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与她的父亲站在帐外,里间传来的恶臭被浓重的熏香夹带着送到外殿,宫人们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顺妃的父亲有些惴惴,这毕竟是弑君,虽说镇压过暴民,当今圣上还在起势时自己也参与过谋事,但暴民作乱时自己被双亲所派的亲信好好地护在营帐内,暴民们拿着锄头是无论如何也挥舞不到自己跟前的;至于兵变时也是早早接了信躲出了城外,拿惯了圣贤书,还没真正直面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
顺妃则不同,兵变时被父亲留在了十二皇子府表衷心,趁着府中大乱之时还能派人去将刘氏从房中扯出来杀掉,火光冲天里血肉横飞,那样的生死一线都见过,现在药死个人又有什么可惧的?
只不过,顺妃捂着口鼻凝神细想,这药效发作得过快了,这些时日笼络的人手恐怕没这么快赶来,需要秘不发丧一二日,今夜的这些宫人也不必留下了。李望好像早就被那人打发去了慎刑司,以防万一还是除掉……
顺妃正出神地想着,远处她的贴身宫女却忙忙慌慌朝这边撞过来,“扑通”一声就在顺妃脚下跪下了:“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大皇子的寝宫走了水,二皇子也不见了!”
“荒唐!”顺妃惊怒之下帕子都摔落了,“不是派人将他们都看住了吗?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顺妃的宫女不住地在阶下磕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那火像是从内处点的,水龙已经派过去了,只是不知……不知……”
“搜!掘地三尺都要给本宫搜出来!”顺妃扶住父亲的手,勉强支撑住身形,又抓住了起身欲走的宫女,“不……不……大皇子那边若是实在救不得,就……如此罢,二皇子你一定要给本宫找到!”
宫女领命而去,不多时复又折返,脸上的神情比来时更慌张:“娘娘!宫门处有人哗变!”
“本宫与陛下在此?谁敢哗变?”顺妃突觉事情蹊跷,今夜一事接着一事,像是宫内外有人接应,她跌跌撞撞奔向大殿,去摸匾额后她事先藏好的伪造诏书,却没有摸到。
冷汗顿时杀透顺妃的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转身一把抓住亦步亦趋的父亲,一双眼如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猩红:“父亲,拿刀,为了你的女儿,为了你的外孙,去将那人斩杀,女儿等不及了。”
“可……可是那人,不是已经病得要死了吗?”顺妃的父亲被女儿的状若入魔的样子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想要拒绝,却被顺妃厉声打断:“父亲!今日!他必须死!”
顺妃将父亲的领子一扔,又去抓来一旁害怕得发抖的小太监:“你来!你来给本宫磨墨,不就是一份诏书吗?要多少本宫有多少。”
顺妃极力稳住笔,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于是她恶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一口,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直咬得深可见筋。慌极反笑,她很快写完了新的一份诏书,被她遣去取玉玺的小宫女却在一旁两股战战,见她抬头,只不住地跪在地上叩头:“娘娘,没有,没有啊……娘娘恕罪!”
什么没有……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没有?顺妃攥着那一纸新鲜出炉的诏书恍惚地行走在宫道上,看到了宫人忙乱地在这座她本来胜券在握的宫殿跑动,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和自己汇报着什么;看到朱红的宫墙上燃烧着一团又一团浓重的火焰,似乎有人影在其中痛苦地呼号;看到了……她那个没用的父亲,在殿外的冷风中瑟缩着,不知道在踌躇什么。
见顺妃来了,他迎了上来似乎很拿不定主意似的:“女儿啊,那么多个宫人,不如挑一个替为父动手吧,为父实在……啊!”
顺妃劈手夺过了刀,一手捏着诏书,一手举刀向殿内快步走去,她一心只想了结了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全然没注意到本该嘈杂的殿内竟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她扯开帘帐,向那御床狠狠刺下。
扎了个空,床上只有一团血污似的布履,哪里还有人影?
那一瞬间似有尖锐的耳鸣声填满了顺妃的耳,她的心她的肝她的肺都随着这一声刺空碎在了她的身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她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接连如此挫败,明明一切都该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顺妃不甘地举起刀,泄愤似地在那张本应躺着她的夫君的床上乱刺乱砍,连砍了数十下后突然喃喃道:“不对……不对,我还有,我还有……”
顺妃已完全顾不得仪态,四肢并用地往她的寝殿赶去,那里,还有她派人偷出来的虎符,这虎符可以号令三军,她还没有输!
她的贴身宫女不知何时跟在了身后,边抹着泪边道着些她不愿意听进耳朵的坏消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手中有两个皇子肯定跑不出宫,那两个贱种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她收买的爪牙宫里到处都是,她没有输,没有输……
顺妃似乎找回了主心骨,她甚至伸手搭住了贴身宫女,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趾高气昂、气定神闲的做派,好似不是行走在岌岌可危的宫变中一般。
直到她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被人捆着在寝宫门口,并无数配了长刀的侍卫。
那人扬了扬手中的物什,顺妃定睛一看,竟是她要来取走的虎符。
春杏高声向她喊道:“顺妃娘娘,束手就擒吧,陛下说饶您一命。”
傍晚时分的城门外,陈一与十公主已经带着那群京郊的私兵伪装成了送物资的军伙,一担担箩筐里都是刀枪剑戟。十几人的队伍随着武馆老板在城门外接受盘问,武馆老板为他们打头阵,陪笑着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袋。未待见钱眼开的守卫细数,十公主已抬手将其喉咙割开,只听一声呼哨,剩下躲藏在暗处的人马有如神兵天降,轰隆隆的马蹄声阵阵而来,踏破了猝不及防的城门。
而此时,养心殿里的十二猛然睁眼,摸出枕下的匕首将顺妃的亲信御医一刀刺死。药童正在殿外煎药,待端了药进来,十二已将刀抵在了药童的脖子处,威胁着他与自己换了衣物,并将春杏前几日交与自己的假面套在了药童脸上,最后将人击晕了放在了床上。
春杏那边,则点燃了大皇子的寝殿,趁宫人忙乱时将两位皇子控制住,而后拿着十二的手谕去领了亲卫,一路杀到了顺妃的寝宫,将她偷藏的虎符翻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皇子与二皇子皆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大皇子还好些,知道自己的母亲做了什么,而二皇子则不经事地晕了醒醒了晕了几次,哭累了没力气只得挪动着躲在哥哥身边瑟瑟发抖着。
顺妃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新的厮杀声,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将宫门攻破了,可能是她的人马呢?顺妃不死心地想,于是她深深地看了眼她前半生费尽心血生下的两个孩子,忽然转身朝宫门方向奔去。
大皇子看着母亲弃自己而去的背影,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春杏却没派人阻拦,因为她看到了十公主放的信炮,在空中炸出了绚烂的花朵。
顺妃癫狂地奔跑着,她大声喊着,她是皇长子生母,有贼人反叛,她要清君侧,清君侧,清君侧……养心殿前,叛乱的宫人一排排跪在了高耸的台阶前,骑兵们将他们团团围住,有不老实的立刻刺死。
那不是她的人马,顺妃回首往阶上望去,她的夫君正冷冷地看着她,手中拎着的是她父亲的头颅。
十二将手中的头颅从台阶上丢下,任由它骨碌碌滚到了顺妃的脚边。
陈一搭弓瞄准了顺妃的眉心,十公主却伸手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看着那人挥了挥手,正盯着自己父亲的脑袋出神的顺妃便被押走了。
不忿的嘶吼消散在这个血腥的长夜,十二走下台阶,站在十公主的马前,对她微微笑了:“皇姐,这次我赌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然拿下了叛党,但宫变后的日子并不太平。顺妃及其父在十二病中收买不少官员,恐余党哗变,十公主将虎符交与陈一与京畿军里应外合扫清军中余孽,朝内则由王氏一族主理清查一事。
而某个差点被谋朝篡位的皇帝陛下,正心安理得地半倚在床上,好整以暇地享受着十公主的吹药服务。
十公主有些无奈地将勺子送到了十二的唇边:“看够了没有,眼睛不疼吗?”
十二左右摆头,眼神仍是一动不动地落在十公主身上,好似怕一眨眼十公主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
十公主心内叹了一口气,知他难解这些年的分离之苦,便由着他去了。十二也不管十公主递给他什么,低首便吞,毫无芥蒂般不像差点被人药死了似的。
她拿过帕子,沾了沾他的唇:“好了,你先歇下吧,我去替你看看正殿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十二却抓住她的手不肯放:“那皇姐一定要在我睡醒前回来。”
十公主伸出食指点点他的头:“这么黏人……现在不是已经天天陪着你了吗?”
十二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黏在了十公主身上,直到十公主不知道第几次投降:“……好啦好啦,皇姐保证在你睡醒前回来,好了罢。”
十二这才很舍不得地蹭了蹭后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让他想不到的是,十公主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俯下身在他瘦削的左脸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一触即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被十公主唤进来的小太监将床帘放下,十二好似还没回过神一般,直直地望着帘外的身影,这些天掩藏在被刻意抬高的欣喜下的惴惴不安好似被那一吻熨平了。
他怀着一颗落了地的心昏睡过去。
醒来时果然看到床帐外十公主披着发背对着他坐在案几前,手中奏本被她轻巧又快速地翻动,像是纷飞的蝶,被昏黄的灯光染出几分暖意。
他想起摩挲着十公主的手时那一只只硬硬的厚茧,她的手不复在京中娇养时那般柔软,却也不似在京中那般冰冷冷的,而是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那热度一遍遍告诉着他,这些都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而是她实实在在地为了他千里奔袭,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十二吃力地抬手扣住了床头,坐起身来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
十公主听到了床帐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过身来看到十二摇晃的身影,连忙放下奏章去掀床帘:“怎么不叫人?”
十二却像是体力耗尽一般跌在她怀里,长长的发丝将他的表情掩盖,只有呼吸一下下打在十公主的小腹上,有些急促。
十公主低头去寻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他苍白的脸上盈满了将将要溢出的笑意,令那灰色的杏眼多了几分潋滟。
“笑什么?”十公主松松地抚着他的发,任由这人在自己的指尖捧出几声舒服的喟叹。
十二却并不答话,只抿了抿唇漾出一抹顽笑般的笑意:“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于是十公主捏了捏他的脸,尽管没捏出一两肉,甚至留下了两道轻浅的红痕,她也知道十二心中是欢喜的。
两人安享着这份难得的安稳的亲密,任由更漏一滴一滴地在他们之间流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当十二环着她昏昏欲睡之际,却听到了她的喃喃低语:“.……十二……多谢你这些年为我做的这许多。”
他似警觉的小兽忽然将脑袋抬起,急急忙忙去找她的眼睛,手也不自觉地将人环抱得更紧。
十二听到自己凝涩的声音响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十公主直直地看向十二,将他看得浑身紧张。
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弦被她勾起绷住,仿若架在了行刑台上的死囚,在斧钺落下的那一刻方能解脱。
然后,他听到十公主说:“所有,我都想起来了。”
十二轻呼了一口气,捉了十公主的手贴在自己胸前,让她感受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这没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连姑姑从中使绊,我以为…….皇姐再也不要我了……”
“母后将连姑姑所作的事瞒得好紧,我几番派人去查,不想始作俑者就在眼前。”
十公主轻轻叹息:“连素质的事我已知晓,那剩下的呢?”
十二脸僵了一下,将脸扭了过去埋在了锦被中:“皇姐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十公主咬了一下后槽牙,忽然扣着他的手将他翻了过来,双腿仅仅夹着十二不让他动弹,便开始动手扒他的裤子。
十二被十公主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反应过来马上就开始猛烈挣扎:“皇姐!皇姐!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能被她看到,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只觉下身一凉,十公主已将他的亵裤扯下,露出了一双被正骨后仍长得歪歪斜斜的腿。
实在是……难看得很。
十二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十公主脸上的表情,只抬起胳膊匆匆盖住了双眼。
十公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十二,看着我。”
十二没有放下手,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没有强求,而是松了桎梏,俯下身,很轻很慢地用双唇熨帖着他的双腿,像稀世宝物般珍而重之。
十二的身体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狠狠弹起。他惊讶地放下手,露出一对红肿的泪眼,支起身来就要将十公主拉起。
十公主却不依他,执拗地扣住他的手,只一眼便让十二松了力气,不再挣动。
“……疼么?”
“已经不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说当时。”
十二没有说话,将头垂得很低很低,却被十公主捧住了脸,让他再也无法逃避。
空寂的那夜,右肩膀忽然鲜血淋漓,深深的箭伤让他知道,边疆的她遇到了险情。待他披衣下床唤人进来时,冷不丁痛得如一团被人丢弃的布块般委顿在地上。
他的双腿被强力生生折断,腿骨深处有并不美妙的碎裂感。
心中焦急,想要站起却不能,担忧将终日压抑着自我的痛苦催化,令他呕出了一滩深色的血块,晕死在大殿冰冷的地上。
再醒来时,凌太后脸上凝重似结冰,诘问着他对他自己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连命蛊罢了。幸而在皇姐离京之前便给她与自己种下了,否则这些伤只她一个人担着,他根本……无法想象。
那时他没日没夜地攥着连命蛊的娃娃不松手,生怕娃娃再出现任何情况,派去接应陈一陈二信使的人飞鸽传书回了那条令他心神俱碎的信后,再不顾得腿伤还未养好,便要即刻动身去往边疆。
一路颠簸,骨头也长歪了,落下了腿疾。
但个中缘由他已决意不让她知道。
十二将头侧了侧,很轻松似地:“没有养好伤,就这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这里呢?”十公主抚上他右肩那道陈旧的箭伤,“别告诉我,是不久前被人用箭捅的。”
十二没有说话,目光躲闪着,最后干脆嘴硬耍赖:“反正已经好了!”
十公主将脑后挽着头发的簪子拔下来:“那这枚簪子呢?”
定睛一看,竟是那枚琉璃簪。十二的脸忽然爆红,嘴里结结巴巴着:“就是……就是一枚簪子!而已!”
“是吗?”十公主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解开了身上披着的袍子,里面空无一物,光裸着的大腿内侧是深深的两个字。
“有个人告诉我,凌氏一族有个传统……”十公主弯腰扣住十二的后脑勺,眉眼含笑,“结为爱侣的两人便要将自己的名字给对方烙上,十二……那时的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所有的小心思都在这人面前被戳破,十二只觉脸上如火烧,想要撇开脸却被十公主牢牢扣住,只得将头抬起:“皇姐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听你自己说。”
“那些被姜将军拦下的信,现下你都可以亲口讲与我听。”
十二终于落下泪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顺妃被幽禁在关押过三皇子与四皇子的佛堂里,这些日子,她的两个孩子没有来看过她一次。
或许是被那对乱伦的姐弟给处理掉了?顺妃看着角落未能完全除净的污血痕迹,仿佛看到了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坐在那儿,正朝她阴恻恻地笑。
像,真是太像了。顺妃心想,自己走到这一步,都怪那个自己没能再多下一剂重药的男人,不过棋差一着,就沦落至此,顺妃扼腕叹息,后悔的却是自己没有早一点下手。
为何要坚持劝服了父亲再动手?若是早下手一点,或许现下自己就能领着儿子荣登大宝了罢?顺妃诘问着自己,脑袋一下下磕在身后的柱子上,发出“叩叩”的响动,引来门外侍卫的注意。
顺妃扬起嘴角朝他们笑了一下,很不在意似的:“怕甚么,本宫不会寻死的。”
顺妃等着那个男人亲自来杀自己。
似乎是听到了顺妃连日来的祈祷,佛堂的门在黄昏时“吱呀”一声被打开,金灿灿的余晖洒进黯淡的佛龛里,照得那尊被牢牢固定在高处的佛像眉目低垂,似笑非笑。
顺妃觉得双眼有点刺痛。
来人是苍白着一张脸的皇帝。
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到底是做了这些年的夫妻,走到如今这一步,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似乎都不对。
十二摆手示意跟着的仆从们退下,到底还是留了些体面给顺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他未再向前一步了。
顺妃有些痴痴地笑了:“你到底还是来了。”
十二微微颔首,似乎还带出了一声叹息。
“陛下为何叹息?现下被捆在这的可不是您。”顺妃冷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只是臣妾有一句不得不亲口问一问,臣妾与父亲哪里对不住您了?您抬抬手就能给出的东西,竟然如此吝啬吗?”
“还是说,这些东西您本就没打算给?”
“是。”皇帝大方地承认了,“我没打算给出那两个位置,无论是你的父亲,还是你。”请记住夲文首髮站:2w89.
他捡了张蒲团坐下:“我也从未许诺过,为什么你们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视为势在必得之物呢?”
顺妃只觉得皇帝不要脸至极:“就凭我与我父亲为你登上大宝出的力,那两个位置难道不该给吗?”
十二觉得好笑:“你扪心自问,就算朕给了,你的父亲的能力真的能把宰相这个位置坐稳做好吗?”
“为何不能?”顺妃厉声质问,“明明是你!一个被先帝冷眼相待的贱族血脉,若不是我与我的父亲,你怎么可能翻得了身!不知感恩之辈!”
那未竟的执念已将她的回忆篡改得面目全非,皇帝沉默不语。当年他们俩的婚事,是何相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时他还未能完全吞噬老皇帝的心智,待圣旨到来时已回天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妃心里恨得发狂,刚嫁给他时,因着他的身份自己受了多少冷遇,从前的闺中密友纷纷远离不说,还要承受那些身份贵重的宗室妃妾的冷眼。支撑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不过是咬着牙一遍遍告诉着,有朝一日她能登上世上最尊荣的女人的宝座,将这些人通通踩在脚下,将她们狠狠碾碎。
至于妄图与她争抢那个位置的,顺妃想起那个被她派人乱刀砍死的卑微宫女,心中竟涌起一阵快意:“凡是阻拦我的,都该死!”
“所以,刘氏是你杀的。”
“当然是我杀的!你说过的,府里没有人能越过我去。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将她带回来!还让她生下孩子!”
“他们并非我的血脉。”
“怎么可能?”顺妃如遭雷劈,“那为什么,三皇子与四皇子与你如此相像,就连眼睛都一样……”
皇帝轻声叹息:“刘氏,是凌氏流落在外的血脉。”
在宫里几经辗转寻出路,以为自己攀上了五皇子,却在五皇子妃连消带打的攻势下被弃之不顾。待凌太后寻到她时,她正要寻死。
将人救下后,连素质一切脉就发现了问题,原来她已身怀有孕,只不过宫女大多营养不良,肚子不显怀,最后只得托十二带回了府中。
但解释起来太复杂,皇帝也不欲与顺妃托底这么多,这桩秘密点到为止即可。他站起身来:“你的父亲已经伏诛,朕不杀你,留你一条性命在此渡过余生,就算全了我们这些年的夫妻情谊。”
顺妃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般:“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我?主谋是我!是我!是我要杀你!”
皇帝脸上浮出了一丝隐秘的笑意:“顺妃,朕当然知道主谋是你,不然你以为,能如此顺利地给朕下药?”
“留你一命,是感谢你替朕全了这一局。”他已在此处逗留了太久,怕十公主担心,还是早点回去罢。
只留下顺妃木木倚在柱子边,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般软了下去。
但是不多时,佛堂的门又再一次被打开了。
十二回到养心殿时,十公主并不在。唤来李望一问,原来他前脚刚走,十公主便带了他的披风说要去寻他,想是路上没凑巧错过了。
十二于是返身要去找人,还没出长街便碰到了十公主。他上前去牵她的手,却握到了一片冰凉:“皇姐手怎么这样凉?”
十公主没有说话,只是面上瞧不出一丝喜色,闻言也只是把手轻轻抽了出来:“无事,将披风穿上吧。”
十二吃不准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态度,乖乖将披风穿上,仍旧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路无话,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回到了养心殿。直至就寝前一切如常,但十二心下惴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孩童做错了事等待着东窗事发的折磨。
所以当十公主撩起床帘时,就看到十二披着单衣跪坐在榻上,一副任人采撷的乖巧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公主失笑:“你这是做甚么?身体好全了?”
十二一言不发去勾她还带着水汽的指尖,带着些小心翼翼,一双灰眸湿漉漉地含着万般可怜。宽松的亵衣让她身体的热度毫无阻隔地传来,将他微微打战的身体包裹得温暖异常。
“……如果我做错了事,皇姐会原谅我吗?”十二紧紧贴着十公主,喃喃着讨要一个承诺。
十公主却叹息一声,轻抚着他:“你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么?”
十二垂手埋进她怀里,声音已带上了些许哽咽:“可是,可是……可是!我只有这个……能作筹码了。”
最后一局他压上了所有,赌她会为了自己重新回到这个禁地。
很自私,但是他赌赢了不是吗?十二收紧了环抱着十公主的手,只要不去看,在她最终的审判来临之前,让他在她怀里再肆意最后一次吧。
不料十公主却没有任何反应,将人拦腰抱起横放在榻上,吹了灯躺在了他的身侧:“睡吧。”
十二睁大了眼睛。
夜色中十公主双眼熠熠生辉,带着些许促狭:“让皇姐好好想一想,该怎么惩罚不听话的皇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像是被哄睡一般,十二一夜好眠。醒来时十公主已穿戴齐整了,他看出来她一夜没睡好,眼下乌青尤甚,不免有些心疼:“皇姐就不能休息一日,索性前朝有左相他们。”
“这怎么能行?”十公主坐在镜前,示意被十二重新启用的李望给自己戴好手中捧着的宝石冠帽。她一双笑眼微眯,看着十二下床趿着鞋子走到她身后,拾起台上的眉墨,与他顽笑:“今日看起来身体好像快好全了呢?”
十二垂眼,边给她细细填眉边:“想好快一些,这样皇姐才能快些罚我呀。”
“怕你受不住,再过些时日罢。”她取了一旁架着的面镜,仔细端详,非常满意。抬头望见窗外晨光熹微,有些雾蒙蒙的,某人也还睡眼惺忪捏着眉墨不肯松手,不免有些失笑:“困了就去睡,何必强撑着起来。”
十二给李望使了个眼色,李望知情识趣地退到了殿外。四下只有两人,十二矮下身来卧在她的膝头:“因为现下我有皇姐心疼了。”
十公主抓起他一束蜿蜒流下的发,捏在手中:“皇姐都知道。”叹了一口气,将人拉了起来在他脸侧落下一吻:“乖乖养伤,我去看看前朝有什么要紧事。”
十二被她哄得脸上红了一片,扭头去拿架子上的玉带,将她双手环抱扣上了带子,手指还眷恋地停在搭扣上许久。
十公主有些无奈地戳了戳他的指尖:“好了罢,时辰到了,大臣们都要到了。”
他索性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能有什么大事……叛党不是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吗?差一时半刻又怎么了?”
“那怎么能行?”十公主将他从身上撕下来,侧身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你丢开手这么久,积压的政务这些日子我才理到一半,怎么能这时候松懈?”
“况且,北疆那边陈二刚递了消息来,卡兹那边要与我们和谈。”
“好吧……”十二这才松了力气,携了她的手行至外殿,屏风外李望捧着十公主的外袍,听到二人的响动,毕恭毕敬地出声催促:“公主,轿辇已备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飞快地低下头在她嘴角偷了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意:“坐在皇帝轿辇上的公主,皇姐可谓旷古一人。”
十公主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自从两人说开之后,他好似再不想避开旁人般,大喇喇地恨不得昭告天下。借着救驾之名,再如何过分的事情都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十公主和十二知道,夜深处尚瑜殿的床榻上隐秘不堪的纠缠才是真真正正的所在。
她将他往殿内推,唇边却漾出一丝隐秘的笑:“快回去躺着,别着了风。”
直到下轿的时候那笑都还没有抹平。
养心殿里几位心腹大臣早恭候多时,十公主进殿时先告罪了一声,见皇帝依然没有出现,左相不免有些不快:“陛下身体还未康复吗?”
“劳左相挂心,还需将养些时日。”李望躬身替十公主回答。
左相冷哼一声,不待十公主落座,转身就坐下了。反倒是他的门生,刑部尚书毕恭毕敬地朝十公主一躬身:“朝中叛党已悉数除尽,只是有些小事需要呈禀陛下与殿下,老师只是有些挂心,还望公主体谅。”
十公主知道左相的为人,也体谅门生,便也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正事要紧,说罢。”
刑部尚书却直接跪了下来,对着十公主磕了个头:“还请公主恕罪,臣要禀告的事……还请公主恕罪。”
十公主不悦他如此吞吞吐吐:“无妨,尚书大胆直谏。”
“微臣……昨日问询顺妃贴身侍婢是否还有余党时,那侍婢吐露,王太嫔……曾经与顺妃有过密谋……太后娘娘被幽禁,有王太嫔的参与。只是不知,王氏一族是否知情。如若知情,恐有袒护之嫌啊殿下!”
十公主如坠冰窟,久久没有说话。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竟也掺和进这旋涡之中,难怪顺妃掌事时春杏还能在宫内穿梭自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那可是她的生身母亲啊!
一旁的左相观十公主面上神色变幻,心中不忿,牝鸡司晨,此事如若捅破叫你如何继续厚着脸皮藏着陛下!
“此事……容本宫细想想。”良久,十公主才找回自己镇定的声音,“本宫回去与陛下说明,自会查证清楚。”
左相捻着白须,颇有些洋洋得意:“公主,老臣说句不中听的,您现在是护国公主,而非王氏中人。刑部尚书知道后也震惊不已,知道兹事体大,已经将证人证言与物证都整理好了,还请公主速速查验。拖一天叛党卷土重来的机会就大一天。”
十公主整肃面孔,将此事按下不表,从李望手中拿过昨日陈二传来的和谈书:“这是昨日姜将军呈上的,卡兹女王希望与我们和谈。”
左相将和谈书接过,快速地翻阅了一下,便将文书扣上:“不妥。”
“如何不妥?”
左相将和谈书递予了刑部尚书:“且不说卡兹多年来的滋扰,其中提到的协助我们镇压周边部族,卡兹女王区区一介女流,如何保证?”
闻言十公主冷笑:“若是卡兹已落马的大皇子修此书,左相所提本宫或许会有所思量。但这位新上位的卡兹女王,手里有那支训练有素的女军短短半年内就将其父其兄的人马收割,平定了皇储之乱,其实力已可见一斑。”
“并且,女王上位后的两年间,北疆无任何战事再生,左相岂能不知?”
左相却迅速抓住了十公主言语中的痛点:“公主如何得知卡兹国此等密辛?那卡兹国藏身大漠,连王城位置都不能确定,公主反而对卡兹王室了如指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公主震怒:“左相慎言!”
“老臣不得不疑!”左相也拍案而起,“老臣几次三番请十公主归于内帷,还政于陛下,十公主却屡屡推脱,陛下也被您藏于内宫不闻踪影,实在是有违礼制!我朝从未有过如此情形!”
十公主站起身来:“左相,本宫敬您是两朝老臣。这些日子本宫如何处置叛党,如何费尽心血稳定朝纲,擢升重臣,善待忠心之人,自问没有任何不妥。您空口白牙的两声怀疑就要将本宫所作所为一笔勾销了么?”
“这是我父皇传下来的宝座,十二与我皆是他的血脉,岂是你能置喙的?”
一旁的李望和刑部尚书已然跪下。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左相,左相一时竟不敢直视那熠熠生辉的明眸,只得低头躬身道:“老臣不敢。”
十公主没有扶他,而是转身回到书案前坐下,才放软了语气:“本宫并非咄咄逼人,若是左相心有疑虑,大可直言于本宫,而非随意揣测,反而寒了本宫与陛下的心。若非本宫早知您的为人,您今日的言行……”未竟之语已满含警告。
左相不禁冷汗直流,猛然想起这位公主坐镇前朝后的悍烈手段,惹恼她绝非是惹恼一位寻常公主,他倚老卖老就能解决的事。
而此时十公主身后传来了十二的轻笑:“左相多虑了,朕的确身体未好全,有皇姐在前朝,朕才安心多了。”
十公主回头,看到十二穿得滚圆,一丝风都穿不进的模样,讶然片刻后有些失笑。十二则拖着这些厚重衣服一步一蹭地挪到了她身旁,朝她眨眨眼卖乖。
她心中了然,这是在和她说,他穿得可结实了,不必担忧他的身体,不由得在案下捏了捏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打蛇随棍上,手指立刻穿进她指间牢牢缠绕着,惹得十公主瞪了他一眼,才轻咳一声:“都起来罢,本宫也不过是就事论事。”
十二也没让她起身,让李望随便在她旁边捡了张椅子给他,而十公主也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只抬起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刑部尚书:“尚书大人怎么看?”
刑部尚书将他二人刚刚的动作都默不作声地收入眼中,心中纠结,是跟随恩师还是?他悄悄抬头,却撞见十公主与十二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颤,躬身道:“微臣认为,若卡兹女王有此心,那么和谈大大可行。”不敢去看恩师质问的眼神,恩师为人直率守礼,年纪越大却越迂直,现下陛下都来为十公主撑腰,若不懂得顺势而为一味地强顶,自己可不像老师有卖老的资格。
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思所想,刑部尚书干脆俯身贴地:“若陛下与殿下不弃,微臣愿从旁协作此事。”
十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稍稍侧目去看十二,却瞧见了那人满心满眼溢出的得意,好像在说快夸他。
她想要掩饰唇边那一抹笑,语气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如此甚好,只是刚刚尚书所提的王太嫔一事,本宫尚需避嫌,此事还是等事情查明后再议。”说罢起身朝十二就要一拜,被十二牢牢托住了双臂:“皇姐为何行此礼?”
“毓敏心中有愧。”将刑部尚书的话复述了一遍,十公主以袖遮面,声音却稳稳当当,借着他的手起身时还飞快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十二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招架不住,霎时面红耳赤如火燎过,好久才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尚且不明,若是贱婢攀咬也未可知,切不可捕风捉影。”
左相震惊地抬头,失声唤道:“陛下!”
“够了!”十二怒斥,那怒斥中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他心中懊恼又心疼,只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察觉出十公主这些日子独自抗下的刁难。每每回到尚瑜殿她都一副无事的模样,从不对他吐露过这些为难。就算他私下问李望,得到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模糊不清的琐碎,若不是今日自己偷偷跟了出来,恐怕现下还心安理得地高卧在床。
反倒是十公主平静如常,好似两人争执的对象并非自己。北疆这些年她遇到了不少这样的情况,可是那又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掌兵执政的公主,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左相见两人毫无芥蒂地相视一笑,终是败下阵来。
待刑部尚书与左相退下后,十公主提笔填墨,将积压的奏章一一批复,全然不着急处理王太嫔的事。而十二原本还正襟危坐,见人都退下得差不多了,便挥退了在旁侍墨的李望,内殿里只余他与十公主二人。
十公主余光扫见了他的动作,故作不满:“你将人都打发走了,谁来给我磨墨奉茶?”
十二拖着他那一堆衣物起身:“这不是还有我嘛。”说罢拿起墨条,笨拙地扶着手腕就要给她续上墨汁。
十公主瞥了他一眼,高声唤殿外的李望让他把地龙烧得旺一点,就不再管他了。
十二将裹得严实的大氅解开,里边还有三层,拿眼去看十公主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一次,有些悻悻,又凑到她面前悬着腕子磨墨。看着墨汁在砚台里越积越多,便放下墨条,趁她填笔的时候又殷勤地拿来炉子上的茶壶给她添上热茶。
十公主还是没有看他。
于是十二踱着步子,绕着书案一圈圈地走,但是十公主头也不抬,手下笔触飞快。
他凑到了她旁边,脑袋挤着她:“皇姐打算如何答复姜将军?”
十公主将头扭到了一边,淡淡回他:“陛下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立马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朕在养身体。”
十公主像是看穿了他一般嗤笑了一声:“那陛下回寝宫去。”
十二又不乐意了,终于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和我说说又怎么了。”
十公主仍是没有管他,奋笔疾书了一番,拿起那份批注朝他晃了晃:“那…….不如你亲自看看?”
十二却将脸一扭,不说话了。
“真不看啊?那我盖印让李望送出去咯?”
“不行!”
十二立刻转身夺过了那信,定睛一看,却愣住了。
原来纸上边只大大地写了一个“醋”。
十公主朝他眨了眨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二作势要将那张纸揉了,但见她支着脑袋眼中含笑地盯着自己,不禁停了动作,将那张带着“醋”意的纸小心地对折又对折,才妥帖地塞进了里衣里。
十公主看着他的动作,不知怎的想起了离京之前的那个密室,于是竖起食指戳了戳背过身去的某人:“你该不会还有个地方专门藏着我写给你的那些纸条吧?”
他的隐秘突然被揭穿,纵然两人已心意相通,十二仍像是被人踩中尾巴的猫,“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急急忙忙就要离开养心殿。不想动作太大带到了桌上高迭着的奏章,只听稀里哗啦一通乱响,十二一下就跌坐在地上,泼洒出来的墨汁将他的罩袍染得胡乱,身上还盖着凌乱的奏折。
“殿下,里间发生了何事?”李望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响动,但又不敢贸贸然进去,只得在外间高声询问。
十二启唇刚要应答,就被俯下身来的十公主轻轻压住了齿唇,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他干燥的双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他看到她眼里促狭的笑。
十公主低头,将他笼在身下,朱唇轻启:“嘘。”
他微微侧过头,却被她摁住桎梏在身下。她那挽过大弓的手牢牢地将他钉在地上,他已是她看中的猎物,他在她的箭矢所指之处,无处可逃。
殿外李望等了片刻,没有听见里间的应答,又高声问了一句,才将十二猛地从这蛊人心智的氛围中唤醒。
但是里间仍然静悄悄,因为十公主在他呼唤李望的前一刻就已然低头,将他的声响堵在了二人的唇齿之间。
交换一个熟悉又久违的缠吻。
但那温热的软肉欺上之前,十二的舌尖反而近乡情怯躲闪起来。是久旱终于等到甘霖后的不知所措,他明明心中欢喜,却下意识地逃避。
十公主像是知道他在怕什么,松了手下的力气,摸索着掐住了他的下巴,令他再也无法退后分毫。终于在两片颤抖之中,十二慢慢松了绷紧的身体,将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了十公主,在狂风暴雨之中驶归明亮的港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微微闭上了眼,十公主却移开了双唇。十二听到她轻笑了一声,睁开眼时却撞上她亮晶晶的眼眸。
他情不自禁地倾身向前,向她索要未尽的那个吻,双手也不自主地握住了她的腰,执拗着讨要着,就像一开始是他一意不肯放开她那样。
十公主双手抵着他靠近的胸膛,不再让他寸进半分,轻轻叹息着:“说罢,你把我母妃藏在何处了?”
闻言十二身体僵直了片刻,知道她一切都明了,生怕她误会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抓住了她的手:“我没对王太嫔做什么……皇姐……”
“嗯,我知道。”十公主反手与他十指相交,四目相对下她一字一顿说得认真,“十二,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完完全全自己来告诉我的。与其你费心瞒着被他人戳破于我面前,我宁愿你一开始就是你与我说个明白。”
这些日子十公主不是没抽空去榆阳宫想要见一见王太嫔,却被春杏三番四次寻了借口挡了回去,加之前朝政事忙得她脚不沾地,也没有时间去琢磨其中的猫腻,直到今日刑部尚书捅到自己面前,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将此事搁置了这么久。
至于是谁授意的,必然是眼前这个人了。
十公主有些着恼,但看着他苍白着的脸与小心翼翼的神情,那一丝气便烟消云散了。她站起身,最终还是心软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唤了李望与其他太监来收拾这一地狼藉,带着要紧的奏章去了暖阁。
这下轮到十二亦步亦趋地缠着她了,他低着头有些嗫嚅:“皇姐……我不是故意拦着你去看望王太嫔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他先是找了王氏一族的话事人,表示自己愿意轻轻放过,只要王氏一族将王太嫔悄悄带回本家严加看守,这件事便可消弭于默默间。这件事本可以被他与王氏一族不动声色地压下去,谁承想左相为了与十公主打擂台,忙不迭地将这件事捅破。
十公主叹了口气,坐在了暖阁的小几前,案上摆着的是宫人今早折下的桃花,孤零零地曲折着瘦骨嶙峋的枝条。见十二巴巴地凑上来,她只得将自己的膝头空出来,示意这个小心翼翼的人躺下。
她低头去看身下的他灰蒙蒙的眼睛,长长的羽睫将她的无奈都遮住了:“十二,你要我完全向你交心,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向我主动坦白任何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他知道这样对皇姐并不公平,他也不是不想向她坦白所有事。可是这一路走来,他背负了太多,坦白对他来说太致命了。面对十公主的诘问,他也只能伸手勾住她绞着自己头发的指尖,沉默着给出一句:“我会改的。”
请你给我些时间,我正在努力改变这个坏习惯。
似乎是感觉气氛过于凝重,他将脸埋进了她的腰间,声音有些发闷:“王太嫔现下被拘在母后的佛堂里静思己过,由春杏姑姑照应着。”
十公主将人从自己的腰间拔出来,有些生气地捏了捏他的脸:“我是在气这个吗?我是在气你没有找我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生了一场病难道连脑子都被药糊涂了吗?”
十二有些怔怔,反被她又点了点额头:“我不是对你处置我母妃有意见,她这次确实错得太过,我只是在气你什么都瞒着我不说,从前也是,现在也是,以后你也要是吗?”
逐她出京,擅自给她与自己种下蛊虫,又以身设局赌她回京,想到这里,十公主更加愤愤然,干脆将人压在案几上:“把我和你折腾得颠来倒去,这样的事你还要做几回?”
动作太大,桃花的花瓣摇摇欲坠,十二抬头望见她因为生气而熠熠生辉的双眼,心下一动,脱口而出的是“皇姐要罚我吗”?
他的嘴角缓缓弯出一个愉悦和期待的弧度:“皇姐,罚我吧。”
不听话的弟弟,就应该被姐姐教训,不是吗?
十公主伸出两根指头掐着他的脸颊肉往中间挤:“你很得意啊?”话音未落十二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十公主捕捉到他的喟叹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要皇姐给我的,怎样都好……”
她的心就在这声喟叹中忽而变得很软很软,化作一汪春水流向惴惴不安的十二。
十二轻轻一拉,十公主便伏在了他身上。两人依偎着,紧紧贴着彼此,好像要将对方与自己融为一体般互相索求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听到他的胸膛传来的震动,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像是在心底向她大声呐喊:“皇姐,你刚离京的那些日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宫墙下看着你坐在高高的轿辇上头也不回地路过我的那些日子。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可以了,该放手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甘心呢?皇姐,你还会再离开我吗?”
十公主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十二,可是我现在回来了,我是心甘情愿的。”
十二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湿漉漉的灰色杏眼对上了她坚定的眼眸,于是他深深颤动着。
他低头寻到她的唇,交换了一个名为心安的吻。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十公主才强撑着从他身上撕开自己。就在此时,李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提醒二人书房已经收拾好了。
于是十公主将带过来的那两本还没批复好的奏章在某人的脸上轻拍:“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这两本是我舅舅的奏本,陛下看着处理吧。”
这是将王氏的事都全然交付予自己的意思。十二呆呆地接过奏本,等回过神来,十公主已然走远。
在奇袭韦同许时王氏出力不少,引起京畿军大乱的粮仓大火便是十公主的舅舅,王氏如今的家主亲自带人去烧的。论功行赏,有错当罚,她相信十二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十二不再犹豫,大笔一挥写下几句批复后,叫来李望去传王家人进宫面圣。
而那边十公主刚刚穿过回廊,一个灰扑扑的太监打扮的人影就扑通一声跪着拦住了她,口中急切哀求道:“十公主求您救救奴才吧!”
身边的宫女连忙将人拉开,十公主举手拦了一拦,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离京之前顶掉了李望差事的小太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顺妃作乱时,因为害怕受牵连,他早早地向顺妃身边的宫人交了银子溜得远远的,只盼望在顺妃眼皮外留得一条小命。万万没想到,顺妃竟败得如此快,这些年在御前养尊处优这些年,早不是能耐得住下等太监的苦活的身体了,又闻十公主回朝后大权在握,便将心思寄托在十公主身上,巴望着被派到养心殿除草时能撞上十公主,好求一求她。
十公主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既是当初你自己求去,如今又是何必?”
那小太监朝十公主连连磕头:“殿下!小人求求殿下,再救小人一次吧!”磕了不下数十个响头后,小太监突然膝行至她脚边,低声道:“小人知道一些,与王太嫔有关的消息……”
十公主双眼微眯,朝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正襟危坐:“你知道些什么?”
若是这人知道母亲做的事,那是万万留不得的。
小太监以为自己脱离苦海有戏,连忙巴巴地如竹筒倒豆子般全吐了出来:“王太嫔就被关在慈宁宫的后角院里,说是王太嫔重病,太后将其接到自己宫里照顾。但奴才随总管去规整庭院的时候,并未闻到一丝药味。想来……殿下也是现下才知道王太嫔病重的消息吧?”
十公主刚才从十二口中得到了允诺,心下自然知道这所谓“病重”不过是一筏子,她将小太监的话在心里翻覆了一遍,将手中的茶盏重又拿起:“那么,你想要本宫帮你什么呢?”
小太监吚吚呜呜地哭求起来:“奴才的父母已经年老,奴才想出宫,想回家……还请公主能够成全!”
十公主笑道:“这有何难?本宫这就叫人领了你去,今日便可出宫。只有一点,你再也不能回到宫中。”
小太监身体一颤,立刻叩头谢恩,没有看见头顶上十公主冷冷的目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太监得了十公主的准允,叩了头谢了恩,被人领着去内务府报了号销了字。等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太监见十公主派来的人还在一旁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心中便有些着急:“这位姑姑,旁边耳房的公公这些时日照顾我良多,能否容我去与他道个别再出宫?”
小太监见那人面上似有不虞,从袖中抖落出刚刚从包裹里掏出的拇指粗细的银块,塞进了人手中:“还望行个方便。”
“好吧,不许多说,一刻钟后便启程。”
小太监陪笑着退出庑房后,神色马上一收,先是四下环顾了一下有无旁人。宫人夹道上此时空空落落,人都去当差了,便放下心来敲了两下旁边的房门。
门内无人应答。
于是小太监又敲了一下。
房门这才从内被打开了,里边竟然是二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因着十公主怜惜,大皇子和二皇子只是暂时被分开圈禁起来,身边供给一应如常,这大太监才能趁着交接物资的机会混了出来。
顺妃还未死,大皇子已心如死灰不再妄动,成日守在宫内闭门思过,而二皇子救母心切,想起了有一个御前侍奉的人,在皇帝病倒后曾巴巴地献媚于顺妃,后面宫乱时一溜烟跑走了。还好他们手里捏着他投诚的证据,这才能逼着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贼为他们效力。
那大太监将手中捏着的纸条塞给了小太监:“顺妃娘娘交给二皇子的,去这里找到仙师,告诉他多盯着些恩和寺的动静,或可有机会。”
小太监将纸条收好,低声讨要:“顺妃娘娘就没有别的什么要你给我?”
那大太监轻蔑一笑:“只要替娘娘办好了这件差事,你还担心这个?”见小太监面上似有犹豫,他只得又从袖中掏出了一袋碎金:“拿着吧,办成了还有重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间快到了,小太监推脱不得,只得顺从地接了出门离去。
十公主这边听了随行嬷嬷的回话头也不抬,好似毫不在意一般:“知道了,你去找李望领封赏银吧。”
那嬷嬷恭敬地一福身就要退下,十公主却叫住了她:“你的银块。”
地上是刚刚小太监塞给嬷嬷的那只小银块,嬷嬷知道这是十公主让她封口的意思,连忙又一福身将银块捡了退出了养心殿。殿外冷风一吹,嬷嬷才发觉冷汗“唰”地一声全挂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平叛那夜,十公主仿佛浴血罗刹,手持长剑站在殿上,台阶下是一排排与顺妃曾打得火热的宫人。不下数百人,她只一抬手,人头便如瓜果般骨碌碌落地,顷刻血注如河。不待观刑的宫人回过神,下一排叛乱的宫人又被压上,刀斧凌厉地划开夜空,将人的头颈一分为二。
嬷嬷那时在一旁候着,身后是瑟瑟发抖的拿着水桶的宫女,等待着这些人被处置完将地板清理干净。
而在宫人眼里被视为罗刹女的十公主,却搁下了繁复的奏章亲自去了一趟慎刑司,入夜方归。此后三天日日如此,十二不明所以,终于在第四日的晚上好奇地问她:“皇姐是去慎刑司看谁吗?”
十公主把他往床外推了推:“大晚上的那么有精神就去把积压的奏章批了。”
十二立时不说话了,往她身边蹭了蹭。埋首在她胸口嗅了嗅,有些不满:“皇姐这些日子不与我亲近,身上的味道都变了。”
她懒懒调笑:“小狗似的,你养病时满身都是药味,难闻得很。”
十二忽地将身支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唬得十公主赶紧拦腰将他抓住:“大半夜的作甚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拿香丸。”十二背对着她,连脑袋都不肯转过来,“省得我身上的药味熏倒了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