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绝望。
心脏似被雷电劈中,焦灼的疼,夜橪不自觉地解释:“我……洛洛,我不能不去!你……” 忽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再承诺什么,保证什么,那句“等我”,竟然就锁在喉中,梗得气血翻腾,他咬紧牙:“对不起!”
情与义,怎么选,如何选?一边撕心裂肺,一边裂肺撕心。好,好啊!
烟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对不起”。他明晓得,此去东京必然危险,生死难料;他明晓得,她为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又亏欠了几多情义。夜橪,你竟然说走就走,好潇洒!每一次,都如此潇洒,如此决绝啊!
“哈哈……”凄然一笑,烟洛迅速地做了决定,加快了语速:“哪怕我跟你说,后蜀终将被大宋吞灭……”
她要留住他!
“哪怕我说,我其实是某一抹来自未来的灵魂,所以知晓历史前行的轨迹。这一次,下一次,该来的总会来,你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涅轮”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她想说服他!
不理众人的惊愕的抽气,她走上前牵起夜橪的衣袖,黑夜里看不见神态,那语气中的求肯却令人鼻酸:“所以,求你了!放手吧,带我走!我们走得远远的,离开所有的政治和喧嚣,简单的过日子。一天也好百年也好,看海潮听竹风,夜橪,我跟定了你!”
她有预感,如果今夜放开了他的手,也许,就再也没有紧握彼此的机会。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一再一再的尝试,用柔情用痴意,挽住他的性命,留住他的心。她不想错过,不想……
骇世惊俗的一番话,定格了天地!
不只夜橪,其他的人也都僵直了身子,震惊的无法动弹,静谧间,此起彼伏的心跳阵阵清晰。过了一刻,夜橪却俯身,勾起了烟洛纤巧的下颚,好温柔好温柔,他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漆黑的暗里,她感受到他深邃碾转人心的浓情,几乎以为他要留下,唇齿间却尝到一滴至苦至涩的咸。一点冰寒,便扩散开来,狂涛般贯彻了身心。
“洛……”他的耳语低的只有她一人能听到:“如果我不死,一定回来找你!”
“不……”
还是,留不住!
烟洛来不及再阻隔,矫健的影便风一般的旋了出去,刹那越过了还在发怔的子槐,客栈外头一点骚动,顷刻传来纷沓的蹄声。
烟洛心魂俱失,跌跌撞撞扑向门边,痴顿中不知被什么绊倒,登时万分狼狈跌在泥地上,几处刺痛。她却扬起头,急声欲破:“夜橪,不许走!你若走了,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不论你生或者死,我绝不原谅你。不许走,不许走!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朗月下,黑鬃马不知是不是由于忽然吃痛,一声高亢的嘶鸣,奋力扬起了雄壮的前蹄。马上的人在飒然侧身,背光中,似乎也在深深回望。最后一眼,几令他疼得血脉逆转,握不稳缰绳。扭转马头,他策马狂驰而去,天使般的面孔上痛色汹涌,如同狂暴的大海。狠狠加鞭,他闭上了双眼,再不回望。
他该死!剜心之痛,已不打紧。可他竟然伤了她,抛下她,又一次!他,为何不下地狱里去?还是,已身处炼狱之中?最深最深的第九层!他甘愿让灵魂被煮沸,被油煎,被榨成肉泥,被万刀穿刺,反反复复灰飞烟灭,只要能减少一丝一毫她的悲伤,只要能补偿一丝一毫他的愧疚。他却不能不走,不得不走。
世间岂得双全法?何觅,觅何?
转眼蹄声已远,月婵翩翩,怜悯的洒落一地皓白如雪。
客栈外,丽影如斯,乌丝瀑泻,泪眼朦胧。
原来,追逐到尽头,她还是无法属于这里,得不到一点点出离的轻松,得不到一个平凡的怀抱。如此,如此而已。
烟洛撑起身,仰头,发丝滑下脆弱的弧线,她一径苦苦的笑。自私的,贪恋的,怯弱的,她曾如此渴望着一个强者的守护与倾心,却只得到结局彻骨的失望。
心一下变空了,就像再也寻不到焦距的瞳孔,愤愤然,凄凄然。
无论如何,你没有选择我。夜橪,你好!
回首间,流云避月,失魂,魂失……
一程情伴
变故已生,叫人来不及应对。店中的人齐欲抢出,抢了几步,又各自停住,面面相觑。
钟隐轻咳了一声,目光流过众人:“我去劝劝她!”漆黑赛星的双瞳仿佛比人多出一缕洞悉,水泽慧睿,淡淡的语气也让人不由信服。他已疾步出了客栈。
那个牵动他心的玲珑女子,悲绝的匍匐在地。盈盈素衣比着墨色青丝,散乱着脆弱,仿佛被揉作了一地的幽梨。如果可以,他多想守护她的笑容,带她观海听风,让她在怀中安然休憩。如果,他是她心里装的那个人……
暗自叹息,去到烟洛的身边,蹲下身:“清……”他伸手相挽,手中的素帕轻柔,细致的为她攒去狼藉的泪痕。见那女子又在死咬着下唇,开始和自己的伤心搏斗,便再也禁不住泛滥的疼惜,回臂将她小小的脑袋压上自己的肩胛,“别忍了,算我求你一次,行么?
烟洛一惊,稍微挣扎,却发觉文弱的钟隐其实也比她有力气,她挣不脱。然后,她听到他清漓的悯然。儒雅的香气萦绕上来,顷刻熏得她眼眶发酸。湿热的液体再也无法压抑,源源不断自眼中涌出,顷刻浸透了他薄滑的衣襟。此刻,她委实再无力坚强!莹额微抵着钟隐温暖的怀,她不住的哽咽:“为……为什……么?”
她连恨,都不知恨谁才好。
修远的眉堪堪敛起,他轻拍着烟洛微颤的香肩,低声叹息:“也许,谁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而你们都活得太分明,傻得不肯装傻。”
烟洛怔了一怔,抬起哭的红肿的双眸,轻柔的嗓音带着哑意:“不肯装傻?”
都说难得糊涂!然而人生际遇,曲折离奇,有些时候,却是不敢糊涂,不能糊涂。
颔首,修长的指的为她理顺狼藉的发丝,“我立刻就派人去打探,看能不能帮上忙。清,暂且随我回金陵等候消息,可好?”烟洛顿住,对上他明澈的瞳仁,嗫嚅半晌,竟说不出“好”字来。然后,就听到钟隐惆怅的低叹:“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他。”
唇角扬起三分落寞的自嘲,烟洛苦笑:“不错,我不能等,也不能叫他死。”
她晓得,自己如今回转是天大的愚蠢,而且,也未见得能改变些什么,但她却别无选择。
钟隐细细的端详着月下盈着素芒的侧面,忽然一笑清浅:“那么……”他回首吩咐:“子槐,备马,要四匹快马!”
挽水不住,只能顺水而下!他要陪着她。
“姐姐!”
“殿下!”
“不可……”
同时惊悸的否定,小丰和子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无可圜转的焦虑。
短短的屏息,烟洛蹙眉片刻,推开钟隐扭头便走:“这是我的私事,钟隐别再插手,请回吧!”扬声唤道:“丰儿……”
钟隐却自身后握住了她的龋瑁ひ羟謇嗜缤祠ィ巧迦说钠埔巡蝗葜靡桑骸扒澹悄愦鹩ν校裨颍阕卟涣耍 薄?br />
烟洛“哎”了一声,看到子槐兼几名护卫的身影,忍不住跌足叹息:“钟隐,这又是何必?”
“我们不是朋友么,换作是你,难道会丢下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