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娣不禁艳羡。
这样静静坐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唯有先开口说:“我也不太清楚我表哥是从哪里知道你学校的,大概是爱娣,他们一贯关系比较好。要是因为魏怀源冒犯了你,我虽说不能代表他,可还是要和你说对不起。”
姚雁岚抬起头,一脸的意外。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的。”庆娣为之前的冷淡抱歉地笑,补充说:“我表哥他——比较花心,哦,好听点是多情。我明白你也为难。”
姚雁岚轻吁一口气,似乎得到庆娣的理解对她很重要。“那能不能和你哥说说,让他别再来找。总是这样我上学都不安心……麻烦你了。”看出庆娣神情为难,她的语声渐弱。
庆娣不由纳闷,“总是这样?今天不是第一次?你没拒绝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有,为什么不告诉姜大哥?”
姚雁岚情急辩解:“我有拒绝啊,我每次都有和他说不认识他,每次我能躲就躲。至于说男朋友……能说吗?那天晚上你也看见了,他朋友那个样子,我说了会不会给我哥惹麻烦?”
她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无辜眼神让庆娣有几分委顿,看起来挺聪明的……
庆娣扶额叹气,“有些事情自己能解决当然好,解决不了的别硬撑着。你不了解我表哥,他……”在外人面前毕竟不好道家人长短,庆娣只得再次叹气,“和姜大哥说清楚比较好,我看他也不是个没担当的男人。”
“他忙,不想让他为我多操心。”姚雁岚低下头去,“真没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庆娣恶意地猜想若是给表哥制造些机会,他们是否有机会在一起?可那样的话姜大哥……她咬住下唇,不齿自己居然生出这样阴暗的念头。
“我照你说的试试吧。如果、说了我有男朋友他还是这样的话怎么办?”
姚雁岚语调惶急,庆娣遥想去年姚雁岚第一次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我是姚雁岚。”笑容温婉,带着几许羞涩几许自信。
庆娣自觉一直被姚雁岚的阴影笼罩,功课样貌,不及人多矣。就连同样的初恋,姚雁岚也比她先行一步。可此时,曾被妒意噬咬过的心,在面对姚雁岚那样一双充满焦虑的眼睛时,渐渐完整。庆娣明白了为什么姜大哥喜欢姚雁岚,她如同能激发人强烈保护欲的小动物,庇护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庆娣踌躇说:“我表哥只怕我姑父一人,我帮你想想有什么办法。”
姚雁岚展颜而笑,“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第一次认识你时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好朋友。”
庆娣拎书包的手僵滞数秒。好朋友——像是在嘲讽她适才的阴暗。“我也觉得是。”她扯扯嘴角,站起来说:“该走了,再晚赶不上家里晚饭。”
姚雁岚笑容顿失,迟疑说:“你表哥可能还在外面。”
“那我先出去,你等会来。”过年时听姑妈喜不自胜地说起儿子的婚事,对未来儿媳非常满意,说到未来亲家时更加掩不住得意之态。庆娣当时在心里长长喔了一声,想起年前在网吧看见的那个五官平凡、神情高傲的姑娘,又随即意识到姑父未来几年升迁有望。
姑妈纵宠表哥,可她就不相信,姑妈会拿姑父的仕途不当回事。庆娣懊恼的是自己平常极力维护的老实做人循规蹈矩的形象毁于一旦,而这只是为了帮姚雁岚而已。
她回头,姚雁岚也随她下了楼,远远地站在操场与大门的交界处,躲在树后,对她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算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你的好朋友,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庆娣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向门口双臂抱怀倚着车身故作潇洒的魏怀源。
“你和他说了什么?这么好说话?”姚雁岚瞪眼看着橘红的尾灯逐渐消失在视野。
“就问他现在应该在省里,如果姑父知道他不上班会怎么样?”庆娣把表哥恨恨的表情和最后一句咒骂抛诸脑后,轻描淡写地说。“你放心,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就知道你肯定可以帮到我。我该怎么谢谢你呢?”姚雁岚笑容可掬地问。
庆娣想事情了结该各回各家了,未及拒绝却听姚雁岚继续说:“不如去我家玩吧,我妈妈做菜手艺很不错,去我家吃饭好了。还有,我攒了很多书,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的,我听说你也喜欢看小说的是不是?”
庆娣苦笑,她真被视若知己了?
“我哥今晚下班,要是早的话还能聚聚。他弹吉他很不错,你没听过不知道。”
流水叮咚的吉他音符飘过庆娣耳际,她一时怅怀。对他的生活好奇已久,可当有机会可以奢侈地满足好奇感时,她却怯步。
“去吧。”姚雁岚哀求。
去吧。庆娣心里也有个声音在鼓励自己,就去看一眼,即便无法验证他的吉他是否挂在他的床头,能看一眼他家的样子也是好的。
☆、第 17 章
庆娣回家的路上就在想避免不了的又是一个失眠夜。
她以为是在姚家吃饭,却不知两家关系如此亲近,亲近到同张饭桌。姚雁岚妈妈很客气,体贴周到;姜大哥的妈妈说话不多,做事麻利,能看出来是个爽直大度的人。最让庆娣印象深刻的是姜大哥的姥姥,笑眯眯的脸庞,连皱纹都写满慈祥。
这让庆娣不由回忆起自己奶奶,那个尖酸刻薄、动辄哭天抢地哀号沈家绝种,闲来无事喜欢挑弄是非令妈妈受辱的老太太。
难怪姜大哥身上有种平和的,让人感觉安心而踏实的气息,原来源自家人。
庆娣阖上日记,关了案头小灯。夜色漆黑,天斗间疏星可数。
此时,姜尚尧也在凝望同一个星夜。
他下班尚未出站便遇见德叔的大徒弟光耀。光耀这几年帮德叔打理生意,愈见富贵,早不是当年焦头烂额天天往货场跑的样子,在火车站遇上他让姜尚尧很是意外。光耀开门见山说德叔有请,姜尚尧心底不禁疑惑。往日里德叔都是托人带传口信,内容也不外是有空去坐坐,头一回这般郑重其事。
他存下心中疑问,连家中电话也没打,就随光耀上了车。
德叔知道他才下班,早叫人预备了夜宵。自己开了瓶老白汾酒,就着鲜珍馆送来的小菜,细细呷饮。
这座小院风水极好,背倚丘陵,面向积沙河。徐徐夜风过处,端坐在后院藤椅上能看见河上片片银白磷光。
德叔是极擅生活的人,市内有家业有房子,但独喜欢此处的幽静。
“再过二十年,还能这样逍遥地喝两杯小酒、看看风景,倒也不错。”德叔有感而叹。
喊他过来就为了发发感慨?姜尚尧心想断不至于此,“德叔,那是理所当然的。到您现在这位置,还能有什么不顺遂?”姜尚尧担心德叔老生常谈地又把话题带往他为难处,所以只能落力奉承。
德叔哧地一笑,骂骂咧咧地说:“不顺遂,你知道个屁!你小婶见天和我闹,生怕我哪天死在大街上她无依无靠,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来。”
德叔做鳏夫十多年,但是有个长期情人很得宠爱。姜尚尧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