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想起方才生死一线的惊险处境,仍心有余悸。
张耳道:“小兄弟,你舍命相助老夫,又不顾自身安危救护弱女,老夫见你甚是投缘。”陈余道:“刚才幸蒙前辈飞剑相救,如不然,陈余已为木狼锯下之鬼,成为长白双煞口中之食。”
张耳忽道:“今日你我二人,效那古人,作个刎颈之交,如何?”
战国时赵国名将廉颇勇猛善战,名闻诸侯。蔺相如却被拜为上卿,职位比廉颇还高。廉颇极不服气,决定找机会羞辱蔺相如。一次蔺相如的车仗遇到廉颇,蔺相如竟主动让路,廉颇颇为得意,处处宣扬此事,蔺相如的门客不服,责问于他。蔺相如道:“秦国不敢来犯我赵国,只因我赵国武有廉颇,文有我蔺相如。我怎能因私人的恩怨而不顾国家的江山社稷呢?”廉颇闻后,非常惭愧,便亲自袒胸露背向蔺相如负荆请罪。自此,二人结为刎颈之交,齐心为国效力。
这刎颈二字,便是掉脑袋。刎颈之交,就是做掉脑袋也不变心的朋友。
张耳已年过六旬,而陈余不过三十,张耳做陈余父亲尚有多余,此时竟要同陈余结为刎颈之交。
二人共过生死患难,陈余又任侠心直,便欣然同意。
至此,这一对著名的反秦闯将走到了一起。陈余便跟随张耳,加入三晋盟。
二人见茶舍已不能藏身,便欲离去。张耳闻,三晋盟副盟主魏公子咎已率人来到此间。二人遂辞别毕风,隐藏形迹,寻找魏公子咎。
这一日,纵横家弟子正在万载谷的一间棚屋中,玩韩淮楚创出的象棋。
韩淮楚坐于一方,执黑棋,另一边陈平执红棋,钟离昧、蒯通、周叔作参谋。
韩淮楚“啪”的一声,飞子落于枰上,叫一声:“车八进七!”陈平将老帅移了一步,“帅五平四。”韩淮楚又驱动马,喊一声:“马七退五。”陈平嘻嘻一笑:“师兄,你长将了,我老帅再回去,你又怎奈我何?”
韩淮楚微微一笑:“师弟与弟妹昨日新婚燕尔,兴奋过了头,你忘了我这还有一个炮吗?”陈平一望,韩信手心里正攥着一个黑炮。他窘窘一笑:“师兄,不玩了,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都玩你不过。为什么赢的老是你?”
为什么瘾的老是我,这道理还不简单。韩淮楚心里暗笑,小生从五岁起就开始玩这东东,不知看了多少棋谱。你们这几个初贩子,怎么玩得过我。
钟离昧道:“要不韩师弟让我一匹马,我们再玩一局?”
韩淮楚正欲说好,外间走来一人,哈哈笑道:“各位纵横家高弟,今日玩什么东西,这么高兴啊?”说话之人身着百结绵袍,气宇轩昂,却是飞燕门掌门项梁。
蒯通起身迎道:“原来是项掌门到了,今日是什么风,把项掌门吹到我们这里了?”
项梁径直走到桌前,端望那棋盘。钟离昧道:“这是我们韩信师弟创出的象棋。”项梁“哦”了一声,询问如何着子。韩淮楚遂将象飞田,马走日,炮能隔山打牛等象棋规则介绍一遍。
项梁听得饶有兴趣,啧啧称奇:“韩公子这象棋,正好似两军战场厮杀,真是别具匠心。我辈中人,没有真仗打时,正好可拿这玩艺解解闷,过一下跃马驰车,直擒敌酋的瘾。不知韩公子,这棋盘中央二字鸿沟何解?”
那鸿沟最早建于魏惠王,本是一条运河,在今河北省荥阳,北引黄河水,东经中牟北、开封北,而后折向南部,经过尉氏东、太康西、淮阳,分成两条支流:一条向南进入颖河,一条向东进入沙河。两条又分别汇入淮河,形成黄淮间的运输网络。
韩淮楚偏将这象棋的红黑子分界线,标明二字鸿沟,众人一直不解其意。
见项梁问讯,韩淮楚不敢不答。他摇头晃脑,文绉绉道:“鸿者大也,沟者界也。鸿沟即大界也。红黑两军,必有分界。以鸿沟寓之,可也。”
陈平恼道:“好你个韩信!平日我问你你不说,今日项掌门问你,你就说了。太不够意思了。”
蒯通问道:“项掌门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项梁道:“今日所为无他,只欲请纵横家诸位高弟,指点一下项某为墨家子弟演练的阵法。”
原来钜子莫庄,为对付始皇羸政东巡的护驾秦军,特地请项梁为他墨家演练了一个八门金锁阵。
纵横家弟子,本是兵事高手。一听此言,均饶有兴趣,遂欣然随项梁前去。
第八章 韩信布阵
只见偌大的山谷盆地上,墨家弟子分为数十个小队,手摇红、橙、黄、绿、青、蓝、黑、白名色小旗分别站立。而那红旗之中,又有橙黄绿青等各色圆点,种类繁复。
墨家弟子列了一个大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分置。八门环环相扣,阵阵相连。每阵中又分八门,变化无穷。
这阵势仿佛一个大迷宫。大阵中,每个位置只有一处是生门。如未能找出生门,乱冲进去,被会为其所困,最后将深陷泥沼,再想抽身就难如登天。
墨家子弟,本身武艺高强,又加上这深藏玄机的八门金锁阵,其威力陡然增大了何止十倍。纵横家弟子只觉这阵杀机重重,不易击破,纷默然不语。
项梁得意道:“各位,你们看项某这阵势,布得如何?”钟离昧竖起大拇指,“听说项掌门精通十大阵法,今日一见,果然高明。有这阵势,定可狙击秦军,斩杀那暴君羸政。”
韩淮楚忽忆起幼时读《三国》中有一段,讲曹操大将曹仁布下八门金锁阵,却被助刘备的军师徐庶所破。心想今日有幸,见到了这著名的八门金锁阵。
项梁见纵横家的弟子也称赞自己这阵势,心中愈加得意,夸口道:“老夫这阵势,估计普天之下,天人能破。哪怕你们纵横家的孙膑庞涓在世,遇到此阵,恐怕也会束手无策。”
韩淮楚心中豪气陡生,一句话冲口而出,“项掌门,此言是否太过托大?”项梁目视韩淮楚,“韩少侠何出此言?”韩淮楚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没听说,这世上有不能破的阵法。”
项梁冷笑道:“这么说来,韩少侠有法破我这八门金锁阵?”韩淮楚道:“韩信有愿一试。”项梁道声:“请。”
韩淮楚立在山坡,仔细观察这阵。他虽未见过这阵式,但在纵横家门下一年,得鬼谷悬策亲自提点,众位师兄弟共同参研,对各般阵法研究颇深。
他心想,那徐庶既能破此阵,这阵必有弱点,我只要细细揣摩,定能想出破阵之法。遂细心琢磨那阵中的玄机。
不多时,韩淮楚已看出端倪,微微一笑,点头道:“有了。”项梁奇道:“韩公子这么快便有了破阵之法么?”
韩淮楚不答,负了手,向那八门金锁阵闯去,直踏东南角上生门。
项梁一见,脸色陡变。原来他心知,韩信闯入的正是这阵的命门。
韩淮楚入了生门,众墨家子弟浑似不知所措,却见他东一转,西一转,在阵中如穿花蝴蝶一般绕来绕去。数百名墨侠者,竟无一人阻他出手。只因项梁所授,云从生门开门景门入则静,伤门惊门休门则围,杜门死门则击。那韩淮楚处处踩的都是生、开、景三门,倒叫墨侠者无以应对。
韩淮楚在八门金锁阵中,手负在后,好整以暇地穿行,好似闲庭信步。众人见了这副光景,面面相觑。项梁更脸色灰败,沮丧得很。
只过盏茶工夫,韩信已从另一侧正西景门绕了出来。长笑一声:“项掌门,如何?”
项梁将手一招,道声:“收阵。”于是众墨侠者收了阵式,列为一个方阵。
韩淮楚回到项梁面前,神情颇为轻松。项梁见韩淮楚破了他精心演练的八门金锁阵,心中不得不服气。拱拱手道:“韩少侠果真奇才。看来项某这阵在高人面前,不值一哂。”
迎面走来一老者,蓑衣麻鞋,佝偻着腰,正是墨家钜子莫庄。
项梁苦笑道:“钜子,看来项某人这阵实是无用,就不要在这献丑了。”
韩淮楚安慰道:“掌门何必灰心。世上之人,觑出八门金锁阵破绽的能有几人?”项梁道:“万一秦军中有高人识破这阵,吾等就必败无疑。到时不能制敌,反为敌制,就是老夫之过了。”
莫庄峻目凝视韩淮楚,“这位公子是?”韩淮楚作了一揖,“晚辈乃纵横家弟子,淮阴韩信。”
莫庄“哦”了一声,“我徒弟虞芷雅云,纵横弟子韩信救过她一命,不知可是公子你?”韩淮楚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莫庄又道:“可芷雅说,你为救她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