倒是轻巧,您有良好的出身,有钱有势,自然胸有激雷,脚踏青云。可琼林此生,只道还能活着,就已是感恩,又怎么敢去想像外头人那般堂堂正正的活着呢?”

江琼林说话时始终带着嫣然的笑意,说完,他站起身,褪尽了自己的衣裳,整个人赤裸的站在她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性的雄壮刺激着月华的神经,她立时气血上涌,呼吸一窒,险些晕厥。

江琼林很满意月华的反应,便笑道:“你来这里,难道是为了与我说教?难道不是想要得到我么?你成功了,我很喜欢你,我想要你。”

他说完,再次将月华推倒在床上,唇舌在她的唇上反复辗转,吮吸着她口中的蜜汁,右手直接撩开她的衣襟,探到她的胸上,撩拨着指尖的凸起。

直到二人吻得汗流浃背情不自禁时,他便分开了她的双腿,她双眼迷离,也顾不得再细想,依着本能回抱住他的身子,邀请着他进到自己身体里来。

她紧紧抱住他的背部,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摸到了他后肩上的一枚印记。

那是烙铁留下的痕迹。

下九流的官奴之印。

热情在一瞬间冷却,她推开他,将他推离了自己,随即飞速的合上自己的衣襟,走下床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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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月华再也无法平静。

她坐在桌前,喝下了之前斟下的茶。此时茶已经凉透,可用来降火倒是极为适宜。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江琼林穿上衣服,在月华身边坐下。

月华胸口大力的起伏,垂着眼睫,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你难道真的是来与我聊天谈心的?”江琼林又道。

月华索性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道:“如果我说自己真的只是这样想呢?”

“那你也太侮辱我了,”江琼林耸肩一笑:“亦是在侮辱你自己。你不要忘了,刚刚是你先吻我的。”

月华面色一滞,难得的露出窘迫的神色,这在江琼林看来,却是可爱得紧。

“月华夫人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月华断然否认。

江琼林又换了一种说法,道:“是第一次来欢宜馆,亦是第一次接触男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华怔了半晌,点了点头,立刻又摇了摇头:“我见过许多男宠,但是亲自尝试,确是第一次。”

这时,四更的更声在窗外响起,月华掬茶的手怔住。

片刻后,她放下茶盅,站起身来告辞道:“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福气还在后头。”

“……”江琼林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整理好衣衫,走出门去。

离开欢宜馆前,月华又示意安素云留下了一袋南珠给鸨母,颗颗都跟刚才那颗一般大小。

“江琼林公子日后就被我家夫人包下了,旁人的钱财就都退了吧。”安素云道。

“好好好!没问题!请夫人放心!”徐娘连连点头,乐得合不拢嘴,一送走二人,便立刻跑去江琼林的房里,放下了两颗南珠,再一通猛夸。

之后,江琼林便理所当然的被月华包养,再不曾接待其他女客。

没有人知道月华是谁,她来无影去无踪,徐娘凭着自己的关系网也查不到丝毫关于她的信息。

她唯一知道的是,月华出手大方,肯豪掷千金。

不过只要这点就足够了,只要她有钱,徐娘哪里管得着她的钱是从何处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晚上,月华又来了,依旧一身男装扮相,身边只带了一个女婢。女婢素云直挺挺地守在门外,并不打算进屋。徐娘好几次路过,见了想拿给她一张凳子,或者叫旁的小倌来伺候,她都摇头回绝了。

“主子怪,婢子更怪。”徐娘摇了摇头,下了楼去。

今日,江琼林的身体倒是大好了,他昨日病倒,其实也不过是被落跑的狄姜给气出来的。当他遇见了更加喜欢的月华之后,气也就消了大半了。

尤其她带来的那副《春树百花斗艳图》,真是戳中了他的心坎,脑海里一整日盘桓的,都是她那双清冷孤傲的眸子,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难掩心头的热情。

“你怎么又这么晚才来?”三更的更声已过,琼林倚着栏杆,悠哉地摇着羽扇,他的发丝软软地搭在肩上,胸前的衣襟大敞,凤眼含春,面上的神色慵懒且随意。

月华见着他这般模样,立时又屏住呼吸。

她被他绝美的模样迷住了眼,迷乱了心,一肚子想说的话这会全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问你话呢。”琼林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将她从怔忪中唤醒。

“呃……最近科举有些忙。”月华漫不经心地回道。

“科举?朝廷开科取士,似乎还没有向女子开放,你忙什么?”

“最近往来的学生比较多,我有几座宅子要出租。”月华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去,江琼林听了也并不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她这样出手阔绰,必然富甲一方,在京中有几座空闲的宅子,实在算不得稀罕事。

江琼林放下羽扇,摆弄起那两颗南珠。

月华见了,便道:“喜欢珍珠?”

“别人送的不喜欢,你送的,才珍贵。”

“数你会哄人。”月华一嗔,掩嘴一笑。

江琼林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再往自己怀中一带,她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江琼林的吻似雨点一般落在她的唇上,轻柔又细腻,一次一次轻点朱唇,也不深入,倒是更为勾魂。

他的手也不闲着,很快便脱掉了月华的外衣,却也不急着深入。

月华只觉这种挑逗的感觉十分痛苦,江琼林的指尖似带着火焰,一寸一寸点燃她的身体,从脚踝到膝盖,再抚摸到大腿内侧,刚要进入花心,却又从盆骨处移开,继续向上游走。

他的手掌经过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却又统统都绕开了去。这让她好一通抓心挠肝,欲求不得。

他的技巧非常纯熟,让月华不得不去想,是谁教会了他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徐娘吗?”

“什么?”江琼林一愣。

“你这些本事,是你的假母,徐娘教你的么?”月华眼中恢复一丝清明,道:“你与她……”

“没有。你不要忘了,我是一个男人,我懂女人。”江琼林微微一笑,低下头,在她的胸上徘徊留连。

他张开嘴,咬住她胸前的丝带,轻轻一扯,那丝带便顺着胸线滑落,一双雪白的酥胸便跳了出来。

他空出一只手来擒住它,舌尖在凸起上打着转儿。

面对这缱绻浓情,月华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紧绷起身子,发出一声声类似痛苦又欢愉的呻吟,惹来一室旖旎。

当月华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火热之时,情欲又再次褪去,她伏在他的肩头,手指摩挲着那没青黑色的烙印,沉声道:“你想永远顶着这枚奴印生活吗?”

“不然呢?”江琼林身形一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月华又道:“你堂堂一七尺男儿,学富五车,才貌双馨,却偏偏要来这欢谊馆中当个男宠,来日到了九泉之下,你如何还有脸面面对自己的生身父母?”

他胸中猛然钝痛,突然想起在自己生辰前一夜,父亲在月下问他:“琼林,来日必要做一国之栋梁,为一方清官,为百姓请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能去考科举,必一举夺魁。”少年的自己,眼里充满了憧憬。

他甚至还记得,省试放榜那日,自己爹娘面上那骄傲的神情。

可好景不长,大厦一夕将倾,霎时烽火四起,一城失守。

三年后的自己,便成了这大海上的一株浮萍。

此时的他,除了做作虚假的笑意,竟找不出半颗真心。

少年时那个胸怀天下的自己,早已经随波逐流水,最后溺死在了河底,连尸体都没能浮起来。

江琼林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将衣服随意挎在身上,露出半面香肩来,淡道:“男宠怎么了?这天下间有那么多的男宠,淑太妃的男宠赵显之和赵子庭,不就是横着走路的吗?就连户部大员见了都得给他俯身行礼,我就想过那样的日子,不可以吗?”

“你真的这样想?”

“没错。”江琼林毫不犹豫的点头。

说到底,他是受惯了众人的追捧。他耽于这样的生活,只等着遇着不错的女子,为他赎身出去,也算是得一良木而栖,而若是现在就走出这里,他就真是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贱民,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我本以为你与一般的面首不一样,也罢,算我看错你了。”月华叹了口气,顾自穿上了衣衫,走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并不打算挽留,也不打算问她话里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古来恩宠如流水,留得住的不会走,要走的留不住。

……

第二日用过晚膳,月华早早便摒退左右,与素云去了欢宜馆。

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没想到昨夜一出了欢宜馆便后悔了,今日不仅没忍住见他的欲望,竟还比前两日早了两个时辰去,只叹自己真是入魔了……

不过,也多亏她早了两个时辰,否则见不到如此精彩的场景。

只见欢宜馆的大门外,驻守了一众打手,瞧上去似是哪个府的家丁。

“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月华隐在角落中,旁人若不仔细瞧,便看不见她。

“是。”安素云点头,立即上前去察探,片刻后,便来回禀道:“工部侍郎的长姐在馆中闹事,直言要江公子陪夜,江公子不允,正在里头吵闹。”

“前些日子他女儿死在阳春府的那个张添淼张侍郎?”月华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素云点了点头:“屋里的人是他的长姐,夫君已去多年,前些日子刚送上来的折子,赐了贞洁牌坊,敕封从四品诰命夫人。”

“这倒有趣。”月华哂笑,道:“看来是压抑许久,才会这般张狂。”

她几乎没有多想,便道:“去请京兆府尹来。”

“是。”

素云刚要转身,却听月华又道:“等等。”她细想之下,还是决定息事宁人。

“且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是。”安素云唯命是从,不敢有逆,便寻了一处小巷子,领着月华从后院走了进去。

此时欢宜馆中已经乱作一团,只见江琼林被几名家丁束在桌上,身上的衣物被除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件单衣,衣上还隐约有些水渍。

“你不过一介男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让你陪酒而已,就这般委屈么?”

张诰命不忍鞭打他,却忍心羞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提起江琼林的衣领,伸手扒下他的衣服,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他后肩上那枚青色的奴印,笑道:“你不过是最下等的贱民,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张诰命顺势脱下了他的衣物,他便赤着身体趴在桌上。

“大伙看看,这再是洁白如玉,再是光亮无暇的身体,只要我想看,你就得脱光了让我看!”

江琼林的眼中一片灰败,似是在极力的隐忍。

月华微微一怔。

这一刻,她从他的眸子里读到她想要的不甘,委屈,还有愤怒。

她竟觉得无比开怀。

“为何旁人你接得,我却接不得?”张诰命说完,一巴掌扇在江琼林的面上。

惨白的脸颊上,立时浮起一鲜明的五指印。

“啪啪——”几声响起,张诰命又接连打了他三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不过三下而已,她已经气喘吁吁,遂不得已停了下来。

张诰命已经不年轻了,年逾五十,体态臃肿,稍稍一动便会喘气。只见她方脸宽额,眉毛眼睛却挤在一起,呈倒八字形,看上去十分凶狠。

月华隐在黑暗里,连连摇头:“三月前,加封一众诰命夫人时,我居然没有瞧出来她眉目紧凑,凶恶有加。是我看走了眼,才致使琼林今日受辱。”

“世人皆有两张脸,对上是笑脸迎人,对下则偏狭刻薄。”安素云淡道。

“你倒比我还通透。”月华哂笑。

“素云不敢。”安素云垂首,少顷,又道:“要不要救?”

月华摇了摇头:“受辱未必是坏事,只要没有真的伤到他,这点辱没,只会让他因祸得福。”

“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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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夫人,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打坏了呀!”徐娘不知是第几次上前为他求情,却被张诰命一个眼神所吓退。

她道:“再上前一步,我连你一起打。”

说完,她一把抓住江琼林的头发,将一枚圈狗的绳环套在他的脖颈上,一屋子人,便只得看着如玉的公子赤身裸体的,像只狗一样的趴在大圆桌上。

“你以为你很骄傲吗?你在这里挂牌不就是为了求得富贵吗?那你清高做给谁看?”张诰命一连串的发问,其实不过是想告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我捧你,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牡丹公子,我要踩你,也是轻而易举。

“来人!把他拉到门口去溜溜,让大伙都看看,这牡丹公子的身体,究竟有多美!”张诰命说完,一旁立者的家丁便围了上来。

“且慢。”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人群中走出一身穿鹅黄纱衣的女子,看着很面生,看打扮也并不像是出自多富贵的人家。

“你是何人?”张诰命眯起眼打量她。

“我叫狄姜,是个大夫。”狄姜淡淡一笑,众人的视线便在这刻集中在了她身上。

已经有几人认出了,她就是开元日那天,被江琼林选中的女子,张诰命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小小的大夫竟敢插手我的事?你不要命了?”张诰命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当然要命,可我不是想要插手您的事情,我是想要救您的命呀!”狄姜咧嘴一笑,道:“牡丹公子身价高,世所皆知,所以素来都是明码标价,竞价上岗,您出得起钱,牡丹公子就归您,您出不起钱,他当然就不会服侍你了。”

“哼,他能值多少钱?”张诰命怒道:“开元夜之后十五日,他全都被我包下了!起先说是病了,现在竟还说仍在病中,可你看他这样,像是病了吗!”

张诰命说完,又对徐娘道:“一早就把钱给你了,你现在又说不卖了?真是岂有此理!”

“夫人见谅!琼林真的已经被人包了,钱小人也已经派人送去您府上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他吧!”徐娘声泪俱下,想是真的心疼。

江琼林白壁蒙尘,在场之人谁不心疼?

狄姜这时也转过头,对徐娘道:“你倒说说,是谁包下了江公子?去请了她来,与这位夫人解释清楚,事情也就过了,您和江公子也不必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可小人真的不知道呀!”徐娘急的不知所措,可张诰命全然不信她。

“还有你徐娘不知道的人?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要耍弄我!”张诰命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不许动手!”狄姜拦在江琼林身前,急道:“徐娘,就算你不知道那人是谁,可那人总该有些信物在你那吧?又或许拿了银票银子?”

徐娘如梦初醒,立刻跑回房里,拿出来一袋南珠,递到张诰命眼前,道:“夫人您看,这是月华夫人带来的钱财,这可是足够买下我整个欢宜馆了!我真没有骗您!”

张诰命一肚子怒气,却在看见南珠的一瞬间消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眼睛里爬满了惊惧,良久才道:“你,你说那人叫月华?”

“是!”徐娘大力的点头。

张诰命吞了口口水,又道:“她是不是还带了个婢子,叫素云?”

徐娘点了点头:“夫人您认识月华夫人?”

张诰命忽然身形一滞,如遭雷劈,立刻哆哆嗦嗦的摆了摆手,示意家丁们通通都走。

“请,请徐娘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我不过是与江公子开个玩笑,这就走,这就走!”张诰命说完,不等徐娘回答,便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徐娘见他们都走了,立刻上前,给江琼林披上了一件外套,又摘掉了他脖颈上的皮链。

“你没事吧?”徐娘关心道。

江琼林摇了摇头,眉目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几个,快扶江公子回房去。”徐娘招呼着几人搀扶起江琼林,将他送回了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她忙活完了,再去寻狄姜道谢时,却发现狄姜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月华便是在这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装作刚到欢宜馆的模样。

徐娘一见,立刻似是见到菩萨一般围上去,道:“月华夫人,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嗯,今日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忙。”月华淡淡的答道,便提起步子,欲上楼去。

徐娘连忙拦下她,道:“琼林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伺候夫人了。”

“生病了?”

“也不是……”徐娘支支吾吾,道:“琼林刚跟我说,不想以这副病容见人,特地嘱咐我不要让您上去,我……我这两边为难呀!”

“我去瞧瞧他。”月华说完,不顾她的拦阻,走上了楼去。

徐娘想跟上去,却被素云握住了手腕,如何也挣脱不得。

她这才发现,看上去娇小的婢子,手力却很大,似是练过家子的。

徐娘再一想,张诰命的模样,立刻心中便升起疑惑来,细想着,这主仆究竟是哪里来的大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咚咚咚——”

月华上楼后,在江琼林门上敲了三下,里头的小倌以为是徐娘,问也没问一句,便直接打开了门。

“你……”小倌一脸惊讶,月华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声张。

月华顺手从手上取下一枚玉指环递给他,再摆了摆手。小倌立刻会意,笑逐颜开地捧着玉指环,躬身退了出去。

月华再转身插上门闩,房间里便只剩下她,以及背对她泡在浴桶里的江琼林。

身后传来沉缓的脚步声,似女子的轻柔。

“是徐妈妈么?”江琼林虚弱道。

月华不回答,只蹲下身子,手指触到了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身体,抚摸那枚奴印。

江琼林全身一僵,回过头,便正好吻在月华的唇上,

月华趁着他怔忪的片刻,抓住机会,舌头滑进了他的嘴里,激烈的索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先是怔住,然后开始挣扎,月华却紧紧的把他抱住。

江琼林坐在浴桶里,使不上力气,便放弃了挣扎,任她索求。

月华感受到了他的冷淡,便停下来,只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道:“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原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这是我该做的,”江琼林神色一黯,道:“只是琼林今日一身污浊,不想污了夫人的身子。”

“我不嫌你脏,”月华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道:“在旁人眼中,或许你是一朵牡丹,那般耀眼,那般夺目。可在我心中,你就是一株白莲,浊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出淤泥而不染。”

“是吗……谢谢。”江琼林低下眸子,不敢看她。

月华又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道:“现在我问你,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夫人请讲。”江琼林淡淡道。

“你甘心吗?沦落风尘,你真的甘心吗?”

“……”江琼林沉默。

“回答我。”月华捏住他的脸颊,直视他的双眼,让他无法回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上位之人对待你们,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你甘心就这样沦落下去?”月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江琼林的眼眶渐红,月华心中不忍,却还是在他的伤口撒盐,接道:“今天张诰命可以将你扒光了游街,明天李诰命就能让你上街乞讨,后日赵诰命也可以将你拉出去,刮了喂狗,你如此命如草芥,你……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江琼林吼道:“我怎么可能甘心!”

他说着,眼角淌出两行清泪来,自嘲道:“阿爹阿娘从小将我悉心抚育,细心教导,他们教我诗词歌赋,教我治国安邦,却从未教过我该如何做一个男宠!我怎么可能甘心!!”

月华扬起嘴角,放开了他,敛眉笑道:“不甘心就好,我就怕你已经没了斗志。”

江琼林叹了一口气,失落道:“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肩上的奴印会随我一起,直到被我带到棺材里去,待我化作一堆白骨,或许才会消散。”

月华话锋一转,道:“你曾是天和年间的举人?如此年轻,你是头一个。”

“那是曾经了,贱民没有资格参加科举,我现在只是一个官奴,男宠。”江琼林趴在浴桶上,一脸自嘲,眼底写满了无奈。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他试着逃跑过,又被抓回来。

他也想到要死,绝食过大半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每一次,一想到自己这条贱命是父母的死换来的,只怕死后到了地府,无颜面对二老,最终还是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其实说到底,应该还是不甘心吧。总觉得人世来了一遭,总该要看看清楚,这大世界究竟有多娇艳美丽才是。

“只要你想,旁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多多读书,他日……未必没有殿前扬名的时候。”月华一边说,一边拿起澡帕,为他擦拭身体。

他怔怔的看着她,任她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一点也不排斥与她接触。

此刻,二人的眼里都没有情欲,有的只是一分默契,就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也像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亲人。

她心疼他。

他依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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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月华没有久做逗留,在替江琼林擦干及腰的长发之后便离开了。

走前,她从婢女安素云那里拿了一柄匕首放在了江琼林的枕下,道:“以后有人羞辱你,便拿它保护自己。”

“……”江琼林趴在床上,愣愣的点头。

等月华离开之后,江琼林才将匕首拿在手上,细心打量。

这把匕首通体细长,从剑鞘到剑柄都是墨玉制成,拿在手里入手温凉,剑柄处镶嵌了一颗赤色宝石,瞧上去价值不菲。

他将匕首拔出,又放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上去,却见发丝才轻轻一碰,便齐齐断裂。心下便道:“既然能做到吹毛断发,或许也能削铁如泥,就算不能削铁如泥,伤人总是轻而易举。”

江琼林似乎拿到了一枚护身符,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样的情绪,在这欢宜馆中,头一回睡了个踏实觉。

之后的几日,再没有人来打扰江琼林,就连月华也没有来,徐娘好几次遣人来问,江琼林都装作尚在病中。

三日后,月华遣婢女素云送来了一张文书,江琼林才第一次走出房,下了大堂去取。

徐娘见了好几次伸手,想拿去看看,却都被江琼林挡了去。

“情书而已,徐妈妈不会以为是银票吧?”江琼林笑道。

徐娘一拂手绢,嗔道:“去,我有那么多的南珠,一颗就抵得过十张银票,我稀罕吗?何况,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咬文嚼字,遣词用字晦涩难懂,我才懒得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琼林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房了。”江琼林心情不错,三两步便上了楼。

回房后,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却发现它不是情书。

那是一张绢帛做的卷轴,四周都有黄色龙纹压印,其正中书着三个大字:仕子书,其下便是他的名字以及一行小字。

江琼林拿着绢帛的双手颤抖,面上表情凝固,这不是情书,却比情书更加让人惊喜。

只是这惊喜太大,让他全然不敢相信。

这是殿试的通行证,也就是科举考试的准考证!一旦通过考试甄选,便有可能连中三元,甚至状元及第。

仕子书上写的日期很快便要到了,其实不需要写,大家也都知道是哪一日。

剩下的时间,还有不到七日,江琼林突然就不想如平日里那般读书练字了。

他的才气是公认的好,过去他为科举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自己早已是胸有成竹。

他此刻只想搞清楚,究竟这张纸是真还是假?

江琼林不再称病,当夜便坐在馆中,如清倌时那样,坐在台前抚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日子,客人一见江琼林又出来弹琴了,立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欢宜馆中又宾客满座。

就这般,一连七日过去,但月华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日晚上,欢宜馆中人烟寥落,只剩几个寡妇坐在厅中,只因明日就是三年一次的开科取士之日,稍微有些权势的女子,家门中皆有第二日要参加科举的氏族子弟,总要在家照看些。

江琼林这才能将旁人的对话,清楚的听在耳中。

离他最近的一桌客人,其中一女子道:“张诰命对江琼林开元日没有属她,可气了好些时日。”

“可不是,但现在他还不是个清倌儿吗?”

“应该是被旁人包养了,只是这人是谁,无人清楚。”

“诶你听说了吗?也不知张侍郎得罪了什么人,竟被调去了塞北,虽然名义上是升了官,但在京中可说是实权旁落。照我看,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竟然发生了这等事!”

“我说呢,那张诰命自从大闹欢宜馆后,已经接连七日没有在府中摆下宴会,原来是家中出了变故。”

“这下好了,没有人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我们也可以舒坦舒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琼林坐在一旁抚琴,将这些全都听了去。

心中更是惊诧。

张侍郎官途亨通,张诰命也是深得皇恩,怎会突然就被架空了去?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是自己运气好,老天爷都对他百般照拂。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会不会是那个姑娘?

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狄姜。

江琼林想着,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仕子文书是月华的婢女素云送来的,那日张诰命突然像是见鬼了一般,也是因为月华留下的那一袋子南珠……

江琼林回房后,又将那两颗南珠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它们除了个头比东市场上买的大了几圈,圆润了几圈外,没什么区别,也瞧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心中的疑惑愈甚,但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考试。

第二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江琼林起了个大早,与徐娘告了假,说是要外出散心。

徐娘没有多心,有那一袋南珠在,他就算是跑了,她也不亏了,近日便看得松了些。

江琼林便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兜里揣着那那纸文书,惴惴不安的去了城东的贡院。

贡院外已经挤满了应考的仕子,他们三三两两围坐一团,等待贡院大门打开。

贡院大门为三阙辕门,木结构。正门五间大小,正中门上为朱匾黑字“贡院”。左额“辟门”,右额“吁俊”。门前石狮一对,两旁有牌坊各一座,书曰:“明经取士”、“为国求贤”。

“咚——咚——咚——”只听三声浑厚的锣响,贡院三扇大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一行人,分别侧坐于门柱旁,紧接着,士子们纷纷上前,掏出文书,排列而入。

江琼林在旁人的侧目下,最后一个走进了贡院大门。直到手书被官员收走,催促他进门后,他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恍如行在云端。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马上就要开考了!还不快进去准备着!”官员在身后催促,江琼林这才如梦初醒,提步向前行。

一路上,见门内有二碑亭,碑上数着:“整齐”与“严肃”四字。东西有官房各三间,为官员休息之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略西为二门,门对盘龙雕照壁,照壁便是贴“金榜”的所在。金榜为御制,主考出京时皇帝颁发,四周有龙凤飞舞,彩云呈祥,正中上方印有皇帝玺印,以示国家重视人才。

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和肃穆。

江琼林跟着旁人往前行,进了大殿之后,有官员问道:“姓名?”

“江琼林。”江琼林话音刚落,就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确定了这个江琼林,必然就是传说中的那一位。

“肤白貌美,眼含秋波”,是所有见了江琼林的人,心中的第一感觉。

他在众人的侧目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空气里隐约飘着几缕墨香,这是他过去最熟悉的气味,属于书本的气息。

这一刻,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四周都是这一届的士子,除了家中本就有钱的世家子弟,大多数都是寒门而来,穿着打扮都显得有些土气。

江琼林的穿着美则美矣,与他们相比,却太鲜艳了些。

鲜艳到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在勾栏院里呆过,因为这些衣物上的绣花,与那些娼妓的扮相如出一辙。

“他就是江琼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下九流怎么能考科举?”

“他不是官奴吗!”

四周议论纷纷,但旁人的眼光影响不了他。

他深知,不管月华怎样手段通天,这次科举,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开考之后,打开试卷,他看了题目之后,几乎没有多做揣测,便下笔如有神,眼中风起云涌。

比起在勾栏院里,对人婉转承欢和曲意逢迎,执笔落书,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江琼林是最先一个完成考卷的人,却是最后一个走出贡院的考生,他觉得能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都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出了考场,他便走到“金榜”的壁照之下,上面刻了数十人的名字,都是开国以来,每一届三元及第的人名。

他伸出手,抚摸着上面凹陷的小字,一点一点悉心触碰,就像触碰自己新生的孩子,那样让他爱惜。虽然他还没有为过人父,但是他曾有过一个弟弟,弟弟尚在襁褓中,便在那场大火里失去了生命。

他是江府唯一幸存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父亲曾是江南盐运使的下属,优官禄厚,家中条件素来很好。直到三年前,江南一场大火,没来由的烧掉了朝廷囤积的粮仓,他们一家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独留下他,背下了那场大火的黑锅,沦为官奴,被四处贱卖。

他是清倌吗?

来欢宜馆之后是。

之前……他经历过的,却比欢宜馆要黑暗恶心十倍。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比月华想象的,要肮脏得多。

但是不要紧,都过去了,到金科放榜那日,他的名字定然会出现在这面墙上,他有绝对的把握,信心十足。

江琼林在贡院大门关上前一刻才离去,他突然不想这么快就回欢宜馆,但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接下来想做什么,他通通都忘了。

他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贡院里的一切,大到每一张桌子,小到桌上摆着的玄铁镇纸和笔筒,每一处都瞧得真真切切,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

这是最美好的一场梦啊,就算明日梦醒了,苟延残喘这些年,也不算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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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琼林走着走着,天色已经暗下来,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也开始变少,再走着走着,大街上便突然空无一人。

他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江琼林也不着急,仍然向前走,见前方依稀有亮起的烛火,走近了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医馆,牌匾上写着两个字:见素。

江琼林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便敲了敲门,“有人吗?”

大门‘咯吱’一声向里打开,问药探出半个身子,只一瞬,便僵住了。

江琼林这张脸,祸国殃民,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江公子?您怎么来了?外头夜凉如水,快进来说话!”问药说着,立刻让出了一条道。

“多谢姑娘。”江琼林说完,疑道:“姑娘认识我?”

“当然了!您可是盛名远播,我和掌柜的都可喜欢你了!您还在开元夜选中了我家掌柜呢!”

问药说完,江琼林便是一变脸,道:“你家掌柜,叫狄姜?”

“是呀!”问药愣愣的点头,又失落道:“可惜她今日出去了,不然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日……她为什么走了呢?”江琼林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问药挠挠头,却不解道:“走了?什么意思?”

“那日她根本没有进我的房间。”

“可是掌柜的那夜并没有回来呀!”问药大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狞笑道:“等她明日回来了,我定好好的问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琼林点了点头,道:“我平日甚少出门,今日迷了路,才误打误撞来了你们的医馆,请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你来我们这啊,我可觉得蓬荜生辉,十分荣幸!”问药一拍胸脯,拉着他的手,走上楼,道:“今夜夜已深,外头有宵禁,公子就在这里歇息吧,掌柜的今晚不会回来了,你大可安心住下。”

“这……”江琼林看了眼窗外,便迟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琼林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就当是自己家!”问药说完,打开了狄姜的房门,将他拥了进去,随后又去楼下端来了水果点心和茶,坐着与他聊了好一会天,直到二更的更声在窗外响起,才依依不舍的回房去睡。

问药走后,江琼林便脱下了外衣,准备洗漱。

与此同时,在医馆的门外,正徘徊着一个内心无比纠结的男人。

武瑞安并没有交还棺材铺的钥匙,也迟迟没有给狄姜送去答应的五十倍的租金。他不过是在给狄姜一个找自己的理由,就算她不来找他,也可以给自己一个去探望的借口。

从那之后,半月未见,说不想念是骗人的。再加之近日朝廷忙着开科取士,总有人来找他套近乎,突厥使团也没有离开,可说是应酬不断。今日总算忙里偷闲,用过晚宴之后,便推掉了所有的宴请,捧着一袋子金条去了见素医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这时医馆大门已经关上了,一楼的烛火也已经熄灭了,他想敲门,却又在抬手的那一瞬停住了。

自己在干什么?

倒贴得还不够吗?

尊严呢?

一连串的犹疑在他的心中响起,他思索了许久,终还是放下了手,转身开门,进了棺材铺。

“咯吱——”一声,门开之后,一股熟悉的阴森的气息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虽然有些脏,但是却让他觉得打心眼底的安心和自在。

他将金子放在了一堆纸人之下,又找来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塞进了医馆的门缝之中,告诉狄姜,让她自己去取来。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刚想离开,却看见狄姜房间的烛火还亮着,便又停下了步子,转身上了棺材铺的二楼。

他回到曾住了半个月的卧房之后,便在床上盘腿坐下,打开窗户,如从前一般,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狄姜的房间。

突然,又是“咯吱”一声,在这沉寂的夜里,突兀地响起,对面的窗户突然打开了来,江琼林亭亭玉立,站在窗前,本是想欣赏寻常人家中看见的月色,谁曾料到,对面的房间里黑灯瞎火,却有一人映着月光,趴在窗前一脸凄惨地看着自己。

二人皆是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是因为意外和愤怒,而江琼林却是觉得惊吓。

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影隐匿在黑暗中,窥伺着自己的房间,怎能不教人心惊?

从一开始的惊讶中缓过神之后,二人便相看不顺眼了。

尤其对武瑞安来说,简直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江琼林抢走了自己在狄姜面前所有的风头不说,这才几日,竟已经登堂入室!

他身上穿的是什么?是单衣!就寝时穿的单衣!

他想干什么?难道已经和狄姜……

不,不会的,狄姜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难道狄姜不是冷血冷心冷情?只是对自己冷淡?

江琼林站在对面的房间里,怔愕的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只几眼,人精似的他,便看透了对面之人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么晚,开着窗看着这边,当然不会是在看自己,自己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那么他在乎的,恐怕就是这间房子的原主人了吧。

江琼林心中玩心一起,便自负一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故意挑逗道:“公子早些睡吧,我与夫人也就寝了,晚安。”说完,便关上窗户,吹熄了蜡烛。

留下武瑞安独站在对面,气得牙根发颤,风中凌乱。

若说第一次见面,是惊若谪仙,第二次见面,就变成了情敌,这第三次,直接晋升为死仇,且绝!不!原!谅!

武瑞安发誓,有他在一日,就要他此生都不得安宁!

武瑞安气急败坏的冲下楼,狠命地拍打着药铺的大门,可房里的人似乎是睡熟了,无论他怎么闹腾,都没人来应门。反倒是这条街上的邻里开始怨声四起。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你不熟旁人还要睡!有事明天再吵!”

武瑞安接连被骂,心里更加难受,可任他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暂且压制。再者,若再吵闹下去,引来值夜班的武侯,届时闹到京兆府去,大家脸上都没有光。权衡利弊之后,他不得已,只得作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也并不打算离开,他在棺材铺里静坐了一晚,直到天蒙蒙亮时,见狄姜拖着一脸疲惫从街角走来,他这才明白,昨夜狄姜根本没有与江琼林同住一屋!

“该死的男妓,竟然这般愚弄本王!”武瑞安气得握紧了双拳,作势就要下去讨个说法,但他转念一想,又停住了步子。

他有什么资格说江琼林?

若他这般贸然去吵闹,只怕狄姜会更加讨厌自己。

武瑞安深呼一口气,眼巴巴的目送狄姜进了屋,然后便趁着路上行人不多,青白交接之际,踏着朝霞回了武王府。

他一宿没睡,此时仍旧毫无睡意。

他匆匆换了朝服,又一本正经的写了一张折子,打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参欢宜馆一本。折子的内容无非是参欢宜馆道德败坏,男娼女盗,影响我大宣武的民风。

其实啊,这种事情古来有之,一般也行不成什么气候,他不过是想打着以正风气的旗号,行公报私仇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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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狄姜回到自己房间时,便闻到一股不属于自己房中的异香,再定睛一看,便见自己的床上隐约有个人正酣睡着。

此人呼吸均匀,睡意正浓。

狄姜微微一怔,缓缓地走了过去,掀开了蒙在他头上的被子,一张倾城的容颜便露了出来。

江琼林……?

此时的他不施粉黛,却仍眉目温润,娇怜如玉。这会子的他就算沉沉入睡,眉头也依然微微的皱起,这幅坚忍的模样,更加显得他楚楚可怜,让人心中莫名一紧,很为他心疼。

他与普通的娼妓和男宠都不一样。他时而像晨起的一抹熹微,时而又似秋天的一抹温泉水。闭上眼时人淡如菊,睁开双眸,就成了一抹盛放的牡丹。

人有百态,各不相同。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与众不同?又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练就他一身疏离淡漠的气质?

狄姜并不想打扰他的清梦,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阖上门后冲进了问药的卧室。

“江琼林怎么在这里?”狄姜把问药拖起来,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掌柜的你回来了?”问药一脸迷糊,睡意朦胧,猛然间被她拖起来,全然摸不清头脑。

“我问你,江琼林怎么睡在我床上?你把他带来的?”狄姜急切道。

“不是啊,昨晚他自己走进来的,”问药睡眼惺忪,愣愣的摇了摇头。

狄姜叹了口气,放开了她的肩膀,道:“知道了。”

问药昨夜激动了半宿,一想到边上睡着江琼林,便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这时候天还没亮,哪有精力管狄姜?沾到枕头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狄姜走下楼,独自在院子里坐着。

清晨仍有些薄雾,花叶也沾染着微霜,露水噙在花尖上,欲滴未滴,娇不可言。

狄姜便在这样宁谧的环境里坐了许久,直到天光大亮,骄阳东升,这时,前厅里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狄姜挑开帘子,便见江琼林穿戴整齐,正要打开医馆大门。

“江公子,您来时翩翩,去时匆匆,不打算与主人告别再离开吗?”狄姜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琼林推门的手愣在半空,他转过头,见到言笑晏晏的狄姜,才发现此人十分的眼熟。

“是你……”江琼林认出她来,才发觉这世界真小。

“是我。”狄姜大方的点头,丝毫不觉得尴尬。

见她一脸倦容,才知她或许一宿没睡,便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昨夜是琼林打扰了。”

“无碍,我本就回来的晚。”

狄姜说完,二人便开始沉默,此时江琼林才觉得空气里有些不自然,过了许久,才道:“那日你……”

“那日我不是有意离开,实在是被人绑了去,才不得已爽了约。”狄姜一脸抱歉。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姑娘是嫌弃我脏了,”江琼林苦笑了笑,不等狄姜回答,又急道:“不过也多亏了姑娘,若没有你,我怕是不会认识月华。”

“月华是……”

狄姜问完,江琼林才低下头,他踯躅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叫月华,她……是我的恩客。”江琼林说完,不敢再抬头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狄姜知道他内心窘迫,便走上前,替他打开了药铺的大门,道:“江公子天人之姿,定不会久在勾栏,狄姜能认识你,是我之大幸,能得公子赏识,更是三生有幸,经历过最苦的日子,日后总不会比现在更苦了,对么?”

江琼林点了点头:“多谢姑娘开导”

狄姜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谢,又道:“公子快回去吧,你一夜未归,怕是会引起骚乱。”

“多谢……”江琼林双手抱拳,话不多说,转身出了铺子。

一夜未归,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果然,等他一回到常乐坊,远远便见徐娘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面上的表情甚是焦急。

江琼林刚一走近,她便立即迎了上来。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可急煞了!”徐娘上下打量他,确认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才对手底下的人道:“去让那些人都回来吧,告诉他们琼林已经回来了。”

“是。”看门的小厮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徐娘又牵起江琼林的手,柔声道:“你去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夜迷了路,遇上宵禁,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呢。”徐娘掩嘴而笑,虽是打趣的语气,但神色显得并不轻松,甚至有些埋怨。

江琼林耸肩,苦笑道:“徐妈妈多虑了,除了欢宜馆,我还能去哪里?”

“知道就好。”徐娘一拂手绢,将他推上楼,道:“罚你禁足三天,不许再出门。”

“是,琼林知错了。”江琼林低眉敛目,十分恭敬,转身上了楼。

徐娘已经算是他遇到的最宽容的一个鸨母了,若此事放在前几个假母龟公身上,自己早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这几年里被人几经变卖,经历的太多,也就更加容易满足,这欢宜馆啊,可真是比哪里都要舒服……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众大臣着正装,屏息以待。

待辰曌上朝,三呼万岁之后,女官素云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儿臣有事要奏!”武瑞安率先出列,双手呈上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王爷有何事启奏?”辰曌语气淡淡,似乎心情不太好。

旁人都听出了辰曌的不耐,武瑞安却并不当回事,直言道:“近日常乐坊中有一欢宜馆十分出名,馆中皆男儿,不知廉耻为面首,一个二个唇红齿白,以男色侍人,阳刚不再,阴柔有余,实乃我宣武国铮铮男儿之奇耻大辱。臣启奏,将此馆封闭,永不再开!”

武瑞安此言一出,一众大臣皆是蹙眉。

此风确实不可长,但是古来存在已久,若要废除早就废了,哪需要一个王爷劳师动众,在上朝之时提起?实在是有辱朝堂。

“你回朝之后,第一次参奏,就是为了说这件小事?”辰曌声音一凛,众人都低下了头,生怕二人的战火波及自己。

下一刻,武瑞安仍没打算退缩,又朗声道:“此关乎我宣武男儿的脸面,怎会是小事?”

“胡闹!”辰曌一拍龙椅,龙颜大怒。

吓得武瑞安心一寒,下一刻,便听辰曌又道:“下次不要再在朕面前提此等无聊的小事,你若实在空闲,就多去藏经阁看看经书,不要装了一肚子草还浑然不知!”

“儿臣领旨。”武瑞安没想到母皇会如此生气,现在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便禁了声,退回到队列里,听其他大臣谈起黄河大水,江南饥荒等关乎民生的大事。

听到后来,发现自己的事情跟那些大事比起来,真真是上不得台面,自己还这样煞有其事,也怪不得母皇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瑞安双手握拳,恨不得当朝捶胸顿足,恨自己太冲动,恨江琼林将他逼急了眼。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江琼林的错,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随后几日,朝廷春闱放榜,头名状元的名字被公布在照壁上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等候在一旁准备给各家报喜的宦官都一时没了主意。

江琼林……莫不是欢宜馆那个江琼林?!

“就是他!考试那日我见过他,论容貌,确实无人能及!”

“何止是容貌,这会儿连才学都将我们一众学子比了下去!真是羞煞人也!”

落榜的学子羡慕有之,愤恨有之,各种情绪充斥着贡院,几家欢喜几家愁。

宦官们四下道喜,为中举的士子发放文书,轮到欢宜馆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引得众人侧目。

要知道常乐坊是烟花柳巷一条街,这里的人不睡到下午是不会醒来的,今日鞭炮齐鸣,礼乐炸响,几乎整条街的人都探出脑袋,看着这一路的欢天喜地,爆竹连绵。

道喜的队伍来到欢宜馆前挺住,惊得徐娘以为犯了什么事,连忙迎上去,笑道:“各位官爷有何贵干?”

“江琼林可在府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在在,不知有何事?”徐娘面上带笑,可心里头却是忐忑不已,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可看几位官爷的眉目,也不像是来找事儿的呀?

徐娘很快派人去请了江琼林来,岂料这日,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下楼时已经穿戴整齐,一袭白袍,出尘若仙,看得一众人都呆了。

几位道喜的宦官一瞧,不禁面上爬上绯红,直叹这状元郎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俊俏的状元。

为首的宦官立即躬身,递上金册金谍以及朝服玉冠,道:“江公子春闱夺魁,高中状元,下官给您道喜了!”

“中状元?!”徐娘双目一瞪,连带着四周围观的人群,都是好一阵愕然。

江琼林却不以为意,大大方方的接过朝服,道:“多谢。”

“请公子更衣,女皇下午会亲自策问贡人于洛承殿,请公子早做准备。”

“多谢,我这就去更衣。”江琼林点头,抱着衣服走了进去。

徐娘恍恍惚惚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追问道:“什么意思?你怎么就成状元了?”

“前些日请假,便是去参加春闱了。”江琼林走到房中,示意徐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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