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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2 / 2)

钟隐稍稍沉默了一阵,抬眼看她,清朗而认真:“你最近需多加小心!我大哥,他已查出了你的身份。”

烟洛立刻忘了尴尬,瞪圆了眼,吃惊道:“怎么会?”

“是我不够周全!低估了大哥的耐心,他虽再没来生事,却一直派人盯着这里。前段日子叫他查出点端倪,就……”

“前段日子?”烟洛低眉细细回忆,倏然后背嗖嗖的湿冷:“他找人跟踪了匡义?”

“原以为他派出的人,都被“隐”和王府的人调开了,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烟洛无力,叹息。本自庆幸匡义平安回到东京,现下看,他的来访,也不是毫无副作用的。一时多少慌神,急着问道:“我,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会不会连累你?”

师傅的事,闲芳轩的事,叶橪的事,“隐”的事,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容易理清楚?况且她如若离了这里,大皇子心机如此深沉,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前途疏失难料。但若不走,岂非等死?

钟隐顿了一顿,语调温和而抚慰:“放心,我只是来提醒你。大哥已应了我,暂时不会将你的事闹到父皇那儿去。但我想他日后可能会来闲芳轩找你的麻烦,如若我一时没有赶来,你定要快些遣人来寻我。”

“哦……?”烟洛疑惑的靠住矮墙,撑起有些发热的额头。

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大皇子竟然会放弃这么个威胁钟隐的大好机会?怎么可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天际的烟云似薄薄的乌纱,被风扯着漫过并不明亮的月钩。钟隐儒雅的面孔,便浮上了一层轻轻的灰色,只有那双瞳孔,宁静的似子夜的启明星一般,烁烁明亮。猛盯住钟隐,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拿什么跟他交换了?”

钟隐惊叹烟洛的敏感,回避的撤开视线:“你别担心,也没什么。”

“你不告诉我,就是没拿我当朋友!”

瞒不过她;也拗不过她,钟隐清咳了一声:“不过是往年收集的一些关于大哥的资料,我答应他保守秘密,他便遵守诺言对你的存在视而不见。”

脑子轰轰响,烟洛就这么瞠目结舌的瞪着钟隐,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墙边秋风凉霎,送过来一阵竹叶的沙沙的低吟,无言的爽泽温润,熨贴人心。

钟隐虽然轻描淡写,然而他手中掌握的东西能令大皇子如此忌惮,至不得不放弃追究自己的事,必然是极其紧要的,甚至是足够令他万劫不复的把柄。然而钟隐,亦绝对为之费心布置了许久。她苏烟洛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斯厚爱关怀?

竹林歌浅,一阵又一阵,潺潺如水。半晌,秀丽的眸子恢复了致静的清明,烟洛闭了闭眼,下了决心:还不起的,就不必无谓惺惺作态。直起身子,几分洒脱几分豪气:“钟隐,你不喜欢我讲那个字我就永远不讲。不过这件事,宋清承情了,日后有机会,必当图报!”

他日,如能助你逃过大劫,我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决不反悔。我说到做到!

“清,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钟隐淡淡的笑,转而若有所思,微微露了一两分心思:“我收集情报的本意,也不过为了自保而已。也许这一次,你倒无意间助我作出了选择。”

是否该将那要命的东西交给可要大哥性命的人,他并非不踌躇的。倒不是对心狠手辣的兄长有何怜悯之意,不过是为着年迈的父皇:大哥祸乱太子,拥党自立。被父皇知晓了,定会雷霆震怒,狠下心毁了这个一直器重的儿子。对身体日衰的父皇来说,这未免太过残忍;对自己,也许会成为某种过重的负担。

烟洛有些无语,想了又想,感激中,却无端生出许多的惆怅来。垂了头低低吁了口气:“钟隐,你的确不适合作个政治家。不是头脑手段不够,而是欲望太少,心,也太软了。”

她信他,他做的那些事,至多,不过为了自保。然而他终要成为南唐最后的国君,一个无心权力又缺乏狠劲的帝王,在政治上,称作懦弱称作无能。一开始,便注定了挫折,注定了荒凉,注定了最终的国破山河在,注定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哪怕面前的钟隐,是这么一个钟灵神秀的男子……

咬咬牙,不再想了,多想也是无意义。又对上钟隐的目光,他灼灼的黑瞳里一刻间似乎充满了震惊,胸口的青衫不甚明显的起伏:“你……”

你,为何会懂?简单的直白的犀利的,你为何会明白的如此透彻?

烟洛立时后悔自己的嘴快了,心虚着呐呐:“我只是随口胡说,你别放在心上!”努力笑着,“站了这么久,进去坐坐吧?”

钟隐默默打量了她很久,渐渐的,深深地凝视化为了天际最浅的那抹轻蓝,他的话如春风:“不了。我来,还为了给你这个!”摊了手,掌心里躺着一枚铜钱。八成新,在夜色下有种钝色的光。

“啊?”话题转换的太快,烟洛一时有些发懵:这是哪一出,她不缺钱啊?看来,钟隐不仅外形酷似谪仙,似乎讲话也往天书方向发展了。

烟洛晕头转向,看得钟隐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哗”的,将那柄紫檀香扇张开,清雅的声音丝绸般浅凉:“我没猜错的话,你送我的,是一把扇子!”

“嗯,是啊!你不喜欢?”那个时代的手扇,还停留在葵扇的工艺上,傻愣愣的又不方便。而她印象里的文人骚客,总是爱摇一把山水折扇,谈诗论画,最风流倜傥了。这把紫檀扇,是她颇费了心思,亲自画了图纸,买了最贵重的紫檀木找人赶工造出来的呢。难道她估错了,钟隐不肯接受新事物,所以不喜欢?

钟隐瞧着烟洛越发疑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拉起了烟洛的手,将那枚铜钱搁在她柔软的手心,“你收着就好!”转身欲走,又停了一停,背对着人,声音安然得似静静的夜曲:“清,这礼物,我很喜欢!你说的外面的世界,我也很喜欢……”

举步,月色在脚下微澜,一弧一弧。

烟洛想起来什么,扬起的声线似夜莺的优美:“钟隐,生日快乐!”

钟隐的步伐略顿了一顿,回头冲她浅笑:“谢谢!”

木制的轱辘悠漫漫的在青石路上碾踩,慢慢远去,一圈一圈的深浅轴影。车上的人,抬头看看瀚繁的群星,俊雅的面上温柔缱绻。

清……你,我也很……喜欢……

所以,休再提“散”,休要离去,让我默默的守护,可好……

秦淮回梦

烟洛回去,捧着铜钱昏头胀脑的,随口问了一句秋萍。秋萍三言两语解释清了,点着额头嗤了“迟钝”,摇摇头走了。

烟洛发了一会儿怔,也不言语,自己溜达着回房去。本来有丝不安的,想着想着倒好笑了,不不不,她不是希腊神话里的纳喀索斯,也并非神经过敏的自恋女,更不想变成水仙花……迅速的坚决的甩掉了思绪,干脆利落的上床,埋头睡觉。

日子还是要照过,闲芳轩一直也闲不下来。柳朝不时会来通报些情况,烟洛不便道出自己的身份,是以大皇子那边的事,也就没提。她倒是建议“隐”多开条财路,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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