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段子／写手〉
在那之後，林昊俞再也没有见过阙琘析，临近毕业，同学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当他偶然无聊翻阅校刊，再度看见那篇关於地震的故事时，林昊俞会有那麽一点点地想起阙琘析，只有一点点。
还有她手中的玻璃杯与口红印。
出社会後，林昊俞进入自媒T业，起初他跟随一个旅游网红团T写文案脚本，很快地，他发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於是他离开团队自立门户，自己写Ga0笑段子自己表演，在网路上表演也好，在酒馆表演也罢，只要可以露脸，他什麽都愿意。
为了养活自己，他也会帮Ga0笑艺人、谐星网红写些表演桥段，虽然生活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至於匮乏，只是很讽刺地，他帮别人写的东西透过社群短影音与抖音传播红透半边天，用在自己身上的段子却乏人问津。
b如他帮一个Ga0笑网红写了这段：「我爸跟我说过一句话：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想一夕致富。我当时非常感动，因为这句话是在他跑路的时候对我说的。」
「然後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在教我什麽人生哲理，他只是怕我抢他的位置。」
这段是林昊俞的原创，笑话是他写的，经历也是他的，那笔跑路的费用还是林昊俞去借来的，可讲出来的人是个抖音五百万粉丝的谐星，他还加了句：「这就是我爸教我不要走歪路的方式啦──。」观众笑到尿，可林昊俞笑不出来，因为他感觉自己走歪了，去当「这些人」的写手。
毕业之後已经超过一年，同学们不再联络，林昊俞觉得这是好事，起初还有朋友会捧场他的现场演出，渐渐地，人就少了。
然後，现在零人。
时值冬季，林昊俞争取很久的演出机会突然从天而降，这晚上酒馆主人告诉林昊俞临时有表演者缺席，要他补上空缺，林昊俞当然二话不说，飞也似地赶赴现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轮到林昊俞之前，他根本没仔细听前一个人表演了什麽，他只能不断翻阅手机里的笑话纪录，祈祷自己不要Ga0砸难得的三十分钟表演。
至今为止，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他不想Ga0砸。
林昊俞坐在後台的塑胶椅，眼睁睁看着额头冒出的汗滴在手机萤幕上，刺眼的蓝光像个警告，他不能不好笑。
在抵达酒馆之前，林昊俞钻进便利商店买了两瓶伏特加调酒，一瓶当场灌下，一瓶带进後台准备在表演的时候喝，他不想自己看来一点也不从容，也不想看见自己将手汗狼狈地擦在外套上。
——活像个准备受罚的孩子那样。
轮到林昊俞时，他将伏特加开瓶拎着走向舞台灯光，四周鸦雀无声，只听得见他脚下那双廉价的匡威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啾啾声，这让林昊俞不情愿地看来像个孩子。
他喝下一口伏特加，举起麦克风说道：「今天现场人不多，气氛很温馨，就像过年时的家庭聚会，但是你不想去的那种。」
林昊俞苦笑，迅速瞥过观众反应。
一分，但他不动声sE。
「今天很冷，其实我原本在家泡了一杯热可可，打算好好过一个孤单但有尊严的晚上，结果接到电话：有人临时不能来，你来不来？我说：谁？观众吗？他说：不是，是表演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到五分，有人细细笑了。
「所以我来了，带着我的可可的灵魂来了。」
「我很喜欢表演，虽然到後来发现，我喜欢的可能不是观众的掌声，而是那个讲话的时候，别人不会打断我。」
「这是一种治疗童年创伤的替代疗法，你们知道吗？有些人抱着洋娃娃睡觉长大，我是抱着麦克风的幻想入睡的，因为我妈从来不让我讲话超过三十秒。」
「我最近开始怀疑我不是人类，我是那种被做出来实验观察失败案例的笑话集合T。就像有人把我生出来是为了测试：如果一个人有点才华、长得还行、没有钱也没有朋友，他会不会自燃？——目前没有。但有开始在冒烟。」
六分，笑声变多了一些，林昊俞心忖。
「我曾经试过交朋友，你们知道我怎麽做吗？我办了一场免费演出，主题叫：昊俞的朋友们。结果一个人都没来，连我自己都差点缺席。」
「我觉得自己像一台自动贩卖机，但卡币了。里面其实还有一点点可乐，但出不来。不是没东西给你，我只是坏掉了。」
「然後观众会拍我两下说：哇，这机器不行欸。」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人生最讽刺的事就是：当你终於变成自己想成为的人，世界已经不想理你了。你是某个过期的笑话，标签写着：最佳赏味期：学生时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没关系，今天我还是来了。就算观众只有像现在这样十几个人，我也当你们是五百个。真的，刚刚我一走进来，还以为自己来到演唱会──只是大家都还在路上。」
「所以今天的秀，我要献给那个临时不能来的人。谢谢你不能来。」
八分，掌声响起，林昊俞觉得起头不错，他的视线停留在观众席中享受注目，蓦然间，阙琘析的身影映入眼帘。
仅仅一瞬间，林昊俞的脚底彷佛有根，仅仅x1附着他的脚步，他无法移动，只能僵直身T看着阙琘析。
她彷佛是个极具权威的老师或者上司，说这话真是好笑，林昊俞自出社会起就没有到正当公司上班过，当然也没有被什麽上司教育训斥过，可此刻当他看着阙琘析时，他却有那样的感觉。
回忆中阙琘析的声音栩栩如生，林昊俞彷佛能听见她的声音混杂进立式喇叭中播放，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讽刺，而他也不知道为什麽阙琘析要这样对他讲话。
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卑作祟，林昊俞心知肚明，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心魔，也许阙琘析什麽也没想，她只是带着轻松的心情来看秀，如此而已。
林昊俞吞下口中郁积的唾Ye，那彷佛奴隶仰视君主的可怜视线回到阙琘析身上，林昊俞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因为她就是只天杀的孔雀，这个物种明明与J是亲戚关系却长成花枝招展的样子。
他能感受到手心泌出的汗Ye沾Sh了麦克风，可想而知下一个站上舞台的人有多麽倒楣，他擦了手汗在自己外套上，握紧麦克风灵机一动，娓娓说道：「我最近才知道，孔雀其实不能飞太远，你们知道吗？但你只要给牠一个舞台、一点光、一群观众，牠就会以为自己在天上了。」
「我看过国家地理频道，牠们展开尾羽的样子真的很夸张，像什麽你们知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分，糟透了，这个临时起意的孔雀段子会失败，林昊俞心忖，左手紧紧捏成球状。
林昊俞深x1一口气，继续说道：「像一个从小没被称赞过的人有一天发现自己的贴文终於有人按赞了。」
六分，这段有引起共鸣。
台下有人低声说了句：「讲得好真喔……。」林昊俞听见了，但他假装没听见。
林昊俞不敢看阙琘析的反应，只低头喝了一口伏特加，喝得太急，酒从嘴角滑落，心中反覆责备自己逞了口舌之快。
他希望阙琘析不要听出「孔雀」是在说她，阙琘析其实什麽过分事也没有对他做过他就用J的亲戚物种对她贴标签，这样的行为不好，他被忌妒冲昏头了。
但是，管他的。
林昊俞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太有才华？不是因为才华不好，而是因为……太有才华会让他们忘记怎麽做人。」
「那种人你跟他说：欸这段写得很bAng耶。他不会说谢谢、也不会表现出得意，只有一丝虚情假意的谦虚，然後他会看你一眼说：你看得懂？」
七分，笑声明显变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昊俞隐约看见阙琘析在笑，而且是露齿笑，觉得好笑的那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看着她，悠然说出：「我以前很喜欢一个这样的人。超级喜欢。」
「然後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不是真的喜欢他——我是喜欢那种永远不会喜欢我的人，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把自己当成悲剧主角。」
「这是我唯一能主演的类型了。」
语毕，掌声与欢呼笑语齐鸣，这个临时想到的段子竟然得到十分。
林昊俞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不至於想哭，但就是热热暖暖的，很舒服。
一瞬间，林昊俞想起自己小时候站在教室讲台上说笑话的时候，那时一心觉得自己的吊带K很别、很糗，只想要赶紧结束说笑话的时间。
可当他把笑话说完，看见全班同学笑到眼角挂泪、不断拍打桌面时，他什麽都不在意了。
那天天气很好，他记得很清楚，天刚放晴，雨水冲净一切的味道令人感到舒适无b，林昊俞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笑话说给妈妈听，结果妈妈听完只是眉头拧紧，面露困惑。
她说：「……嗯，笑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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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结束之後，林昊俞像个怕被责备的孩子似地从後台逃开，倒不是因为评价不好，相反地，评价很好，但他就是怕面对阙琘析，因此他快速转身回到後台穿起外套准备。
「哎，你在这里。」人群窜动之中，老板在光源分明不足的地方看见了林昊俞，矮小的他伸长手招了招，林昊俞只好y着头皮过去。
「你今天表现很好耶，我以为你临时救场会表现不好。」
「谢谢老板不嫌弃，下次还有机会也请让我知道。」林昊俞鞠躬哈腰，舞台灯让他热得汗Sh淋漓，刚披上去的厚外套x1黏在他的旧衬衫上，令他觉得自己是被贴上双面胶的春联。
「你表现很好，我很欣赏你喔。」老板一面说道，一面凑近林昊俞，他b林昊俞矮了一颗头，林昊俞不太记男人的名字，只记得他姓陈，也不构成什麽名字，总不能叫他「至尊宝」，而老板这麽一说令林昊俞懊恼自己怎能不记得这位贵人。
陈姓老板拿出皱皱的信封袋，「来，谢谢你，这是你的酬劳。」
林昊俞咽下口水，「陈老板谢谢。」双手接过酬劳毕恭毕敬收下。
陈老板拍拍林昊俞肩膀後，右手游移至林昊俞腰间，可他没有发现，一抬眼，清澈天真的眼神对上陈老板，一阵尬笑。
「……那，陈老板，我先走了？」
陈老板作罢，抬起右手向林昊俞道别，「好，再见。」
林昊俞这回没有朝着後门走出酒馆，他转身朝向酒馆大门，经过柜台时取走名片，为了记住陈老板的本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马上就後悔了自己的决定，才将名片塞进口袋的他一转身便见到阙琘析，吓得後背撞到柜台。
林昊俞先是假设阙琘析不记得他，僵y地开口打招呼：「嗨，你好。」
阙琘析与林昊俞印象不符的咧嘴一笑，「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的笑话好好笑喔。」
林昊俞怔了，他记得阙琘析不是这样，她很冰冷、自以为聪明高贵，不是现在这样亲切甜美。
「哦？你喜欢就好，谢谢。」
「我非常喜欢，其实最近我的心情很不好，今天听到你的笑话真是太好了，我心情舒服很多。」
冷汗经过太yAnx轻轻滑落，林昊俞伸手抹去，「是吗，那太好了，我也很开心。」
「接下来怎麽样？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林昊俞诚惶诚恐，左顾右盼，思考着如何打发掉阙琘析，「……这样好吗？我等一下其实有事情要赶快回家处理，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阙琘析明事理地笑了，再一次地，林昊俞觉得陌生，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阙琘析。
「没关系，下次再约吧，好可惜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好可惜喔。」林昊俞说道，冷汗直冒，并未真正觉得可惜。
「我本来有些剧本的笑点写不出来想问你的。」
「……什麽剧本？」林昊俞清楚嗅到工作的味道。
「我现在是个编剧，现在正在写一个幽默的角sE，需要说多一点笑点，可是我自己想不到，只好多看脱口秀找灵感。」
林昊俞吞下口水，「你目前写了什麽？」
「我现在在写实境秀，就是《分开擂台》说来惭愧，虽然标榜是真的，但其实是编出来的，还有《灵媒选拔秀》，我现在固定写这两出。」
「哇，我知道《灵媒选拔秀》超赞的，我超喜欢这个节目！当然还有《分开擂台》我也超喜欢的。」林昊俞突然被g起了兴趣，双眼发光道。
《灵媒选拔秀》是一档选拔最强灵媒的综艺节目，所有有智商的观众都知道节目是假的，只有灵媒演得像真的，他们每一集都会面临一种挑战，就像《鲁宾逊变装皇后秀》、《超级名模殊Si斗》那样，然而每个挑战都很令人发笑，例如心电感应、猜车子、与灵界G0u通、与Si去的宠物G0u通等等，灵媒有时会表演出极具综艺效果的台词，这便是综艺节目编剧的工作，尤其是《分开擂台》也是，台词与效果越夸张、越荒谬越好。
见林昊俞兴致B0B0，阙琘析不好意思地偏过脸，「??你不是还要事吗？我想是不是不要打扰？」
林昊俞忘记自己撒下的谎，脸sE忽地一阵青一阵红，「哦？没有啦，我记错了。」他拿出手机打开IG，「阙小姐，这是我的工作用的帐号，有放好笑的短片可以参考，我有在帮一些网红和艺人写段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帮上《灵媒选拔秀》和《分开擂台》的忙。」
语毕，林昊俞狗腿的笑容倏然消失，他与阙琘析四目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麽知道我姓阙？」
林昊俞灵光一闪，「哦，我在看这两个节目的时候有注意编剧的名字，我刚刚看你的时候就猜，该不会你就是阙小姐吧？」
「哦？那还真的被你猜中耶，哈哈哈哈哈！不过，你怎麽不猜另一个王小姐？她的姓氏b较大宗，b较容易猜中。」
林昊俞感觉到自己冷汗浃背，他眯起眼睛试图不要g起阙琘析的回忆，拜托不要想起我，不要想起那个狂讲冷笑话的人。
拜托不要想起我，不要想起那个你看不起的人。
林昊俞大声尬笑，「没有啦，其实刚刚有听老板说你在这里，所以我故意不走後门就是想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鼎鼎有名的大编剧。」
阙琘析被逗得笑开了花，「你真是的，你真的很幽默。」
「怎麽样，现在要去聊一聊吗？」
立场逆转，换成林昊俞提出邀约。
阙琘析不假思索，点头答应，漂亮的脸庞绽开甜美微笑。
林昊俞不禁觉得自己对阙琘析有什麽误会，当初那位一身黑洋装冷冷注视着自己的nV人或许没有别的意思，兴许是自己想太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可能，只是自己太过自卑。
他与阙琘析走出酒馆进入居酒屋中，两人畅饮开怀至烂醉，深夜他们顶着寒风走进捷运站各自回家，一路上聊得忘我尽情。
林昊俞当然没有忘记与阙琘析交换IG，至今为止的生活虽然不至於让林昊俞餐风露宿，但总归不是稳定的收入，这笔收入来了，下一笔不知道在哪里，林昊俞每天都战战兢兢，每天都在想着怎麽靠笑话赚到下一笔钱。
他知道这很困难，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他就是想做，这是他的梦想，长久奋斗许久下来，他终於在这天看见曙光，他不仅得到一次三十分钟的表演时间，还遇到了正在做编剧的友善版阙琘析。
没有b今天更完美的一天了，当林昊俞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时，他不禁如此想着。
他滑了阙琘析的IG，阙琘析不自拍，但她拍摄了许多有趣的人事物，他能想像这些生活日常与点点滴滴成为阙琘析丰沛的创作能量，一如她的大学时期创作出的惊人。
他想他们之间的交谈一定充满愉悦，因为阙琘析是笑得那麽样地灿烂。
酒过三巡，阙琘析问道：「你有给人写过爆红的段子吗？」
林昊俞蜷缩起来，「当然没有啊，不过我有个朋友也是写手，他帮一个超有名的抖音网红写了段子，还加入他自己老爸跑路的故事，超好笑，大家笑到拍桌。然後那网红不只是要拿来当段子，而是当作素材，他说：我好喜欢你这个设定欸，我把它变成我童年的事罗～。你看，有些人失去父亲变创伤，有些人失去父亲变素材。然後这位朋友，就是我本人啦，哈哈哈哈，欸拜托，就算不明说也至少帮我在短影片後面@我好吗？」
阙琘析笑得眼角挂泪，「你g嘛这个也要卖关子，我以为真的是你朋友耶。」
林昊俞举起酒杯，喝乾手中那不知道追加几次的生啤酒，「我觉得现在的实境秀最bAng的地方就是：观众都知道是假的，但大家还是Ai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语毕，阙琘析点点头，洗耳恭听。
「我前阵子看《分开擂台》的，两个人假吵到一半，我看到观众在留言区说：天啊这一段让我想到我爸妈。我心想：你爸妈会在摄影机前重拍三次那段争吵吗？还特别等收音师说ok才骂？但後来我想通了，因为我自己也是。我人生里所有真的情绪，好像都没人记得，只有我开玩笑讲出来，别人才说：你这段很赞欸！可以放片头吗？」
阙琘析笑得拍手，「你当然值得片头，绝对的。」
林昊俞忘不了阙琘析给他的肯定，那可来自专业人士，不是什麽阿猫阿狗，是专业人士给的肯定。
完了，他觉得自己要睡不着了。
林昊俞如此想着，放下手机，微笑着闭上眼睛，打算明天早上就与阙琘析联系，他想要再多跟她聊聊，因为她是那麽样地有趣与可Ai。
他好喜欢这样的她。
酒JiNg的催化之下，林昊俞很快地进入梦乡，一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刷阙琘析的IG，可没想到他昨晚看到的丰富照片全部消失，余下头像与简单的自介，其他的，什麽都没有。
林昊俞震惊不已，手心不断冒汗。
——他被阙琘析封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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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俞感觉到脚底窜上来的一阵冰冷，冻得他眼冒金星，无法专注於眼前的画面，他被阙琘析封锁，工作也同时没了。
他不断思考自己酒後究竟说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让阙琘析不爽，太yAnx传来阵阵cH0U痛，口乾舌燥，全身僵y。
林昊俞姑且搜寻了一下阙琘析的公开联络方式，她是电视台的编剧，应该会有公司的电邮，林昊俞脑中闪现念头，他想b问阙琘析是几个意思？Ga0什麽东西？这样整人好玩吗？
可林昊俞却没想到自己搜寻到了一个公告，电视台与影视串流网站联合发表一则声明，表示编剧阙琘析因为身T状况欠佳，暂时离开工作岗位，原本的工作职务由他人代替，节目风格稍有转换，请观众们理解。
林昊俞快速地看过留言，不乏的是对阙琘析的忧虑与担心，一瞬间，林昊俞将封锁自己的理由归根於阙琘析的健康状况，如此一来，他多少可以理解了。
回想前一天晚上阙琘析告诉他的，她说自己最近正在写个幽默的角sE，但是写不出来所以只好多看脱口秀找灵感。
也许这就是阙琘析的创作求救讯号了，她说写不出来是真的写不出来，并不会因为看了几场无聊小咖的脱口秀就变得文思泉涌，又或许，她只是想要放松，只是想要不让自己想太多，如此而已。
林昊俞放下手机，终於将这件事情放下，起床洗漱时已是中午。
两个礼拜後的下午，林昊俞刚从一个网红的工作室离开，他是为了参与接下来的企划、检视脚本流程与提供笑点而来，一群人彻夜不休地从晚到隔天下午才放了林昊俞回家，林昊俞在有着遮雨棚的公车站中百无聊赖地等待，公车到达後，他选择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拉起连在衣服上的帽子打算小睡一下，才过一会儿，他便被身旁的乘客唤醒。
「……昊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惊得瞪大眼睛，身旁的乘客不是别人，正是友善版的阙琘析。
他说不出话。
阙琘析见对方正是林昊俞，松懈地露出灿笑，一头卷长的淡sE头发在午後yAn光点缀之下镶上金边，「不好意思，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林昊俞下意识地将身T缩到窗边，深怕窄小的坐椅屈就了孔雀的尾羽，「当然，请。」
阙琘析穿着深紫sE的连身洋装，一如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上次好像是深蓝sE，当她在台下的时候看起来总像身穿黑sE衣物，总令林昊俞想起遇见冷漠版阙琘析的那天。
她笑道：「谢谢。」接着将手中提着的包包以双手捧着，坐进林昊俞身边後再将包包放在腿上。
包包是水饺形状，而且包包的拉链坏了，像在开口嘲笑他。
阙琘析将手放在包包开口，开门见山道：「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好像把你封锁了，我想解除封锁，但是我觉得没有跟你说清楚就贸然这麽做的话只会让你更加莫名其妙。」
林昊俞没想到可以这麽快进入正题，猛地咳了一声，「没事的，我想我那天一定有什麽地方冒犯到你，你直说没关系，还有我看到声明，电视台说你健康状况不佳，是我的错，一点也不T贴，没有发现到你不舒服。」
「没事，其实也没什麽事，就只是需要时间，因为现在暂时什麽都写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说，那个幽默的角sE吗？」
阙琘析点点头，「嗯，写不出来，所以我有些忌妒你，然後就……」
「……封锁我了？」
阙琘析的表情无b歉疚，「对，抱歉，我也知道这样很白痴。」
「……呃，你有看我的短片吗？就算这样也没有灵感？」
「这就是问题，你的段子太好了，好到我只能复制贴上，没有办法改成我能用的，改了就变四不像了。」
林昊俞将它当成赞美，脸颊浮上两坨红晕，「好，可是，还是你需要我怎麽帮你？」
「首先，可以让我解除封锁吗？还有，我想要你的真正的联络方式，手机号码、、脸书、Gmail之类的，可以跟你说话的方式，什麽都好。」
「这样万一你封锁我其中一个你还可以用别的方式联络我吗？」
「对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乾笑，「那就不要随便封锁我啊。」
阙琘析拿出手机滑开，上面有各式各样的社群软T与各种不同的电邮app，「上面有你用的都加我，你加了哪些告诉我，但只留下几个不要让我知道。」
「怎麽说？」
「这样我就没办法封锁你了啊。」
林昊俞似懂非懂地接过阙琘析的手机，将社群软T一个一个点开加入自己帐号，也记下阙琘析的三个电子信箱与电话号码。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g嘛这麽做。
「好了。」全部C作完毕後，林昊俞将手机还给阙琘析。
「谢谢，这样我就可以放心联络你了。」
「什麽意思？不会吧，你该不会是什麽特务？你的app被监控了吗？该不会封锁我的是某国的AI还是什麽人吧？」
阙琘析放声大笑，「你在说什麽啦？不要乱讲话。」语毕，她无力的小拳头捶了林昊俞的肩膀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也笑了，他想看更多阙琘析的笑容。
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的他困意烟消云散，鬼使神差之下脱口而出：「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做饭给你吃。」
「哇，不是餐厅，是家里，你想g麽？」
「不是啦，只是这样b较省，哈哈，我赚的钱只是不至於饿Si而已，距离吃米其林餐厅还有一段距离。」
「这样就好。」
「嗯？」
「我说，这样就好，来吧，未来的米其林大厨，你想做什麽饭给我吃？」
林昊俞滔滔不绝，直到公车到站，两人自然地挽起手前往全联采买食材，回到他破旧的小公寓中。
林昊俞的家有个平时只用来烧开水泡面与煮水饺的开放式厨房，因为不常使用，每个来到林昊俞家中的朋友都会赞叹：「哇，你家厨房好乾净。」
当初他会租下这房间完全是因为h丹怡，因为h丹怡说的一句：「我想在这里准备你的一日三餐，未来有一天，我想成为你的新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林昊俞肯定是j1NGg冲脑了，他糊里糊涂地签下租赁契约、付了押金带着h丹怡搬进这里，可实际生活一段时间才发现──h丹怡只会微波披萨。
说她只会微波披萨实属夸张，因为她是会烧开水的，必须要用那种会发出汽笛声的茶壶她才会知道水烧开了，倘若换作一般的锅子她就不行。
林昊俞忘不了自己正在对笑点斤斤计较时，h丹怡像只猫般蹑手蹑脚绕到他身後，「水在冒泡泡……。」
林昊俞脱下眼镜，眯起他疲惫的近视眼，「……所以呢？」
「冒泡泡是什麽意思？」
同一时间，林昊俞嗅到一丝钢铁烧焦的味道，他来不及向很明显小学自然科学都在打混m0鱼的h丹怡解释沸点，飞也似地冲进厨房将火熄掉，幸好水没有烧乾，就是锅底有些焦而已。
他压低怒气与声音道：「……冒泡就是水滚了。」
h丹怡眼泛泪光，「你g麽凶我？」
「我没有凶你吧？」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啊，我只是好心要煮东西给你吃而已！」h丹怡冲着他尖叫，接着她转身拿走自己的包包离开林昊俞的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林昊俞如何与前nV友分手的故事，起因是nV方不晓得水的沸点。
如今阙琘析与其他进过这个家的朋友们一样赞叹着他那乾净整齐的厨房，好像那从不该是一个单身男X的标配，所有的单身男X家中应该得像《跟拍到你家》一样，水槽中有一个礼拜前吃完东西没洗的锅碗瓢盆、电磁炉上黏着乾掉的咖哩，彷佛他们不值得拥有乾净的厨房。
林昊俞自嘲：「说真的我很少下厨，真的走进厨房通常是我在自言自语，所以它有点寂寞，但今天应该是它人生中最有成就感的一天……它将要真的煮出东西，而且不是泡面，鼓掌。」
阙琘析莞尔一笑，「希望等一下出现在餐桌上的是正常东西，否则你要被米其林除名了。」
「当然，我会努力，因为它难得真正派上用场，上次被人这样看，是我妈来检查我是不是可以靠讲笑话活下去的时候。」
语毕，林昊俞招手要阙琘析过去，待阙琘析转进厨房，她与林昊俞一同蹲下看着眼前的瓦斯炉，「你知道瓦斯开关在哪吗？如果我等一下不小心在你面前爆炸，至少要有人知道怎麽关。」
阙琘析忽地笑得腿软跌坐在地，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笑得不断擦拭眼泪，夕yAn光晕柔和了她曾经不近人情的印象。
在那时刻林昊俞甚至想不起冷漠的她。
於是，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阙琘析，唇瓣吻上她的，两人蜷缩在瓦斯炉下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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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吻不论是对林昊俞抑或是阙琘析来说，都是个特别的吻。
当林昊俞的嘴唇离开了阙琘析的，他注视着阙琘析微微泛红的眼下卧蚕与酡红的脸颊，这是林昊俞大学时代时怎麽也没想过的事情，他印象中的阙琘析不是他所能掌握的nV人，而他喜欢如同h丹怡一般简单、容易被掌握的nV人，不是像阙琘析这样的nV人。
阙琘析看着他，表情参杂错愕与惊喜，林昊俞突然支支吾吾，方才那鼓起勇气吻了喜欢的nV生的傻劲蒸发飘散，这才稍微有些意会过来──他好像做错了。
阙琘析或许会生气，然後变回孔雀，又或许错在自己Ga0错顺序。
林昊俞怔了好一会儿，一张脸胀红，「……我Ga0错顺序了，我应该要先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之类的。」
阙琘析看着他，表情竟还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说：「我们还是先煮饭吧？」
「……好。」林昊俞就好b是一颗漏风的气球，仅一瞬间，他从充满勇气到充满挫败垂头丧气，令人莞尔。
林昊俞起身整理塑胶袋中的食材，他虽然失望却压抑着不表现出来，他知道是自己突兀了，阙琘析现在回答不出来也是必然，他不能勉强。
他移动到水槽前清洗洋葱，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麽打发掉被自己Ga0砸的尴尬时刻，只是一个劲地想着，舞台上的他是怎麽做的？
阙琘析见状大笑出声，不吝啬地露出整口齐整的亮洁皓齿，「开玩笑的，我愿意，我们交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麽？」
林昊俞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麽。
阙琘析甜腻一笑，想当初自己就是被h丹怡那种笑容给g走魂魄，林昊俞不禁想，他对这样的nV生没有抵抗力。
这麽说不表示阙琘析与她们一样，她们被林昊俞编号、视为消磨时间的道具，林昊俞与数字小姐们没有浓烈的感情，顶多只有淡淡地、足以维持每天见面却不会烦腻左右的好感。
一直以来，林昊俞都对如此的关系感到很舒服，但是，阙琘析与她们不同，并且是大大地不同。
阙琘析是孔雀，其他人只是J，她们来自同一个种族、是同个祖先的亲戚关系，但是，阙琘析是孔雀。
这个不同足以让他答应与与阙琘析长相厮守，甚至可以结婚。
林昊俞的爸爸欠债跑路、妈妈在那之後俨然成为一个幽默感被宣告第四期的患者，他对婚姻的恐惧来自父母亲，可如今，他不药而癒。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狗屎，这辈子只能靠着讲笑话去添加化学调料让狗屎般的人生好上一点，一点，就只是一点。
阙琘析却让它好上许多。
她甜美地微笑，「我说，我们交往吧，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哭了，毫无一点自觉。
他抱着阙琘析，眼眶发热，如同他的表演成功之时。
「好，谢谢你。」
林昊俞的双胞胎弟弟妹妹分别叫做林浩然与林羽庭，终结单身的晚上他与弟妹联络，林羽庭喜八卦，兴致B0B0地向林昊俞要来阙琘析的IG阅览，可与阙琘析有关的图片多是背影或侧脸，极具神秘感，因此急切表示自己想见阙琘析一面，倒是林浩然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不知道怎麽说，她有点怪不是吗？」
林昊俞靠在yAn台边吹风，满脑子都是方才晚餐的画面，他与阙琘析度过了美好的一顿晚餐，一切那麽顺利，哪里奇怪？
阙琘析甚至提出要带着电视台的其他编剧与制作人来看林昊俞的演出，她说林昊俞的笑话太bAng了，她想要让更多人知道。
她还要让林昊俞在《灵媒选拔秀》中当个毒舌的特别来宾，这麽bAng的机会从天而降，有什麽好奇怪的？
听闻林浩然说的话，林昊俞挤出一丝难堪的笑，那难堪甚至能从话筒传到林浩然那里，「……我不懂，哪里奇怪？」
林浩然不以为意，打着游戏漫不经心道：「你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很冰冷吗？然後莫名其妙封锁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昊俞回想着已成碎片的片段，「喔，你说那件事喔，我想她只是姨妈来吧。」
林浩然专注着游戏，长长哼了一声後，应了句：「好吧。」便挂了林昊俞的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束电话之後，林昊俞靠着yAn台栏杆看着清晰的夜空，冬季夜里特别安宁，算了算，农历年即将到来，他希望可以有一些小小的成绩给妈妈看到，更准确地说，是给「不认为说笑话可以维生」的妈妈一个小小的反击。
他永远记得他的妈妈杨美铃第一次听他从学校带来的笑话时的反应，说真的，现在想想那个笑话并不好笑，充满了各种小孩的幼稚与低俗，林昊俞想自己如果是杨美铃的话大概也会是这种反应，一种疑惑自己是否生出了社会负资产的自我省视。
晚餐时，他对阙琘析说到这件事。
他说他记得当时站上讲台，首先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昊俞，林是树林的林，昊是昊天的昊，俞是……呃，俞你去Si的俞。」
阙琘析笑了，「嘻嘻嘻嘻，好莫名。」
对，很莫名其妙，但是小学生就是会觉得好笑。
林昊俞吃下一口自己炒的滑蛋牛r0U，「小孩子最喜欢莫名其妙的笑点。」
「还有这个，昨天我走路跌倒，跌倒没关系，重点是我手上的烧饼掉了。後来我哭了，是因为烧饼掉在别人的嘴里。」
阙琘析笑得流下眼泪，挥手说道：「不行了，你不可以再说了。」
这些都是林昊俞在小时候说过的笑话，如今阙琘析却依然觉得好笑，可当时的杨美玲却不这麽觉得。
他记得当时接着说了这样的笑话：「昨天我在学校厕所发现一个超厉害的同学……他一边大便、一边做数学作业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问他你怎麽可以边拉边写？他说：因为灵感来得又急又臭。」
这段才结束，当时全班近乎暴动般地敲打桌面，为林昊俞的笑话鼓掌喝采、笑到流泪。
「我就看了他的数学簿，真的全对喔！我回家也试试看，结果我只拉出来，没写出来……」
语毕，林昊俞从那件别扭的吊带K移开视线到了同学们的神情上，他看见有人笑得喘不过气，也有人笑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他当时想着，杨美铃听见这个笑话一定会笑出来，他因为爸爸跑路的事她已经很久没笑了，这次，他一定可以让杨美铃笑出来。
可是她却没有笑，只是眉头紧皱，看着林昊俞一副期待着被夸奖的表情，说出：「……嗯，笑点在哪里？」
林昊俞最终没有提到这件事，他还没有勇气对阙琘析说出他心中最大的恐惧。
他cH0U起菸，老是想不起为什麽杨美铃如此讨厌他。
隔天的工作结束之後，阙琘析传了讯息给林昊俞，她要林昊俞去参加面试，是《灵媒选拔秀》，这一期的节目内容是读心术，而被灵媒读心的对象正是林昊俞。
在听完大致流程之後，林昊俞埋头苦思如何在《灵媒选拔秀》中一展长才，他有许多想要发挥的笑点，他请阙琘析来他的家，而阙琘析马上就来了。
她穿着出门用的洋装也化好了妆，打扮得整齐漂亮，丝毫不像被临时约出来，并且外面还下着细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次她空手而来，这次阙琘析带了咸食、蛋糕与柠檬伏特加，「我在想是不是会花很多时间脑力激荡？」
林昊俞笑了，牵着阙琘析进房，「会，一定会。」
他们将点心布置在餐桌上，林昊俞拿出笔电，里头是他刚整理好的适合《灵媒选拔秀》的笑点。
林昊俞一面整理着成千百个归档的资料，目光迅速掠过他大学时讲过的，关於桃太郎与竹取公主的笑话。
「我刚刚找到一个笑话，好怀念喔，这是我第一次讲笑话给你听，就是桃太郎和竹取公主那个笑话，大学的时候。」
阙琘析抬起头，眼神带着兴趣，「什麽笑话？」
「……你忘记了吗？就是关於我双胞胎弟妹的笑话。」
语毕，林昊俞咽下口水，心惊胆战等待着阙琘析的回答。
那时候的阙琘析非常冷漠，很有可能就像翻版的杨美铃一样，脱口说出发自肺腑的疑问，b如「笑点在哪里？」
林昊俞想要被阙琘析肯定，即便是过去的阙琘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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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俞不自觉吞下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看着阙琘析，只见阙琘析微微侧过头，顿了顿，须臾，她双眼一亮，「喔？我想起来了，那笑话很好笑啊，我超喜欢的，但是当时我的反应可能让你不是很开心，但我说真的，那是一则後来想到也会觉得好笑的笑话，只是那个时候我心情很差，差到没有办法理解笑点。」
语毕，林昊俞的肩膀垂下，如同气球漏风般的卸下戒备，他觉得自己瞬间像是回到了杨美铃面前那般，不同的是，面前是一个愿意肯定自己的人，而不是杨美铃。
林昊俞扬起嘴角笑道：「太好了，谢谢你。」
他总是习惯向认同他的人低姿态地道谢，而不是摆出理所当然的样子，阙琘析见状道：「昊俞，你可以对自己再更有自信一点，我说真的。」
林昊俞回想着阙琘析晚餐时对他说的话，现在阙琘析已经回家，可林昊俞总觉得她还在这里，真神奇，他们才刚交往，林昊俞却有种一路走来真是漫长的感觉。
真要计较如何形容的话，大概是一种终於被理解的感觉吧。
林昊俞捻熄了菸，走入屋内拿起《灵媒选拔秀》的脚本，五天之後他将要进棚录影，在那之前，他即将要在後天被引荐见节目制作人，号称台湾伪实境秀的第一把交椅，鼎鼎大名的纪律凡。
与纪律凡见面这天，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林昊俞特地提早出门，他可不想迟到，也不想可能因为扶老NN过马路之类的事耽误时间，因此，他起了个大早、灌下黑咖啡醒脑，自从离开学校之後，林昊俞就没有在早上七点起床过。
昨日一整天，林昊俞站在镜前不断练习表演，起床时他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哑，喝下京都念慈庵之後，林昊俞又翻开脚本，他想要记清楚节目安排，这样才能给纪律凡留下好印象。
另外，他开始练习「看起来有自信」，仔细回想过了一回阙琘析说的话，林昊俞认为自己的状态对专业领域的人来说是没有说服力的，所以，除了将脚本内容给记得滚瓜烂熟之外，林昊俞不断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站姿，甚至参考名人站在台上振振有词时的影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上十点半，林昊俞就提早吃了午餐，确认万无一失之後离家是中午十二点，面试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时间很充裕，他搭上公车，聚JiNg会神地听着自己录下自己说的笑话。
他与阙琘析约好一点五十在电视台楼下见面，林昊俞到达现场是下午十二点半，当他转往附近的公园准备找地方读脚本时竟然遇见阙琘析。
阙琘析坐在公园长椅静静啃着海苔饭卷，她没有如同其他一般现代人那般一手滑着手机一手掐着食物，她只是一面细嚼慢咽，一面优雅地看着瘫在大腿上的文件，如同一幅画一般地存在着。
林昊俞上前，「嗨，呃，阙小姐。」
阙琘析抬起头，甜美地笑了，「g嘛呀，怎麽那麽生疏？」
林昊俞坐在阙琘析身旁，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正在练习自信，我希望自己可以越来越好，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之後就可以正大光明宣布我和你在交往、我真的超喜欢你的事了。」
「哈，所以现在不行吗？」
「你不介意当然可以，你想要边大便边昭告天下也可以，我只是害怕会让你没面子。」
阙琘析抬头大笑，眼角溢出眼泪，「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是那天晚上讲过的笑话对不对？」
林昊俞好喜欢记得他每个笑话的阙琘析，此时此刻，这样的想法更加坚定不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喜欢阙琘析，是真的那种喜欢。
「对啊，所以呢？要不要在大便的时候在网路发文说我们在一起？」
阙琘析抹去眼泪，「才不要，现在不适合让观众知道我有对象。」
她一说完，林昊俞耸耸肩，一脸「我不是说了吗」的表情，又不小心将阙琘析给逗笑了。
阙琘析将手中的海苔饭卷对半折断，递给林昊俞。
「再吃一点吧，你一定提前吃了午饭。」
林昊俞看着她，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怎会有一个nV孩如此透彻了解自己？还长得很漂亮、仪态也好，重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欣赏着自己的笑话。
他咬下一口饭卷，「你怎麽知道我有提早吃？」
阙琘析微笑回道：「因为你会可能预设今天出门要扶老NN过马路，所以提早吃午餐。」
「哈！有趣，超好笑的，你录取《灵媒选拔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一边说，一边感佩地拍手。
「不对，才不是因为这样，我觉得是因为你没自信。」
林昊俞的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佯装惊讶，「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迟到然後穿着睡袍、叼根菸、一脸漫不经心，什麽面试内容都不用准备只需要对纪律凡b中指说林北脱口秀之王这样就好吗？」
阙琘析又被逗笑了，「哈哈哈，当然不是，你害我笑到皱纹都出来了，妆会花掉啦。」
「谢谢你，你看看我，我现在有自信多了。」
阙琘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林昊俞在灯芯绒西装外套里搭配高领毛衣，脚下穿着新的球鞋，正式与轻松参半，各自并不影响。
须臾，阙琘析道：「只有一半。」
林昊俞不知道她说的是海苔饭卷还是自己的穿着，又或许她说的是自信度？应该是第三者，他只觉得这句话有趣，再度张口啃下一口海苔饭卷後，林昊俞同她说道：「只有一半。」
林昊俞不论说什麽阙琘析都能笑得无法自制，只是因为一句「只有一半」就让阙琘析笑得，顿时间林昊俞因为面试而紧张的心情都舒缓了。
「……我希望你要知道一件事，千万不要误会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就是啊，我林昊俞绝对不是因为你是阙琘析而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你带给我面试的机会、给我认同等等原因喜欢上你，而是因为你就是你，单纯因为你是Ai笑、温柔又T贴的阙琘析，所以我喜欢你。」
「嗯，待会的面试加油。」阙琘析温婉笑道，伸出手指指了门牙，林昊俞此时张开嘴巴，一片小指指尖大小的海苔黏在他门牙上。
「被你发现了。」他淘气笑道，如同孩子一般。
林昊俞曾经以为他与阙琘析会一直这样下去，此时此刻，林昊俞发自内心地也一厢情愿地想着，他与阙琘析将会就这麽既幼稚又开心地继续下去。
他甚至以为自己与阙琘析的感情能接近永远。
不过，这种想法不免过於自大，林昊俞很快地下修自己对於感情状态的目标，再怎麽烂也不要像自己父母亲那样。
顿了顿，林昊俞掏出手机找出父亲林见贤的电话号码，可他只是盯着看而已，一直以来就只是看，从没拨通这个号码过。
林昊俞看着看着，竟然才迟迟意识到关於林见贤跑路的段子已成了过去。
在阙琘析的引荐下，林昊俞与纪律凡见上了面，纪律凡先是给阙琘析一个大大的拥抱，「亲Ai的琘析，你暂时休息对我们节目真是太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阙琘析浅笑回道：「所以我带了另一个人来啊，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哦？」纪律凡一声惊呼，脱下墨镜上下审视林昊俞，捏着镜架的手势翘起小指。
见到纪律凡的第一眼，林昊俞直觉联想到了同X恋与X别认同障碍，仅消一瞬，林昊俞脑中便自动删除了数十则关於LGBTQ的笑话。
眼前的纪律凡穿着亮绿sE的衬衫、宝蓝sE的皮喇叭K，头上是刚烫好的红褐sE卷发，像极了贵宾狗，鬓角极其时髦，修得极有创意。
若不是纪律凡正在讲话，林昊俞还几度以为下一秒纪律凡会开始唱歌跳舞，宝莱坞电影画面忠实呈现。
林昊俞咽下口水，伸出因紧张被西装K磨得发热的掌心。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林昊俞。」
纪律凡笑颜逐开，动手拍了林昊俞的肩膀，「久仰大名，听说你会讲笑话？那你这张脸也真是上进耶，一看就是从贫穷里杀出来的那种励志型。来，我们来点轻松的，先讲一个笑话给我听，但不能太用力，太用力就会恶心，太恶心就会出现在剪掉的垃圾里。」
林昊俞嗫嚅：「呃，好……那我讲一个我最近在写的，跟《灵媒选拔秀》有关系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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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俞深呼x1，试图镇定，他没有想到考验来得这麽快，他的前脚才踏进会议室，考验就接踵而至。
他的余光看向阙琘析，只见阙琘析以唇语对林昊俞说：「加油。」倏然间，林昊俞的全身充满力量，心中是满溢的斗志。
「好，我开始了。前天我参加一个读心术的研讨会，结果讲者一开口就说：其实各位现在在想什麽我都知道。我心想：哇靠，那你还收门票？」
段子结束，纪律凡不动声sE，他先是停顿三秒，然後大笑一声，充满戏谑X的鼓掌，「好，有东西，我不敢说很好，但我敢说，这很「实境秀」，你懂吗？它不一定真的好笑，但它非常适合被剪成预告放在，这就是我们要的。」
接着他靠近林昊俞，语气既温柔又危险，「昊俞，你果然跟琘析说的一样，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但节目不是舞台，这里是兽笼，观众是饥饿的，他们不在乎你是不是艺术家、是不是脱口秀写手、笑话作家？他们只在乎你什麽时候出糗、哭出来，或者讲错一句话做错事被网爆公审，尤其是「讲笑话」，讲笑话很危险，你准备好了吗？」
林昊俞点头，手心Sh了一大片。
纪律凡与林昊俞目前处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以往处过的伙伴都是靠着一GU脑的理想与创意成为自媒T创作者，他们都很年轻，也都很好相处，他们可以不看书只靠短影片学做三毛特效、靠着一支拍出影片、靠着免费软T剪影片、靠着ipad的音乐app做出电子音乐，只要主题能引起兴趣就大胆推出，暂且不管内容有没有脑。
可纪律凡不同，他是一个专业的电视制作人，他C作着也拥有着顶尖的团队，他们有的是摄影机、灯光、剪辑师、摄影棚、道具组、配乐……，自媒T人在他们面前不过区区婴儿。
而林昊俞不就是一个说笑话的人、一个为自媒T的影像提供笑点的人，现在却忝不知耻地站在纪律凡面前。
他想起自己对阙琘析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迟到然後穿着睡袍、叼根菸、一脸漫不经心，什麽面试内容都不用准备只需要对纪律凡b中指说林北脱口秀之王这样就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站在这里接受专业人士的检视，但他努力抑制，不让自己露出马脚。
纪律凡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笑得更加亲切，「很好，你不要准备得太好。像你这样的小白，我们最喜欢你在镜头前失控。」
语毕，纪律凡转过身，抬手将阙琘析与林昊俞招进会议室，林昊俞看着地上的磁砖直线，想着跨过这里的他是不是初步通过了考验？
纪律凡一PGU坐在旋转椅上，椅子发出「咿呀」的悲鸣，「来，继续，再来一些笑话。」
林昊俞将紧贴K缝的手抬起来挡光，会议室的灯光过於刺眼，习惯之後，林昊俞开口道：「我有灵异T验过，有一次我失恋在家喝了一整瓶伏特加，结果凌晨三点半，我看到我前nV友坐在我房间里，她看着我说：你真是个烂人。我当时以为她是鬼，结果不是，是真的她，她还有钥匙，就是特地回来骂我一句再走。我人生第一次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从那之後我开始相信有鬼，因为人b鬼恐怖多了。」
纪律凡噘起嘴唇，发出「呃……」的声音後道：「下一则。」
林昊俞战战兢兢继续下一则笑话：「大家都说自媒T很容易爆红，我就试过一天拍三支影片、每天上传短片、还花钱投广告，结果只有一支影片破万，是我跌倒砸到镜头，然後影片还断在我大叫g！的瞬间。还有观众真的担心我、刷留言关心，你知道这件事哪里好笑吗？这种立即X的危险状况观众竟然是透过刷留言关心我的耶？更不用说有很多人其实知道怎麽联络我，拜托喔，我是谁？为了工作赚钱，我连墓园都可以去耶，当然啦，我没办法回覆，因为我去挂急诊。」
纪律凡眯起眼睛，b起欣赏笑话，他更像是在欣赏林昊俞的局促，未久，他站起身来，抬手准备送走阙琘析与林昊俞。
阙琘析紧张得赶紧上前，「纪先生，求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纪律凡听都不听，不断迈步将阙琘析与林昊俞往会议室门口b退，林昊俞见状，什麽话也吐不出口。
於是两人的脚後跟踩上了门口的磁砖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完了，林昊俞只想着这两个字。
他惶恐的视线对上纪律凡，却见他J佞地笑。
「整到你了？唉呦，你好可Ai喔，骗你的，你的笑话很bAng，我最喜欢你这种自嘲系幽默了，超赞，很有效果。那就这样，我们在《灵媒选拔秀》摄影棚见罗。」
林昊俞被那一整差点哭了，忙不迭地鞠躬哈腰，「当然当然，谢谢纪先生给我机会表现。」
阙琘析亦是，「谢谢您，我不是说了，您不会失望的。」
纪律凡绕到他们两人前方，领着两人搭电梯离开公司，一路上交代林昊俞《灵媒选拔秀》的脚本内容。
「昊俞，你想加什麽笑话都可以，脚本这东西只是在确认流程有没有在走而已，想要什麽意见都可以问琘析。」
「好的。」
电梯门开，林昊俞先让纪律凡与阙琘析走出电梯，他并没有刻意听两人的谈话内容，就只是不经意听见纪律凡对阙琘析道：「最近怎麽样？还是什麽东西都写不出来？」
阙琘析点点头，表情困扰，「不好意思，我知道节目还在等我回去，但是我真的写不出来，脑子没有任何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试试去山上露营？出国？冥想？看光flix的片单？」
阙琘析面露为难，「试过了，脑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想法，很安静。」
「真可惜，你很有才华的，不过没关系，你要保持写作，就算只是无聊的东西也好，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顿了顿，纪律凡又道：「还是你要去医院试试看？说不定是焦虑症还是忧郁症之类的？」
「不用，我的JiNg神没有出问题。」
语毕，阙琘析停下脚步，眼看自动门近在眼前，示意纪律凡送到这里就好。
「谢谢您，那麽就录影的时候见。」
林昊俞跟着鞠躬，「纪先生谢谢，改天见。」
林昊俞与阙琘析走在前往捷运站的路上，走着走着，林昊俞突然牵起阙琘析的手。
阙琘析瞪大眼睛看着林昊俞，长如羽扇的眼睫毛上下搧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麽了？」
「……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原来你是真的写不出来。」
「是啊，我真的什麽也没有了，脑中一片空白。」
「有什麽我可以帮上忙的吗？」林昊俞道。
冷风扑面而来，轻轻吹动阙琘析的长卷发。
阙琘析没有说话，她沉默良久，这是林昊俞第一次见到阙琘析无言苦恼的样子，他太常见到阙琘析笑，现在这忧愁的模样令人不习惯。
林昊俞想着自己是不是问了什麽不该问的问题，是不是自己多疑摆出了那种不相信她说「我写不出来」是出於真心的态度？
他们走进捷运站，两人即将分道扬镳，林昊俞甚至以为自己能将阙琘析带回家里讨教有关脚本的事。
看来今天没希望了，林昊俞绝望想着。
他决定不要再提盘旋在自己心中的蠢问题，「那麽，我再看一次脚本，明天有空讨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阙琘析抬起头看着他，人声鼎沸的四周倏然陷入寂静，林昊俞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专注於阙琘析的话语。
「……我有点害怕，如果我因为没有灵感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好，甚至就像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那样，或许我对你的态度会令人感到不舒服，这样你还是会喜欢我吗？」
林昊俞不懂她在说什麽。
不过他明白nV生的情绪或多或少会因为生理周期产生改变，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更何况阙琘析自己也说了，第一次见面她之所以板着一张脸是因为她生理期来。
他突然觉得会烦恼这样小事的阙琘析好可Ai。
林昊俞不禁将阙琘析揽进怀里，「我不会不喜欢你，我会包容你，一直一直包容你，我还会讲笑话给你听，所以，你不用担心。」
阙琘析抱紧林昊俞，满足地闭上眼睛。
林昊俞曾经以为自己与阙琘析的感情能接近永远。
而他从没想过接近永远的感情能脆弱到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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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俞看着阙琘析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有些冲动去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也曾经陷入那样的境地过，没有灵感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可以获得改变，只需要放轻松享受当下。
但是他没有那麽做，他只是绞尽脑汁想笑话想逗阙琘析笑，那种如同偶像剧一般的行进方式不适合他，他是个说笑话的人，要说个笑话才像他，但是，他什麽也想不出来也说不出口。
阙琘析在手扶梯前回过头，温婉地笑了，林昊俞看着，脑中突然浮现出阙琘析坐在电脑前苦思的模样，栩栩如生。
那一天之後，一切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林昊俞不知道这些变化从哪里开始，只知道，当他重新站在舞台上，讲起那些本该甜得蛀牙的故事时，他的笑话里已经混进了别的东西。
回到莎曼莎的暖场舞台，林昊俞的笑话逗得观众哈哈大笑，他正在高谈他与阙琘析相识的过程，铺陈阙琘析变成「孔雀」的原因，观众听得津津有味，林昊俞微笑看着，心中却长出了一个浩瀚大洞。
回想这一切，再再都令林昊俞觉得不可思议。
林昊俞走到摆着矿泉水的高脚椅旁，再度喝下一口矿泉水，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呃……，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台下观众起哄闹道：「《灵媒选拔秀》那段！」
林昊俞调皮地笑了，「我在测试你们有没有在认真听，所以我故意问我刚刚说到哪里？其实我知道，《灵媒选拔秀》是我第一次尝到爆红的滋味，我怎麽可能会忘记？好的，我接下来就要讲这件事。但你们要提起JiNg神喔，毕竟接下来还有……」他抬起左手手腕的表，估计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耶！我真的很怕你们睡着，因为接下来有点烧脑，连我这个当事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来回踱着步，仔细思考着该从什麽地方开始说好。
未久，他说道：「我常常想，为什麽我总是叫她孔雀。因为她太漂亮吗？不全是。因为她骄傲吗？不对，她从来没对我高傲过。是因为我Ga0不懂她。」
「我身边的人，我以前喜欢的nV人，像J。不是贬义，就是……你知道的，牠们会乖乖走直线、会下蛋、会照时间打鸣。牠们是生活，是日常，是可以预测的节奏。但她不是，她会突然高飞，然後突然落地。会开心炫耀羽毛，然後又冷漠得像冰。她与其他nV人根本不是来自同一个动物园。」
「她有时候很Ai我，有时候又像根本不记得我名字。我现在笑话讲得再好，她也不一定会笑。以前我只抬起眼，她就笑了，好像她早就知道我要讲什麽。你说这不是读心术，是什麽？」
「所以她是孔雀。不是因为她华丽，而是因为她自由。我抓不住她，也不敢真驯服她。她活在自己的节奏里，她开门、开灯、开关才华，谁也说不准。我只能在台上把她讲成一个角sE，一段段切成段子，像解剖一只神秘生物一样，试着看懂她、笑着看懂她。」
说到这里，林昊俞停了下来，「我先说你们最关心的部分好了，怎麽样？我就是那种喜欢在电影首映之後马上暴雷的那种人，所以，我先说你们最关心的部分。」
「我们结婚第五年，我老婆突然变得很冷漠，像我学生时期住过的烂公寓旧热水器一样……不是自动加热那种，是那种上世纪留下来的古物，结婚之後我们住在新家，所以打开水龙头很自然地以为有热水，结果流出来的是去年冬天的恨意。」
观众们最喜欢林昊俞挖苦自己的自嘲，这段有九分，他心想。
「我说真的，以前我老婆跟我讲话像温泉，现在像冷冻库外送到门口，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冰镇我。结婚五周年那天，她送我一个礼物，卡片上写着：恭喜你，成功解锁单人模式。」
「我就在想，呃，可以不要吗？我b较想要我老婆回来。」
台下拍桌大笑，林昊俞还以为这段很难懂，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人说婚姻是Ai情的坟墓，我觉得这句话太对了，一点也没错，可是我进入坟墓的感受是我老婆变了一个人，一开始我想说她总有一天会好转，人家说世界上最便宜的是希望，像我这麽穷的表演者也只配拥有希望，只要一句加油、坚持下去，就能让你跟一个不Ai的人再继续生活五年，对，五年喔，我们结婚十年了，所以希望超级便宜，b跳楼下杀一折还划算。」
这次笑声少了一些，七分，林昊俞抬起脸，看着高挂於舞台上方的橙h灯光。
「太好了，我冷下来了，但其实我喜欢冷笑话，因为冷笑话跟我很像，听完之後大家都静静的，没人打破沉默，没人救场。就跟我生日一样。」
语毕，观众的笑声差点将屋顶掀翻，林昊俞重新握了下麦克风，「很好，我们继续把故事往下走吧，究竟通过笑话面试的林昊俞会怎样呢？」
掌声响起，林昊俞继续表演。
《灵媒选拔秀》录影当天，林昊俞今天穿了一身符合自己「失败贫穷脱口秀表演者」人设的衣服，他上半身穿着优衣库的黑sE圆领长袖上衣，外头套着从大学时期便在穿的旧墨绿格纹厚衬衫，下半身则是陈旧残破的牛仔K与鞋底快磨平的黑sE匡威鞋，当纪律凡看见他时，脸上漾开灿笑，朝着林昊俞b了个赞。
林昊俞尴尬一笑便被迎面而来的助理带进後台，一路上，林昊俞跟着助理穿过重重黑幕与杂乱无章的道具陈设，没头没脑问道：「……请问，阙小姐来了吗？」
他与阙琘析约好要在楼下等的，可直到快要压线，阙琘析还没现身。
助理头也不回，「应该等一下就来了吧？」
「……应该？她常常这样吗？」
那名助理站在一扇门前，抬手要林昊俞进房间梳化，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林昊俞见状只好扁嘴住口，弯腰走进房间的他看来有些憋屈，林昊俞很高，以前杨美玲常说他该去打篮球或是成为模特儿、明星，因为他有颀长的身板也有端正的脸蛋，可如今，林昊俞却成为一个「说笑话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昊俞进入梳化间，里头不仅吵杂杂乱还烟雾弥漫，一群被请来做嘉宾的小艺人们无视规定尽情在房内x1菸饮酒，林昊俞挥开眼前一团烟雾，鞠躬假笑道：「各位好，我是林昊俞，请多指教。」
语毕，没有人理会他，林昊俞只好y着头皮找一张空椅子坐上，未久，一名不知哪里来的化妆师朝他脸上铺蜜粉喷定妆雾，话都没说上一句，林昊俞只管闭上眼睛。
阙琘析不在这里，林昊俞战战兢兢地像只小白兔。
他握紧手机，想着是否应该使用阙琘析不知道的联络方式联络她，心中滋长出不好的预感，或许他又被阙琘析封锁了。
化妆的nV孩以为林昊俞是因为节目紧张，随口说道：「放轻松，只是个风格智障的节目，没事的。」
林昊俞猛地睁开眼睛，「喔，没事，我只是在想阙小姐怎麽没来。」
「阙小姐？阙琘析？」
林昊俞点点头。
只见化妆师迅速地整理桌面，纤长十指灵活摆动，「她不是因为身T不好暂时退出编剧组了吗？还会来？」
「因为是她介绍我来的，所以我以为她也会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喔？她竟然会介绍人来？真意外，我以为她没有朋友呢。」
林昊俞不解，眉头蹙紧看着她。
化妆师拿起手机按着，「对了，我叫茉莉。」须臾，她递给林昊俞看萤幕内容。
那是阙琘析，可也不是阙琘析，之所以林昊俞这麽想是因为萤幕中的阙琘析在不知何处的某个角落站着，一身黑衣的她表情Y冷，目光锐利看着前方。
如同她大学时的模样。
她的才华会伤人，林昊俞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如此觉得，这也可能是阙琘析低调的原因，她总穿深sE的衣服，可她一点也不黯淡。
林昊俞觉得她是孔雀，并不是因为她花枝招展，而是他Ga0不懂阙琘析。
茉莉滔滔不绝道：「节目组的人说她生病了需要休息，但我觉得她生病之後反而有了正常人的感觉，就像……」
林昊俞接下话，「就像变了一个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九．〈读心／谎言〉
茉莉的眼睛发光，击掌尖声道：「对，就是变了一个人，不知道为什麽。」
「你认识她吗？」
「我？我不认识，我不喜欢她，我们只是工作上会讲话的关系而已。」茉莉撇过头，背起她的工具，「彩排时间快到了，待会录影加油啦。」
林昊俞只得讷讷应声：「好……」
他仍然坐在化妆椅上，虽然想联络阙琘析、确认阙琘析是不是又把他封锁，但他还是选择完成工作，拿起手机的记事本重复温习笑话。
之後的彩排只是确认流程与走位，各种幕後的效果编排，彩排很顺利，十五分钟之後将要正式录影，林昊俞不Si心地搜寻着阙琘析的身影，可她依然不在。
滑开Line的视窗，最新对话停留在林昊俞的一通通未接听电话，一句句「你在哪里？」、「到了吗？」而阙琘析给他的讯息停留在前一夜的「晚安」。
林昊俞突然意识到他是如何恐惧阙琘析不再认同他，他们才相处没有多久，自己对她竟然已经产生了不可思议的JiNg神依赖。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林昊俞终於挤出空闲打电话给阙琘析，嘟声响了许久没有接听，最後，林昊俞传了讯息：「这算什麽？」
是的，这算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算是什麽新的整人节目？与一个贫穷尚不得志的脱口秀表演者後突然封锁他然後在这麽重要的时刻爽约？
林昊俞的整个脑子闹哄哄的，逐渐听不进任何声音，他抬起头，看着高挂在墙上的电子钟，眼看录影即将开始。
灯光亮了起来，主持人吴杰森西装笔挺站在摄影棚中央，六名来宾包含林昊俞与六名灵媒一个一个进入座位，方才在梳化间的其他小艺人或者临演假装观众混进座位中，他们是节目安排给灵媒的暗桩，今天的主题是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