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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是一尖细的公鸭嗓子:“哪能骗姐姐呢?宣政殿的哥哥姐姐们都看着呢?陛下要了份清粥,王公公脸色也变得好了,可见茜妃娘娘已无大碍!”
“好了,知道了!”少女的声音掩饰不住地失望:“这些是娘娘赏你玩的……”
试探
陈茜知道,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装撒卖乖的时刻已经过去,等着自己的是无时无处的风刀霜剑……
武睿皇帝登基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长,很多年后,住在洚城的老百姓还记得那年几场大雪,街头巷尾都在隐隐议论当今圣上的不德,那一年,洚城冻死了好几千人,到建元元年的春天,层层堆积的冰雪还未化去,直到那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
……
外面大雪纷飞,陈茜心潮起伏,姬昭已经上朝去了,可是她心里想的,心里念的,全是那个独自面对满朝虎狼的男子……
她苦笑,她到底做不到视而不见啊!
她从宫人口中得知,在她昏迷的这几天,他终止了朝议,每时每刻都守在她的榻前,擦身用药更是亲力亲为……
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不可能不被感动!
这时,芸儿慌慌张张地掀帘而进:“娘娘,娘娘,不好了!太后来了!”
自从醒了后,姬昭就再也不准陈茜离开宣政殿一步,而是将芸儿召到宣政殿近身服侍!
陈茜大惊——太后娘娘一向深居建章宫,轻易不会出来,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紫月故意扯开的嗓子:“你们好大胆,连太后娘娘也敢阻拦,你们这些奴才,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奴才们不敢!”王德全说话不卑不亢,陈茜听了一愣——他不是应当陪着皇帝早朝的吗?思忖间,只听到王德全继续道:“回太后娘娘,宣政殿乃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宣政殿一步!”
紫月针锋相对:“太后娘娘乃陛下至亲!”
“太后若要硬闯,奴才们自然不敢拦着,只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奴才担心太后以身试法,从今以后,后宫中人皆会群起效仿,后宫再难平静,娘娘也难以安养余年!”
这次是太后亲自上阵:“呵呵!王公公的嘴真是利索,当年哀家将你赏给了当今圣上,那时你可沉默寡言得很哪,没成想十几年功夫下来,王公公是能说会道了啊!”
陈茜听了微怔——王公公竟然曾是太后的人?!想想王德全对姬昭的忠心,陈茜不由感叹,好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啊!收买人心,挖人墙角,姬昭做得那是行云流水!
耳畔传来王德全尖细却笃定的声音:“那是陛下调教得好!”
“呵呵!看王公公的忠心,想必皇帝为了调教你一个奴才,很是花了心思罢?”
“回娘娘,忠心是奴才的本分!”意思是本人的忠心与生俱来!
“好一个‘奴才的本分’,只是这忠心你是做到了,本朝以孝立国,哀家乃陛下之母,也是六宫至尊,本宫都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为何不见茜妃出来行礼?”
王德全见招拆招:“回禀太后,茜妃娘娘身子还很虚弱,至今还下不来床,请太后见谅!”
“呵呵,那可巧了!”太后一听就知道是托词,却也不揭破,朝殿内瞟了一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哀家这里正好有支百年血参,这就赏了给茜妃罢,既是茜妃身子不便,紫月,把血参交给王公公……回宫罢!”
走在前往建章宫的路上,紫月突然听到銮驾上传出一声轻叹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传出的却是太后的笑语:“皇帝果真是先皇的好儿子!”
她记得,淑妃刚入宫的时候,先皇也是这般阻挠皇后进入宣政殿的啊……
回到建章宫,遣开众宫人,太后开门见山:“紫月,可看出什么来了?”声音比殿外的寒风还冷上三分。
“回太后娘娘,陛下对茜妃很是看重!”
“他在哀家身边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没让我等看出端倪来,心里极有成算,城府深不可测,他把茜妃看得如此紧张,你猜猜这是为何?”太后看着紫月若有所思的样儿,微微颔首:“这个茜妃,对他而言,绝不会只是宠妃那么简单的,你看那首为修运河而作的诗,还有她在生辰晚宴上的出奇至胜,恐怕,茜妃还是皇帝的臂膀!”
“不会吧?”紫月的语气不太确定
“不过这样更好!”太后低声呢喃,脸上浅笑犹如鬼魅。
心动
“真是!吓了朕一身的冷汗,朕还以为你会跑出去呢!”姬昭刮着女孩的小巧鼻子,嗤笑道。
陈茜没好气地横了某个假装心急火燎上赶着着救美的英雄一眼:“陛下,您觉得臣妾可是那主动去撞枪头的莽汉?您也太小看本姑娘了,本姑娘冰雪聪明,怎么会干那种傻事?”
为了表示他对陈茜的安危是多么的关心,一进殿便把陈茜紧紧地搂在怀里……
陈茜见男人对她的安危十分上心,自然认为男人的动作纯洁得很……
男人自然就感觉到怀中女子的不同——没有挣扎,没有抗拒,没有僵硬,像一只驯服的猫伏在他的怀里,姬昭眯着狭长的眼睛笑了,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如果太后多来几场岂非更妙的感觉。
在姬昭的心中,靠自己争取过来的才是自己的,女人也一样!
“那是,朕看上的女人自然冰雪聪明!”
什么叫你看上的女人自然冰雪聪明?难不成你没看上的女人都是笨蛋不成?
如果是这样,她更愿意当一颗红果果的笨瓜!
陈茜的小脸皱成一根苦瓜。
“怎么了?”
“没什么!”伤春悲秋于己无利,陈茜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最重要是将来会怎样:“陛下,太后会有所行动吗?”
果然聪慧!
陈茜主动解释:“太后下午召了戚宰相进宫,寒夜说谈了两个时辰。”总不能认为他们单纯是喝了两个时辰的茶吧!
姬昭颔首,继而惊异:“你让寒夜替你探听消息?”
陈茜掩唇而笑:“陛下,您不是说他是臣妾的人了吗?臣妾该不会连差钱他的权利都没有吧?”
姬昭以唇碰了碰陈茜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呢?既然人已经给你了,那么当然是茜儿让他赴汤就赴汤,让他蹈火就蹈火,就算是茜儿想把他的脑袋搬下来当球踢也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陈茜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烂算盘:“那就好!”
姬昭看着眼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高高翘起的唇角,默默为自己的得意属下哀悼了几息。
“陛下,臣妾也是防范于未然,太后被我们狠狠地摆了一道,臣妾实在不相信她会轻易放过你我……恩……当然了,说起来,你娶了戚贵妃,也算是半个戚家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向你动手,但是臣妾就不一样了……”
“你放心!”姬昭打断了陈茜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是无比的真诚:“朕自当护你周全!”
诚挚如火的目光,褪去了伪笑的端凝面容,她突然莫名地心虚,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一颗真心?
可是,要永远留下来吗?
再是金碧辉煌,这座宫殿,在她的心里,也不过是一座豪华的监狱罢了!
想着高天流云,江南烟雨,塞上风情,这一世的江山,她想一遍遍走过!
纵许她凤凰翔翔,敌不过乳燕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