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家里人就该吃得一般,穿得一般?
这不公平啊!
张延龄宽慰道:“爹,你别跟娘怄气…放心吧,我有银子也往家里带的,单就说这几个月,我交给娘的怎么也得有几千两银子了。”
“多少?”
张鹤龄听到这里,马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几千两银子?小弟,你咋没给我点儿?我可是家里的长子!”
随即转向金氏,摊开手央求:“娘呐,我平时在外也需要花销,现在你那么有钱,分润点儿呗…三五十两不算少,一两千两也不算多,只要给我,我就拿着…”
金氏一瞪眼,喝斥:“别听老二胡说八道,哪儿来的几千两银子?吃饭!”
张峦看看小儿子,又看看妻子,好奇地问道:“到底有多少?”
金氏白了丈夫一眼。
意思是,这会儿你问什么?
非得在这关头凑热闹吗?
“老二,你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张峦直盯盯地看着小儿子,阴测测地道,“你小子,挺有钱的啊。”
金氏神色慌张,起身道:“我去灶台那边看看。”
“你坐下,到底给了家里多少?我是问,老二给的…”
张峦扯着妻子的衣角不让走,直接逼问。
金氏气得一跺脚,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一屁股坐下来,大声道:“好吧,好吧,我就直说了,老二给了有万把两银子,你闺女还从宫里赐了些,家里如今有两万多两银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啥?我真是…服了你这个当娘的…我把家交给你,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子女的?还有妾侍?”
张峦板着脸道,“仓房里这么多银子,不够你花的?哼,还怪我不往家里带银子…老二啊,你看你都给你娘万把两银子了,那索性给为父凑点儿,让为父平日出去也大方些,可好?”
饭桌上的人谁都没料到,这顿饭才吃了几口,居然演变成了父亲跟儿子讨银子的大戏。
张延龄耸耸肩,道:“爹,问题是现在我没银子啊。”
张峦不满地质问:“你西山开矿,一下就卖出几十万两银子,你敢说没有?”
“多少?”
金氏听了立即睁大眼睛,嚷嚷道,“老天,几十万两银子?是真金白银的银子吗?为何不给家里多一些?老二,你再给家里一万两试试!为娘让你们天天山珍海味吃不完。”
张延龄无语道:“娘,你别听爹的,那些都是朝廷的银子,私拿是要出乱子的。爹、娘,还有大哥,你们理解一下。我…嗨,真是服了你们,都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又过了几日。
朝中传来消息,内相的有力竞争者覃吉正式宣告致仕。
覃吉神经错乱,胡言乱语,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有很大可能是怀恩之死对他精神刺激比较大,具体来说就是覃吉认为当初他向皇帝、皇后告密,导致了怀恩被贬斥出京,进而才会殒命在南下的道路上,心怀愧疚之下精神突然就崩溃了。
皇帝为了彰显对昔日东宫常侍的关怀,特地让覃吉留在京中养老,还从宫里调拨了奴仆前去服侍,本身覃吉家中还有个老嬷嬷照顾,如此断不至于让覃吉露宿街头,平时衣食起居都能得到妥善保障。
随着覃吉离开皇宫,司礼监的格局迅速发生变化。
覃昌重新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因为跟怀恩的情况一样,覃昌虽被派去西北边镇运送布料和粮食,但他本身并没有被裁去司礼监的职务,回来后排次仍旧在李荣之上。
李荣荣升首席秉笔太监,即内廷的二把手,也由此确定了其正式执掌东厂,而不再是个暂代。
至于司礼监中去南方监督河工的差事,落到了萧敬头上。
萧敬属于明哲保身。
他知道,因为之前他跟尚铭等人的关系,令他在皇宫中举步维艰,朝中不少言官都盯着他,对他的参劾将会越来越多。
说白了,外臣眼中,萧敬就是奸党余孽,他现在急需一份比较稳定且持久的差事,让他既可以继续为皇帝、为朝廷效命,且还能躲避权力漩涡的风暴眼。
最后就是张峦的爵位。
经过一番拉扯后,寿宁侯的爵位如期而至。
张峦作为大明的外戚,既成为大明内阁的次辅,又获得了侯爵之位,并且同时还拥有爵位可世袭罔替的资格。
事情定下来后,出人意料,朝中大臣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甚至在张峦的政敌看来,巴不得他赶紧滚去都督府任差,因为有了文武双官职加身,等于是明晃晃地告诉天下人,他在文臣那边走不远,没了权威性。
而张家这边还兴高采烈,因为皇帝除了赐给爵位外,还赐下了一座新宅子,作为寿宁侯府所在。
这天由徐溥代表朝廷到张家赐爵,等人被送走后,张鹤龄兴奋不已地对张峦道:“爹,是不是你死后,你的爵位就是我的了?”
“你丫赶紧在老子眼前消失。”张峦黑着脸,暴跳如雷道,“要不是今天乃大喜的日子,老子非把你腚给打开花不可!”
张鹤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还有,咱们家有了新宅子,这老宅是不是就交给我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成婚,也需要个住的地方!”
张峦道:“臭小子,还没成家呢,就想跟老子分开过?你哪儿都不能去,就给老子乖乖地待在家里伺候你老娘!你不是想继承老子的爵位吗?不想奉养双亲还想拿爵位?美得你!”
“那老二呢?不是有老二在吗?让他奉养你啊!”
张鹤龄抗议道。
张峦冷笑道:“谁让你小子是家中长子呢!家里有你在,就轮不到你弟弟!以后他可以别府居住,而你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
“我…”
张鹤龄咬牙切齿地道,“爹,你偏心!我算是看出来,你就是觉得老二比我强!”
“没错,老子一直都这么认为的,生块木头都比你强!老子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有你这傻儿子!你给老子死远点儿!
“哼,老子马上要入宫去谢恩,你再碍事,直接提着你脑袋进宫…正好把你这孽子宰了祭天,老子心里的气还能消一消。”
张峦很生气,杀人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也让张鹤龄感觉到一股危险朝自己扑来,他很识趣地躲开眼前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老父亲。
“大喜日子。孩儿他爹,别置气,赶紧入宫去吧。”
金氏在旁边拿着根棍子,好似在说,你走你的,教训好大儿的事,交给我这个当娘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