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红(1 / 2)

这一夜的雨一直没有停。

最初是划破夜空的电闪雷鸣和倾盆暴雨,到后来渐渐止息了些,淅淅沥沥地织就无边的雨雾,将这间小小的卧室彻底隔绝在纷杂的世界之外。

谢情其实知道的并不b程拙砚多,三言两语很快就说完了。

程拙砚却仿佛在心里头把无从解开的Ai恨纠缠都过了一遍。

他望着窗外的雨雾,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谢情沉默地陪他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喝茶么?好像茶室里还有你喜欢的那种兰花祁红,我去泡一壶来吧。“

“不想喝茶,倒是想喝酒。“

“你现在这样,还是别喝酒了。我想喝茶,你可别舍不得你的好东西。“

程拙砚笑了一声,“我的东西,几时舍不得给你用过。你去就是了。”

谢情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出去了,空留程拙砚一个人,支起一条腿坐在地毯上看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茶室里有许多古典茶具,风格各不相同,大多是用来待客的。只有一套墨蓝镶金的古董梅森瓷,是程拙砚常用的,除了她,并没有人会动。

谢情从玻璃柜里拿了这套瓷器出来,一边泡茶,一边想着,也许夏希怡知道这家里有许多只能他用的东西,作为nV主人,才很容易就得手吧。

毕竟再怎么JiNg明厉害的人,总要吃饭喝茶,况且他又常Ai在夜里喝一杯烈酒。

防不胜防。

待她泡了茶回了卧室,程拙砚竟然又睡着了,就坐在她方才坐的地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x膛随着呼x1平稳的起伏着。

落地灯给他苍白的脸铺上一层暖sE,浓密的眼睫在灯光下形成一个疏朗的弧形Y影,松散的领口里露出日渐消瘦下去的脖颈和锁骨。

他的个子太高,腿也太长,这个普通的躺椅根本装不下他,所以他只能把腿搭在地上,显然睡得很不舒服。

谢情放下托盘,推了推他,“去床上睡吧,这里睡着难受。“

程拙砚被她推醒了,睁开眼,目光空洞地看了看天花板,好一会儿才逐渐想起自己身在何处,重重呼了一口气,“我睡了很久?“

“没有,我刚泡了茶回来,还睡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既已醒了,就很难再睡着了。“程拙砚站起来,端起一杯茶,坐到另外一张丝绒椅上去,“你还坐这里吧。”

他握着茶杯,像是很嫌弃的模样,一口一口慢吞吞地抿着,良久才终于像是要做一个决断似的开口:“以你的了解,我能完全恢复么?”

“我不知道。”谢情端着茶杯,窝回她原来的地方,“夏希怡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望着程拙砚苦笑了一下:“你们两个,还真是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程拙砚显然不是很乐于听见她这样的评语,沉下了脸盯着她不说话。

谢情却并不怎么害怕他的冷脸,反倒回他一个浅笑:“你们两个,都不明白什么是Ai。有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都只会选择用控制来代替Ai。你对我是这样,她对你也是这样。“

“可是我给过你许多自由。你要去读书,要去工作,我都让你去了。“程拙砚盯着杯子里红得清亮的茶sE,”我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

“那么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谢情反问,”如果我真的Si心塌地,抛却了自我,窝在家里等你回来宠幸,你还会Ai我么?你要的,是Ai情中灵魂的互相应和?还是单纯的‘驯服’?我这次回来,哪里都去不了,你觉得这样很好吗?让你感觉更Ai我一些了?让你觉得更加满足了?“

程拙砚被她问住了,抬起头看她。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有答案,可是他说不明白。

“你和夏希怡一样,渴望的是‘驯服’和‘拥有’。“谢情放下茶杯,拿起被程拙砚扔在窗台上的小夜灯,”我渴望的,是自由,是与另外一个自由的人,在亲密关系里,重新建立彼此都舒适的相处模式。我不想控制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控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拙砚顺着她的动作看着那只小夜灯,“这是什么?“

“灯。“

“你为什么总拿着这个?“

“它会发光。“

程拙砚脸sE变得很难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换了个话题,“接下来,我会怎么样?“

“看你想要怎么样。你要接受治疗么?好好的去找一个专业的医生,把用药史说清楚,做许多检测,然后配合治疗。心理学的专业很广,我不是脑神经类的,不敢妄下定论。“

“我没有时间。“事到如今,他要用尽所有的力量安排好一切。

“这种时候你要时间做什么?”谢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难道想这样一天天的混下去?你难道想有一天,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想自己是谁?程拙砚,你曾经是一只敏锐凶猛地豹,难道你愿意在将来的某个时候,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一只温顺的猫?“

“原来会这样?多久会变成这样?“程拙砚问,想起了往事,“我曾经真的有一只猫,今日的一切,也许是我在还它,时间在惩罚我,让我终于有一天也变成它。”

他转头去看夜雨,神情有一丝怔忡,“会不会,变成会难看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去看过夏靖尧么?也许会变成他那样,长久地坐在一棵树下发呆,做什么都要别人帮忙;当然他是血管埂塞引起的大脑大片坏Si,你不太一样,应该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行为举止越来越单纯…”

“像个痴呆儿么?”

“不至于,也许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吧。”

“可真是不T面啊。”程拙砚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成为一个成熟的绅士,有一天竟然又变成单纯的少年。”

谢情看着他在灯影里的苦笑,心里不由得一酸,劝他说:“哪里不T面了?你长得这样好,小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

“小情,你可真是傻。你忘了?我是混血儿。一个混血儿,是不会漂亮的。”程拙砚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这样真心实意地说我漂亮。”

“又要说我没出息?”

“不,我错了。你是很了不起的nV人,我很幸运,能占有你生命中的一段时光。”程拙砚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我不想走。我能留下么?”

谢情也放下茶杯:“好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夜注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程拙砚躺在谢情身侧,时睡时醒,脑子里有无数乱纷纷地念头。

她温热的身T紧紧挨着他,然而他心跳得这样平稳,一丝q1NgyU的冲动都没有。拥着她,像是拥着少年时那只窝在口袋里的小黑猫。

多么可悲。

时至今日再回头看去,一切竟然又都回到了原点。最初,他抓住了夏靖尧的机会重新在舒尔茨家占了一席之地,甚至超越了那个不可一世的Jacob。然而到了这一天,他又退回了过去,争来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而做成这一切的,竟然是最初那个布景一般没有存在感的夏希怡。

真是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而谢情,像是上天给他的奖赏,陪伴他走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段。

他想起少年时读希腊神话,里头有一只喜欢音乐的海豚,在暴风雨里救了被水手推下海的乐手。那海豚送了他一程到西西里岛去,又因为热Ai音乐,不愿与乐手分开,却不知道自己在陆地上是无法生存的,终于Si去了。

事到如今,也许谢情就是那只海豚,在他为自己搏杀出一席之地的那些日子里,载了他一程。可是她注定是属于海洋的,跟他永久地在陆地上生活,也许真的会因此丧掉X命。毕竟,她真的差点Si在他手上过。

他的确说不清楚什么是Ai,他想要拥有她,也想要控制她,可是又的确是被她永不愿被束缚的模样x1引。从一开始露台上的见面,她就有这种奇妙的气质。看起来一切都是他的主导,可她总是有办法为自己保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间。而她这样被他困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一日一日的沉郁。她已经因为他的任X和残酷枯萎过一次了,他真的要看着她在事情愈加失控的时候,再一次Si去吗?他又有多少把握,这一次,真的能够保护她呢?

何况,真正的绅士,永不让Ai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要谢情看见他有一天,变成一只温顺的猫。

他要她永远记得自己曾经的模样,她曾经不小心窥视过的,他真正的模样。

这世上,总算有一个人,真正的,看见那个真实而不完美的自己,而没有投以厌憎的眼神。

深夜里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弥漫着cHa0Sh的水汽。程拙砚展臂将她抱在心口,吻了吻她的头发。

相b结局,初见实在是太美好了。

愿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己依旧能记得那露台的初遇。

下了一夜的雨,窗外的天空蓝得通透。

谢情在刺眼的yAn光中醒来,r0u了r0u眼睛,又想起昨夜临睡前,明明拉上了窗帘。

身边的被褥早就冷了,倒是仍有些残留的古龙水的香气,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反S了yAn光,发出灿烂晶亮的光华。

谢情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一枚祖母绿的戒指。晶亮通透,如同谁的眼眸。

她心头一凛,怕是程拙砚又要做什么,忙坐了起来,却看见戒指下头压着一张便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她熟悉的字迹,用漂亮的花T字写了一行德文:“恕我做不到看着你远去。”

然而签名却依旧是程拙砚。

他在她这里,似乎始终是程拙砚,而没有一刻是Samuel。

谢情心里头有些了然,拿起那张便签细看,心里头有种莫名的沉重,又有种莫名的对未来的期盼。

她赤着脚下了床,走到窗边去看花园靠近大门的那一角。

有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那里。

是一辆普通的二手灰sE丰田,很不起眼,很好开,她曾经开着那辆车走遍了海德堡的大街小巷,为了生活奔忙。

整个别墅里的人仿佛一夜之间的都消失了,安安静静地楼里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

她看见车钥匙就放在驾驶座上,还有她的德国驾照,她的毕业证书,她的护照,所有她来不及带走的文件。

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空白的脑子指挥着她,指挥着那个许多年前的小留学生,一个人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和不安,收拾好东西,吭哧吭哧地搬上车,离开了这个漂亮而幽静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多年以前,在遇见程拙砚以前,她开着这辆车,曾经无数次的憧憬过人生的样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没有想过程拙砚会这样g脆的让她走,这样g净利落的退出她的生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海德堡仿佛一夜之间又变成了许多年以前她认识的那个样子,初夏yAn光正好,有许多游客来来往往,有许多年轻的留学生穿梭在大街小巷为生活和学业奔忙。

而那个她曾经误打误撞而见识过的海德堡,再也不见了。

谢情在熟悉的地方停好了车,漫无目的地逛到Hauptstr街去,在旅游旺季的人cHa0里想起刚来海德堡的时候,那个JiNg打细算每一分钱的自己,曾经发誓毕业的那一天,一定要去Amorino买一个最大的花朵冰激凌。不论多贵,不论要排多久的队,她都要去。她跟贺远唐讲的时候,他还好奇的跟她一起在网上看过,到底这个冰激凌有什么了不起。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好吃,还是因为漂亮,还是因为很多人排队才发誓要去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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