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也没瞅他,没见怎么移动就到了他旁边,突然侧身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颚。桐筹下意识的张嘴,一粒凉凉的腥腥的东西便落到了他的舌头上,少年一抬手,那小颗粒便飞快地顺着食道滑进了肚里。桐筹心里大呼“糟了”,那少年却笑起来,性感的唇间勾起讥嘲的弧度:“听话!每个月十五,我便给你解药!若你去向人报告么,肠穿肚烂什么的也许免了,不过,我一定会叫你后悔上千倍万倍,你信不信?”最后的尾音威胁的上扬,桐筹忍不住就抖得更厉害了,面部僵硬,肠胃里似乎多了只小虫在游窜,隐隐作痛起来。
柳朝左看看右看看,想撤退又不敢,只得心虚的瞟着变了脸的烟洛:“宋……小……咳咳咳……你别走啊!”
烟洛置若罔闻,转身就走,肯定是面部表情极其狰狞,否则一船的骠悍男人,怎的全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没一个敢拦她的?自己颠三倒四的冲下船,见到暗影里几个躺倒的影子,心下恨恨:果然,他们本已胸有成竹,叫她帮忙不过是幌子,只是为了方便那混蛋。
水气漫凉,冰不住人的狂乱的思绪。叶橪回来了!他一句不解释就闹失踪,事隔多月忽然再度现身,还是那么可恶的懒散模样,唇边的讥诮仿佛在笑这世间一切都不值挂怀。是她笨,笨得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失眠……迎了风,烟洛仰头使劲吸了口气,耳后却传来一声笑,诱人的低吟:“生气了?”
听说人气过头了,反会觉得平静,可能,很合适现在的情况。那个绝望的吻不是他的?那种深刻的痛不是他的?那次撕心的不辞而别难道真的是她的臆想,通通通通不是他做的?他怎么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这么若无其事的问她是否生气了?
月光透过房角屋檐些微的扫下来,顶不住清秋的寒冷,黯然的瑟瑟发抖着。心凉凉的绞疼,烟洛停了步,扭头扫了叶橪一眼,眼里的决意却使背后的人竟不住微微一顿。她决心要说一句伤他的话,出口的时候笑了一笑,她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欲伤到他,多难的任务!倒是自己,越对着他越难受了,罢了:“叶橪,我怕了你了,你走吧,别再出现了!”
叶橪立刻收了玩笑的表情,眸子着了墨一般,深到无边的暗里,缓缓的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烟洛望着他忽然抿起的唇,绷起一弧褪色的苍白,神情异常地沉暗,被乌云裹住了心似的,却目不转睛的望她。心脏收缩了一下,下一句狠话就说不出口。
叶橪一动不动,渐渐的,自嘲的挑了挑眉。他是疯了,在重重的帘幕后听到她的声音,一颗心就跳得超了速,他极力控制自己,做戏解决了桐筹,才忍住没有立刻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她呆愣了一刻,甩手便走,比他预想的还要冷淡。他知道她心中有气,追了过来,想不到她第一句话,没带了怒意,却比刀更锋利,就这么捅在心上。他自以为预备好了,这一下仍疼得忍不住暗自吸牙。
只是,到最后,她仍没忍心重复一遍,不是么?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不知不觉地,声音略哑了些,语调淡淡的企谅:“洛洛,这次算我全错。随你怎么处置,行不行?”
“谁有兴趣处置你?”烟洛嘴硬着别开头。他衣衫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几乎完全笼住了她的,仿佛可容纳她所有的不安,如过去一般。她的影子就不舍得动了,粘在那里连带着定住了身子。垂了眼,脚僵在原地,心里开始一阵阵抑制不住的酸涌委屈……
叶橪静静看了她一回,抬手理了一下烟洛的发,碰到了烟洛小巧的耳廓,轻轻的摩擦,薄茧的手腹却难以言传的细致温柔:“以后老要对着你梳得乱七八糟的头,还真是很不人道的。叫秋萍再好好教教你,你也下心思学学,嗯?”
“我梳得很好,为什么要……”烟洛抢白了一半停了下来,愤愤地瞪叶橪,又一次,话题莫名其妙的被他牵走了。压了火心思一转,就微微愣了,“你再不走了?”
“不走了!”他立刻答,从没有答得这般痛快过。
完成这次的使命,他就属于她了。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过去开玩笑时她曾讲,要找个妇唱夫随的男人,虽然让他跟着她太损男人尊严了,不过,他总有办法最终遂了自己的愿的。他低低狡诈的笑,眼梢弯起,乍开一圈一圈蛊惑的波澜:“喜欢么?”
喜欢?喜欢什么?怎么光看他的眼睛,就有点呼吸不顺呢?
嗯嗯,魔鬼,从来不用直接害人,他们诱惑人!烟洛头晕了一会儿,默默坚定了抵制恶势力的信念,再对上叶橪含笑带情的眼,迅速的溃退一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他的眼里闪动着无数热烈的星,快要降下一场巨大的流星雨,惹她想微笑也想流泪。
慢慢靠近一点,细细打量——叶橪似乎瘦了一点,一身玄衣在初寒的玉波中,氤出带着冷调子的光圈,眉间却又有股跳跃的不羁,似隐伏着无穷的生机。
无论如何,他平安无恙,多叫人开心!不过……旧账么,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没事吧?”她问的挺真心挺谨慎。
他晃晃手表示一切安好,虚起眼刻意的引诱:“洛洛……”后面不论是脉脉情话,抑或调笑的言语,都悲惨的半路夭折了——苏烟洛生平第一次揍了人,出手歹毒一气呵成宛若行云流水,其凶悍程度绝对的超凡脱俗。
第一拳打到叶橪挺得怪耐看的鼻子上,惨呼连连;第二下横拱至胸间,吸气声重;第三拳砸上叶橪肌肉紧实的小腹,闷哼一串,第四下胯下拱腿……叶橪再不敢不躲,捂着鼻子一滑丈外,一面委屈的抱怨:“真会出人命的!”
烟洛才不管,手的关节真的很痛,上下活动一番,叉腰竖眼恶狠狠的威胁:“你动一动试试,我这辈子再不见你!”
叶橪果真不动了,垂下手臂望着她,眼里写着无可奈何:“好,随你!”
向他投怀送抱,这是,第二次了吧。烟洛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踩着满地的落叶敢死队员似的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齿:“混蛋,你没死最好!”
叶橪毫无防备吃了一惊,加之脚下叶多石滑,便被烟洛的冲力带着就往后倒下去。两个人结结实实的,“砰”摔到落叶的堤边,叶橪理所当然做了人肉垫。
烟洛的手在落地的一瞬间就震开了,当场窘得无地自容。
“朱殇”在哪里?她,她自刎吧!一时脑子抽筋了,不顾死活就冲上来,却搞得像要把他……什么……似的……
贼心猝死,肇事人掩面撑身欲起,企图销毁证据。不料,背后一双结实的臂膀却环上来,牢牢扣住了她的娇躯。叶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