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点了点头,“假王亲临沙场冲锋陷阵,辛苦了。只是可惜那荥阳未能攻破。若能夺此重镇,秦廷将藩篱尽失。”
原来那荥阳乃是三川郡治所,西与成皋遥相呼应,扼住四方要道,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素为河南兵马重镇。
镇守荥阳的,便是秦国丞相李斯的长子郡守李由。
李由少学儒家,不足其志,遂师从王翦学习刀马弓箭及用兵之法,乃是文武全才的秦国名将。
而那攻打荥阳的假王,正是在大泽乡和陈胜一起揭竿起义,又拥护陈胜为王的吴广。
陈胜本分吴广三万军马出兵西北,剑锋直指荥阳。一路上从各地投效的豪杰络绎不绝,竟聚有十万大军。原来吴广性本温和,礼贤下士,在军队中声望一直比陈胜还高。有不少人只欲投奔吴广的麾下,而不愿到陈城投陈胜。只是吴广为人比较忠诚恭敬,一意扶佐陈胜,不想自立为王罢了。
这时,便有大司徒邵骚进言道:“韩信既是纵横家弟子,胸怀韬略,何不试派他前往荥阳,助吴广一臂之力。若真有才学,再委以重任不迟。”
陈胜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就封韩信为随军参将,去往假王帐下效力。若有功劳,再调回陈城另委重任。”
韩淮楚虽只被封了一个小小参将,心中却甚是高兴。只因一身文韬武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叩拜谢恩。
韩淮楚领了陈胜印授,穿了陈胜赐给的一副披挂,回到墨家弟子棚屋内。
虞芷雅正翘首等待,见韩信回来,穿着银盔银甲,威风中透出一股子帅气,不由看痴了,喜道:“韩公子,那陈王封了你什么官?”韩淮楚漫不经心道:“封了个随军参将。”
虞子期愤然道:“就这么一个小小参将,岂非太过屈才?”韩淮楚淡淡道:“官虽小,可有用武之地,韩信就心满意足了。”
虞芷雅幽幽道:“韩公子准备何日启程?”韩淮楚答道:“明日一早,我就要赶往荥阳,投奔假王吴广帐下。”
虞芷雅闻言一征:“这么急么?”韩淮楚说道:“军情紧急,军令如山,不得不快。”
虞芷雅数月未见韩信,原指望能和他多相聚一阵,殊料就只短短两日,他又要和自己天各一方,闻言怅然若失。
虞子期道:“虽然我们墨家不提倡饮宴,但今夜我与韩少侠饯行,大家不醉不休。”
于是虞子期令厨役整备酒肴,在那棚屋之中,挑了明烛,来为韩信与利苍饯行。虞芷雅在一旁把盏相陪。
韩淮楚念到明日又将和心中佳人虞芷雅分开,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才经三四杯,已思绪凌乱,心神不宁,显出几分醉意。
虞芷雅忽盈盈站起,卓立阶下,轻启朱唇,曼声道:“让芷雅为你们作个剑舞,为两位送行,如何?”
佳人献舞,那还不好好看看?韩淮楚与利苍便击掌高声叫好。
虞芷雅便拔出长剑,在阶下轻歌曼舞起来。
只听她唱道:“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正是《词经》小雅中的《菁菁者莪》。”
虞芷雅舞姿曼妙,飘然轻盈。有词云:飘然转旋回雪路,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平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柚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她手中的三尺寒铁,更是舞得如骖龙翔舞,江海凝光。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利苍和虞子期看着虞芷雅翩翩起舞,均兴致高昂,拍手称好。
韩淮楚初时也击掌叫好,仔细观赏一会,忽然潸然泪下。
虞芷雅见状,便敛裾罢舞。利苍奇怪道:“韩兄弟,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怎么哭了?”
韩淮楚擦拭眼角的泪水,强启笑容,说道:“没事。”
原来韩淮楚刚才看到虞芷雅的剑舞,忽然想起日后垓下之战,虞芷雅将在项羽的帐中,为他作舞,而项羽怅然叹息“虞姬虞姬奈若何”,虞芷雅便会拔剑自刎,从此香消玉殒。
这为项羽跳的剑舞,自己虽一饱眼福,能先睹为快,但虞芷雅日后那凄惨的命运,却让韩淮楚深感心伤,一时不能自己,流出了一脸的清泪。
他心中的酸楚,利苍和虞子期又如何知道?只以为韩淮楚是想到明日分别,一时伤心而已。
于是这一晚,韩淮楚借酒浇愁,只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是谁,将自己扶到榻上睡下的。
第十一章 攻心为上
翌日清晨,利苍早备好马匹,将韩淮楚唤醒,收拾行装,打马上路。
吴广义军攻打荥阳,一路上出榜安民,秋毫不犯。是故这荥阳战区,未见有难民惊惶逃避,倒见有无数英雄豪杰,引兵来投。更有百姓乡老,箅食壶浆,赶赴吴广军中,犒劳义军。
韩淮楚到了吴广大营前禀明来意,便有留守大营偏将李归迎出。李归说道:“二位来得正好,假王正在率师攻打东门,你们可去助战。”
此时正是日中,艳阳高照、韩淮楚和利苍便人不卸甲,马不摘辔,又来到荥阳城东门前。
只见战场之上,烽烟四起,杀声震天。城墙之上,一排排利箭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射了下来。
义军排作一个横阵,将那东门团团围住。服饰五花八门,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衣甲鲜亮,不一而足,想是临时成军,军服不能制齐,便以青布包头,以辨明敌我。
一员身长八尺大将,虎须燕额,顶盔贯甲,持了一杆长枪,正带领一队义军,奋勇攻城。
只见他手中铁枪,舞如团絮,真个是水泼不进,风透不出。城楼上射下的利箭,到了身前,均被他格挡开来,纷纷坠地。
他的后面,义军各持弧型盾牌,排作纵队。拥着云梯、轒輼车,攻城塔等攻城器械,缓缓推进。
这些攻城器械均体型庞大,下部安有轱辘,由军士推动,若有人射倒,自有后继之人接手,可谓前仆后继。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轒輼车,车长一丈,下部安有无数滚轮,两侧和顶部用厚木板钉死,作为防护,外蒙坚硬的皮革。一排军士藏于木板之下,便不惧弓箭流石。轒輼上载有大木,有合抱粗细,若让它逼近城墙撞击墙门,纵墙门再厚再坚,也难抵挡。
韩淮楚老远看见义军阵中,一杆大纛上绣了一个“吴”字,大纛之下,一名男子身穿鱼鳞宝甲,胸前带有护心镜亮如秋水,绊甲丝绦九腹勒成,飞虎战裙遮住双膝,眉飘偃日,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
一群悍将,如众星拱月环伺周围。
韩淮楚料到那男子必是假王吴广,遂和利苍拍马驰上前,欠身禀道:“淮阴韩信,奉张楚王旨令,来假王麾下效力。”
那吴广乍闻韩信之名,猛一抬眼,炯目凝视着韩淮楚,问道:“你便是在龙武坡大败秦国上将军蒙毅的韩信?”韩淮楚点头道:“正是末将。”
吴广喜道:“你等来的正好,有你这般纵横家高弟相助,我大军便如虎添翼。不知陈王委你何职?”韩淮楚禀道:“张楚王授末将随军参将,来助吴王破城。”
吴广诧道:“以公子之才,就算封个统军大帅也不为过,只任一个参将,是否太过屈才?”韩淮楚回道:“陈王的意思是让我暂且为将军效力,若有战功,再回陈城另行封赏。”吴广“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委屈你了。”
韩淮楚又将利苍引荐给吴广。吴广连声称好,问到利苍授以何职,韩淮楚答未有授封。吴广便当即封利苍为都尉,并说战事紧急,无暇为两位接风洗尘,还请见谅。
韩淮楚心道,听说吴广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战场杀声震天,吴广道:“二位且随我一同观战,看我军拿下荥阳。”
那领军攻城的大将名叫邓锐,他刚和结义兄弟伍余投身义军不久,便献计围住李由,斩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