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说道:“吴冠中先生喜欢画记忆里的风景。”她看着我,和我的眼神对峙片刻,接着说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她会在房间里挂满马克·吕布先生的照?32片,想回到中国的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我讨厌九十年代,更讨厌现在。”她说话的眼神凝视着空中的某一点,我把握不到的某一点。
服务生走过来说要下班了,让我⑨T⑨X⑨T⑨小⑨说⑨共⑨享⑨论⑨坛⑨们结账。天色全黑了,窗外的街灯给人迷惑。她站起身,步态有些不稳,扶着楼梯往下走,好像还沉浸在时光机器里。我拿起找零紧跑几步追上她,走向不远处的车站,我们住的方向相反,我应该把她送上公交车再走。她靠着栏杆,晃动身体,我看着她,一时找不到话题。公交车进站了,她有些醉意,我扶着她走进车厢,想送她直接回家了。车门要关闭的时候,她将我推下车,说:“你回去吧……我能行……”“我送你吧。”我真想送她回家。
“我能行……”车门关上了。公交车一直往前行驶,在一个红绿灯右转、消失。我叹口气,走过街道,去对面坐车,心里倒很轻松。美好的一天。我要搭乘的公交车来了,我看了一眼,没有上去,想在夜的马路上继续走走。
一对对结伴而行的情侣让我羡慕,同时也有些伤感。
此时此刻,在偌大的北京城,在这个充满虚幻色彩的夜晚,?33我和艾树形单影只,各自走向自己暂时的家。我回转身,想象着车上的艾树此时会做什么。
一辆空驶的出租车给了我激情:我应该坐上出租车紧跟艾树乘坐的那辆公交车,直到看见艾树安全到家为止。
如果她愿意,我会陪她一个夜晚。我就是这么做的。可是很遗憾,几条街道堵车,十几辆同方向的公交车左右穿行,亮闪闪的一排排红色尾灯让我最终迷失了目标。我只能下车,换成公交车回家,我知道钱包里的钱不够多。
回到租住的家已是午夜,我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看马克·吕布的作品集,眼前总是浮现艾树的身影,还有她的笑声和时隐时现的伤感情绪。我没有脱衣,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凌晨时分,我听见手机的短信铃声,我有强烈的预感,是艾树发来的。屏幕上显现着一句话:何西递,今天很高兴,谢谢你,艾树。
我也很高兴,希望再次见面。我马上回复。
我在等她的回复,可是没有再来信息。我盯着手机,百无聊赖。一个小时之后,她发来这样一句话:我问你最喜欢的摄影家是谁,你为什么说是吴冠中先生呢??34我非常迷惑,我的回答虽然文不对题,却是发自内心——或许我听错了,或许是这个声音从我的喉咙里自己跑出来的。她想说什么呢?
马克·吕布或吴冠中先生(4)
对不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害怕听见这个名字。
为什么?
唉……我很想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
天亮后收我的邮件吧。晚安。
好吧。晚安。
一夜无眠,艾树让我迷惑不解。早晨六点,我打开电脑,收到她的邮件,首先看见一封短信:何西递,你好。
我没睡,你也没睡吧。我很敏感,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35我想努力改变这种敏感情绪,可是很多书籍告诉我,只有时间和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谁知道呢?
当你第一次说出“吴冠中先生”这个名字时,我感觉咱俩只能成为友谊层面上的好朋友。
你是吴冠中先生的粉丝,想必能懂我的意思,可是你昨晚的迷惑让我更迷惑,我猜,你可能不是吴冠中先生的超级粉丝。可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时刻,那个场景,那五个字是你说出来的。
或许爱情就是特定时空里的孩子吧,反正我相信这一点。
我差不多是同时间喜欢上马克·吕布先生和吴冠中先生的。我喜欢他们的作品,敬佩他们的艺术追求,可是有一天,当我看到吴冠中先生写的一篇回忆文章,我就命令自己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我最后选择远离吴冠中先生。
所有的答案其实已在我心里。没有对与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