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葭,这个穆府嫡长女,八年前被送到匈奴和亲,过了整整五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在大夏对匈奴开战前,总算能回归故土了,没想到却被秘密囚禁在了国寺卧龙寺里,这个和城门遥遥相对、却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
总之,大家都很好,只有他们一房不好罢了。
对于张嬷嬷的话,穆葭置若罔闻,她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那半碗肉糜,咽了咽口水,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没有尊严的,更何况穆葭早就麻木了。
她费劲地挪着残缺丑陋的身子,光秃秃的手肘在地上撑着,拖着她的残躯往前挪动,终于挪到了饭碗前,她半张脸都扎了进去,亟不可待地去吃那里头冰凉的肉糜。
“哎呀,大小姐您可慢着点儿,这又没有狗儿跟您抢食,”张嬷嬷看着穆葭,脸上露出又是不齿又是愉快的表情,“哎呦,我说大小姐,您可是穆氏嫡长女,怎么连用餐的礼仪都忘了呢?瞧你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嬷嬷,左右是最后一顿饭了,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姐姐怎么痛快怎么来就是了。”忽然身后女子讥诮的声音。
穆葭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起了头,看向一身凤袍珠翠满头、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高贵女子,不用说,这人便是当今皇后、穆葭的堂妹穆芙,同样是二十七岁,却肤若凝脂、光彩照人,对比穆葭更是云泥之别。
穆葭在看穆芙,穆芙也在看穆葭,从来都是高贵娴淑的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阴冷和狠毒。
她一步步缓缓走到穆葭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穆葭,似乎是很满意穆葭的状况,半晌,牵着唇扯出一个讥诮地笑来:“姐姐,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留下这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吗?”
“马上它们的用处就到了。”
穆芙脸上诡异又得意的笑,让穆葭浑身上下汗毛倒竖,她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到了穆长风、这个如今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穆葭大惊,她张大了嘴,要去问穆长风的下落,可是除了难听的“咯咯”声,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别着急啊,这就要开始了,”穆芙笑吟吟地道,指了指门外,“姐姐,你仔细听听。”
话音一落,远处传来的鼓乐之声打破了房屋中的寂静,只听外头,鼓声震天、唢呐高亢、琵琶激昂……
这是《凯旋曲》,是只有英雄凯旋、皇帝亲自出城迎接,才会奏响的曲子。
卧龙寺距城门少说也有十里,没想到乐声还能如此清晰,可见城门口的阵仗有多大。
是大夏终于战胜了匈奴!
是她的哥哥穆长风终于载誉而归、凯旋回京!
可是穆葭脸上并没有丝毫笑意,反倒一脸惨白,双目惊恐欲眦,浑身上下都抖似筛糠。
穆芙对她的反应更加满意了,对外头轻轻击了击掌,随后就看着两个宫女,抬着个木箱走了进来,木箱那不大,横竖都莫约一尺半,被那两个宫女打开盖子,一脸嫌弃地将里面的东西丢了出来,那东西圆溜溜的,“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穆葭的面前。
那不是别的,正是穆长风的项上人头,只是应该被砍下来有段日子了,皮肉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那两个侍婢捂着鼻子,一脸被恶心到的模样。
“姐姐,你好好儿看看,用你剩下的那只眼睛看仔细了,这可是兄长啊。”
“兄长可真是的,这才打了胜仗就等不及谋反做乱,怎么野心就这么大呢?逼得皇上不得不大义灭亲,啧啧啧,姐姐,你肯定也没想到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芙弯下腰,目光扫过地上的人头,落在了穆葭抽搐不止的脸上,穆芙心情很好,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不过这样也好,不负姐姐这三年的殷切期盼,如今你们兄妹总算是团聚了,黄泉道儿上也会不寂寞,是吧姐姐?”
“啊!”下一秒,穆葭尖叫了出来,那声音悲痛绝望到了极点,似是濒死的母兽,她发疯似的伸手要去抓烂穆芙的脸,她恨死这张笑脸,恨死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一早就知道穆长风会是这个结局,却还故意折磨她、让她畜生似的活了三年!然后给她致命一击!
何其残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一家?!
可是穆葭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手,伸出来的也不过是半截光秃秃的手肘,而且在她抬胳膊的那一刻,就被张嬷嬷一脚给踢倒。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放肆?!”
穆葭本就瘦成一把骨的身子,秋风扫落叶似的撞向佛像,一时间鲜血四溅,穆葭一边咳着血,一边怨恨瞪着穆芙,牙咬得“吱吱”作响,她恨不能这就亲手掐死这个恶毒的女人,可是现在她浑身上下却连动一下都不能。
穆芙还是头一次从穆葭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即又笑了:“姐姐,你恨错人了,不是妹妹容不得兄长,是皇上容不得朝堂里有个功高震主的镇西大将军,再说了,如今匈奴投降,边关安宁,兄长的使命完成了,天大的英雄也都该谢幕了。”
是他!
竟然是封予峋!
那个在她最灰暗消沉的时候,拉她一把的男人,那个让她死心塌地的男人!那个亲手把她送去和亲、承诺日后必将将她风光迎回大夏为后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说了一定会保护好她亲人的男人!
八年前,他把她送去和亲,牺牲她来保全大夏皇室体面,换得大夏和匈奴两国修好,给大夏争取了五年的时间韬光养晦!
三年前,大夏起兵,她的兄长驱除鞑虏、为国尽忠,到头来,荡平匈奴,却被残忍绞杀!
这就是封予峋!在他眼中,她和兄长,都不过是一枚棋,用得上的时候百般笼络,用不着了,就会断然舍弃!
何其冷酷?!何其无情?!
“姐姐,妹妹就此别过了,”穆芙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穆葭,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再开口,声音已经阴寒透骨了,“姐姐,你可要长点记性,下辈子投胎,别再碍着妹妹的道儿了,更不要觊觎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不然,姐姐怕还是这个结局,哼!”
“咯!咯咯!”穆葭嘴里发出尖利的、根本不似人声的声音,牙齿都要被咬碎了,枯井似的两只眼,流下刺目血泪。
蓦地,她奋力朝前,平日只能狗儿一样匍匐的残躯这时候却令人不可思议地一个鱼跃,一口狠狠咬在了穆芙的手上,顿时血溅满地。
“啊!”穆芙又疼又惊,却怎么都甩脱不掉穆葭。
张嬷嬷和那两个侍女都慌了,纷纷照着穆葭拳打脚踢,好容易才将两人分离开来,眼瞧着穆葭嘴中含着的那根断指,再看看自己血流不断、残缺的手,穆芙尖叫着疼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那两个侍婢,忙得扶起穆芙,两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对着躺在地上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咯咯”笑声、一边饿死鬼似的奋力咀嚼那根断指的穆葭,两人都觉得头皮发麻,饶是穆葭是这样的残废,可她们竟也一步都不敢迈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顿了顿,一个侍婢大着胆子吩咐张嬷嬷道:“嬷嬷,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们先扶娘娘出去了。”
“是,”张嬷嬷纵然心里也是毛毛的,可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允,“快扶着娘娘出去吧,可别再惊着娘娘了。”
当下,两个侍婢忙得扶着穆芙出去了。
张嬷嬷眼睁睁地看着穆葭把口中血粼粼地断指咬碎吞下,也看着她那双仿若索命恶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张嬷嬷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是活了几十年,从来都没这么怕过,可纵然如此,她却还得强打精神,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一丁点儿的怯来。
“大小姐,奴婢送您上路了。”张嬷嬷冷笑道,一边从袖中取出了一小捆细绳,那是弓弦,纤细却是最结实,她一边扯着弓弦,一边一步步走向穆葭……
弓弦越勒越紧,穆葭张大了嘴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看着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一双血眸却一直死死地瞪着供桌上沾血的佛像……
百鬼狰狞,佛祖闭眼!
明明根本喘息不过来,可是穆葭却异常清晰地嗅到掺杂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那股子味道馨香温和,美好的不似来自人间,耳畔是急促的脚步声,如梦似幻……
她要死了吗?是黑白无常来索命吗?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
重生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二
穆府。
今年京师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进了十一月,才敷衍似的飘了那么一丁点儿,还夹杂着小雨,没等落了地就全化完了,满地泥泞,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难免都落得一身狼狈,不过这却架不住京师贵人的兴奋。
大夏朝对于初雪是格外看重的,自古就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在贵人们的眼中,初雪除了吉兆,更多了份风雅,每年初雪,京师贵人必然都要举家团聚,一家子老小,围坐一桌,瓶中插着怒放红梅,窗外是碎玉乱琼,或是对酒当歌,或是吟诗作对,既是喜庆,又是风雅。
京师穆家自然也不例外,院中红梅簇簇,堂中笑声阵阵,一派祥和安乐。
只是西院,却过分的安静,寒风裹挟着细雨,将门前两个灯笼吹得摇摇晃晃,院里是死一样的寂静,除了后院靠西边的一间屋子亮着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中,碧瑶和碧乔坐在外堂,凑在灯下做绣活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没说几句两人便开始长吁短叹。
“小姐可真可怜,初雪这样的好日子,小姐也下不来床,更出不了门,就只能在床上躺着,唉!”碧瑶摇头叹息着,眼里都是无奈。
碧乔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老太爷本来就对咱们大房的小姐不上心,自小姐入京都小半年了,老太爷都没过问过一句,难得今儿派人来请小姐过去一道用膳,可小姐这样又怎么能去的了?只怕老太爷又嫌咱们小姐扫兴呢!”
“也真是邪门儿了,咱们大小姐身子一向不错,怎么一到京师就病倒?而且还病了小半年都不见好,”碧瑶眉头紧皱,“难不成咱们小姐就不是留在京师的命?”
碧瑶话音一落,碧乔就忙不迭啐了一口:“呸!你少胡咧咧!咱们小姐命且好着呢,不但能留在京师,还能嫁得高门贵婿!碧瑶,闭上你的乌鸦嘴!”
“呸呸呸!”碧瑶自知失言,忙不迭连啐三口,生怕连累了她家小姐的好运道。
“咳咳!”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着房中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忙得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赶紧地小跑进了寝房。
“小姐,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总算是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姐,您都睡了一整天了,总算是醒了!”
碧瑶和碧乔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姑娘,缓缓睁开眼,都特别激动,碧瑶赶紧地去倒水,碧乔则过来要扶小姐坐起来,可是小姐双目怔怔盯着她看,只把碧乔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小姐,您……您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碧乔很是纳闷。
“你是……碧乔?”小姐不可置信地盯着碧乔上下打量,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你怎么可能是碧乔?!”
一边说着,那小姐蓦地一把推开了碧乔,一骨碌站了起来,她一脸惊恐万状,盯着愣住的碧乔和碧瑶,一边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碧乔和碧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人都呆立原地,半晌过后,瞧着小姐似是恢复了过来,两人才敢上前。
“小姐,您是不是梦魇了?”碧乔小心翼翼地问着,“不然怎么连奴婢都认不出来了?”
在碧乔和碧瑶的注视下,小姐似是恢复了神智,紧绷的身子脱了力,靠着墙缓缓滑坐了到了床上,不知怎么的,她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她不是别人,正是穆葭。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间佛堂里,张嬷嬷手中的弓弦,是怎么将她一点点勒死的,那种一步步迫近死亡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葭颤颤地伸出手,她看着自己那双完好无损还白皙纤细的手,呼吸再一次乱了,她喘不开气,只能张大嘴呼吸,口腔中不再是空荡荡的,不再是一张嘴就忍不住流口水,那里头抵着牙床、柔柔软软又实实在在的东西……
是舌头。
穆葭一愣,随即疯了似的去扯自己的舌头,非是这样亲手触摸着,她就没办法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舌头真的还在。
穆葭扯着自己的舌头,喜极而泣,一边不住干呕一边却忍不住用手一点点地抚摸过自己的舌头……
这……这是梦吗?
在这个梦里,她手脚健全,长出了舌头,还能开说话了,甚至,她还见到了活生生的碧乔和碧瑶,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可哪有这么真切的梦呢?
清晰的心跳、皮肤的热度,还有眼泪决堤的温热和酸楚,都是如此真切,桩桩件件都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个梦。
所以,她……她真的活过来了?难道这……这是重生?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别吓唬奴婢啊!”
碧乔和碧瑶被穆葭的举动,吓得都要哭了,她们什么时候见过穆葭这样?从来都矜持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像疯子似的去扯自己的舌头、把自己搞的跟个吊死鬼似的?
“小姐,别……别是魔怔了吧?”碧瑶胆小,已经给吓哭了,一边扯着穆葭的手不让她继续摸舌头,一边跟碧乔哭道,“怎么办?要不要去请郎中来?”
“快去!”碧乔忙不迭点头,她比碧瑶大两岁,人沉稳些,饶是心里慌到了极点,可做事还是有条不紊,还不忘叮嘱碧瑶道,“别惊动旁人,你悄默默出去寻一位脸生的郎中,别让府上的人看见了。”
碧乔就怕府上传出失心疯、鬼上身什么的流言,不但连累穆葭的名誉,对以后的婚配更有影响。
“唉!知道了,”碧瑶忙不迭点头答应,抹了把眼泪,正要出去,却被穆葭一把给拉住了,碧瑶一愣,对上了穆葭通红的一双眼,“小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啊?满含愧疚、不舍还有心疼,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碧瑶,把碧瑶都给看愣了。
“碧瑶……”穆葭一张嘴,就哽咽了,眼泪簌簌而下,猛地就抱住了碧瑶,“好碧瑶,对不起,对不起……”
碧瑶不明所以,一边伸手拍着穆葭安慰,一边拿给碧乔挤眉弄眼,询问她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碧乔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她只得小声唤道:“小姐,您……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结果,穆葭一伸手,把碧乔也抱住了,哭得更大声了:“碧乔,我……我也对不起你啊,抱歉,我……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是啊,她没有保护好她们,这两个自幼在她身边伺候、陪伴着她成长的好姑娘。
上一世,碧乔和碧瑶随她远赴匈奴和亲,那匈奴老大汗的后宫可比龙潭虎穴凶险得多,不但有匈奴的悍妇,也有如她一样和亲过来的各国公主,这些子女人聚在一起,为了各自身后的国家利益,又或者是为了争老大汗的宠爱,表面上柔弱无害的女子,实则都是心毒手辣的主儿。
和亲的第二年,碧瑶永远地死在了匈奴,死在穆葭的面前,毒箭穿胸而过,当场毙命,救了她一命。
剩下来的日子,只有碧乔陪着穆葭,她发誓一定不要让碧乔成为第二个碧瑶,可是碧乔却也一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被救出匈奴皇宫、眼看着就要回归大夏,那个和她在匈奴姐妹相称、相携度过五年时光的尹家姐姐,却忽然露出狰狞面容,匕首直戳她的心窝,碧乔扑在了她的身前,一命呜呼,鲜血喷溅得她一脸,从那之后,她不管看什么都染上一层血红。
……
“对不起!对不起!”往事历历在目,穆葭死死抱着碧乔和碧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姐,没事儿的,不过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碧乔认定穆葭是梦魇了,不住安抚着她,“小姐,您别哭了,仔细伤身子。”
“是啊,是啊,小姐,可不能再哭了,仔细被人听到,传到老太爷耳中,老太爷又要嫌您晦气了。”碧瑶也忙道。
穆葭自来到京师,就一直卧病不起,甚至连去后院儿给老太爷请安都不能,老太爷因此很是不满。
听到这话,穆葭深深吸了口气儿,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哑声问道:“现在是……是哪一年?”
碧瑶一愣,随即笑了:“小姐真是睡糊涂了,把这个都忘了,现在是嘉元二十四年啊,对了,今儿是初雪呢!”
嘉元二十四年?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原来是她十四岁、还是初到京师这一年。
上一世,穆葭并非生在京师,她父亲是穆晟是穆府嫡长子,婚后去了蜀地做官,娘亲康如眉也跟了过去,所以她和哥哥穆长风都是在蜀地出生并长大的。
十四岁那年,爹娘接到京师老太爷、也就是穆葭祖父的来信,要他们把穆葭送到京师,在行及笄礼之前,先到京师学习礼仪规矩,以后也好方便日后婚配。
穆晟原本也在头疼此事,他虽在蜀地为官多年,颇有建树,可毕竟还是要回京的,自然不舍得把爱女嫁在蜀地,所以也有想送穆葭回京的打算。
只是穆晟当年因为婚娶之事和家里闹了矛盾,这才一气之下自请外放为官,带着康如眉去了蜀地的,这些年来也想着跟老太爷缓和矛盾,只是老太爷那边一直不冷不热的,好容易这一次老太爷主动让他们送穆葭回京,穆晟和康如眉自是喜不自胜,所以过了端午,就巴巴地派人把穆葭送到了京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哪知道穆葭这一到京师,便就水土不服,就开始卧病不起了。
上一世,这场病始终没有好利索过,穆葭就坐实了病秧子的名声,因此耽误了婚配,直到二十岁那年身子才好了些,哪知道才刚好没多久,便就被朝廷选中封了和亲公主,嫁去了匈奴。
说起来,上一世,正是随着她的抵京,而拉开了穆氏长房走向灭亡的帷幕。
想到此处,穆葭蓦地攥紧了拳头,上一世濒死前的悔恨和绝望又重新涌到心头。
所幸,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碧乔端着茶,送到穆葭面前,面色难掩忧色,“小姐,您是不是哪儿不舒坦?可要请郎中去?”
穆葭还真是觉得不舒坦,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坦,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不过,她现在精神极度亢奋,却还能撑着,她一口气喝了一碗茶,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又开始发呆。
上一世,这一场病,自她入京之后,一直就没有好过,现在想来,却颇有些蹊跷,怎么就这么巧?她自幼身康体健甚少生病,可刚一回京就病倒,从此被冠上了病秧子的名号,然后朝廷需要和亲公主的时候,她这病又冷不丁的便就好了。
哪儿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呢?
“哼。”想到此处,穆葭嘴中溢出一声冷笑。
碧乔和碧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嘀咕,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一醒来就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从来温柔和善的人,脸上竟然会出现这样讥诮……甚至阴冷的表情,两人都不免心惊,一时间,竟都不敢出声,都在心里默默想着,小姐到底是做了多可怕的梦啊?
蓦地,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房门前停下,随后就响起了女人关切温柔的声音:“大小姐可睡下了吗?奴婢来给大小姐送汤药来了。”
穆葭闻言顿时浑身都僵住了,她双手紧握成拳,一双湿润泪眸蓦地染上了一层血红,她看向外堂,一言不发,可是嘴里却传出几不可闻的咬牙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张妈,”碧瑶忙得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过去给开了门,对着外面的中年妇人笑道,“张妈,这雪天地滑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送汤药?打发个小厮送来就是了。”
那妇人一身生的圆润白皙,声音温柔慈爱,任谁瞧了都会心存好感,不是别人,正是张妈。
张妈在穆家不是寻常的下人,她是穆家二房、也就是穆葭叔父穆磊院里的奴婢,是二房夫人佟绣春的陪嫁,也是穆磊嫡女穆芙的奶妈,在穆家自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穆葭初来京师就病倒,婶母佟绣春忧心不已,便割爱将张妈拨来西院儿伺候,佟绣春的这一举动,阖府上下无不称赞。
“毕竟是大小姐的汤药,奴婢怎么放心让旁人经手?”张妈笑吟吟地道,一边拎着食盒进了房来,甫一对上了穆葭的眼,张妈只觉得心头一悸,一下子就顿住了脚。
只见穆葭坐在床头,烛焰摇曳不定,直把那张惨白的小脸映得忽明忽暗,再加上那披散下来的蓬乱长发,简直似是索命厉鬼一般。
最可怕的是,穆葭正在看着她,那双平时总是满含感激柔顺的眼睛,这个时候却是一片血红,被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实在诡异渗人得紧,以至于张妈都不敢多看,忙得低下了头。
许是心虚,张妈不敢再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也不带着招牌似的笑了。
“大、大小姐,今儿身子如何?可觉得好些了吗?”
穆葭双手紧握,指甲都抠着肉了,她看着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人,看着她拎着食盒的那双保养得宜的、女人的手……
就是这双手,生生用弓弦勒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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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只手的温度和这个妇人的狠戾、以及弓弦切入脖颈彻骨的疼。
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铭心刻骨。
恨意排山倒海一样袭来,穆葭只觉得喉头一甜,血腥味儿瞬间充斥她的肺腑和口腔,一双眼瞬间染上血红。
她浑身汗毛倒数,嘴角抽搐,双手撑着床沿,脑袋朝前探去,直勾勾地盯着张妈,后背和腿脚都绷直,摆成一个奇异的姿势,似是蓄势待发、势在必得的饿虎,又似是等不及要去啃食人喉管的恶鬼。
……
半晌无言,房中寂静得出奇,张妈不敢抬头,穆葭又静默不语,碧乔和碧瑶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碧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穆葭,张妈虽是下人,却是穆府的老人,穆葭实在不该这么冷着她。
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眼中的恨意也渐渐散去,穆葭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着急,不能不管不顾,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她每走一步走得小心翼翼,她身后背负得不止是自己的恨,更有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
她要复仇,要保全他们一家人,而不是被一个区区爪牙打乱阵脚。
穆葭将嘴里的鲜血生生咽了下去,嘴角漾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对张妈道:“有劳张妈记挂,今儿是好些了。”
张妈这才松了口气,再抬眼看去,瞧着穆葭表情和平时一般无二,心中狐疑刚才是自己看岔了还是怎么的,当下忙不得从食盒中取出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汤药,端到穆葭面前,含笑道:“既是大小姐觉得好些了,可见这药是不错的,大小姐快趁热把药给喝了吧。”
穆葭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那碗浓黑的汤药,又看了看那双端着药的双手,汤药浓重苦涩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来,那双手更令她遍体生寒,她想一巴掌打翻这碗汤药,更想剁下这双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接过那碗汤药,在张妈殷切的目光中,一口气把那碗汤药喝了个精光。
“大小姐,快,吃颗蜜枣,压一压苦味,”张妈从食盒中取出一盘蜜枣送到穆葭面前,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疼,“大小姐真是受苦了,奴婢真希望自己能替大小姐受这份苦。”
穆葭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显示,她接过那盘蜜枣随手放在桌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张妈慈爱温柔的脸,顿了顿,穆葭含笑道:“张妈的心意,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张妈觉得穆葭这话说的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张妈忙得摆摆手,道:“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奴婢不敢当。”
“你担得起。”穆葭似笑非笑勾了勾唇。
张妈一愣,被穆葭这笑让她觉得毛毛的,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小姐今儿心情不好?”
“可不是?”穆葭叹了口气儿,淡淡道,“刚刚做了个噩梦,被梦里的厉鬼吓坏了。”
碧瑶忙不迭附和道:“对啊对啊,大小姐做了噩梦,刚才都吓哭了呢!把我们都吓得够呛!”
终于知道穆葭今儿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儿了,张妈松了口气儿,道:“不过是个梦,大小姐不必挂怀,忘了就是了。”
穆葭摇摇头,对着张妈一字一顿地道:“不,这个梦我到死都不会忘,里面的人和事儿我会记一辈子。”
张妈觉得穆葭这是被吓傻了,又觉得穆葭是因为别的事儿借题发挥,当下宽慰了穆葭几句,然后便就告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待张妈走后,穆葭一把掀开了被子,趴在床沿儿上,对着床前的痰盂猛抠嗓子眼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将刚才喝的汤药都吐了个干干净净,她尤嫌不够,又吐了好一会儿,直吐得险些一头栽下了床,这才停下来,趴在床沿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碧乔,给我……给我水……”
这一日本来就没吃什么饭,哪里经得起她这么大吐特吐?穆葭现在眼前都是金星,看人都不真切,虚脱地趴在床沿儿上。
碧乔和碧瑶被穆葭吓了一跳,碧乔反应过来,忙得倒了水,喂了穆葭几口,穆葭这才缓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儿。
“小姐,你怎么把药给吐了?”碧瑶一脸担心和不解,“您还病着呢,不吃药哪儿成啊?”
穆葭闭着眼,半晌,缓声道:“就怕越是吃药这病就越好不了。”
碧瑶还没反应过来,碧乔眉头一皱:“小姐,您的意思是……这药有问题?”
碧瑶顿时一脸震惊:“这不可能吧?小姐是穆家的嫡长女,谁敢害小姐?”
穆葭心中冷笑,这阖府上下哪个没存害她的心思?
碧乔比碧瑶稳重,打量着穆葭的表情,再回想穆葭今天的反常,然后担心地问:“小姐,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穆葭没有回答,只是吩咐碧乔道:“明儿你去寻张妈煎药的药渣,到时候再说。”
“是,奴婢记住了。”碧乔满心疑惑,却还是忙得点头,直觉告诉她,穆葭应该不是信口开河。
“小心点儿,别被人瞧见了。”穆葭叮嘱道。
“是,奴婢晓得轻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夜。
东院。
宴席散去,佟绣春和穆芙母女回到了东院,时间还早,穆芙留下来陪佟绣春说话。
“娘,祖父今儿的脸色可不好,”穆芙想着吃饭时候,穆老太爷拉得老长的脸,一脸的愉悦之情,“以后只怕会更不待见西院那位呢。”
穆芙承袭了佟绣春高贵端庄的相貌,眉眼五官生的无一不精致,一颦一笑都极具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在母亲面前,这个高门贵女也喜欢撒娇。
佟绣春抿了口茶,叹息着感慨:“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你祖父对你大房素来不喜,好不容易你大伯将你姐姐送到京师学规矩,原想着能让她承欢你祖父膝下,哪知道,竟是个下不来床的病秧子,竟连初雪这样要紧的日子都不露面,这多晦气啊。”
穆芙挑眉,从来都温婉端庄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嫌恶:“谁说不是呢?大房那边向来晦气,苏老夫人就是个老病秧子,哪想到她孙女儿竟是个小病秧子,啧啧啧,难怪祖父这般看不上大房。”
穆芙口中的苏老夫人,是穆老太爷的原配夫人,在诞下长女穆敏和长子穆晟之后,苏老夫人身子便就垮了,长年累月地卧床养病,到后来性子都变得古怪了,最后索性挪到京郊的庄子里养病,自是管不了家的。
可是穆家到底还得需要一位当家主母坐镇后宅,所以穆老太爷便将原来的二姨娘佟氏抬为了平妻,也就是二房穆磊的亲娘、穆芙的亲祖母,除此之外,这佟氏还是佟绣春的亲姑母。
“在外头可不许乱说,被人听见了,还道你不懂事儿呢,姐姐生病,你这做妹妹的非但不忧心还幸灾乐祸呢。”佟绣春含笑道。
“这是自然,我也就是在娘面前才说道说道,”穆芙笑嘻嘻道,抱着佟绣春的胳膊撒娇,“眼看着就到年关了,娘也该给女儿置办几身新衣裳了。”
“这是自然,新年前后京中的宴席聚会颇多,娘自是不能让芙儿丢了颜面,”佟绣春点头,伸手拉着穆芙的手,柔声道,“过两日就让瑞福祥的水月过来给你们几个丫头量体裁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瑞福祥是京师最有名的衣馆,掌柜的水月也是京师出了名的巧手,深得京师贵女贵妇的喜爱。
穆芙闻言面露不悦,嘟囔着道:“给西院那位做衣裳也就罢了,毕竟是嫡长女,怎么着都要给三分颜面,可为什么还要算上穆蓉那个小贱蹄子呢?”
“娘亲每次给芙儿置办衣裳首饰,总不忘那个小贱蹄子,可是二姨娘给那小贱蹄子置办首饰衣裳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想着芙儿,娘您也忒好性儿了,老这么吃亏,换做芙儿早要跟二姨娘理论去了。”
穆芙口中的二姨娘,乃是穆磊娶的侧室邓玫,小贱蹄子则是邓玫的女儿、穆芙的庶妹,穆蓉,和穆葭穆芙是一年人,都是十四岁。
“娘是正室,是你爹八抬大轿娶进府的,又怎么会跟她这个从侧门抬进来的女人一般见识?再说了,娘这也不算是吃亏,只当是赏赐下人买个好名声了,”佟绣春淡淡道,抿了口茶,又道,“再说了,从来赏赐都是从上到下的,她倒是也想赏赐咱们,就怕这辈子都没的机会。”
“对对对,她们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下人而已,哪儿就进得了咱们的眼?”穆芙顿时茅塞顿开,箍着佟绣春的脖子,贴着佟绣春的脸道,“娘,你真厉害,芙儿总学不会娘的手段。”
佟绣春含笑道:“娘会慢慢教你的,如今离你嫁人还远呢。”
“娘!”穆芙顿时一脸娇羞。
“夫人。”门外传来张妈的声音。
“进来吧。”佟绣春道,一边放开了穆芙,垂着眼拢着茶。
张妈行至房中,朝佟绣春福身,又叫了一声:“夫人。”
佟绣春仍旧拢着茶,白瓷茶碗衬得十指蔻丹鲜红如血,佟绣春浅浅地抿了口茶,这才撩起眼皮,看向张妈:“大小姐,可歇下了吗?”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已经歇下了,”张妈忙得道,对上佟绣春平静的眼睛,随即又忙得补上了一句,“也已经喝下汤药了,奴婢亲眼瞧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道了,”佟绣春微微点点头,吩咐道,“大小姐初来乍到,又在养病,自是少不了人伺候的,你多上点儿心,再者,府上人多手杂,煎药的事儿你需日日盯着,切不可让人在药中做了手脚。”
张妈忙不迭点头道:“是,奴婢遵命。”
佟绣春摆了摆手,示意让张妈退下。
张妈走后,穆芙一脸不乐意地看着佟绣春,小声抱怨道:“娘,不过就是煎药的差事,何必让张妈去呢?张妈总不在芙儿身边伺候,芙儿总觉得别扭的很,要不换个人顶上,让张妈回来?”
“这事儿非她不可,”佟绣春放下茶杯,耐心地给穆芙分析道,“穆葭是你的嫡长姐,她初来乍到,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师养病,做妹妹的按说要陪在长姐床前才是。”
“只是娘哪儿舍得真的让你过去伺候她,所以吩咐郎中说了此病需静养,你不方便搅扰长姐养病,却将最看重的奶妈送去伺候长姐汤药,你说外人听说了,能不称赞一声二小姐厚道心善?”
穆芙明白了,点点头,一边又恨恨道:“我说穆蓉那个小贱蹄子怎么也非吵着派人去西院伺候,原来她也存着这份心思!真是其心可诛!”
说到此处,穆芙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好在让祖母给挡了下来,要不然芙儿非要给膈应死了。”
……
翌日。
用完早饭后,碧乔趁着送碗筷去厨房的功夫,去查找药渣,可最后却是无功而返。
碧乔蹙着眉道:“小姐,说来奇怪,张嬷嬷明明就是在厨房里头煎的药,可是厨房里头却没有药渣,就连煎药的罐子都没有,也不知被她藏在了哪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等等,看碧瑶那边有什么发现。”穆葭一边翻着书,一边跟碧乔道。
“哦,”碧乔坐了下来,凑过去看穆葭手里的书,颇有些纳闷地问,“小姐,你从哪儿翻出来的书?而且还是……《大夏律例》,小姐你看这个做什么?”
“没事儿,随手翻翻,左右也是闲着无聊,”穆葭道,一边又吩咐碧乔,“你等会儿去书房,把里头好好儿给打扫打扫,都积了老厚一层的灰。”
西院原本是穆晟的住处,书房里的书自然都是穆晟年轻时候的藏书,这一次穆葭回京,佟绣春是提前吩咐人过来打扫西院的,也不知是佟绣春不在意,还是下人敷衍,书房竟然漏了没打扫,穆葭刚刚进去的时候,被粉尘呛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哦,奴婢记下了,”碧乔点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一脸惊喜,“小姐,您都能下床啦?”
穆葭抿了口茶,淡淡道:“勉强能走几步。”
“那也比从前好多了,自从您病倒之后,您可是吃喝都不离床的……”碧乔越说越激动,可是说到这里,碧乔却又蓦地心里一声“咯噔”,顿了顿,然后沉声道,“小姐成日喝药,病情却始终没有起色,可小姐昨晚把药吐了,今儿身子倒似是爽利了些。”
“你总算是发现了。”穆葭看向碧乔,面露欣慰。
上一世,她这个做主子的,是个心地单纯良善的主儿,身边的婢女也都心里干净,以至于她病了这么些年,也没有朝被人陷害这方面想,反倒是一门心思地感激佟绣春穆芙母女的照顾,更是将张妈视作自己人,什么体己话都说与张妈听,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又可悲。
碧乔看着穆葭脸上淡淡的讥嘲,心里有点儿复杂,自从昨晚那一出之后,她就觉得穆葭似是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穆葭的眼神,从前都是单纯澄、与世无争,现在却变得……格外有精神了,还有些深不见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姐!”
碧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边关上了房门,一边凑到穆葭面前道:“小姐,奴婢围着穆府转了一圈,路上并无药渣,奴婢还特地又走远了些,可还是没有发现药渣!”
穆葭闻言,不由得冷笑道:“果然如此。”
她今儿一早吩咐碧瑶去府外查看路上可倒有药渣,大夏自古就有将药渣倾倒在路上,有祈求来往过路之人将病气带走之意,可是她明明日日都吃着药,外头竟连一丁点儿的药渣都没有,真是奇哉怪也。
碧瑶转了这么一大圈,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怒气冲冲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张妈瞧着是多厚道妥帖的人啊,没想到竟然敢在小姐的药里做手脚,实在是可恶至极,奴婢现在就要去禀报老夫人去!”
“你给我回来!”碧乔一把拉住了碧瑶,瞪了她一眼,道,“你要告那张妈在小姐药里做手脚是吧?那你能拿出来证据吗?”
碧瑶瞪着眼道:“她没有把药渣倒在地上,这就说明她心里有鬼,这还不算是证据?”
碧乔白了她一眼,没再搭理碧瑶,转身跟穆葭道:“小姐,您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下药之人,这是摆明了心思让我一病不起,怕是现在京师里头都传开了,说我这个穆氏嫡长女是个病秧子呢,怕是往后都没人敢娶我这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了,”穆葭放下手中的书,冷笑连连,“这样心思歹毒的人,自然是留不得了,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瑶倒吸一口凉气:“这张妈竟存着这般歹毒的心思?这……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碧乔沉声道,“咱们老爷是穆府的大房,小姐又是穆府的嫡长女,再加上咱们老爷的官位可比二老爷高,自然什么好亲事都由着咱们小姐先挑,可若是小姐病重又或者是……不幸夭折,这穆氏一门可就只有穆二小姐一位嫡女了,自然什么好处都落到了二小姐的头上。”
碧瑶也明白了,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又要破口大骂,却猛地一愣:“难道张妈背后还有人?竟是……被人指使?”
“她再怎么得脸,不过是个下人,没人指使,怎么敢对长房嫡长女下手?”碧乔缓声道,然后看向穆葭,“小姐,现在咱们要怎么办?是禀明老夫人给小姐做主,还是写信告知老爷夫人?”
穆葭道:“如今稳坐后宅的那位老夫人,可跟我没任何血缘关系,倒是跟我那婶母是亲姑侄,我的冤屈,那佟老夫人怕是不能给我做主的。”
碧瑶急道:“那就写信回蜀地!让老爷夫人来给小姐做主!老爷夫人最疼小姐了,要是知道小姐竟被人害成这样,必然会来京师给小姐撑腰!”
“不可。”穆葭摇摇头。
碧瑶说的不错,穆晟和康如眉是最疼她的了,要是知道了此事,怕是要气得吐血,连夜就得赶到京师来兴师问罪,可是佟绣春和佟老夫人那样心机深沉之人,又怎么会认下罪行呢?
唯一的结局就是,穆晟和穆老太爷父子反目,穆晟背上一个不孝不敬的恶名,被百官唾弃,从此断送前程,还有她的兄长穆长风,眼看着年后就要参见科考,这事儿势必要牵扯到穆长风,到时候只怕穆长风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
“那小姐的意思是竟要忍了?”碧瑶急得跺脚,“小姐,事关婚姻大事,甚至生死,您可不能妇人之仁啊!”
碧乔也附和道:“小姐,断不能心慈手软,这事儿一日不挑破,您就得喝一日汤药,早晚那边会发现您催促的事儿,要是打草惊蛇了,指不定那边会做出什么毒辣的事儿来呢。”
“你说的不错,”穆葭点点头,“不过打草惊蛇却是早晚地事儿,索性咱们提前打打草、惊惊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乔和碧瑶忙得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碧瑶,听说京师有家专门做蜀地菜式的酒楼,叫川香楼,”穆葭笑吟吟地道,“离开蜀地都小半年了,我实在惦记蜀地菜式,明儿你去川香楼给我买几个菜提回来。”
碧瑶和碧乔闻言,都是一愣:“啊?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吃呢?”
“照我说的去办,”穆葭没解释,只是又添了一句,“川香楼那条街上有家医馆叫怀仁堂,你顺道去给我买一罐枇杷膏来。”
“哦,”碧瑶应声,一边挠了挠头,一边又纳闷儿地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京师本地人呢。”
穆葭笑了笑没说话。
京师的蜀菜馆不多,却也有三四家,那家川香楼并不是最有名的,离穆府也不是最近的,可是穆葭偏偏挑选了川香楼,这里头自然是有些原因的。
至于那家怀仁堂……
穆葭上辈子没有跟它打过交道,可却听过它的大名。
碧瑶就是个闲不住的耳报神,上辈子她一直养病难免觉得闷,碧瑶没少跟她念叨外头的事儿,这家怀仁堂就在齐列,所以对于什么时候什么人去过怀仁堂看病,亏得穆葭有个好记性,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正好可以利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瑶又问:“那张妈呢?还有下药的事儿呢?小姐你都不管了吗?”
“当然不是,”穆葭笑着摇摇头,“咱不得先打打草才能惊着蛇吗?”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五
穆府。
张妈这两天一直心里不安,西院的小丫头碧瑶这两天见天地朝外跑,到底是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她也不好拦着不让人往外走,再加上又是打着穆葭的旗号出去采买饭食点心什么的,没有一点儿出格的地方,所以张妈就更不好拦着了。
可是佟绣春之前特地吩咐过,不让西院的人与外边接触,张妈当然知道佟绣春在担心什么,所以她现在很是不安。
这一天张妈悄默默地跟在碧瑶身后,瞧着她进了川香楼,半晌拎了个食盒出来,然后她没有直接朝回走,而是朝反方向……去了一家叫怀仁堂的医馆。
那丫头去医馆做什么?
张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躲在墙后,急得跺脚,好不容易看着碧瑶从医馆里头出来,张妈赶紧贴着墙黄花鱼似的溜进了那家医馆。
“这位夫人,您是来瞧病还是抓药?”怀仁堂的小学徒,上来跟张妈打招呼。
“不不不,我不瞧病,也不抓药,这位小哥儿,我来跟你打听个事儿,”张妈行至柜桌前,笑吟吟地问里头的小学徒,“就刚刚出去的那个姑娘,她来你这医馆是做什么的?买药还是瞧病?”
小学徒打量着张妈的神色,想着刚才碧瑶的吩咐,又暗暗搓了搓怀里、碧瑶给的那一锭银子,眼睛骨碌一转,然后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夫人,这个小的怕是不方便说……”
“小哥儿,你别多心,那是我闺女,眼瞧着自己闺女来医馆,我这当娘的却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能不担心吗?”张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一边悄默默朝小哥儿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哽咽着道,“小哥儿,你能理解我这当娘的心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理解,理解,特别理解,”小哥儿点头如捣蒜,一边收下了那锭银子,一边凑过到张妈的耳畔,小声道,“你闺女她啥都没买,没病没灾的,夫人,你就尽管放心吧。”
张妈闻言,顿时一脸怒色:“你这小哥儿怎么这样?钱都拿了,你怎么也不肯给句实话?!”
小哥儿大呼冤枉:“夫人啊,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你!”张妈气结,瞧着小哥儿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小哥儿之后,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待张妈走后,那小哥儿掏出怀里的银子,一手一个掂量着两锭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儿:“要是见天都有这样的生意找上门就好喽!”
“虎子,什么事儿乐成这样?”一个身着灰袍、背着药箱的青年男子撩开门帘,从后院进来,随口问道。
“罗大哥,刚刚天上掉馅饼儿了,能不乐吗?”那叫虎子的小哥冲青年嘿嘿笑,一边问道,“罗大哥,您又去邓府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怀仁堂最有名的郎中,罗植。
“嗯。”罗植点点头,当下也不废话,径直出了门。
……
张妈回到穆府之后,越想越心越不安,碧瑶到底为什么去怀仁堂?而且还接连去了几趟,她自然不相信那小哥儿的说法,认定碧瑶跟那小哥儿是一伙儿的,可是他们到底在瞒着她什么呢?
都道是做贼心虚,张妈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汤药的事儿,她心里急得简直跟蚂蚁爬似的,她想去禀报佟绣春,可是她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不行,这事儿她绝对不能让佟绣春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给穆葭下药这件事儿就只有她和佟绣春知道,佟绣春自然不会声张此事,所以若是穆葭察觉的话,佟绣春肯定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要真那样的话,自己在穆府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甚至还有性命之危……
她是佟绣春身边的老人儿了,佟绣春的手段,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多疑猜忌,又心狠手辣,所以,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佟绣春知道此事。
想到此处,张妈浑身都汗湿透了,她“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碗的水,然后抬脚朝西院走去。
……
西院。
碧瑶一回来,就忙不迭地来到软榻前跟穆葭汇报行程。
“小姐,您真是一猜一个准儿,今儿张妈果然偷偷摸摸跟着我,”碧瑶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一脸掩饰不住的激动,“我按照小姐叫的,把她给捉弄一番,亲眼瞧着她怒气冲冲地从怀仁堂出来!特别好笑!”
“没被她发现吧?”穆葭问。
碧瑶一脸傲娇:“当然没有,奴婢的身手小姐您还不放心啊?”
碧瑶性子活泼好动,自幼就不是老实的主儿,别的姑娘学绣花针线,她则从小跟着府上的侍卫舞枪弄棒,这样的性子本来是不适合做贴身婢女的,但是碧瑶性子讨喜,再加上康如眉又多了个心眼儿,想着穆葭身边有个会功夫的婢女,也不是坏事儿,所以就让碧瑶留在穆葭身边伺候。
“别太招摇,要是让人知道了你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日后怕是要提防咱们西院了,”穆葭嘱咐道,一边又问,“医馆的人可瞧出汤药里的问题?”
找不到药渣,穆葭便就留下了些汤药,这一次让碧瑶带出去让人瞧瞧。
碧瑶道:“坐堂的郎中只瞧出来汤药有些怪异,却分辨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让我些时日再去一趟,到时候兴许有眉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药中有猫腻,穆葭心中暗道。
“行,到时候记得去,”穆葭点点头,一边指了指碧瑶放在桌上的食盒,道,“今儿都是什么好吃的?”
“唉!都是小姐爱吃的!”碧瑶忙拎着食盒,打开来,将里头的饭食一一端到小几上,一边含笑道,“粉蒸肉、开水白菜、鸡豆花,还有一碟红糖粑粑。”
穆葭看着小几上精致的菜式,食指大动,上一世,她一直在穆府养病,成日地灌药汤子,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口腹之欲,等到后来身子好了,她又去了匈奴,从此再没吃过一顿合胃口的饭。
最后,她历经艰辛回到京师,等待着她的不是珍馐美馔,而是馊饭泔水,甚至最后一顿竟是狗食……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碧瑶看着穆葭的脸,不免担心。
穆葭闻言,深吸一口气,又全部吐出,紧缩的一颗心,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她朝碧瑶笑了笑,然后拿起了筷子。
碧瑶一向是大大咧咧惯了的,可即便如此,碧瑶也察觉出来穆葭的异样,她觉得自打那天傍晚做了噩梦之后,穆葭人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沉默变得聪明,也变得心事重重了。
“小姐,”碧瑶踟蹰着问,“您那天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对于穆葭突然的改变,碧瑶挺欣慰,可是却也不乏担心。
捏着筷子的手一僵,穆葭吃了那筷子的粉蒸肉,含笑看着碧瑶,道:“不告诉你。”
那个所谓的梦,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她会铭记终生,并且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所珍视的人,至于别的人,她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在佛祖面前立下的誓,她绝对不会食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瑶不满地嘟囔:“……小姐你变小气了。”
穆葭没再说话,笑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穆葭饭吃的差不多了,就瞧着碧乔快步走了进来,有些兴奋地道:“小姐,张妈回府之后,在自己房里待了半晌,并没有去东院那边,现在,朝咱们这边来了。”
穆葭抿了口茶,讥诮一笑:“她倒是了解佟绣春,所以轻易不敢去佟绣春面前通报,生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来张妈是个聪明的,只可惜这回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是啊,她要是不聪明,又怎么中得了小姐的圈套?”碧乔笑道,一边又很是纳罕,“小姐怎么对二夫人的性子这般了解?”
虽然穆葭到京师已经小半年了,可是一直在西院养病,佟绣春是来探视过几次的,不过也只是简单地坐坐,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所以对于穆葭对佟绣春和张妈的心思拿捏,碧乔很是出乎意料。
穆葭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就听着外头传来了张妈的声音。
“大小姐,奴婢来给您送一盅蜂蜜燕窝,不知道可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穆葭道,瞧着张妈进来,穆葭放下筷子,含笑看着张妈,“张妈来的真及时,我正抱怨碧瑶粗心,中饭竟都没准备个汤羹,结果张妈你就送蜂蜜燕窝来了。”
碧瑶吐了吐舌头,从张妈手里接过蜂蜜燕窝,放到了穆葭面前。
“那奴婢这是来对了。”张妈笑道。
“张妈的手艺真是不错,”穆葭喝了几口蜂蜜燕窝,赞不绝口,一边又吩咐碧乔道,“碧乔,愣住做什么?给张妈看座上茶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奴婢遵命,”碧乔忙得搬了个凳子过来,客客气气地跟张妈道,“张妈,您请。”
“小姐客气了,”张妈坐了下来,从碧乔手中接过茶盏,她心思没在喝茶上,双手捧着个杯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穆葭,顿了顿,然后道,“奴婢瞧着大小姐的身子,是比之前好些了。”
“有张妈悉心照料、一日日地煎药,我哪儿有不好的道理?”穆葭道,将那一盅蜂蜜燕窝喝了个干干净净,取了帕子轻轻擦嘴,一边含笑看着张妈,“我正想着等身子好利索之后,要怎么犒赏张妈呢。”
张妈忙不迭道:“伺候主子,乃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实不敢受赏。”
“话虽如此,可你做事尽心尽力,我奖赏你也是应该,”穆葭缓声道,从碧乔手里接过茶盏,一下一下轻轻地拢着,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妈的主子并非是我,我怎好一直使唤?待我身子好些之后,便就亲自送张妈回东院,到时候我会在婶母面前为张妈讨赏的。”
张妈闻言,顿觉汗毛倒数,她觉得穆葭话里有话,可是瞧着穆葭的表情十分真诚,又不似是存心眼儿的,张妈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忐忑,半晌,才小声道:“如此,奴婢就先谢过大小姐了。”
穆葭笑着摆摆手:“张妈客气了。”
话说到这儿,张妈本该起身告辞了,可是张妈却仍坐着不动,她来见穆葭可不仅仅是来送蜂蜜燕窝,更不是来讨赏的。
顿了顿,张妈有些踟蹰地开了口,道:“大小姐的饭食,似乎并不出自府上厨房。”
穆葭心中暗笑,绕了这一大圈,张妈总算是说到重点了,她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抿了口茶。
碧瑶道:“是啊,咱们大小姐近来惦记家乡风味,可是府上并没有来自蜀地的厨娘,难得这家川香楼合小姐的胃口,张妈,这有什么问题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张妈一脸为难,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放低声音道,“只是小姐如今还在养病,前几日初雪家宴上,老太爷过问起大小姐的病情,再三嘱咐大小姐一定要清淡饮食,若是大小姐不听老太爷的话,传到老太爷耳中,老太爷怕是生气的。”
穆葭心中冷笑,张妈把老太爷给搬出来了,这是算准了她胆儿小,不敢违逆。
穆葭不语,碧瑶却拧着眉道:“老太爷说的不错,可若是连饭都吃不好的话,又怎么能养好身子呢?小姐前些时日一直没有胃口,饭都吃不了两口,所以病一直拖着不好,如今日日有蜀地菜式,小姐吃的惯,胃口好,身子也跟着好了不少,虽是违逆了老太爷的意思,可只要小姐的身子养好了,难道老太爷真的会计较这些子鸡毛蒜皮吗?”
碧瑶这话噎的张妈难受,可张妈毕竟不是黄口小儿,糊弄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
“碧瑶姑娘,真真是伶牙俐齿,奴婢就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过的,”当下,张妈面露为难地道,“不过啊,碧瑶姑娘到底是大小姐身边的人,这一日日地朝外跑,自是引人注目,不知情的必然能要嚼舌根,说些子大小姐娇贵挑嘴的酸话,怕是于大小姐名声不利,不如日后将着采买饭食的事儿交给奴婢吧,总归奴婢日日都要出府采买的。”
穆葭沉思一番,点点头道:“难为张妈替我着想,那往后就麻烦张妈了。”
“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实在是折杀奴婢了,能为大小姐做事儿,乃是奴婢的体面,”张妈忙道,一边起身告辞,“那奴婢就不搅扰了,奴婢告退。”
出了房,张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她这一趟过来的目的有二,一则是打探穆葭的口风,是否知道汤药猫腻儿一事,二则是阻止穆葭身边的人再朝外跑,没得惹出事端。
如今看来,穆葭对汤药之事是毫不知情,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让自己帮着采买饭食一事,想来这几日穆葭身子转好,不过只是侥幸而已。
张妈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又庆幸自己并没有通知佟绣春,要不然肯定节外生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走后,碧乔和碧瑶都有些兴奋,碧瑶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儿:“鱼儿这是上钩了呢。”
穆葭喝着茶,淡淡道:“咱们的饵料好,不愁鱼儿不咬钩儿。”
碧乔道:“大小姐,张妈如今已经身处圈套,那张妈身后的人呢?大小姐可想好了要怎么处置?”
“现在还不是时候。”
碧瑶眉头大皱:“可是小姐,要不能趁机铲除后患的话,那以后咱们在穆府岂不是步步惊心?”
“你以为就凭咱们三个就能扳倒东院?你太高估咱们了,”穆葭摇摇头,“只要佟老夫人还在穆府一日,咱们就别想对东院下手。”
碧瑶气不过,跺着脚道:“偏生不是苏老夫人当家做主,由着姓佟的在穆府兴风作浪,咱们小姐可是堂堂正正的穆府嫡长女,竟被小人陷害至此,真是让人不忿!”
“我自保不是难事,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兄长出一丁点儿的纰漏,”穆葭缓声道,一边问碧乔,“兄长什么时候能到京师?”
穆长风年后要参加科考,所以会在提前入京,这是目前穆葭最关心的事儿了。
“大公子会在年前抵京,”碧乔道,打量着穆葭的神色,碧乔有些担心地道,“小姐是担心大公子会出什么意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眉头微蹙,上辈子,穆长风的确在科考前出了事儿,而且还是轰动京师的大事儿。
“没有的事儿,”穆葭轻描淡写道,一边吩咐碧乔和碧瑶,“既是张妈揽了采买饭食的担子,往后也用不着你们出府了,这几日就把兄长的院落给收拾出来吧。”
“是,奴婢遵命。”碧瑶碧乔躬身道。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
西院。
这几日午饭,穆葭的午饭都是张妈从川香楼买来的,张妈本来就负责外出采买的,所以带进来些东西并不显眼,再加上穆葭出手阔绰,给她不少打赏,张妈就更殷勤了,除了去川香楼买饭菜,偶尔还替穆葭买点儿别的。
这不,今儿张妈又去了怀仁堂一趟,帮着穆葭买了一瓶枇杷膏来。
“多谢了张妈,”碧乔接过枇杷膏,把赏钱递过去,含笑跟张妈道,“前天已经麻烦张妈买了一次枇杷膏了,只是奴婢失手给打碎了,这不又麻烦张妈您跑着一趟。”
“没事儿没事儿,左右也是顺道,”张妈收了赏银,满脸堆笑,特别豪爽地跟碧乔道,“往后西院缺什么,姑娘只管知会奴婢,替大小姐跑腿儿,那可是奴婢的体面。”
其实像穆府这样的豪门大户,府上都是有小药房的,诸如枇杷膏、治伤膏一类的常用药都是必备的,但是张妈却故意隐瞒,自然是为了多拿赏赐,她吃定穆葭初来乍到,又是唯唯诺诺怕惹事儿的性子,所以心安理得地日日拿着赏钱。
“有劳张妈了,”碧乔感激地笑笑,又道,“还请今日张妈早些把药煎好了送来,小姐今日头晕体乏得厉害呢。”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给大小姐煎药。”张妈点头答应,忙不迭出了西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张妈走后,碧瑶瞪着眼气呼呼地道:“明知道那张妈是个不老实的,还在小姐的药里做手脚,咱们却还得笑脸相迎,竟还得日日地给赏钱,真是气死人了!”
“终归没几日了,你且再忍忍。”穆葭懒洋洋地道。
她今儿没起,坐在床上看书,也没梳头,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显得柔和又沉静,再加上穆葭本就生的极好,虽是少女,却已经隐隐有倾城之姿,这时候虽然是素面朝天,可恰似清水芙蓉。
饶是碧瑶成天跟在穆葭身边伺候,这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赞道:“咱们小姐长得可真好看,简直跟下了凡的仙女儿似的。”
穆葭轻笑:“真的?难道比二小姐三小姐还好看吗?”
“那是!不是奴婢溜须拍马,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好看,可是跟咱们大小姐却是没得比,”碧乔扬着下巴,一派洋洋得意,“二小姐是好看,可是却不禁看,乍一看是温柔端庄,可是细细看,眉眼显得有些尖刻霸道,三小姐也好看,可是却流于俗艳,还没嫁人呢,就学她娘那般成日满头珠翠,明明年纪最小,可是瞧着却比咱们大小姐还年长几岁似的,真不知等到嫁人那天,三小姐要花枝招展成什么模样。”
穆葭被她绘声绘色的模样,逗笑了:“没想到,你竟是个牙尖嘴利的。”
碧乔却笑道:“碧瑶说的倒是不错,奴婢也瞧着大小姐比二小姐三小姐好看。”
穆葭笑笑没说话。
上辈子,她虽是穆府嫡长女,可却是最不起眼的小姐,常年卧病,自然损伤容貌,所以她总是面色苍白中泛着黄,病病歪歪的没有精神,鲜少有机会能同穆芙穆葭一道出门,也只能作为两位妹妹的陪衬罢了,好容易后来病愈,容颜恢复,却又被送去了匈奴老大汗的狼窝,从此再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又哪里顾得上这一身皮囊?
穆葭想着前世,忍不住一声叹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小姐,奴婢是东院的坠儿,奉二夫人之命,送几匹缎子过来给大小姐挑选。”忽然外头传来坠儿的声音。
穆葭抿唇笑了笑,对碧瑶道:“不是看不惯张妈吗?这就要忍到头儿了。”
碧瑶似懂非懂,可是碧乔却已然猜到了,当下忙得放下了里头的那层薄薄的床帐子,然后门外的坠儿道:“坠儿姐姐,我们小姐让你进来。”
坠儿应声,当下带着四个婢女进来,那四个婢女手上都捧着不同颜色花纹的缎子,是来给穆葭挑选的。
坠儿带着那四个婢女行至寝殿,甫一进房,瞧见软榻小几上的摆着的饭菜,目光微滞,她在穆府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瞧出那菜色并不是出自穆府厨房,心里登时就起了疑问。
可是她却也没有说什么,挪开了眼,然后对着隔着一层薄纱床帐的穆葭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免礼,”穆葭含笑道,靠在枕头上隔着纱帐打量着坠儿,声音里带着笑,可是眼中却满是恨意,“这么冷的天,有劳坠儿姑娘跑这一趟。”
上一世,在卧龙寺,拎着穆长风人头进来的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便就是面前的坠儿。
上一世,穆芙出嫁的时候,陪嫁丫鬟和嬷嬷都是佟绣春精心挑选,张妈、坠儿,还有一个叫玉儿的婢女。
当时,就是坠儿和玉儿拎着穆长风的首级,也是她们两个将首级丢在地上,当时坠儿和玉儿脸上的恶心和厌恶,饶是隔了两世,穆葭还印象深刻。
“大小姐切莫这么说,实在是折杀奴婢了,”坠儿躬身道,然后示意身后四个婢女行至床前,一边又跟穆葭解释道,“年关将至,夫人想着要为府上的三位小姐裁制新衣,所以特地让奴婢将衣料送过来,给大小姐挑选。”
穆葭目光扫过那四个丫鬟手中捧着衣料,忍不住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意,衣料倒都是好衣料,只不过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鹅黄、丁香、葱绿、珊瑚。
清一色的艳扎色儿,记得上一世,佟绣春也总喜欢给自己裁制这种艳扎颜色的衣裳,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一直病怏怏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黄,穿着这样颜色艳丽的衣裳,难免显得更加憔悴丑陋,生生把十几岁的少女映得跟昨日黄花似的。
只是佟绣春舍得下本,给她的衣料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比穆芙的衣料还好,所以佟绣春博了一个贤良的名儿,倒是让穆葭落了个病体支离、貌不配衣的恶名。
果然,还是这样的手段。
穆葭心中冷笑,手伸出帐子,随手指了珊瑚色还有鹅黄的衣料,道:“就这两种吧。”
“是,奴婢记下了,过几日瑞福祥的水月会上门来给小姐量身……”坠儿看着那只从纱帐里头伸出的手,登时就是一愣。
只见那只手肤若凝脂,比起腕上的那只白玉镯子竟不相上下,十指纤纤,指头圆圆的泛着好看的、健康的粉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的手。
碧瑶打量着坠儿愣神的模样,心里不满,脸上却带着笑:“坠儿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登徒子似的盯着小姐的手看?”
坠儿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躬身道:“奴婢失礼了,大小姐手生的极美,奴婢一时贪看,还请小姐不要挂怀。”
“没事儿,左右看看也不会掉块肉儿,”穆葭摆了摆手,收回了那只手,帐子里传出她懒洋洋的声音,“碧乔送送坠儿姑娘出去。”
“是,”碧乔应声道,然后对坠儿摆手道,“坠儿姐姐,这边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坠儿走出房间,放慢了脚步,和碧乔并肩走着,状似随意地问:“碧乔姑娘,我瞧着大小姐身子似是比从前好些了,说话也不喘了,可见是你们伺候得好。”
“不不不,这都是张妈的功劳,”碧乔忙不迭摇头,语气中带着佩服,“张妈不愧是二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伺候小姐那叫一个无微不至,从煎药到饭食,就没有张妈不操心的,不怕坠儿姐姐笑话,奴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麻利的了,可是和张妈一比,奴婢实在是个蠢笨无脑的。”
坠儿笑道:“张妈在府上伺候久了,伺候人的本事自是有的。”
碧乔又笑道:“大小姐刚才还说着想跟二夫人讨要张妈来西院伺候呢,只是听闻张妈是二小姐的奶妈,所以大小姐也不好张嘴要人了。”
坠儿心下一沉,勉强笑了笑:“大小姐若是觉得西院缺人的话,奴婢回去就禀报二夫人,二夫人必然会挑最好的奴才给大小姐送过来。”
“罢了,大小姐还要静养,院子里原不需太多人伺候。”碧乔难掩失望。
……
东院。
坠儿匆匆回了东院,将刚才在西院的见闻都细细说与了佟绣春听。
“什么?你是说张妈跟大小姐走的很近?”佟绣春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缓声道,“这有什么?就是走近才好,要是疏远了,不定被人做出什么文章来呢。”
“夫人,您搞错了,张妈并不是表面做戏,而是真的跟大小姐走的极近,”坠儿着急道,“夫人,大小姐对张妈大方的很,动辄十余两的赏赐,还存着跟您讨要张妈的心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绣春蓦地抬起了头:“竟有此事?”
坠儿撇着嘴道:“可不是?奴婢瞧得真真儿的,张妈对大小姐那叫一个殷勤讨好,大小姐的饭食似乎就是张妈亲自出去给置办的,要不是张妈主动讨好大小姐,大小姐又怎么会这般没眼力见儿、上赶着跟夫人讨人呢?”
张妈是佟绣春从娘家带过来的贴身侍婢,又是穆葭的奶妈,按说穆葭只要是不傻,就绝不会打张妈的主意,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或是穆葭主动挑衅东院,又或是张妈实在殷勤拍马得厉害,深得穆葭欢心,以至于穆葭竟冒着得罪东院的风险,也想硬着头将张妈讨要过去。
佟绣春盯着窗外阴呼呼的天儿,眼里是一片阴冷,半晌,她冷笑道:“没想到,咱们眼皮子底下倒是出了叛逆。”
穆葭初来乍到,西院儿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在,又是一直养病,再加上穆葭根本不得穆老太爷欢心,这样的情况下,她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跟东院儿呲牙的,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张妈身上了。
坠儿闻言,点头不止:“奴婢也是这么以为,旁的先不说,单说张妈私下给大小姐外出置办饭食这事儿,可是没有跟夫人商量过得,全是她自作主张,瞒着咱们东院,一门心思地讨好大小姐,她是何居心?”
“你今日过去,可还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佟绣春又问。
“奴婢觉得……大小姐的身子似是比从前好些了,说话都不带喘的了,”坠儿回想起那只肤若凝脂的手,语气有些踟蹰,“奴婢觉得可能是张妈暗中减少了药量,不过奴婢只是猜测,不能确认。”
“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佟绣春忍不住破口大骂,直气得咬牙启齿,她本就多疑,坠儿虽然只是猜测,可是在她心里已经坐实了张妈的罪名。
坠儿却一脸疑惑:“可是这样做,对张妈有什么好处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啊,背弃东院而去讨好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会是个什么下场?张妈难道真的分不清哪边儿是胳膊,哪边是大腿?
佟绣春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张妈是身边的老人儿了,真的会轻易背叛自己吗?
平复了下来之后,佟绣春对坠儿道:“先装作不知,这几天你不必做别的,单只一件,死死盯着张妈,有什么端倪,立刻过来回禀。”
“是,奴婢遵命。”坠儿躬身道,然后匆匆退下。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初十
穆府。
张妈被抓了,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从炕上给揪了下来,然后就给绑了,张妈正要呼救,却被人堵住了嘴,紧接着就被蒙着眼睛,强逼着一路拖出了门。
不知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张妈身上只穿着中衣,连冻带吓,张妈浑身抖似筛糠,惊恐万状地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贼人,竟敢来穆府撒野。
没过一会儿,张妈被带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房中,被摁着跪在地上,然后取下了堵口的帕子又揭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布,她被烛光晃得直闭眼,模模糊糊间,只见到面前站着一个女人,不待她看清楚,一个大耳撇子已经狠狠扇在脸上。
“啪!”
那巴掌力道十足,张妈全然没有准备,栽倒在地,口中一甜,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张妈伏地又疼又惊,瞧着面前的那双镶着小手指肚儿大的珍珠的绣鞋,心里蓦地一声“咯噔”,她忙仰面朝上看,佟绣春阴冷透骨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背主忘恩的狗奴才,枉费我对你一番打算,不过是去西院伺候了几天,竟然都分不清哪头才是你真主子了!”佟绣春冷声道。
“夫人,这、这话从何说起啊?”张妈简直都要给冤枉死了,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费劲地直起身子,急着辩解道,“奴婢自幼就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对奴婢有天高地厚之恩,奴婢从未有过贰心,去西院伺候大小姐,也是奉夫人的命,一言一行无不谨守规矩,但凡遇到情况,必然第一时间跟夫人禀报,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竟引得夫人误会至此,还请夫人示下,奴婢也好能当面辩解!”
佟绣春冷笑一声,转身坐下,从坠儿手里接过茶杯,讥诮着看向张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言毕,佟绣春瞥了一眼坠儿,坠儿会意,当下行至张妈面前,厉声问道:“张氏,你吃里扒外勾结大房跟芳玫苑,意图陷害夫人,证据确凿,难道还不承认吗?”
张妈大惊:“奴婢……勾结大房?芳玫苑?还有证据?什么证据?哪儿来的证据?!”
坠儿冷笑道:“你自十日前,日日都要偷摸摸去长临街的川香楼,是也不是?”
张妈心中一惊,顿时心虚起来,不过她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是糊弄不过去的,当下只得硬着头皮道:“不错,大小姐惦记家乡风味,奴婢……奴婢的确日日帮着大小姐从川香楼采买饭菜,只是……这怎么就和二姨娘牵扯到一块去了?”
“川香楼是长房大夫人康如眉堂弟的产业,你怎会不知?”坠儿厉声道,“你日日到川香楼当真只是采买饭菜、而不是与大房那头的人密谋?!”
张妈大骇:“奴婢不知道川香楼是大夫人堂弟的开的啊!奴婢当真不知啊!夫人明鉴啊!”
一边说着,张妈一边把头磕得梆梆作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绣春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冷眼看着张妈把头都磕出血来,才冷冷道:“去川香楼也就罢了,你三不五时地偷偷摸摸去怀仁堂做什么?二姨娘的爹近来卧病在床,请了怀仁堂的罗植日日过去瞧病,难道你们是不是约好了在怀仁堂碰头见面?实时传递穆府的消息?”
“不是!不是!夫人,您误会了!我去怀仁堂是去给大小姐买枇杷膏!”张妈简直比窦娥都冤。
佟绣春笑得更冷了:“哦?我竟不知咱们穆家竟连枇杷膏都没有,还需要你劳碌腿脚,而且十天去买了三回枇杷膏,难不成大小姐拿枇杷膏当糖水喝吗?”
“那是因为大小姐失手打破了瓶子,还有一次是被耗子偷吃,还、还有一次是碧乔打扫的时候不小心,鸡毛掸子把枇杷膏扫了下来,摔碎了……”
张妈急着分辨,可是越说声音越小,也越是心虚,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胡诌,更别说是佟绣春了,张妈说不下去了,心惊胆战地看向佟绣春,只是目光甫一接触到佟绣春阴冷的目光,张妈浑身汗毛倒竖,吓得又低下了头。
她在佟绣春身边伺候久了,最是了解佟绣春的为人,心知佟绣春已然认定她是叛逆,再怎么分辨都是徒劳,而且多说多错。
她自是心急如焚,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自作聪明,为什么要贪那么一点儿赏银,为什么要接下替穆葭采买饭菜的差事,她要是知道川香楼竟是康如眉堂兄家的,她又怎么敢一趟趟地朝那跑?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啪!”
佟绣春把茶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妈,然后转身朝外走。
“连夜把这个狗奴才送出府,就按老规矩处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奴婢遵命。”
看着佟绣春断然离去的背影,张妈眼中都是绝望:“夫人!奴婢真是被冤枉的!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夫人,您不能这么对待奴婢啊!”
“冤枉你?难道不是你背着夫人一趟趟地往外跑?不是你天天地去川香楼?不是你一次次去怀仁堂?说是买枇杷膏,谁知道你到底去买了些什么回来?谁又知道你到底跟邓家合计了什么?现在倒有脸喊起冤枉来了,呸!”坠儿狠狠啐了张妈一口,然后匆匆追着佟绣春离开。
张妈还要呼救,却被四个凶悍的婆子给摁倒在地,五花大绑又堵了嘴,兜头罩进个大.麻袋,直接被人抬了出去。
……
回到寝房,坠儿伺候佟绣春梳洗,一边着急道:“夫人,这事儿自然和二姨娘脱不了关系,看来二姨娘早就已经知晓了夫人的计划,可是二姨娘竟能沉住气,可见二姨娘是憋着大招儿呢,估摸着是要拉拢大房来打压夫人呢,夫人,您可得早作打算,没得被二姨娘给阴了。”
佟绣春冷笑道:“她如今倒是懂得深谋远虑,打量着我是睁眼瞎,竟敢在我手皮子底下动手脚,哼,找死。”
“二姨娘竟敢针对夫人,那自然是找死,只是老爷怕是要向着二姨娘,毕竟眼看着就要春闱了,二爷肯定得护着二公子,这么一来,势必也得护着二姨娘……”坠儿踟蹰着,面露担忧。
穆磊膝下只穆长林一子,所以虽是姨娘所诞的庶子,可是在穆府上下,却跟嫡子没有分别。
佟绣春倒是一脸平静:“二爷自是要维护那个贱人,可春闱过了之后呢?再说了,二爷上边不还是有老夫人吗?二爷就算是不听我的,难道连老夫人的话也不听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坠儿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喜上眉梢:“对,还有老夫人给咱们夫人撑腰呢。”
佟绣春对着镜子涂脸,涂着涂着面色变得深沉,半晌,她微微蹙眉,问坠儿:“你说那丫头是不是已经知晓此事了?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已经站在二姨娘那边儿了?”
佟绣春指的自然是穆葭。
坠儿不确定地道:“兴许大小姐还不知内情吧,要不然的话,大小姐又怎么肯老老实实地一日三遍地喝汤药?”
“也对,她可是大哥大嫂的掌上明珠,若是知道了药里有问题的话,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佟绣春点点头,可是,她心里又惴惴不安,若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要是那丫头一早知晓内幕,却还隐忍小半年不发,就蛰伏着、憋着等穆晟回京来彻底收拾二房呢?
不!不可能!
不过是区区十四岁的黄毛丫头,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机?再说了斗倒了她、扶正一个有子有女傍身的邓玫,对大房又有什么好处?
张妈确实吃里扒外,可就下药这样的机密却未必敢说。
佟绣春随即甩了甩脑袋,试图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抿了口茶,忽然问道:“给二爷送了安神汤过去了吗?”
穆磊近来睡眠不好,藉此借口搬到了书房,说是一个人清静,可就穆磊那离不开女人的性子,当真一个人清静还能睡得着?
佟绣春心里憋火,可到底也不能拿他怎么着,还得端着正房夫人的范儿,日日让人朝书房送安神汤。
坠儿闻言,顿时目光闪烁起来,话也说的不利索:“那个……老爷他……老爷去了芳玫苑。”
甫一瞧见佟绣春蓦地皱起的眉头,坠儿忙得又解释道:“夫人息怒,老爷说了是去指导二公子功课的,并没说今晚一定留宿芳玫苑。”
佟绣春冷笑道:“罢了,那芳玫苑跟盘丝洞又有什么分别?老爷哪一次不是有去无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坠儿瞧着佟绣春这般模样,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再说。
“算了,”佟绣春揉着太阳穴,烦躁地道,“长林年后就要参加科考了,老爷费点儿心也是应该的。”
坠儿悄默默瞥了一眼佟绣春,能从佟绣春嘴里听到这么自欺欺人的话,她挺意外的,她还担心佟绣春就此一蹶不振,当下有些踟蹰地道:“夫人,原先的方子吃了一年多都不见动静,要不……咱们换个方子试试?二公子眼看就要科考了,要是真一举夺魁,那夫人的处境……”
佟绣春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半晌她长出一口气儿,把帕子丢在了桌上,然后对坠儿道:“找可靠的郎中,拟个好的得子方,再去法亮师父那里求些暖情香,价钱不计。”
“是,奴婢明白。”
……
是夜。
安郡王府。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辆不起眼的驴车停在了安郡王府的后门,驴车甫一停下,那后门儿便就打开了,从里头迎出来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侍卫,快步上前,给刚从驴车上下来的人打伞。
“罗郎中,你来了。”那侍卫招呼道。
从驴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怀仁堂的罗植。
“沈侍卫,有劳你来接我,”罗植冲那沈侍卫点点头,钻进了他的伞下,然后两人并肩朝后门走去,罗植一脸忧色,小声询问道,“进了冬日,天儿又下了雪,王爷怕是不好过吧?”
沈卓杨面色也不大好,蹙着眉点头道:“是啊,每到秋冬,王爷便会旧伤复发,虽然王爷从不提这个,可是咱们近身伺候的人都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进了门,沈卓杨反手插门,一边又补上一句:“王爷这两日都下不来床了,总疼得浑身大汗,每天都要换四五身衣裳。”
罗植闻言,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再开口语气就严厉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就由着王爷这么生受着?!”
“王爷吩咐了,怀仁堂和王府的关系,不宜为外人知晓,你能少来便就少来,这可是王爷亲口.交代的,”沈卓杨也是一脸无奈,“再说了,你近来又忙着日日去邓府……”
“再要紧的事儿能要紧过王爷的身子?就是死了十个八个邓老头儿又关我何事?我等不及要赚那仨瓜俩枣啊?!”罗植的声音顿时抬高了一倍,他是真的又急又气,可是瞧着沈卓杨沉默的脸,他又再不好责备什么,只是默默地吐了口气,一边穿过后花园朝前面那走,一边又小声询问罗植,“太医没过来吗?”
“没有,怎么还敢惊动宫里,”沈卓杨摇摇头,一边又冷笑道,“王爷便就是疼死也是不敢再让太医给瞧病了,没得越瞧越重,到最后彻底成了残废。”
沈卓杨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旁人也就罢了,罗植知道他这恨意的来源。
安郡王封予山八年前在南疆战场负伤归来,当时伤得挺吓人的,毕竟都伤筋动骨了,太医院的太医夜以继日地围着安郡王忙活,就这么过了大半年……
封予山的右手彻底废了,确切的说,是整个胳膊都废了。
瞧着是看不出来,可是那只手已经彻底使不上劲儿了,也没有任何知觉,从前能弯弓搭箭、能策马扬鞭、能笔走龙蛇的手,就这么废了。
后来罗植察觉到了太医院的药方有猫腻儿,从那之后,封予山便就是疼死也再不敢惊动外头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封予山几乎没再出过门。
人人都道安郡王彻底废了,不单单是身子,还有前程,是啊,古往今来,哪有残废之人做得了皇上?尤其是当今万岁爷封远图,膝下已育有六子,便就更加不会瞧得上已经残了的大皇子了,封了个郡王爵位,既是安慰封予山,也是早早断了他的念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植和沈卓杨匆匆进了书房,封予山平日喜欢在书房待着,这书房修的既是宽敞,几乎跟正堂差不多大,罗植和沈卓杨进来的时候,封予山正坐在软榻上看书。
刚刚洗漱过的原因,他只穿了一件轻薄藕荷色丝绸长袍,外头披着一件月白对襟重锦褂子,长发胡乱在脑后扎着,几缕没扎进去的发丝垂在胸前,人显得极是慵懒舒坦,当然,如果脸色没有这么惨白的,就更有说服力了。
“属下见过主子!”罗植进门,忙得行至软榻前,给封予山躬身行礼。
“起来吧。”封予山道,目光从书本上挪到了罗植的脸上。
罗植起身,对上了封予山的眼,随即忙得低下了头,封予山的侧脸显得温和慵懒,似是个醉心诗书的贵公子,可是正脸却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剑眉星目、刀削斧凿,这张脸,不管是五官,还是下颌眉骨,都生的凌厉威严。
这是只有历经沙场淬炼的铁血战将才会有的气势。
罗植心中忍不住感慨,若是封予山当年没再南疆负伤,现在入主东宫的人,舍封予山其谁呢?
“主子,听闻您这两日旧伤复发,属下这就给您准备针灸,”罗植道,接过沈卓杨一早准备好的药箱,行至软榻前坐下,然后拉着封予山的右臂,先是摁了摁,然后一脸期待地问封予山,“主子,有感觉吗?”
封予山低下头继续看书,没说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植心里难免泄气,接连给封予山治了这么多年,这条胳膊却还是迟迟不见起色,如今封予山都习惯用左手了,不过好在这只右臂没有萎缩,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主子,待针灸后,属下会给您重新制一副药膏,到时候,让卓杨给您一日日敷上,能够缓解疼痛。”罗植一边针灸一边道。
封予山当年受伤的不仅仅是右臂,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加起来有二十几处,分布在全身上下,那些当年触目惊心的伤,如今都长好了,除了在皮肤上留下长长短短、深深轻轻的伤疤,似乎也没别的影响,可是封予山身边的人却知道,每到秋冬,每逢阴雨天气,都是封予山最难熬的时候。
这些年来,罗植想的最多的做的最多的,都是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缓解封予山的疼痛,好在最近两年,封予山的情况好转了不少,至少不会疼得晕死过去了。
封予山忽然放下了书,沉声问道:“穆府的药查清楚来源了吗?”
前些时日,碧瑶悄默默把汤药送到怀仁堂找罗植看,罗植当时就留心了,毕竟那种毒药,他还是头一次在大夏见到。
“是,已经查清楚了,”罗植忙道,一边扎下了最后一针,一边恭恭敬敬地跟封予山汇报这几天忙活出来的成果,“穆府大小姐中的毒,是迦南国特有的一种毒药,叫忘忧,说是毒药,其实也算不上是真的毒药,而是一种缓解疼痛的药物,只不过这药物有依赖性,长期服用会致瘾,一旦成瘾,终生都戒不掉,可这忘忧对寻常人来说,却是一种……比较鸡肋的毒药,服下之后,轻者浑身乏力,重者卧床不起,不过一旦断药的话,症状便会逐渐缓解,也不会伤身子。”
“迦南国特有?那大夏呢?可有流入这种毒药吗?”封予山蹙眉问。
“没有,这药金贵得很,只能生在迦南国南部的一片山地上,每年产出不过三两斤而已,而且挪地就活不了,很是稀罕,”罗植摇摇头,“漫说是大夏了,连迦南国太医怕是都未必知晓世间还有此种毒药。”
“将这等举世罕见的毒药用在一个十四岁丫头的身上,而且目的还不是伤人害命,”封予山闻言,讥诮地勾了勾唇,“这下药之人倒是有点儿意思。”
罗植也是一脸纳闷儿:“是啊,那个叫柳南芸的女郎中真是奇怪的很。”
罗植稍稍调查,便就知道请去给穆葭看病的郎中,叫柳南芸,这柳南芸乃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女郎中,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她伺候苏老夫人的身子,按说穆家大小姐卧病,请她去给穆葭看病,合情合理。
沈卓杨也凑上前,道:“从前咱们倒是没有注意到苏府还有那么个古怪的女郎中,这几日属下对她的身份做了彻底调查,发现这人从头到脚都是谜,说是幼年意外被毁容,所以从小便就戴着面具,几十年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容貌,而且这人一直窝在苏府默默无闻,后来又随苏老夫人嫁去了穆府,继而随着苏老夫人搬去西槐别院,明明医术了得却不为外人所知,不要名不要利,心甘情愿一辈子只伺候苏老夫人……”
说到这里,沈卓杨忍不住摇摇头:“就这么个古怪的人,一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竟然还和迦南国有关系,真真让人意外。”
“继续查,把所有和她有关的人都给挖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和迦南国有什么渊源,这么费劲地潜在京师之中,又是憋着什么心思。”封予山缓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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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杨没往下说,可是谁都知道他这话中的意思,罗植悄默默地打量着封予山的神色,瞧着他面色不改,仍是一派平静,眉头却微微蹙起,平时被饱受疼痛煎熬时候都岿然不动的男人,这个时候却……
罗植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又低下了头。
当年若欲置封予山为死地的人还能是谁?怕跑不了“骨血亲情”四个字。
沈卓杨和罗植都感受到了封予山的异样,所以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语,罗植低着头收拾药箱,沈卓杨则沏了壶茶端过来,给封予山倒上了。
封予山没有喝茶的心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向罗植:“那穆家大小姐已经发自己中毒一事了?”
罗植点点头:“是,想来那大小姐是个伶俐聪慧之人,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想来已经偷偷断药了,还借着咱们怀仁堂戏耍了一番穆家二房的婆子。”
“倒是个有趣的丫头,”封予山抿了抿唇,露出个浅浅地笑来,一边顿了顿,又道,“不过看来,穆家的水可够深的啊。”
“可不是,”罗植忙不迭点头道,“嫡长女才回京师,便就被二房的人下毒,接连卧床半年不起,这下毒之人竟然还是大房老太太身边最信任的女郎中柳南芸,如今,那大小姐应该也怀疑到柳南芸头上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找那柳南芸的麻烦了,啧啧啧,还真是一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好戏。”
沈卓杨也摇头感慨:“是啊,那柳南芸倒是个左右逢源的主儿,属下倒是看不准她倒是大房的人还是二房的人,又或者到底是苏家的人,还是穆家的人。”
“她自然是大房的人,”封予山淡淡道,抿了口茶,又缓声道,“若非如此,她随便给那位大小姐下什么毒不好,非得费劲劳力地寻那么稀罕金贵的忘忧,自然是不愿伤了那位大小姐的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卓杨顿时恍然大悟:“对对对,既是如此,那必然就是她有什么短儿被二房捏在手里,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二房,表面上听从二房之命给大小姐下毒,可其实却并没存着害大小姐的心思,所以才会用忘忧。”
“应该就是这样,”罗植也点头道,思忖了一会儿,眉头大皱,又不安地道,“二房手里捏着柳南芸的短儿,说不好就是四皇子手里捏着柳南芸的短儿,那穆增可是四皇子的人。”
穆增身为从一品礼部尚书,他这样身份的人,是轻易不会站队的,可一旦战队了,便就轻易不会再更改,穆增一早便就是四皇子封予峋的人。
封予山挑眉一笑:“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都迫不及待想去瞧瞧。”
“主子想去瞧瞧谁?”沈卓杨来给封予山续茶,随口问道,“是那柳南芸还是穆家的那位大小姐?”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沈卓杨自知失言,赶紧陪着着缩了缩脖子。
封予山翻了一页书,继续往下看,一边吩咐道:“过两天,随我去一趟西槐别院,我要去会会那个柳南芸。”
沈卓杨看着封予山右臂上的一串儿银针,忍不住眉头紧皱,可是却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当下点头道:“是,属下会提前安排好。”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翌日。
张妈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西院,过来送汤药的换成了另外一个脸生的侍婢。
碧瑶接过汤药,打量着那个新来的侍婢,好奇道:“张妈呢?怎么换成你来送汤药了。”
“回碧瑶姐姐的话,张妈忽染重病,被夫人派人送到庄子里养病去了,怕是往后都不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了,”那侍婢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指了奴婢来顶张妈的差事。”
“你叫什么名儿?”碧瑶问。
“奴婢叫玉儿。”那侍婢道。
“嗯,倒是人如其名,”碧瑶打量着侍婢白嫩嫩的小脸点点头,掏出碎银子递过去,“大小姐给的赏钱,拿着吧。”
“奴婢不敢!”玉儿忙不迭直摇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让你拿你就拿着,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咱们大小姐可不喜欢扭扭捏捏这一套,以后踏踏实实在咱们西院儿伺候,好儿少不了你的,”碧瑶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把银子塞进了玉儿的手里,然后端着汤药头也不回地进了房,“行了,你回吧。”
玉儿看着手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看碧瑶大喇喇的背影,最后头偷偷摸摸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看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昨儿夜里,从张妈地房中搜出一大包的碎银子,都是张妈平日收的打赏银子,玉儿当时也在场,简直眼睛都看直了,那么一大包,足够她十年的月钱了,收拾完张妈之后,坠儿杀鸡儆猴似的将在场的奴婢训斥一番,让她们引以为戒,可是……
哪儿有人不爱银子的?
尤其是还是玉儿这样自幼便就穷怕了的主,更何况穆葭出手阔绰,她在东院伺候两年了,也就是逢年过节才有赏钱,还都是铜板,跟大小姐比起来,二夫人未免也忒吝啬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房中。
碧瑶端着汤药进来,将那汤药随手放在一边儿,然后行至寝房,兴奋地跟穆葭说着最新消息:“大小姐,张妈那边出事儿了!今儿送汤药的人都给换了!肯定是佟绣春开始收拾张妈了!”
“哦?她倒是雷厉风行。”穆葭浅浅勾了勾唇,目光却时刻不离手上的书本。
从那日坠儿过来西院发现异样,到今天,不过刚刚过去两日,这么短的时间,要跟踪张妈,摸清行踪,还搞清楚川香楼的背景和怀仁堂近来的动向,那佟绣春确实有些手段。
碧乔取了衣裳进房,手里端着那碗汤药,蹙着眉跟穆葭道:“既然张妈都出事儿了,二夫人怎么还敢给小姐送汤药?她就不怕咱们小姐发觉汤药中有猫腻儿?”
“这是好事儿啊,说明她现在还没有怀疑到我头上,”穆葭缓声道,一边从碧乔手里接过汤药,抿了一小口,又吐到痰盂里,漱口之后,点点头,“果然是没有怀疑到我头上,这汤药还是原来的配方。”
碧瑶一脸愤恨:“二夫人未免太猖狂!仗着有佟老夫人撑腰,竟这般肆无忌惮,等以后老爷夫人来了,到时候非要老爷夫人狠狠惩治她一番!”
“杀鸡焉用牛刀?爹娘才没功夫搭理她。”穆葭嗤笑道。
碧乔闻言,狡黠一笑:“小姐说的是,将张妈跟二姨娘的芳玫苑扯上了关系,就是往二夫人的心口戳刀子,往后这东院还能太平得了?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不错,咱们只管看二房的热闹就是了。”穆葭淡笑道。
碧瑶撇撇嘴:“不能亲手拉二夫人下马,真是不痛快。”
“我原本也没想亲手拉下她,比起快意恩仇,我倒是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瞥了一眼那碗黑黢黢的汤药,然后问碧瑶:“时间差不多了吧?”
碧瑶一愣:“啊?”
不待穆葭提醒,她又想起来了,忙不迭点头道:“奴婢记起来了,明日就去怀仁堂询问汤药的事儿。”
“嗯。”穆葭点点头,翻了一页书,可是却全然看不进去了。
她想着上一世自己被汤药作用,卧床养病的那五年,又想着重生之后前两天自己身子虚乏的那种力不从心的焦灼感,心一点点下沉。
“上次给我看病的是柳郎中吗?”穆葭忽然问道。
碧乔忙不迭点头:“是,正是柳郎中,大小姐忽然病重,二夫人甚为忧心,当天就派人去庄子里请了柳郎中来给小姐诊病。”
柳郎中,名叫柳南芸,原是苏府的家养女郎中,医术很是了得,只是自幼被毁了容貌,长年戴着面具,性子极是古怪,几乎没出过门。
因为苏老夫人苏良锦自幼身子孱弱,待到嫁人的时候,苏府甚为忧心,想着身边得有个妥帖、熟悉苏良锦身体状况的女郎中才行,所以便就把柳南芸送到了穆府。
后来,就是一直由柳南芸顾看苏良锦的身子,到后来苏良锦卧病、搬到庄子里静养,柳南芸也一道跟着去了庄子,这一去便就没再回京,倒是因为穆葭的突然卧床回来了这么一趟。
穆葭闻言,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脑中都是荒唐无比的想法。
柳南芸在汤药里做了手脚,是不是可以认定柳南芸是佟绣春的人?
可柳南芸是苏府出来的人,上一世,她虽然没怎么跟柳南芸打过交道,可是却也知道柳南芸对苏老夫人的忠心,最后苏老夫人病重不治,柳南芸深感愧疚,自戕而亡,是难得一见的忠仆,所以柳南芸又怎么会背叛苏老夫人呢?又怎么可能被二房利用、来谋害自己、这个苏老夫人的亲孙女儿呢?
可这药方的的确确是柳南芸开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又当怎么解释呢?
……
“小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碧瑶好奇道。
穆葭闻言,摇了摇头,随手翻了一页书,然后沉声道:“在过几日,我身子好利索了,便就得去庄子里拜见祖母。”
看来有些事得当面问清楚才行。
碧乔目光一沉,有些为难地道:“小姐去拜见祖母原是应该,只是奴婢听闻,苏老夫人脾气怪得很,自从挪出去养病之后,便谁都不见,三年前老爷回京那一次,去庄子拜见老夫人,结果在门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老夫人愣是冷着心肠,到底是没见到,小姐若是去拜见老夫人的话,只怕……”
“祖母一次不见,我就去两次,两次不见,我就去三次,索性如今我人在京师,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穆葭一脸的不在意,抿了口茶,冲碧乔和碧瑶眨了眨眼,“放心,总有一天祖母会被我烦的受不了,不得不见。”
碧乔和碧瑶都忍不住笑了:“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赖皮了?”
“有吗?我觉得这样挺好。”
碧乔和碧瑶跟着忙不迭点头:“对,咱们也觉得挺好!”
和碧乔碧瑶说笑一番,穆葭心情好了不少,接过碧乔递过来的牛乳茶,捧在手里一口口地喝着,许是上一世吃了太多的苦,这一世,穆葭特别爱吃甜,热乎乎,甜丝丝的牛乳茶,她现在每天都要喝几杯。
“新来的奴婢叫个什么名儿?”喝了大半杯的牛乳茶,穆葭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看着碧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哦,是个叫玉儿的丫头,奴婢瞧着模样挺伶俐的,”碧瑶道,“二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西院儿奴婢不够,就拨了那丫头过来帮忙,不过还得看小姐您的意思……”
“啪!”
碧瑶话还没说完,就瞧着穆葭手里的茶杯掉了下来,应声摔了个满地纷飞。
“小姐,没烫着您吧?”碧乔和碧瑶都下了一跳,忙不迭过来,一边去擦穆葭手上的牛乳茶,一边急得跳脚,“小姐,疼吗?奴婢这就去取烫伤药!”
“奴婢去打水来给小姐洗手!”
说罢,两人就都匆匆跑了出去,留下穆葭一个人冷眼看着满地的碎瓷片,还有滚得到处都是的、粘稠的牛乳茶,穆葭直勾勾地看着,渐渐地,那牛乳茶变得血红,红得似血……
穆葭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半晌,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她哽咽地叫了一声:“哥……”
脑中、眼前都是穆长风的人头,那腐败的、没有一点儿血色、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人头就滚落在自己面前,那双凝滞的眼直直地看着她。
穆葭抱着头,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小姐!”碧乔忙不迭将烫伤膏放在桌上,小跑过来,一把将穆葭抱进了怀里,她不知道穆葭为什么情绪忽然会有这么大的起伏,她瞧着心疼又着急,只能尽可能地安抚穆葭,“小姐,您是惦记大公子了吧?没事儿的哈,大公子就快入京了,大公子他好好儿的呢……”
穆葭不再说话,死死环着碧乔,一边纵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心中默道,对,她的哥哥好好儿的,不会有事儿的。
有她在,就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不管是坠儿玉儿,还是所有害过他们一家的,她都不会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兄长不会有事儿的,这辈子都会好好儿的。”半晌,穆葭坐直了身子,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除了眼睛还微微泛着红。
碧乔看着心疼,从前在蜀地,大小姐可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娇憨明丽,可是自打到了京师之后,便就受了这许多苦遭了这许多罪,连脾气秉性都变了个儿,实在是令人心酸。
碧乔还在想着怎么宽慰穆葭,就听着穆葭缓声道:“留下玉儿,到底是婶母的一片心意,平时记得要厚待。”
穆葭将“厚待”二字咬得挺重,碧乔哪儿有不明白的?当下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
穆增和穆磊出门之后,佟绣春就带着坠儿、朵儿,便就杀气腾腾地朝芳玫苑走去,眼看着芳玫苑近在眼前,她们却被人给拦住了。
“李妈,你怎么在这儿?”佟绣春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老妇人,一脸纳闷。
李妈是佟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是佟老夫人的心腹,也是看着佟绣春长大的老人儿,在穆府很有分量,佟绣春一向眼高于顶,可对李妈却存着三分敬重。
李妈穿着素净,一身铁锈红的斜襟袄裙,脸上是十年如一日的沉稳,对着佟绣春微微福了福身,缓声道:“老夫人听闻夫人肝火旺盛,所以一早命人熬了绿豆百合莲子羹,请夫人过去一道用膳。”
“可是……”佟绣春自然听出老李妈的言外之意,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芳玫苑,她又怎么能够甘心,当下咬牙道,“李妈先请回,过会子我自会去后院给姑母请安。”
佟绣春是佟老夫人的亲侄女,佟绣春自幼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妈缓声道,仍旧一脸平静:“二夫人,绿豆百合莲子羹凉了还能热,可若是二夫人做出什么覆水难收的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佟绣春看着李妈平静的一张脸,无端觉得心生惧意,虽不甘心,可心里却打起了鼓,到底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李妈去了后院儿。
……
后院儿。
佟绣春到的时候,佟老夫人佟淑清正坐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圆桌前用膳,听见佟绣春进来的声音,佟淑清撩起眼皮,淡淡道:“来了。”
“侄女见过姑母。”佟绣春行至佟淑清面前,福身行礼。
佟淑清没说话,比了个手势,让佟绣春在桌前坐下,又让李妈给佟绣春盛了一碗饭,果然是绿豆百合莲子羹,可是佟绣春哪儿有吃饭的心思,她几次想开口,可是看着佟淑清的表情,到底又咽下了,只得一口口地吃着碗里的羹汤,味如嚼蜡。
佟淑清虽是穆府老夫人,膝下的孙子穆长林都十七了,可是佟淑清却才将将五十岁,她人本就生的娇媚美艳,这些年独得穆老太爷恩宠,一直养尊处优着,虽是做了祖母的人,可是乍一看上去,竟似是三十出头的美妇一般,这么和佟绣春坐在一起,不似两辈人,倒似是一双姐妹花,并且佟淑清身上还有股佟绣春没有的迷人魅力。
“吃完了?”佟淑清看着一脸不虞的佟绣春,一边递了帕子过去,一边缓声道,“火气可消了吗?”
佟绣春攥着帕子,不服气地道:“姑母为何要拦着侄女?邓玫那个贱女人明显显是打着趁机讨好勾结大房的主意,意图打击侄女,竟连张妈都被她收买了!侄女又岂能坐以待毙?!”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了她这样千载难逢好的机会?”佟淑清起身,行至软榻上坐着,慵懒地靠在软枕上,朝前伸出了纤纤玉手,随即就有奴婢过来,跪在地上,给她打理指甲。
“这……”佟绣春一时语塞,跟着过去坐在了佟淑清的另一侧,耷拉着脑袋,不情愿地道,“这一次的确是侄女莽撞了,没跟姑母商量就擅自行事,可是那丫头是穆府的嫡长女,又有位高权重的爹爹,只要有她在,就会压芙儿一日,什么好人家还不都得由着她先挑?说不定连四皇子都得高看她一眼!侄女这个做娘的不能不为芙儿打算啊,穆葭那个丫头日后若是嫁得比芙儿好,侄女……侄女怎么能够容忍得了?”
说到这里,佟绣春已经咬牙切齿,眼底都发红了,佟淑清看了她一眼,然后摆了摆手,当下李妈带着房中的几个侍婢退了出去。
待一众人下人退出之后,佟淑清缓声问道:“你是不能容忍穆葭嫁得比芙儿好?还是不能容忍康氏的女儿嫁得比你女儿很好?”
“姑母!”佟绣春一惊,顿时面色惨白了起来,她没再说话,双手却默默攥紧了。
佟淑清默默叹息了一口,然后道:“连我都能一眼瞧得出你的想法,更别说是你的枕边人了,听说自从穆葭到穆府之后,磊儿便就多宿在芳玫苑,能不回就不回正房歇息,绣春,你自己难道就想不通这其中关窍?”
佟绣春目光闪烁,没有说话,可是嘴唇却有微颤起来,明显显是被佟淑清说中了心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淑清摇了摇头,感慨道:“当年穆晟不愿意娶你,只是穆家和佟家结亲又是势在必行,后来是姑母做主,让磊儿娶了你,磊儿因此没少给你眼色看,这些年委屈你了,姑母心疼你,所以将穆家交到你手里,让你手掌大权,不光如此,这些年来,姑母替你拦下多少外头的花花草草?要不然东院儿能只有邓玫一位姨娘?所以只要你做的不太出格,姑母何曾插手过东院的事儿?”
当年佟氏有和穆氏联姻的想法,那时候佟氏已经今非昔比,佟淑清的兄长佟耀祖在兵部风生水起,穆增自然是求之不得,当时就想着让长子穆晟迎娶佟绣春,佟淑清也有想着通过联姻来掌控大房的心思。
只是穆晟有一门自幼定下的亲事,就是康家的嫡女康如眉,只是后来康家渐渐没落,穆老太爷难免就看不上了,所以打定主意要和康家毁亲,可是穆晟却断然不允,还亲自上门自聘,后来闹得父子反目,穆晟索性自请外放出京,带着康如眉去了蜀地。
后来,佟淑清做主让自己的儿子穆磊娶了佟绣春,这两人心里都委屈着,一个觉得自己捡了大哥看不上大的破烂货,一个恨得咬牙启齿,恨穆晟有眼无珠,又恨穆磊趁人之危配不上自己。
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乍一看上去还挺相敬如宾,只是随着穆葭的到来,佟绣春心中波澜又起,而穆磊又开始恶心之前的事儿了,所以就开始冷着佟绣春。
见佟绣春不语,佟淑清又道:“姑母知道你心里苦,可磊儿就不苦吗?他本就膈应你之前跟大房的过往,要是知道你到现在如此看重大房,连个黄毛丫头都能让你方寸大乱,你说磊儿他会怎么想?要是这个时候,你还剑指芳玫苑,你说他又会怎么想?他会在意二姨娘是否真的跟大房有勾搭,还是在意你迟迟放不下当年的事儿?要是他真的计较起来,最后倒霉的会是谁呢?”
佟绣春心里蓦地就是一声“咯噔”,她是被气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里,这时候听着佟淑清三言两语的分析,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冷汗,她喘息着,忙不迭跪地跟佟淑清道:“多谢姑母提点,都怪侄女蠢笨。”
“今天你没进芳玫苑那是万幸,”佟淑清缓声道,扶了佟绣春起来,抿了口,然后继续道,“姑母知道你看不惯大房的那丫头,可真对个丫头下手,实在有失分寸,与其用下药这么笨的法子,倒不如在长风身上做些文章,若是有个声明狼藉的兄长,你说她还能得嫁高门吗?还能挡着芙儿的道儿吗?”
佟绣春心中一动:“姑母,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这事儿先不着急,到底长风那孩子还没到京呢,”佟淑清淡淡一笑,抿了口茶,一边抚摩着自己红亮灼人的指甲,一边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招惹那丫头,我瞧着她倒是个胸有丘壑的,没得你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佟绣春一愣,随即小声道:“姑母以为,那丫头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汤药不对劲儿?可是她还是一日三遍老老实实喝汤药啊。”
佟淑清冷笑道:“那她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我宁愿相信她是后者。”
佟绣春闻言,心中颇觉不安,当下道:“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丫头以后怕是要在大房面前告状的,姑母,说来说去,还是不能放过芳玫苑那个贱人,谁知道张妈跟她交没交底。”
“又心急了不是?”佟淑清看了一眼佟绣春,有些无奈地道,“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用不着你成日一门心思盯着,再者,张妈不是已经没了吗?少了这个中间关键人物,二姨娘纵是门儿清,又能找谁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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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难?她敢跟你针锋相对,无非是仗着磊儿的欢心,而且还是独一份的欢心,若是失了这欢心,想怎么处置她,还不是你说了算?”佟淑清含笑道,一脸讥嘲,“又或者用不着你插手,也能让她痛不欲生。”
佟绣春心里一沉:“姑母,您的意思是要……要侄女给老爷讨新的姨娘?”
“怎么?你不愿意?”佟淑清瞥了一眼佟绣春,一边摩挲着茶碗淡淡道,“大房迟早要回京师,到时候日日跟穆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磊儿会不会更嫌恶你、连带着连芙儿都不愿多看?倒不如,你主动讨他的欢心,一则缓解你们夫妻之间的紧张,二则也能打压芳玫苑,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你不同意?”
“这……”佟绣春一脸纠结,虽然她对穆磊没有什么感情,可哪个正房夫人是希望后宅莺歌燕舞的?更何况要是哪个贱人怀上了穆磊的骨肉……
佟淑清有些瞧不上佟绣春瞻前顾后的德行,哼道:“到时候找可靠之人给你开个方子,断了新姨娘的母凭子贵的念想也就是了,下不了蛋的母鸡,就是娶上十个八个,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绣春,有舍方有得。”
佟绣春想着日日霸着穆磊的邓玫,越想越是愤恨,最后咬着牙点头道:“是,就听姑母的。”
……
在张妈出事的第三天,送到西院的汤药便就变了,味道和从前的汤药不一样了,应该是没再添加那份不知名的药材,只是穆葭谨慎没有喝,饶是如此,穆葭的身子也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穆葭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那汤药应是内有蹊跷,只要停药一段时间,身子就能恢复,而且好像这汤药并不伤身子。
那柳南芸当真是邪门儿,是苏家的忠仆,偏偏又和佟绣春似乎牵扯不清,可是对自己却还手下留情……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矛盾的人?穆葭实在想不通,总得去亲自打探清楚方能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瑶去了一趟怀仁堂,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怀仁堂的郎中只说里头似乎加了一种迦南独有的秘药,至于药材名字是什么,却说不明白。
碧瑶难掩失望,可是穆葭却觉得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明白了这药来自迦南,或许柳南芸和迦南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上一世,她对这个柳南芸没有什么印象,却不想自己之所以成为病秧子,始作俑者竟是她,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会会这人了。
一番思忖之后,穆葭提笔写了封信,封好之后,交到了碧瑶手中,吩咐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交到表哥手中。”
穆葭口中的表哥,乃是姑母穆敏的长子,敬成栋,上一世,穆葭因为长期卧病的缘故,和这位表兄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更没说过几句话,重生之后,穆葭却对这位表兄甚为信赖,这已经是穆葭第二次给敬成栋写信了。
碧瑶将信接下塞进怀里,一边答应,一边却又好奇,小姐怎么对这位未曾晤面的大表兄这般热络,这才几天,都写了两封信了,只是她也不敢多问,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从小姐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人就变得凌厉了许多,碧瑶有时候瞧着都害怕。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三
穆府。
在院儿中养了几日之后,穆葭身子已经痊愈了。
这一日清晨,穆葭正想着近日去探望苏老夫人来着,却见东院儿丫头过来传话,说是瑞福祥的水月跟添香阁的如玉过府来给送衣裳跟胭脂水粉,老夫人吩咐三位姑娘一道去后院取衣裳,顺道一道用早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匆匆赶往后院儿,这是穆葭身子痊愈之后,第一次去给佟淑清请安,从前卧病自是用不着一日日去后院儿请安,如今既是病愈了,也该去后院儿给佟淑清请安,再者她明儿是要出趟门的,按道理也该先去给佟淑清请安,要不然就失了规矩。
穆葭过去的时候,穆芙和穆蓉已经到了,正一左一右站在佟淑清身边,陪笑讨巧,佟淑清被她们两个奉承得笑容不断,一脸的慈爱和享受,佟绣春则坐在一旁,跟水月和如玉笑着闲聊。
一众人瞧着穆葭进来,目光纷纷落在穆葭身上,确切的说,是穆葭的衣裳上。
穆葭进门的时候,外头披着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一时间房中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那件斗篷上,佟淑清和佟绣春目光复杂,穆芙和穆蓉是掩饰不住的嫉妒,水月和如玉的目光却是惊艳。
织锦工艺繁杂,一匹不下百金,虽贵重如斯,可京师贵人能穿得起的贵人却大有人在,只是像这样一整片用来做斗篷的倒是少见,而且织锦这样象征地位的衣料,往往穿在佟淑清这样年纪身份的贵妇人身上,连佟绣春都不大敢穿,觉得压不住,可是今儿穿在穆葭这样尚未及笄的少女身上,倒是丝毫不觉得违和。
穆葭虽显稚嫩,可贵在气质绝佳,压得住织锦的贵气,一步步缓缓朝房中走来,身上那股子逼人的雍容之气,愣是让水月跟如玉晃不过眼来,直到穆葭朝着端坐上位的佟淑清盈盈一拜,水月跟如玉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视线交汇,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惊艳”二字,心中忍不住俱是感慨,外头都传穆家嫡长女谁蛮夷之地养出野丫头、病秧子,可是今日亲眼一观,瞧这位的一身气度连公主都不遑多让。
穆芙和穆蓉原本也是上等容貌,只是看多了也不觉得怎样,倒是这位穆氏嫡长女甫一出现,就艳惊四座,水月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慨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原本她还担心,这位大小姐怕不是压不住那起子艳扎颜色的衣裳,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一瞥之下,穆葭对房中众人的心思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忍不住在心中嗤笑,同时又觉得心酸得厉害。
上一世,她年华最好的时候,一直病怏怏的,成日卧床不起,自是顾不上漂亮,后来,病愈了,又遇到了心上人,这才有了为悦己者容的心思,只是这心思没能揣多久,便就被送去了匈奴和亲,面对着那个能做她祖父的匈奴老大汗,她只恨不能生的丑陋而被厌弃,自然不敢多做打扮,穿着都是怎么老气怎么来,后来总算是被救出了狼窝,结果又被关进了卧龙寺那个虎穴,人都残了,又有什么漂亮可言?
她那一世,女子最好的年华,她就被这么蹉跎了,想来真是可怜。
如今重活一世,她自是不能再亏待了自己,她就是要着华服佩金玉日日对镜贴花黄,不为什么劳什子悦己者,只为了自己。
“葭儿见过二祖母,见过婶母。”穆葭福了福身,行礼道。
佟淑清听着她口中的“二祖母”,目光一滞。
穆葭正经的祖母乃是苏老夫人,自然是不必叫她祖母的,客客气气地叫一声“二祖母”也是符合规矩的,可在落在佟淑清耳中,这个“二祖母”却不那么顺耳了,总让她联想起当年自己二姨娘的身份来。
不待佟淑清开口,穆芙已经笑吟吟地道:“长姐怎么来的这样迟?让咱们大家好等,莫不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竟耽搁了给祖母请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话说的随意,似是姐妹之间的玩笑,可落在旁人耳中却并不是这一重意思,二房的两位小姐都能早早地来给老夫人请安,偏偏穆葭这个长房嫡女却姗姗来迟,明显显是不把佟淑清放在眼里,这要是传扬出去,穆葭的名声只怕不好。
穆葭站起身,看都没看穆芙,而是冷眼看向跟在身后的碧乔,沉声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二祖母请安的时辰提早了,竟然也不知会一声,养你却是何用?”
碧乔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万状地道:“启禀大小姐,奴婢并不知道请安时辰提早的事儿啊,奴婢是按照原本的请安时辰提醒的小姐啊,若是知晓请安时辰提前了,奴婢便就是有十个胆儿也不敢瞒着大小姐啊!”
“哦?当真如此吗?”穆葭不依不饶地问,仍旧冷着张脸。
“大小姐明鉴,今儿一早自小姐晨起梳洗,到来给老夫人请安,一直都是奴婢伺候的,除了来过一位东院儿的丫头传话让小姐移步后院儿之外,便就再未见过其他院子的下人来过西院儿,”碧乔忙不迭道,一边又紧张地看着穆芙和佟绣春,“若是东院当真有人来西院通知请安时辰变动的话,还请叫来其人,奴婢愿意跟他当场对峙,宁愿扫了二小姐的颜面,也不能让大小姐平白担上目无尊长的恶名!”
“哼,你倒还是有礼了,小小奴才口出狂言,二小姐的颜面也是你个区区奴婢能扫的?”穆葭牵了牵唇,冷声道,一边又抬头看向穆芙,问道,“二妹以为我这奴婢所言可有道理吗?”
穆芙顿时一愣,自穆葭抵京之后便就卧病不起,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怯生生病怏怏的,穆芙自然而然地就以为穆葭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一直找机会给穆葭来个下马威。
今儿有佟淑清和佟绣春在,这机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还有水月跟如玉这等外人在,若是能趁机传出穆府嫡出长女目无尊长的传闻,那简直就是一石二鸟,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穆芙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只是穆芙想得挺美,哪知道穆葭倒让她意外,非但没有慌张跪地认错,还和这该死的侍婢一唱一和的,倒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一时间,穆芙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穆葭是玩味儿,穆蓉是看笑话,佟绣春是埋怨,水月跟如玉倒是默契地低头喝茶,似是局外人一般,可谁知道她们心里是怎么看自己的?
原本想着借着水月如玉的口毁了穆葭的名声,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下,穆芙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勉强冲穆葭挤出个笑来:“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姐姐怎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来了?搞得妹妹以后都不敢跟姐姐说笑了。”
穆葭讥诮地抿了抿唇,笑道:“妹妹说是说笑,那我就算是说笑吧。”
一边说着,穆葭一边冷眼看着碧乔,缓声道:“还不快起来?没听到二小姐只是在说笑?一味儿死跪着当真是要扫二小姐的脸面不成吗?”
这话一出,穆芙的脸色更难看了,袖中双手死死握拳,双目圆瞪,只恨不能上去把穆葭给掐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绣春也是心烦意乱,一则是嫌穆葭伶牙俐齿不饶人,二则是怨穆芙行事鲁莽,被人当众撅了脸,这事儿若是关起门来只有自家人的话,那自然是不能让穆芙吃亏,可偏偏有水月跟如玉这两个外人在,她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佟绣春强忍怒气,对着穆葭含笑道:“房中暖和,葭儿还不快退下斗篷,没得出一脑门子的汗,一会儿出去见风又要着凉。”
“是,多谢婶母关心。”穆葭笑吟吟道。
碧乔从地上爬了起来,给穆葭退下了身上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然后退到了一边。
穆葭里面穿着的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裙,穿斗篷的时候,穆葭显得雍容贵气,脱了斗篷,似是换了个人,娇俏可人,身段玲珑,水月见多识广,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句仪态万千真闺秀,同样是穆府千金,这位大小姐的姿容风采可不是那两位可比的。
佟淑清打量着穆葭,目光有点儿发沉,数月不见,这丫头比起刚入京的时候倒是脱胎换骨了。
佟淑清挥了挥手,当下便就有侍婢端了茶奉到穆葭面前:“大小姐,请用茶。”
穆葭接过茶,轻轻一嗅,然后含笑对佟淑清道:“还是二祖母房中的老君眉味道最好。”
“你这丫头鼻子倒灵,这是今年的新茶,”佟淑清淡淡笑了笑,然后看向水月和如玉道,“既是三位姑娘都已经到了,两位姑娘便把新衣跟脂膏拿出来让丫头们瞧瞧吧。”
“是。”
如玉忙得吩咐下人将胭脂水粉给诸位姑娘奉上,水月也盈盈一笑,一边吩咐身后的下人端着新衣呈上前,一边又闻声道:“三位小姐试穿之后若是觉得不合身,可是随时派人送到瑞福祥,水月会亲手给改好,到时候再亲自送到府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劳。”佟绣春笑道。
穆芙、穆蓉两人纷纷走了过来,三个托盘中,分别摆放着三人的新衣,穆芙挑的是月白和烟粉两色,穆蓉的是元粉和绯色,就属穆葭的颜色最艳扎,是珊瑚和鹅黄,三个托盘放在一起,穆葭的难免就显得格格不入。
穆芙和穆蓉打量着穆葭面前的托盘,心里都是讥嘲不已,京师贵门最讲品味,推崇高贵,也推崇淡雅,所以京师贵人身着的衣料必然是一等一的,可是颜色却是一个比一个的淡雅,即便是穆蓉喜好奢华,可穿衣打扮上却也知道讲究着色,当下忍不住多看了穆葭几眼,然后忍不住笑道:“长姐可真真是眼光独到,姐姐若换上这新衣,不管到哪儿都准保儿艳惊四座啊。”
“三妹所言不错,长姐眼光委实独到,”穆芙也跟着取笑,“长姐生于蜀地,想来是蜀地风向跟咱们京师迥异也是有的。”
这平日不对付的姐妹两人,在挤兑穆葭上倒是空前的一致。
还真是跟前世一个德行。
穆葭笑着摇摇头,一脸羡慕地看着穆芙和穆蓉托盘里的衣裳,不无感慨地道:“原来还有这样清雅的颜色啊,看来是我挑晚了,妹妹们的衣裳可真好。”
穆蓉听穆葭这么说,很有些得意,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排在她这个庶女后头去挑?
可是穆芙的面色就很是难看了,下意识地去看佟绣春,又不自在地看向如玉和水月。
穆葭这话意思说的明明白白,她是挑东院儿剩下的衣料,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不定外人怎么议论穆府大小姐平日怎么受他们东院儿的欺负,这不连挑衣料都得排在庶女之后,必定是佟绣春治家无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这却也是事实,那日还真是她先挑的衣料,其次是穆蓉,待到穆葭挑选的时候,便就只剩下那些子艳扎的颜色了。
佟绣春是个什么意思,穆芙这个做女儿的还能不明白?
当下,穆芙瞧着佟绣春面色难堪,心中对穆葭更是不忿,当下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两匹缎子罢了,咱们姐妹几个谁先挑后挑又有什么要紧的?姐姐何须计较?再说了,长姐连织锦斗篷都穿得起,让让咱们两个做妹妹的也是应该的吧。”
“妹妹说的是,总归咱们姐妹深情才是最重要的,旁的倒不要紧,”穆葭闻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儿,一边指着碧乔手里抱着织锦斗篷,一边一脸诚挚看着穆芙,道,“说到这织锦斗篷,我今儿也是头一次穿,是前些时日祖母派人给我送来的,妹妹既是稀罕这织锦斗篷,要不赶明儿随姐姐去西槐别院给祖母她老人家请安?妹妹这般伶俐可人,祖母瞧见了必定喜欢,到时候自然也舍得赏赐妹妹一件。”
穆葭这边一字一句说的心平气和,穆芙那边已经气得跳脚,一时间都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对着穆葭咆哮道:“谁稀罕你这劳什子织锦斗篷?谁又要跟你去给那老个糟老太婆请安?做你白日梦去吧!”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寂静,穆葭不再吭声,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端着茶杯,一言不发,心中暗自冷笑。
穆芙口中的糟老太婆可是穆增的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即便如今佟淑清和苏老夫人平起平坐,可见了面了,佟淑清还得跟苏老夫人请安问礼规规矩矩叫一声夫人。
穆芙敢叫苏老夫人糟老太婆,不仅是打穆增的脸,更是打穆府所有人的脸,就算佟淑清和佟绣春再想包庇也是决计不可的。
这不单单是因为有水月和水月这两个外人在,而且房中还有一个从来都和穆芙不对付的穆蓉呢,有她在,这事儿自然不能不了了之,所以,这倒是用不着穆葭再推波助澜了。
“混账东西!”佟淑清猛地一拍桌子,只把桌上地茶盏都震得摔在了地上,一双妙目这时候却冷若冰霜,看着穆芙,“还不跪下认错?!”
穆芙心头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佟淑清是在说自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佟淑清,又求救似的看着佟绣春,佟绣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开口,别过了头去。
穆芙心头一沉,到底还是跪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唤道:“祖母……”
“原来你眼里还有祖母呢?原来老身这糟老太婆还能入得了你的眼啊?!”佟淑清气得声音都发颤,只把穆芙吓得身子发颤,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佟淑清一声冷哼,随即看向尴尬坐在一边的水月和如玉,然后沉着脸道:“府上丫头不肖,让水月姑娘和如玉姑娘看笑话了,老身要教训这丫头,就不留二位姑娘了。”
水月和如玉求之不得,她们哪儿有窥探豪门私隐的胆子?当下忙不迭地跟起身告退,带着几位下人退了出去。
水月一等人走后,佟淑清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对着垂首站在一旁的李妈道:“把二丫头带进祠堂面壁思过去,一整日都不许吃饭!”
“祖母!”穆芙不可置信地看着佟淑清,双目通红,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就往下掉,模样说不出地楚楚可怜。
“姑母!”佟绣春也慌了,抓着佟淑清的手,低声哀求,“芙儿年幼,一时出言不逊,并非是有心的,还请姑母看在芙儿年幼的份儿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谁都不许求情!否则一道罚跪!”佟淑清不为所动,李妈只得唤了两个奴婢进来,将穆芙拖了出去。
佟绣春看着女儿硬是被人拖走,只觉得似是被剜去了心头肉,她双目涨红,蓦地看向穆葭,只恨不能将穆葭生吞活剥,偏生穆葭看都不看她一眼,一直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拢着杯中的老君眉。
佟淑清也看着穆葭,半晌,皮笑肉不笑地道:“大丫头以为老身这样处罚二丫头可合适吗?”
“二祖母如今是穆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一切全凭二祖母做主,葭儿这个做孙辈的又怎么敢置喙?”穆葭放下那杯从始至终都没喝过一口的老君眉,然后起身冲佟绣春盈盈一拜,含笑道,“多谢婶母为葭儿添置新衣,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葭儿便现行告退了。”
佟绣春对穆葭连笑都敷衍不出来了,冷哼一声,然后扭过了头去。
穆葭没和她计较,吩咐碧乔拿着新衣裳,便就告退了。
……
西院。
碧乔一路上忍着没吭声,待回到了房中,这才忍不住破口大骂:“二小姐这是疯了吗?她一个做妹妹的竟然敢当众挤兑咱们大小姐,这个不算,竟然还对咱们老夫人口出狂言,她还真当佟老夫人一手遮天?还不是姨娘出身?!真真是岂有此理!还好意思自诩大家闺秀,呸!依奴婢看还不如蓬门小户家养出的闺女知书懂礼!”
碧乔一向是个稳重的,难得动这样大的气,话说的这么重,碧瑶听着了,忙不迭去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碧乔气得要死,当下将在后院儿发生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与了碧瑶听,碧瑶听罢,简直怒发冲冠,拍着桌子就要杀去后院儿。
“你要去做什么?”穆葭看着碧瑶气得通红的脸,缓声问。
“二老夫人偏心!二小姐这般口出狂言,折辱小姐,羞辱咱们老夫人,简直是大逆不道,她眼里还有咱们大房吗?!二老夫人竟然只是罚二小姐去祠堂闭门思过,而且才只一天而已!简直令人发指!”碧瑶气得咬牙切齿,“不敬尊长、不友手足,这要是在蜀地的话,这样的不肖子孙就算不从族谱除名,那也得请家法打个半死!”
“所以这里是蜀地吗?”穆葭淡淡看着碧瑶,“你又要去请谁给咱们大房出头?是族中长老?还是老太爷?”
碧瑶明白穆葭的意思,不管穆芙做了多大的错事儿,穆增都不可能站在大房这一边,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可是却兀自气得咬牙:“这东院儿……不,不止是东院儿,是整个京师的穆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咱们做奴婢的受点儿气也就罢了,可是大小姐却也平白受辱,甚至连咱们老夫人都要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作践,奴婢、奴婢实在气不过!”
说到这里,碧瑶声音都哽咽了,使劲儿憋着委屈,哑声道:“要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小姐呢。”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左右我人好好儿在这呢,”穆葭还是一脸淡然,动手翻开小几上看了一半的书,一边又缓声道,“再说了,去祠堂跪上一整日,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上一世,穆长风才抵京就迫不及待地去西院看她这个卧病的妹子,耽搁了给穆增、佟淑清请安,结果就被扣上目无尊长的恶名、被罚去祠堂跪了一整夜,这一世,让穆芙也去祠堂里跪一跪,勉强也算是扯平了。
“准备一下,明儿咱们去一趟西槐别院。”穆葭吩咐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乔闻言,面露踟蹰:“小姐,这怕不好吧?老太爷要是知道了,怕会不高兴的。”
穆增对大房素来冷淡,对一意孤行非要搬去外头养病的苏老夫人更是积怨甚深,他向来最是注重颜面,若不是苏老夫人的娘家比穆府更硬,穆增只怕早就休妻了,平日在穆府,谁敢提一句苏老夫人?更别说是去西槐别院了。
穆葭却不以为然:“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能讨他欢心呢?倒是我如今身康体健的,人在京师却愣是不给祖母请安,只怕不少人等着嚼舌根呢。”
碧乔想起刚才在后院穆芙那一通夹枪带棒的说辞,顿时一脸嫌恶,恨恨道:“真真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这豪门大户真是比龙潭虎穴还要凶险万分。”
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
不止是凶险,还腌臜得很。
……
翌日。
穆葭用了早膳之后,就带着碧乔匆匆出门,碧瑶留在西院儿看家,自穆葭汤药被动手脚之后,主仆三人都甚是警醒,院中一直都留着人,况且如今西院儿又多出来个玉儿,到底有张妈的前车之鉴,碧乔还好,碧瑶只恨不能日日眼珠子都黏在玉儿身上,生怕她暗中使坏。
出了京师,又走了莫约一个时辰,便就到了西槐别院,苏老夫人苏良锦便就在这里常年静养。
因为事先通报过了,所以马车顺利进了别院,然后在一处静谧庭院前停了下来。
穆葭被碧乔扶着下车,就看到庭院门前已经有个莫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候着,瞧着一穆葭下车,她忙得迎上前来,打量着穆葭,满脸都是欢喜,激动地道:“这便就是小姐吧?大爷信上常说小姐肖似老夫人,今儿奴婢总算是见识了,小姐果真和老夫人年轻时候一个模样!真像!真像!”
这老妇人口中的大爷指的是穆晟,而小姐,自然就是穆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听她说话,便就知道这老妇人必然是苏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儿,当下点点头,含笑看着那老妇人:“我便是葭儿,请问您老是孙妈吗?”
那老妇人一脸惊讶:“小姐竟认得奴婢?”
“父亲经常在葭儿面前提起您,说是您奶大的他,也是您一手抚养他长大,孙妈,我们一家都感激您,都念您的恩情!”穆葭道,一边对着孙妈深深一揖。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快请起!”孙妈激动得老泪纵横,忙不迭扶了穆葭起来,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带着穆葭朝院儿里走,哽咽着道,“听闻小姐病了许久,如今身子才刚好,便就过来探望老夫人实在是有心了,只是老夫人的脾气……不过好在大姑奶奶和两位表少爷今儿也来了,就算是小姐今儿见不到老夫人,也可见一见大姑奶奶和表少爷,小姐,外头冷,咱们进去再说吧。”
孙妈口中的大姑奶奶乃是苏老夫人所出的嫡长女穆敏,也是穆晟的嫡长姐,穆葭的亲姑母,两位表少爷则是穆敏的儿子,敬成栋和敬成梁。
“好,劳烦孙妈带路。”
……
正堂。
孙妈一路絮絮叨叨,领着穆葭入了正堂,然后就去后院儿通报了。
正堂门口早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在等着两人了。
只见他一件月牙白的披风从头到脚把人罩着,只露出少年俊秀的一张脸,更显得他貌若春花,简直比个姑娘都俊俏,这时候瞧着孙妈领着人过来,那少年一脸激动,对着房中喊道:“娘!大哥!表姐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穆敏的次子,敬成梁,比穆葭还小一岁,今年才十三岁,可在京师贵门中名气却比他身为上一届武状元、如今的御林军副统领的兄长敬成栋还要大,便就是因为这张过分俊秀的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敬成梁话音一落,房里又走出个健壮魁梧的青年,他和敬成梁生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弟俩儿,不过许是敬成栋肖似父亲,敬成梁肖似母亲的缘故,敬成栋生的甚是威严刚毅,双目如炬,这幅长相加上这幅身板儿,实在令人望而生畏,可敬成梁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那张灿若夏花的脸实在漂亮扎眼。
“是,葭儿来了,”穆葭忙得上前,对着两人盈盈一拜,“葭儿见过表兄表弟。”
“起来吧,”敬成栋打量着面前纤细娇柔的少女,想着前些时日收到的那封信,心里微微觉得诧异,随即又忙笑着道,“咱们兄妹哪儿有在门口说话的道理,走,进屋去说。”
“是,表兄请。”穆葭忙道。
当下敬成栋率先进房,敬成梁和穆葭落在了后面。
“表姐,你……你长得可真好看,”敬成梁偷摸摸地打量着穆嘉,不大好意思地道,“娘总说舅舅和舅母都生的极好,生养出的儿女必然不会逊色,我之前还不大相信,如今见了,才知道娘说的半点儿不错。”
“我一向自认生的不错,可是站在表弟面前,难免就自惭形秽了。”穆葭笑着打趣道。
“刚见面表姐就打趣人家。”敬成梁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嘟囔着嘴脸上有些不乐意,可是没一会儿又拿新得的一块玉佩给穆葭看,一派娇憨做派。
看着身边这位全无心机、一脸澄澈的小表弟,穆葭心里不禁难受又感慨,都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辈子就是这张堪称惊世绝艳的脸毁了敬成梁,也毁了敬氏一门。
唉!
“母亲,这便是表妹。”敬成栋给端坐上位的穆敏介绍穆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敏今日梳了个圆髻,头上只戴了一支八宝翡翠金钗,妆容简单,可是却难掩她一身雍容尊贵,一瞥之下,便就知道这是一位实权在手的当家主母。
实际上,穆敏确是当家主母,她夫君敬子昂乃是如今正三品大理寺卿,敬子昂是京师出了名的惧内,自当年迎娶了穆敏之后,便就再没有纳过一房姨娘,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京师豪门夫人背地里都说穆敏是悍妒的母老虎,可是心里却都羡慕穆敏,毕竟放眼京师再找不到第二个敬子昂这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正人君子了。
“侄女葭儿见过姑母,恭请姑母金安。”穆葭忙得给穆敏行礼。
穆敏瞧着穆葭举止端庄、亭亭玉立,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苏老夫人又一直体弱,常年养病,穆增偏宠二房,对大房几乎是不闻不问,所以养育幼弟的担子便就落在了穆敏的身上,可以说是长姐如母,穆敏跟穆晟的姐弟情不可谓不深,这时候穆敏瞧见了穆葭,又怎能不激动?
“好孩子,快起来!都长这样大了……”当下穆敏忙不迭站了起来,亲自扶了穆葭起来,贴近了打量两人的面容,一向气势逼人的当家主母,这时候却双目含泪,穆敏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没在几个孩子面前失态。
“好孩子,快坐下,咱娘儿俩好好儿说说话。”
“是,我跟姑母坐一块儿。”
一众人落座之后,便就瞧着孙妈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穆敏蹙了蹙眉:“怎么?娘亲不愿意见葭儿?”
孙妈点点头:“老夫人这两日身子沉,除了柳郎中在后院儿给诊脉之外,吩咐谁都不想见。”
“行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过会子我去后院伺候老夫人汤药。”穆敏点点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孙妈退下后,穆敏无奈地跟穆葭解释道:“你祖母多年卧病,难免性子古怪了些,莫说是不见你了,便就是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见得到的,你也别灰心了,等下一次她身子好些的时候,你再过来吧。”
穆葭倒没有多灰心,当下含笑道:“虽是这趟没能见到祖母,可毕竟见到了姑母、表兄和表弟,也是不虚此行了,等以后我跟兄长一起过来,说不定到时候祖母心情好了,便肯愿意见我们了。”
穆敏见穆葭没一句抱怨,落落大方,心里难免对这个侄女儿更生怜爱,当下拉着穆葭的手跟她说了一会子的家常话,便去后院伺候苏老夫人汤药了,敬成梁小孩儿心性,在房中坐不住,嚷嚷着出门堆雪人儿去了。
一时间,正堂中便就只剩下了敬成栋和穆葭两人,原本轻松的氛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便就凝重了下来。
敬成栋一边浅浅抿着杯中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少女,这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位小表妹。
一直以来,他对穆葭的印象都来自于从蜀地寄来的书信,穆晟在信中经常提起这位幺女,说她娇憨单纯,这样的性子日后嫁人只怕吃亏,语气中对穆葭很是宠溺又很是担心,后来穆葭前脚到了京师,后脚便传出水土不服以至卧病的消息,敬成栋对这位小表妹便又多了一重印象——娇气。
可是这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十天前,被打破了。
十日前,敬成栋收到了一封信,是一个自称碧瑶的姑娘送来的,署名是穆葭,穆葭在信中求他一件事儿,后来,他又收到穆葭一封信,约了他今日在此相见,这才有了今日敬家母子在此和穆葭相见之机。
被敬成栋用复杂的眼光打量了半晌,穆葭放下了茶杯,含笑看着敬成栋:“表兄对我似是有很多疑问。”
敬成栋点点头,也放下了茶杯,索性直接开口询问:“表妹让我去救下那个张姓婆子,所为何事?据我所知她是穆府二房院里的侍婢,是生是死和表妹并无瓜葛,为何要救她出来?”
穆葭笑而不答,反问道:“表哥既是问我为何要救她出来,那想必知道若是不救的话,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对吗?”
敬成栋点点头:“不错,我手下暗卫救出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再晚一时半刻,怕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里,敬成栋微微顿了顿,然后又问:“可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那个张妈,是二房的老人儿,更是佟绣春从娘家带过来的奴婢,不管从什么方面讲,这个张妈都和初来乍到京师的穆葭没有半点关系。
穆葭也不跟敬成栋兜圈子,拢着茶,缓声道:“想来表兄听说过我前些时候抱病一事,人人都道我是因水土不服而抱病不起,可是其中原委,谁又能知晓呢?”
敬成栋蓦地皱紧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之所以卧病,是……是因为有人其中做了手脚?便就是那个张妈?”
“张妈不过是个奴婢,自然没有胆子做出戕害长房嫡女、这不要命的勾当,所以事情败露之后,我的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张妈却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还被挪到了庄子里,”说到这里,穆葭讥诮地勾了勾唇,然后看向敬成栋,“表兄,我险些被人算计了一条性命,你说我应该善罢甘休吗?那个张妈是该死,可是却断断不能死于灭口,要不然,我这半年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敏不是个好性儿的,幼年之时,母亲便任性搬出穆府,新进门的二姨娘佟淑清是个绵里藏针不好相与的主儿,爹爹又是个偏宠妾侍的,穆敏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能确保她和弟弟穆晟平安长大。
穆敏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她嫉恶如仇的性子,她和佟淑清交恶从来都不是秘密,后来成婚生子,也没有要跟娘家缓和关系的意思,如今敬府跟穆府也不过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所以在跟敬成栋揭发穆家二房上,穆葭没有什么顾虑。
到这个时候,敬成栋已经彻底明白了,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穆葭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不单单是穆葭,他这个做表兄的也是不能允许的,一想到自己的小表妹竟然被算计卧病半年,敬成栋只气得咬牙切齿。
“竟这般猖狂,竟公然对堂堂嫡长女下手,我总要禀明外祖,让他知晓。”
穆葭倒是不赞成:“表哥,祖父在官场破爬滚打一辈子了,什么不懂什么又没见过?穆府的事儿,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又何必惹他不痛快?”
“可毕竟是为难你了,若是舅舅在就好,大不了分府另过,”敬成栋眉头紧锁,“只是现在,你一个姑娘家在穆府,着实艰难。”
敬成栋不能对穆府出手,敬家也不能,穆敏和穆府多年来几乎是全无往来,在孝字上,已经占亏,这时候不管敬府对穆府有何行动,那都是落人以柄,这也是让敬成栋为难的地方。
“这事儿还早,到底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而且有姑母和表哥为我撑腰,我也不算没有倚靠,”穆葭道,一边又冲敬成栋笑着转移了话题,“那张妈现下如何?”
敬成栋对穆葭道:“你放心,那婆子已经被人不知鬼不觉地救了出来,安置到了妥善的地方,庄子里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什么时候用,只管知会一声。”
“如此,就多谢表兄了。”穆葭起身,冲敬成栋盈盈一拜。
“既是叫我一声表兄,何来这般客气?”敬成栋道,过去扶了穆葭起来。
打量着穆嘉笑盈盈的一张脸,敬成栋心情有些复杂,眼前的这位小表妹瞧上去的确如舅舅所言纯良娇憨,可他却知道,这位表妹可不像看上去这般简单。
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他的表妹,谁敢欺负了表妹,他自然不会容忍,更何况还是他一向厌恶的穆府二房,如今都已经等不及对穆葭下手了,日后只会更容不下穆长风……
敬成栋想着一团污遭的穆府,心里便就忍不住厌恶,当下对穆葭道:“以后要是再有人为难你们兄妹,你便直接派人来找我,有表兄在,自是不会让你们兄妹被人欺负了去。”
“有表兄为我和兄长撑腰自然是好,只不过表兄是葭儿的表兄,也是穆府其他兄妹的表兄,和穆府更是血亲,表兄若是为了葭儿和兄长出头的话,难免会落人以柄,”穆葭含笑道,顿了顿,讨好地看着敬成栋,“不如表哥送我个暗卫吧,脸儿生的、机灵点儿的,最好还会点儿拳脚功夫的。”
敬成栋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旁的我未必有,可要暗卫那却是要多少有多少,明儿我就把人给你送过去,准保让表妹满意。”
“成,那就多谢表兄了。”穆葭难掩兴奋。
她今儿来西槐别院,并不抱着一定能见到苏老夫人的希望,而是把大头放在了敬成栋的身上,这位大表兄乃是上一届武状元,为人沉稳处事得当,不管在血缘上还是在人品上都是可以信任的,且敬成栋如今是御林军副统领,手上扎扎实实握着权,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给穆葭提供助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身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碧乔和碧瑶两人,随着她的病愈还有穆长风的即将抵京,盯着他们大房的眼睛只会越来越多,日后行事怕是不便,所以穆葭便就想着能从敬成栋手里讨要个得力人手,敬成栋倒是个爽快的,她这才一提,便就点头答应了。
……
穆敏头一次见到侄女,自然是舍不得早早分别,便留了穆葭在别院里吃饭,还亲自下厨来着,敬成栋有事儿先回了京师,敬成梁虽年少,可也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一直在外头玩儿,不见人影,穆葭便一个人在庭院里闲逛。
庭院很大,却不失别致,亭台楼阁、草木山石,无一不精心,处处彰显主人的好品味,只是到底这里头住的人实在太少,难免少了些烟火气儿,冷冷清清的。
穆葭在庭院里头胡乱逛着,后院儿是苏老夫人的住处,她没得苏老夫人召唤,不便进去搅扰,除此之外,所到之处都很顺畅,甚至她在院子里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人,连奴婢小厮都几乎没有,虽是庭院深深景致非凡,可却也显得过分冷僻,甚至诡异。
这样的场景,对于寻常十四五岁的少女来说,难免会觉得胆战心惊,可对于重生的穆葭来说,却算不得什么,毕竟她是从阎罗殿走出来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穆葭在前院儿逛着,瞧着是漫无目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是在欣赏庭院风光,而是……
那柳南芸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这一次来西槐别院,一则是为了见敬成栋,二则是为了来探探柳南芸的底,听孙妈说,苏老夫人病情加重,柳南芸这两日衣不解带地在后院守着,正好方便穆葭去柳南芸房中一观,说不定会有收获。
穆葭找不到下人打听路径,即便有也不方便打听,所以就只能一间间的房间摸索过去,上一世她并没有来过西槐别院,更加没有跟柳南芸打过交到,自然不知道柳南芸的住处在哪儿,她一边计算着穆敏和孙妈做饭的时间,一边匆匆朝前走着。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穆葭蓦地停住了脚。
有股淡淡的草药味道顺风传了过来,穆葭心中一喜,疾步上前,行至不远处的一间房前,四下观瞧,确定没人之后,然后果断推开房门,又迅速关上。
可是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一股子淡淡的冷香传入她的鼻子,她心中一凛,这就要推门出去,结果手腕一紧,被人抓了个结结实实,随之就是一扯,穆葭就跌入了一个宽阔又陌生的怀抱,她就要惊呼,脖颈却是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横在了那里。
穆葭自然不敢呼救,也不敢动,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带着矫揉着果木气味和淡淡薄荷冷香的味道充斥着她的肺腑,她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她怎么从来都没有闻过……可是又偏偏还觉得熟悉、似曾相识?
真是奇了怪了。
穆葭无暇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当下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在脑中搜索,会有哪些人和自己一样对柳南芸感兴趣,还有这人用左手握匕首,京师中又有谁是左撇子……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穆葭自然不敢朝后看,她能感觉得到,身后的是个男人,而且至少比自己高出一头,她后背紧贴着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应是个功夫不弱的硬汉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垂着眼打量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古铜色,骨节宽而大,手指修长,怎么看都是只孔武有力的手,对于男子而言,这无疑是一双好看的手,只是那手看上去很粗糙,比敬成栋那样成日刀剑不离手的武将的手还要糙,怎么看都不像是京师贵子的手,可这人身上却熏着她都没闻过的、价值连城的香……
穆葭是穆氏嫡女,是被穆晟跟康如眉宝贝大的,也是在珍宝贵器里长大的,什么好香没见识过?她虽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可她却知道这香一定价值连城,一定比她从前用过的香都金贵。
可要把这价值连城的香和眼前这只粗糙的手联系起来,这实在是……太矛盾了,也实在是太古怪了。
门窗关得死死的,寂静如水的黑暗中,穆葭渐渐镇定了下来,她咽了咽口水,然后强作镇定,开口道:“阁下这样不请自来,又一声不响地对我这个弱女子下手,这可不是君子行为。”
身后那人显然没想到穆葭这个小姑娘竟会临危不惧,笑了笑,道:“既是不请自来,又怎么会是君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压低声音的,对着穆葭的耳朵,那声音带着玩味儿和慵懒,形容不出来的动听,却又带着危险,穆葭登时半边儿身子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实在是靠的太近了,这样的距离让穆葭忍无可忍,她下意识地就要去推那人,只是手才放到那人的胳膊上,这才想起来脖颈上横着地匕首,她自是不敢再动,一边收回了手,一边强忍怒气道:“梁上君子的确算不得君子。”
“呵。”那人笑得更愉快了,似乎很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也是,此刻穆葭于他而言,不过是误打误撞进虎口中的羊羔,这条小命全攥在他手里。
穆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强忍着怒火和心悸,沉声道:“不知阁下来西槐别院所为何事,不过以阁下这样神出鬼没的功夫,想来已然得手,既如此,阁下何不趁早脱身?何必在我这小女子身上浪费时间?难不成阁下对自己的功夫不自信、竟会以为难从我这区区小女子手里脱身?”
那人又笑了,笑得比刚才更厉害,浑身都跟着颤,连带着手上的匕首跟着轻轻地抖,似有意似无意地在穆葭脖子上划拉着,动作很轻,可却足够让人心惊动魄,被刀锋摩擦的感觉,让穆葭汗毛倒数,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她摸不准那人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此刻命悬一线……
“大小姐!”蓦地,外头传来了孙妈的声音,“大小姐,可以用膳了!”
身后的人一顿,眉头大皱,正要警告穆葭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只觉得右臂蓦地传来一股刺痛,一瞥之下,一支金钗已经没入自己的右臂,插进去大半截儿,只剩一串染血的珍珠穗子在外头。
这钗子是穆葭藏在袖子里的,自从重生之后,穆葭一直很有危机感,把这支简单的金钗前头磨得尖尖的,一直贴身藏着以备万一,没想到竟在她以为万无一失的西槐别院用上了。
她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本想着趁着那人疼痛的时候,伺机逃出房间,可是哪知道金钗几乎将男人的手臂插了了对穿,那人却连晃都不晃一下,更别说是松开她了。
“找死是吗?”耳畔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和刚才一样低沉,却带着令人好骨悚然的寒意。
脖颈蓦地传来一阵带着寒意的刺痛,穆葭一颗心都跌倒了谷底,绝望、无助、不敢,上一世濒死时候的绝望和窒息如潮水般袭来,再次将她淹没……
这一世,竟也要这样死去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同样被割下头颅,同样不得全尸,同样死得屈辱却又不声不响?
眼泪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落在那人的手背上,那人似是被烫到了似的,那只攥着匕首的手一颤,略略迟疑之后,他放开了穆葭。
这个黑暗的房间,让他觉得莫名的压抑又难过,眼前这个无声哭泣的少女,让他下不去手,即便他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面前的少女身形一晃,他忙得上前扶住了,感受着少女软趴趴地靠在自己怀里,不似刚才那般身子僵硬,更是没有一丝一毫地抗拒,这是……晕过去。
他看着怀里明明晕死过去、可是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的少女,默默地叹息一声,取出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大小姐!”外头,孙妈的声音更清晰了,带着焦急,似乎就在不远处,“大小姐,您在哪儿啊?别是迷路了?”
男人皱了皱眉,然后一把将穆葭环进怀里,用披风罩得死死的,随后快步行至后墙,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
回穆府的路上,碧乔打量着穆葭略显憔悴的一张脸,有些担忧。
“小姐,是不是午睡时候着凉了?你面色不大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勉强对碧乔挤出个笑,道:“没有,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被吓到了。”
晌午,穆葭醒来的时候,是在前院儿的一间暖阁里,她躺在靠窗的软榻上,睡着,身上盖着自己的狐皮大氅,暖阁里头烧了地龙,所以倒没觉得怎么冷,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还挺舒坦。
她醒来的时候,人有些迷糊,待脖子传来一股麻麻的疼痛的时候,她顿时就遍体生寒。
她忙得在房中寻了一面镜子,去照自己的脖颈,结果就看到脖子上覆着一层帕子,她一怔,取下了那方帕子。
纯白的帕子,料子是上好的湖丝,比女子用的帕子大了些,没有任何花色图纹,一看便就知道是男人用的帕子,而且那帕子上还有股淡淡的、熟悉又陌生的气味儿。
穆葭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看镜子,然后就看到白皙的脖子上又一道浅浅的红痕,伤痕不深,只是破了皮,也不长,莫约一寸,换作在寻常人身上,怕是看都看不出来,只不过穆葭实在是太白了,所以能瞧得清楚。
穆葭一边打量着脖子上的红痕,一边回想着当时在房中的情景,免不了又是一阵后怕,伤口处湿湿的,麻麻的,还有点儿清凉……
竟是已经被敷了药?
穆葭大惊,实在想不明白那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她都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没想到那人非但放过了自己,竟然还给自己敷了药?
他……到底想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又到底是谁?
……
好在穆葭今日戴了毛领子,掩去了脖颈上的伤痕,午饭是穆敏精心准备的,只不过穆葭没什么心思吃。
饭后,穆敏和敬成梁要打道回府,穆葭也该回去了,三人一道出门,入城之后,才分头归家。
回到西院儿,穆葭便就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房去。
“小姐,你没事儿吧?”碧乔也是一脸担心,她跟在穆葭身边伺候久了,可以说是最了解穆葭的人了,她自然察觉出来穆葭的情绪转变。
“没事儿,就是觉得身子乏了。”穆葭摆摆手,疲倦地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杯热茶,对着暗沉下来的天空发呆。
半晌,穆葭从袖中取出那方帕子,蹙着眉看着那纯白的帕子,凑过去又深深地嗅了一口。
那人本来是想杀自己灭口的吧?匕首都见血了,竟然还硬生生地收手了,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个男人陌生又危险的声音还在她耳畔萦绕,肺腑里还是迫人的清冽又神秘的味道……
穆葭能够确定,自己和这人并不相识,上一世也并不认识这人,这人到底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味道,为何偏偏如此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香?她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
是夜。
东院。
佟绣春沐浴更衣,躺在贵妃榻上一边想着前些时日佟淑清说的话儿,一边闭目养神,由着朵儿给自己擦头发。
佟绣春虽然年逾三十,又生育过,可是她平日注重保养,身材堪比二八少女,身上又有着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平日里,她要端着正房的架子,显得端庄大气,可这时候身着鹅黄轻纱,一头乌发披散,极尽魅惑。
坠儿端着汤药,进了卧房,行至贵妃榻前,一边将汤药递给佟绣春,一边小声道:“夫人,老爷已经回来了,二小姐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府门前迎着了老爷,老爷这就要到了,夫人,您快些把药服下吧。”
这是佟绣春新求来的求子药,需事前服下,佟绣春已经接连吃了好几晚了,可偏生穆磊不是宿在芳玫苑,便就是推说身乏宿在书房,佟绣春心里怒火升腾,可是却还得忍着,装出一贯的正室夫人的气度来。
可是一味儿等下去也不是事儿,所以今儿佟绣春特意嘱咐让穆芙亲自去府门前迎穆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芙被罚跪祠堂,如今出来了,可这事儿却还没完,还得去穆磊面前请个罪,可若是由着穆磊又去芳玫苑听邓玫母女添油加醋,只怕坏事儿,佟绣春便就给穆芙支了这一招,让穆芙去门前迎穆磊。
穆磊素来疼爱穆芙这个嫡女,穆芙又是才从祠堂里出来,可怜楚楚的,穆磊瞧着自然心疼,自然不会深究,必然会跟着穆芙来她这里,而佟绣春也一早做好了准备,沐浴更衣不再话下,还特地点了房中暖情的香。
听了坠儿通报,佟绣春心满意足地接过汤药,一仰脖儿将汤药喝了下去,又皱着眉漱了口,然后对坠儿朵儿摆摆手,两人忙得退了出去。
佟绣春侧身躺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腮,两条莹白修长地腿在薄薄的纱衣下交叠放着,这姿势端的是魅惑诱人,不过却也着实累人,结果佟绣春的身子都僵了却还没有等到穆磊进来,反倒是穆芙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娘!爹又去了芳玫苑!实在可气!”穆芙一进屋就将手里的暖炉丢在了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气得干瞪眼,可目光甫一落在佟绣春的身上,穆芙又是一愣,“娘,您怎么穿成这样?”
见惯了佟绣春的端庄优雅,乍一瞧见佟绣春这幅模样打扮,穆芙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佟绣春一把扯过屏风上的四喜如意云纹锦袍罩在身上,也不知因为在女儿面前丢了脸,还是气穆磊又去了芳玫苑,佟绣春眼里满是冰霜,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得很!如今咱们娘儿俩在他眼中,竟比不过芳玫苑的那个贱人!”
穆芙还是头一次听佟绣春说这样粗鄙的话,心里又惊又怕,忙不迭宽慰佟绣春道:“娘,您也别太生爹爹的气,爹爹说了,是过去指导二哥的功课,说不定爹过一会子就回来。”
佟绣春兀自冷笑:“如今还没高中状元呢,就珍珠宝贝儿似的捧在手心,要是来年状元得中,这穆府还会有咱们娘儿俩的存身之处?”
穆芙闻言,脸上一阵低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是二房的嫡女,又得爹娘宠爱,更有祖母撑腰,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却也心知肚明,即便穆磊再怎么宠爱她这个闺女,自己在穆磊心中也是不能跟穆长林比的,毕竟穆长林是二房唯一的儿子,若是以后娘亲再怀不上男丁的话,那往后二房、甚至整个穆家的都要落到芳玫苑手里。
要真是那样的话,穆蓉那个小贱人岂不是要踩在自己头上来了?
岂有此理?!穆芙都要气炸了。
佟绣春只会更气,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佟绣春眼神都是愤恨和毒辣,想着穆磊究竟是在书房里指导儿子,还是在床上指导儿子他娘……
蓦地,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得瞥了一眼窗台上的袅袅生烟的香炉,然后赶紧赶了穆芙回去。
穆芙心事重重地朝回走,一边在心里埋怨穆磊偏心,一边咒骂邓玫母女。
……
芳玫苑。
佟绣春这一次可真是冤枉穆磊了,穆磊的确是去了芳玫苑,而且是真的直奔穆长林的书房,邓玫自是喜出望外,又是命人准备宵夜,又是梳洗打扮的,只不过穆磊却是没有功夫跟她亲热。
穆长林今日和国子监的几个同窗喝了点儿酒,这时候本是已经睡下了,听了穆磊过来,忙得从床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梳洗,披着件外裳就匆匆来了书房。
他继承了穆家人挺拔修长的身架子,五官容貌却肖似邓玫,虽是英俊却带着些阴柔,眼睛大而晶亮,显得有神,却也显出几分算计。
穆长林进来,瞧着穆磊正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案后,正在翻着他白日做的文章,面色不虞,穆长林难免心中打鼓,上前恭恭敬敬唤了一声:“父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磊没搭理他,连头都不抬,穆长林心里更是忐忑,斟了壶六安瓜片,倒了一杯,毕恭毕敬送到穆磊面前:“父亲请用茶。”
“这就是你如今的水平?”穆磊指着桌上的文章,拧着眉看着穆磊,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和失望,“来年科考,你便是打算交出这样的考卷?”
穆长林一愣,他在国子监的这一批考生中,算是拔尖儿的了,再加上平日里有穆长林这个国子监祭酒的爹爹亲自指导,更是别的监生所不能比的,穆长林在心里推测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科考,考中进士是必然的,再加上如今四皇子在万岁爷面前得脸,所以让他这个穆府独子进前三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穆磊对穆长林一向是满意的,可是今晚这反常的举动……
着实让穆长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请父亲赐教。”穆长林毕恭毕敬地立在穆磊身边,低着头,微微朝前倾身,一派恭谨孝顺模样。
“坐下吧,”穆磊声音柔和了不少,指了指身边的凳子,待穆长林坐下,穆磊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我这里有一篇策论,你看看比你写的如何。”
“是。”
穆长林心中疑惑不已,双手接过信封,从里头掏出七八张纸来,他急切地看着上面银钩铁画潇洒字迹,越往下看,越是心惊,待他看完了整篇文章之后,双手都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地颤抖了。
“父亲,这……这篇策论出自何人之手?”穆长林抬起头,惊魂不定地看着穆磊,小心翼翼地问,“也、也是应届的考生吗?”
“不错,”穆磊点点头,他的面色比穆长林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抿了口茶,然后沉声道,“这是你兄长穆长风所书,他年后和你一道参加科考,这篇策论是随你大伯的推举信一道寄到国子监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提前如今准备参加科考的各地考生,是可以入国子监准备的,但国子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的,但凡要进必然得有过人之处。
今日穆晟的书信送到国子监,顿时就炸开了锅,穆长风的这篇策论在国子监的官员中传阅,人人都道来年的状元非穆长风莫属,不少人都来跟穆磊道贺,纷纷感慨,说穆磊有福,不但儿子厉害,侄子更是不遑多让,穆家祖上积德云云。
穆磊笑着谦虚寒暄,可是暗中早气得七窍生烟。
穆家长房和二房素来不亲,过去佟老夫人和苏老夫人明争暗斗,他和穆晟表面上是兄友弟恭,其实心里早就视穆晟为死敌。
自大房苏老夫人搬去西槐别院里静养,佟老夫人被抬为平妻,后来大房一家又去了蜀地,彻底宣告了二房的胜利,可以说穆府是他们二房一手遮天,穆老太爷也是十年如一日地偏向二房,这些年来,为穆磊在官场保驾护航,对大房却是十多年来不闻不问,可即便如此,凭着自己打拼的穆晟在蜀地却官声颇旺,官职也始终压穆磊一头,这本就让穆磊愤恨不已。
好在穆长林是个有出息的,不但学问好,而且从小深谙世事,为人处世没得挑,京师贵门里头调教出来的翩翩佳公子,自然不是蜀地那种偏僻地界儿养出来、没见过世面的穆长风能比的,穆磊曾经对此骄傲不已,总算有能压大房一头之处了。
可是哪里想到,那个不曾谋面过的、他以为没见过世面的侄儿,竟然一出手就震惊了国子监,怕是穆长风的美誉明儿就会在京师贵门中传开了。
这是穆磊最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穆长林把手中的纸都给攥皱了,心里亦是愤恨不已,他深吸几口气,总算平复下来,然后放下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抬眼看向穆磊,小声问道:“父亲,难道咱们真的等着被大房羞辱、这辈子都低大房一头吗?”
“啪!”
穆磊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了地上,平日儒雅温和的穆二老爷,这时候脸上满满都是戾气和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长林观察着穆磊的神色,顿了顿,又试探地小声询问:“父亲,大哥现在应该是在来京师的路上,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个可靠的人去接大哥,免得大哥……半路遇到强盗土匪、遭遇不测啊。”
穆磊闻言,一声冷哼,道:“不妥,他的名声已经在京师打开了,偏半道出事儿,不但大房那边要彻查,京师这边也会咬着不放,到时候只怕会引火烧身,况且,大房的人未必都是泥捏面塑,没得找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穆长林点点头:“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他抿了抿唇,垂着眼打量着碎裂一地的白瓷碎片,看着脏兮兮的茶叶包围、覆盖着那些瓷片,他看着饶有兴致,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来,顿了顿,他含笑看向穆磊:“父亲,既然咱们挡不住大哥在京师名声大噪,那么所幸咱们就替大哥加一把火,把大哥的名声烧得更旺,最好是美名传天下。”
穆磊眉头紧皱:“你想做什么?”
穆长林之所以让穆磊满意,不单单是因为他学业有成,更是城府深沉,所以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穆磊往往会和穆长林商议一二。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穆长林笑得玩味儿又得意,“父亲,你说这样的戏码精不精彩?”
“不错,咱爷俩儿想到一处去了。”穆磊闻言顿时眼冒精光,同样笑得玩味儿,也带着期待。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夜,穆磊没有回正房,就近歇在了邓玫寝房,儿子出色,穆磊自然爱屋及乌,对邓玫这个做娘的格外满意,邓玫又是个娇媚娇柔会来事儿的,伺候人的本事更是一流的,这二人一夜缱绻,自是不提。
……
安郡王府。
罗植又来了,还是坐着他的那辆小驴车,只是今儿小驴跑得飞快,一鞭子挨着一鞭子,难为可怜的小毛驴愣是被当千里马使唤。
驴车在安郡王府后门停下,有着夜色的掩护,裹着黑色披风的罗植幽灵似的进了后门。
“怎么才通知我?”甫一进了后门,罗植就着急了,拧着眉控诉沈卓杨,“若是伤了别的地方还说好,那可是右臂!王爷的右臂是一星半点儿的差池都不能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可是王爷不让我告知你,非等到天黑才让人去知会你过来,”沈卓杨一脸担心焦急,一边拿随罗植大步朝前走,一边急得语无伦次,“要是伤到别的地儿,我还敢给……给王爷先清理包扎什么的,可偏偏是右臂,我是碰都不敢碰,就、就只能在一边干等着天黑,等你过来。”
“什么?王爷手臂上的金钗还没给拔下来?”罗植顿时气得跳脚,手指狠狠在沈卓杨脸上戳了两下,一边咬牙切齿地道,“要你这个侍卫有什么用?不过是去了趟西槐别院,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竟然都保护不好王爷,竟……竟让王爷又伤了右臂!”
沈卓杨本就内疚自责,这时候也是由着罗植数落,一句辩解都没有。
是啊,都是他护主不利。
白日在西槐别院,他和封予山分头行事,他去药房里头查看,想根据忘忧的存量来判断柳南芸和迦南那边的亲密程度,封予山则去了柳南芸的卧房查找信件一类的,他当时也没多担心,因为他之前来西槐别院踩过点儿,知道这偌大的别院没有什么危险,封予山虽身有残疾,可功夫却让人放心,所以便就没跟在封予山身边。
结果约定的时间到了,沈卓杨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到了封予山……和怀里抱着的一个漂亮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卓杨受惊不小,这还是头一次瞧见封予山跟异性这么亲密接触,饶是沈卓杨憋了一肚子的好奇,可是瞧着封予山一脸不虞,他却没敢询问怎么回事儿,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看那姑娘几眼,惹封予山不高兴了,当时他净顾着兴奋了,这哪儿来的姑娘竟让王爷开窍了?他很识趣儿地别过了眼,再也不敢去看。
后来,封予山将那姑娘轻轻放在了身后的一间暖阁里,又轻手轻脚地给人家盖上了狐皮大氅,最后还……还取出帕子覆在了姑娘的脖子上?
这、这是个什么操作?
现在京师流行这么送定情信物吗?
先把人家给打晕了,然后再强行送???
沈卓杨憋了一肚子的槽无处可吐,脸上也不敢显露,一头雾水地跟着封予山回了安郡王府,直到这个时候沈卓杨才发现封予山一直缩在披风里的右臂上,赫然插着一根染血的珠钗!
当时沈卓杨脑中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王爷跟那位姑娘送定情信物的方式都太奇葩了!一个帕子盖在人家的脖子上,一个钗子插在胳膊上……
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王爷这是……遇刺了!
沈卓杨回过味儿来,登时惊得脸都变色了,这就要去请罗植来给封予山治伤,可是却被封予山给叫住了,非等到了天黑才派人去了怀仁堂。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植剪开封予山的袖子,甫一看清楚封予山小臂上的情形,顿时脸都白了,只见那根金钗几乎全部没入封予山的手臂,饶是封予山手臂粗壮,却也几乎给扎个对穿,因为没有取出金钗,伤口出血并不多,现在伤口已经凝固了,微微地红肿着,要是当时就拔出来的话,也没什么,可现在拔的话,肯定出血更多,而且更疼……
想到这里,罗植眼神却是蓦地一黯。
便就是再疼,主子也不会感受得到,主子的右臂早就废了。
“主子,没碰着骨头也没伤着脉络,问题不大,”罗植冲封予山笑了笑,佯装轻松,“拔下来金钗,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除了留下个小伤疤之外,就没啥事儿了。”
沈卓杨取来了药箱,还有雄黄酒、热水,罗植净手,准备拔钗子,一切准备就绪,封予山却忽然开了口:“轻点儿,疼了大半天了。”
“唉,主子您放心,属下肯定……”罗植说不下去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既惊且喜地看着封予山,“主、主子,您刚才说什么?您……您觉得疼?还疼了大半天?”
沈卓杨也激动得不得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凑过去封予山的右臂,眼睛都红了:“真的疼?主子,您……您觉得疼?”
“嗯。”封予山难得表情没那么严肃,抿唇一笑,冲他们点了点头。
他心里其实也挺激动,不过已经过了最激动的时候,当时在西槐别院,那间黑黢黢的房中,那丫头的金钗插进他手臂的时候,他当时是愤怒的,想都不想就要手起刀落,对于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来说,杀人绝不是件难事儿,可是手臂上传来的陌生的、鲜活的疼痛,让他到底没有下得去手,硬生生地收住了。
他当时是激动的,一直软绵绵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臂,因为那丫头的偷袭,竟然恢复了知觉,那一跳一跳的疼痛,简直让他心花怒放。
还有那丫头的眼泪,一点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是温热的,是酥麻的,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这一下午,他什么都没干,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房中,一个人静静地感受着右臂上传来地一跳一跳地疼痛,这种滋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抵心窝,他能记一辈子。
而唤醒他这条右臂、比多少金药贵宝还好使的小丫头,他也会记一辈子。
……
“太好了!太好了!”罗植强忍着眼泪,哽咽着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封予山的小臂涂雄黄酒,一边道,“主子,这次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还真的好好儿感激感激那位穆府大小姐。”沈卓杨也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因为穆葭刺伤了封予山的缘故,沈卓杨这大半天什么都没干,就杀气腾腾地坐在院儿里磨刀来着,到罗植来之前,他已经想出了一百零八种虐杀穆葭的想法了,可是这时候,他却对穆葭感恩戴德,都恨不得去给人家磕一百零八给响头呢。
涂好了雄黄酒,罗植捏住了那根金钗,然后猛地拔出,随即便就有一股子鲜血喷溅出来,罗植忙得又给封予山止血。
封予山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眉头微蹙,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那只金钗,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点儿异样。
这根金钗明显跟寻常女子佩戴的金钗不大一样,金钗尾部显然是被人磨过,尖锐得跟针尖儿似的……
那穆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竟然把一个只有十四岁大的丫头逼成了这样?堂堂嫡长小姐,竟要随身携带这支金钗防身?
封予山盯着那明显不同寻常的金钗,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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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血已经止住了,”罗植道,一边转头交代沈卓杨,“以后每天换一次药,五日之后,改为三天换一次,到时候结痂了就不必再包扎了。”
“行,我记下了,”沈卓杨点点头,一边又忙不迭地问,“主子的右臂是彻底好了吗?平时还需要注意什么?”
罗植捏着封予山的右臂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边,然后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暂时要少动,多热敷,我等会儿给主子拟一副调理的药方,你照着方子日日给王爷煎药就是了。”
“那你快去!今儿晚上就得让主子吃上药!”沈卓杨催促着。
罗植也不耽搁,赶紧地就退下了。
封予山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血粼粼的金钗,看了看,然后递到沈卓杨面前。
沈卓杨一脸茫然:“主子……有何吩咐?”
“去,洗干净了。”封予山道。
沈卓杨接了过来,好奇问道:“主子这是要把钗子还给那位穆家大小姐吗?”
这话换在平时沈卓杨是绝对不敢问地,可是今儿封予山的心情好,他胆子也就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没说话,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
沈卓杨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废话,这就要退下,可是却又被封予山叫住了。
“往后多盯着点儿穆府。”封予山抿了口茶,道。
“是是是,属下明白,”沈卓杨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一边儿还把胸脯拍的梆梆作响,“穆大小姐可是咱们安郡王府的大恩人,往后有咱们罩着穆大小姐,肯定不能再让穆大小姐被人算计欺负了,主子,您就尽管放心好了!”
封予山:“……”
他怎么以前就没觉得这厮如此聒噪而且面目可憎呢?
沈卓杨看着封予山攥紧的拳头,顿时浑身一颤,他……他是理解错了吗?难道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封予山有点儿想打人,可是沈卓杨说的也不全错,他瞪了一眼沈卓杨,只把沈卓杨吓得腿软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才觉得气顺,然后缓声道:“让你多盯着穆府,是要你仔仔细细查查柳南芸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二房手里,这个把柄和四皇子有什么关系,又跟苏府有没有牵扯。”
“哦,属下明白了。”沈卓杨松了口气儿,这就要爬起来,封予山又开口了,他赶紧又老老实实地跪着。
“顺便也盯着点儿大房,关键时候照顾着点儿大房。”封予山随手取出本书,一边翻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属下遵命。”
沈卓杨从地上爬起来,拿着金钗出去清洗,默默在心里吐槽,什么照顾着点儿大房,还不就是想说罩着大小姐吗?还非把顺便两个字咬得那么重。
哼,王爷什么时候多了这此地无银的毛病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家王爷,谁让他没有跟姑娘打交道的经验呢?
嘴硬似铁,也不是不能理解。
……
翌日。
穆葭看完了那本《大夏律例》,又从书房里找出了一本《大夏风物志》来看。
上辈子她便就是个爱看书的,只不过都是窝在房中看些小女儿情趣、才子佳人一类的书,对这起子律例什么的,是碰都没碰过的,说起来,吃亏也就吃亏在这上头,成日净想着些女儿情长,自是眼界低、要犯蠢了,但凡遇到个平头正脸的就一头扎进去了,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今重活一世,对于这些枯燥乏味的典籍,她倒是如饥似渴起来了。
也是,关键时刻,才子佳人大团圆可救不了命,这些繁琐乏味的典籍中却有保命之道。
正看着书,碧瑶进来伺候茶水,穆葭目不转睛地盯着书,蓦地想起来了什么,仰头问碧瑶道:“二公子这程子在忙什么?”
“哦,小姐之前让奴婢盯着芳玫苑,奴婢正有事要禀报小姐呢,”碧瑶忙得道,“二公子的伴读孔文今儿一早就急匆匆地出远门了,说是接到家信,母亲卧病,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呢。”
孔文?
呵,倒是差点儿把这厮给忘了。
穆葭放下书,从碧瑶手中接过茶杯,一边拢着茶,一边好整以暇地道:“眼看着年后就是春闱了,二哥竟然舍得这个时候放孔文这个伴读回家,可见孔文的娘这回病的不轻啊。”
“可能是吧,”碧瑶点头道,一边将托盘中的茶点摆在小几上,一边道,“二公子出手大方,一给就是一千两,八成孔文他娘真的是得了了不得重病,急等着用钱救命呢。”
“一千两?”穆葭倒是一怔,治什么病得要一千两?
“对啊,可不是一千两,如今阖府上下无不称赞二公子体恤下人,是慈悲心肠呢。”碧瑶道。
穆长林会是慈悲心肠?
他要真是慈悲心肠,上一世,穆长风又怎会落得那般狼藉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世,穆长风人还没到京师,京师中这位穆府嫡长子的美誉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国子监的官员都道,穆府嫡长子是板上钉钉的状元,就连太子爷都夸过一句,穆家大郎,国之栋梁,对于这位从未在京师露过面的穆府嫡长子,人人都是翘首以盼。
穆长风到京师之后,穆府上下都欢喜不已,穆磊对穆长风更是疼爱有加,做足了慈爱叔父的做派,穆长林更是对穆长风这位长兄敬重无比,兄友弟恭的做派,一如当年的穆磊。
那时候穆长风和穆葭都对穆府上下心怀感激,佟绣春一直悉心照顾卧病不起的她,穆长林对穆长风照顾有加,不仅引荐国子监的同窗,就连连笔墨纸砚都为穆长风亲自挑选,穆长风自是对这位堂弟自是信任无比。
可就在春闱的前一日,穆长风夜宿勾栏院的消息却传遍了京师大街小巷,穆长风一时间名声扫地,更要命的是,当天,穆府的婢子梅香,状告穆长风对自己用强,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一副烈女失贞、生不如死的模样。
逛妓.院还能勉强用风流来遮掩,可是对清白女子用强,简直就是畜生做派。
春闱,穆长风自是没脸参加了,不但如此,朝廷还下令,永远不许穆长风参加科考,这就是断了穆长风入仕的路。
那时候,穆葭对穆长风的行为深恶痛绝,不顾病躯也要去穆长风面前痛骂一场,不管穆长风怎么解释自己是被人陷害,她那个时候气急了,不管穆长风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口口声声骂穆长风为大房丢脸,为整个穆府丢脸,还说有穆长风这样的兄长,自己这个做妹妹的怕是嫁不出去了。
后来,穆长风不再辩解,彻底灰了心,再后来,穆长风离了京师,远走西南,几年后,家人才得知他早已弃笔从戎的消息。
对了,那年春闱,穆府二公子穆长林一举夺魁,人人都道,二公子品行无双,同是一门兄弟,却比大公子强之万倍。
……
穆葭想着旧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她恨二房手段阴毒,更恨上辈子的自己,那般蠢笨无知,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的话,却不肯相信兄长的话,她是跟兄长一起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兄长的为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惜,上辈子她是个睁眼瞎,这辈子,她断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兄长的清誉。
至于陷害兄长的人,她也一个都不能放过。
……
碧瑶瞧着穆葭似是陷入沉思,一会儿绣眉紧蹙,一会儿又面沉似水,不知道穆葭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小声询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穆葭回过神来,抿了口茶,问:“可知道孔文是哪儿的人?什么时候能返回京师?”
这个时候,孔文突然离京,直觉告诉穆葭,这里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且还是针对穆长风的,只是不知孔文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碧瑶道:“奴婢听说,孔文是扬州人,这一来一回,在加上给老娘看病,最早也得年前才能赶京师吧。”
“扬州人?”穆葭眉头一蹙,没记错的话,那个梅香也是扬州人,而且更巧的是穆长风也会在年前抵京。
“小姐,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吗?”碧瑶担忧地问。
穆葭摇摇头,回想着上一世永远一副楚楚可怜、小兔子惹人疼似的梅香,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梅香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强迫失贞是吧?
都给她等着。
抿了口茶,穆葭把茶杯放在一边儿,状似随意地问:“二公子如此心善,倒是世间少见的好主子,有二公子这样的好主子,穆府的下人可真真是好命,别的不说,只要有二公子在,家里人的生老病死可都有人管了。”
碧瑶闻言,眼珠轱辘轱辘转,难掩兴奋地道:“小姐所言不错,穆府这么大,养那么多奴才,谁家里头还没个三灾两病的呢?既然都是奴才,那二公子自然得一碗水端平,要不然岂不显得二公子厚此薄彼?”
“这倒是,都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因此闹得阖府上下奴才不满,那二公子的一片善心只怕要被辜负了。”
穆葭讥诮一笑,继续低下头看书,碧瑶却坐不住了,也不跟穆葭招呼,便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你要去哪儿?”碧乔瞧着碧瑶一蹦一跳地往外走,问。
“出去串串门儿!”碧瑶蹦蹦跳跳更欢实了。
碧乔却眉头紧皱,小声嘱咐道:“你少跟外头的人东拉西扯的,没得又给咱们小姐惹祸。”
碧瑶性子活泼,是个坐不住的,更是个喜欢东拉西扯的包打听,碧乔对此很是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呀呀!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一句都不胡说,我要去赞美东院儿!赞美二公子!”碧瑶笑呵呵地小跑了出去。
“这丫头都入京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收敛……”碧乔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转身进房,一脸担忧地跟穆葭道,“小姐,你怎么也不管管碧瑶?她那张嘴只怕要惹祸。”
穆葭头也不抬:“无妨,她虽话多却是个知道分寸的。”
碧乔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再多说了。
碧乔碧瑶这两人是穆葭的心腹,自然是最熟悉穆葭心思的人,穆葭对二房是个什么态度,她们当然心知肚明,既然穆葭都说了无妨了,碧乔也就省去了担心,反正她对东院儿也是一肚子的气。
……
东院。
午后的暖阁,静悄悄,香炉袅袅生烟,满室的温暖馨香,佟绣春坐在软榻上,盯着小几上的账本,眼里都是阴冷之色,纤纤玉手把账本捏的起了皱。
账本上那一行“老爷允二公子从东院账上支出一千两”的记录,气得她浑身上下没一处安生,晨起在房中砸了一套茶具,这时候又一个人独坐在暖阁里头生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芳玫苑可真真是好手段,不但邓玫这个做娘的惯会使下作手段勾搭穆磊,就连儿子也不遑多让,也不知穆长林是怎么忽悠穆磊的,竟心甘情愿掏一千两给他买了个体恤下人、慈悲心肠的美名。
穆府纵是家大业大,可是一千两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眼看年关将至,府上花销打点支出巨大,再加上春闱在即,少不了要为穆长林上下打点,都是一大笔开支,佟绣春只恨不能将一块银子掰成两块用,偏生这个时候竟出这样的事儿。
对于辛苦管家的佟绣春来说,这一千两简直像是一把刀子直戳她心窝,而攥刀的人,不止是穆长林,更有穆磊,所以,她纵使气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忍着不发作。
昨晚独守空房的羞辱,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千两,可谓是新仇旧恨加在了一起,佟绣春只恨不能拿把刀直闯芳玫苑,亲自手刃了那可恨的母子。
这对母子真是恶心下作到了极点,一个区区姨娘,一个区区庶子,现在却公然收买人心,这存着什么心思?穆磊这又是什么态度?是等不及要为芳玫苑铺路搭桥、好取代自己这个正房夫人吗?
佟绣春越想越恨,蓦地一抬手把小几上的香炉扫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坠儿推门进来,打量着满地狼藉,心知佟绣春在气恼什么,可是她脸上倒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她行至佟绣春面前,轻声道:“夫人,二姨娘求见,如今人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佟绣春冷笑道:“她来做什么?等不及跟我耀武扬威吗?”
“夫人,二姨娘是来跟夫人求救的呢,”坠儿没忍住,牵唇一笑,瞧着佟绣春一脸纳闷儿,忙不迭朝下说,“是这样的,二公子不是大手笔赏赐下人千两白银吗?这美名一传出啊,便有不少下人求到芳玫苑,这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二公子开恩赏赐爹娘两幅薄棺,那个哭号求二公子可怜出钱给自己医治老病,还有几个老大年纪没成亲的老光棍儿,也来凑热闹,求二公子开恩赏他们他们这起子老光棍儿娶婆娘的钱。”
坠儿越说越兴奋:“夫人,你是不知道芳玫苑是有多热闹,二姨娘和二公子的脸色又有多难看,这对母子今儿一早还沾沾自喜,咱们东院儿花一千两银子给他们母子买个善名儿,啧啧啧,这不,没得意多久,这就打脸了吧?还不得求到夫人这儿来?”
佟绣春闻言,淤积了一夜半日的愤懑,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喜悦和讥嘲,她瞥了一眼窗外,嗤笑道:“瞧着架势她是舍不得掏银子打发那起子下人,却还想死死攥着好名声不放?”
“可不是?”坠儿也是一脸讥嘲,“所以这才硬着头皮来夫人这里讨银子了呗。”
“花我的钱全她的名儿,呵呵,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佟绣春冷笑道,一边合上账本,一边冷声道,“你去告诉她,银子一个子儿都甭想,就算是求到老爷面前,也是这话,若不服,让她只管找老夫人做主,看老夫人同不同意给她全了这个善名儿!”
……
二姨娘自是不敢去跟佟淑清面前理论。
邓玫灰溜溜地回了芳玫苑,一个人窝在寝房中点着柜子里藏着的七八千两的银票,穆磊是对她不薄,只是这家里的银子都由佟绣春一手攥着,她轻易连一点儿油水都捞不着,再加上她是庶女出嫁做了姨娘,嫁妆寒酸,所以即便辛苦经营多年,也只攒了这几千两,自是得留着给儿子娶妻给女儿添箱的。
邓玫把那大大小小的一小叠银票攥得出水,却到底是舍不得出血,偏生外头来哭号讨赏的下人越来越多,她越想越是后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磊恩准从东院支出千两赏赐孔文这事儿,本是私下进行,在账册上添一笔也就是了,本不该张扬,可是她存着私心,又偏听着院里几个下人对二公子的溢美之词,心就飘飘然了起来,所以二公子赏赐下人千两的美名就这么不胫而走,结果她还没得意多久呢,就出事儿了,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不知是真的急火攻心,还是有意装病,总之,二姨娘傍晚忽然一病不起,为清静养病,那一众前来讨赏的人,自是被轰了出去。
二姨娘这一病,二公子才传出的美名便就变了味儿,仁善宽和成了厚此薄彼、见人下菜碟,整个穆府的下人就没有不气的,就他孔文是忠仆、他们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萝卜咸菜?
自然穆府之外的人对此也有耳闻,以至于人还在国子监的人看穆长林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或多或少带着讥嘲。
穆长林憋了一肚子气,偏生回到家看到病歪歪的邓玫,还无处发火,只能在房中连摔了十来只碗碟,兀自还怒火未熄,正咬牙切齿的时候,被从外面回来的穆增下令,杖责二十,直接扔进祠堂里头面壁思过去了。
素来不理后宅事儿的穆增,头一次狠心惩罚穆长林这个最疼爱的孙儿,也是难得开口,当众沉了脸,训斥了穆磊因句骄妾纵子,必惹祸端。
穆磊连连称是,他人在外便听闻了穆府里头的这桩风波,恨邓玫张扬惹事儿,又怨佟绣春置之事外,由着事情闹大阖府丢脸,当夜从后院儿回来,既没去探望卧病的邓玫,也没搭理春意盎然的佟绣春,径直进了书房歇下。
……
是夜。
穆葭一边听着碧乔绘声绘色地讲着外头的热闹,一边用着晚膳。
穆府东院儿这一场风波,来得急闹得广,不出半日,已经传遍了京师,除了有碧瑶卖力气的宣传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一向有恭谨淡雅美名传的穆家二公子穆长林,一息之间成了沽名钓誉之辈,这话题在春闱即将到来、考生云集的京师,实在太有谈资,连带着其父穆磊和其祖父穆增都跌了面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事儿若发生在旁人家里,怕也不会传的沸沸扬扬,偏生穆增是当今礼部尚书,穆磊又是国子监祭酒,一个负责朝廷祭祀礼仪,一个手掌国子监为国择材之用,偏生这样的人家竟养出这般沽名钓誉之后,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不必说,明日的朝堂必定热闹,御史言官牙尖嘴利,自是不会放过穆氏父子。
更有碧瑶打探来的最新消息,说是穆长林在祠堂疼晕过去,人事不知,邓玫也急火攻心吐血不止。
东院鸡飞狗跳,佟绣春和穆磊自是都不得清静,佟绣春再烦邓玫母子,还得冒着夜寒风大陪着穆磊去芳玫苑顾看一二,穆磊看着半身血迹、半身冷汗的儿子,心疼又心惊,正埋怨父亲下手太重,又被穆增叫去了后院训话,这一晚怕是都别想睡了。
心情不错,穆葭比平时多喝了半碗汤。
“想来明日早朝必定热闹。”穆葭讥诮道。
“可不是?那起子御史言官最是牙尖嘴利,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肯放过?”碧瑶一脸雀跃,“只是不知老太爷跟二老爷要如何招架。”
穆葭挑了挑眉。
穆增、穆磊父子此刻必然在商量应对之策,或许还不止他们爷俩儿,四皇子封予峋那头说不准也在为这事儿烦恼呢。
毕竟穆增父子都是四皇子手底下的红人,如今穆府出事儿,四皇子自然得保,只是不知四皇子要怎么个保法。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乔和碧瑶退下,穆葭照旧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垂着眼看书,耳畔却忽然想起一个低低的男声。
“拜见主子。”
穆葭一惊,险些叫出了声音,好在她忍住了,她转过头去,只见身后赫然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潜进房中,又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现身,这时候正躬身给穆葭行礼。
穆葭惊魂初定,长舒了一口气儿,问道:“你便是表哥派过来的吧?”
那日在西槐别院,敬成栋答应要给穆葭选配个侍卫的,没想到动作倒是麻利,没几天,人便就到了,而且还是……自己过来的。
“是,属下从前是给敬将军的暗卫,今日奉命前来,敬将军交代,从今往后大小姐便就是属下的主子,一切但凭主子驱使。”那侍卫沉声道。
穆葭对这人很是满意,能做暗卫的自然身手了得,再加上又是敬成栋一手调.教,她就更放心了,不过功夫倒是其次,最让穆葭满意的,是这人的态度,她要的就是能够对她忠心不二的侍卫。
穆葭点点头,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是。”那侍卫抬起头,露出自己年轻又苍白的一张脸来。
许是久做暗卫不见天日的缘故,岑卓很白,连嘴唇都泛着不健康的白,疏眉淡眼的一张脸,可以说是貌不惊人,可是这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让穆葭看得心惊……
难道……竟然会是他?
穆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不迭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白脸侍卫抱拳道:“属下岑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他!
竟然是他!
穆葭忍不住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穆葭上辈子见过,当时是敬家二郎敬成梁身边的侍卫,能让穆葭记忆深刻,自然并非因为这张貌不惊人的脸,之所以能让穆葭这般铭记,还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儿,实在太过惊心动魄、铭心刻骨。
敬成梁那张脸从小到大都备受瞩目,年幼的时候还好,不过是个惹人喜欢的俊美孩童罢了,可是后来年岁渐长,太过俊美便就未必是件好事儿了,每每敬成梁出门,不管到哪儿都会成为焦点,不单单受女人注目,就连男子也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毕竟美人养眼,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甚至那张脸对男子的吸引力更甚于女子。
敬子昂夫妇难免头疼,只觉得养个闺女都没这般麻烦。
敬成栋最是疼爱这个幼弟,就怕他出事儿,所以把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也就是岑卓拨到了敬成梁身边,只是谁想就是这么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敬成梁加冠礼的前夜,突然饮刀自刎,这其中内情外人不知,只知道敬家在事发翌日便就将早夭幼子匆匆下葬,明显是有意遮掩些什么,京师中人一边唏嘘世间再无二郎神颜,一边悄默默议论敬成梁的真正死因。
只是随着敬成梁入土为安、敬府上下缄口不言,这事儿注定要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只是没想到敬成梁的头七,一桩刺杀皇子案,又将敬成梁的死推到了沸点。
敬成梁的头七那日,二皇子府遭遇了一位少年刺客,据说那刺客一身缟素,双手执剑,生的是疏眉淡眼,可是那一身杀气却似是来自地狱的罗刹恶鬼,他从皇子府门口径直杀进了后院儿,最后将二皇子虐杀于榻上。
是真的虐杀,两把长剑在二皇子身上戳了九九八十一个洞,而最后一剑、也是致命一剑,落在了二皇子的子孙根上,随着二皇子惊恐不似人声的怪叫声中,他手起剑落,将那物件剁下,顿时鲜血喷流如注,二皇子尖叫着终于咽了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杀了二皇子之后,那刺客没躲没逃,从腰间取出匕首,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阵猛划,直把自己的一张脸划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再看不出原本模样,明显显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牵累旁人。
然后,他一转手,将手中的那把、在七日前要了敬家二郎性命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窝……
二皇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虐杀,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皇子府上,一时间震惊朝野,万岁爷气得当廷呕血,咬牙切齿下令将那刺客尸身吊在城门,让刑部和大理寺携手彻查此事,即便那刺客已经自裁,万岁爷却没有放过其家人的意思。
堂堂皇子光天化日之下被虐杀,这样的事儿怕是百年也难遇一次,可后面发生的事儿,便是千年也难遇。
二皇子被虐杀的第二天,大理寺卿敬子昂变卖所有家产、遣散府上所有仆役,然后携妻穆敏以及长子敬成栋一家共四口来城门口给那毁了容的刺客收尸,而且一家老小皆是披麻戴孝,对着那刺客尸身嚎啕痛哭,大呼恩人,连敬成栋这样的硬汉也落泪连连。
这事儿一出,京师一片哗然,那刺客自毁容貌摆明了是不愿牵累旁人,可是敬家此举,便是认了那刺客的身份,后来经敬子昂亲口承认,这刺客乃是敬家的侍卫,名叫岑卓,对他们敬氏一门有天高地厚之恩,也是到了此时,众人才知晓这刺客的真实身份和大名。
至于岑卓为何要刺杀二皇子,敬家又为何冒死也要为他收尸,敬子昂绝口不提。
可是京师中却不乏眼明心亮之人,二皇子素来为人荒唐,男女不忌,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做,更是视人命为粪土,据说被他糟蹋丧命的俊男美女不计其数,是最让京师姑娘少年闻风丧胆的人物,不少人亲眼瞧见二皇子不止一次骚扰敬家二郎,而那刺客岑卓正是敬成梁的贴身侍卫。
结合敬成梁的突然自戕,岑卓的身份,还有敬家人甘愿赴死也要为岑卓收尸的反常举动,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时间,京师中人无不感慨岑卓之忠耿,敬氏一门之高义,就连御史言官也为敬氏一门求情,万岁爷暴怒,痛失一子,竟然还被世人戳脊梁骨,他自是没有放过敬氏一门的道理,不过他也不得不顾外头的民意。
所以后来,万岁爷网开一面,没有要敬氏一族的性命,只是判了流刑,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可是谁承想,敬氏一家并没有活着抵达流放地,一家老小六口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半道儿。
据说是遇到了匪寇,至于是什么了不得的匪寇,竟然连敬成栋这个当年武状元都没有反抗余地,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敬家家破人亡,京师人唏嘘感慨之后,便也渐渐遗忘了,可是那个叫岑卓的刺客,却注定要留名史册。
对了,敬家一门遭祸的时候,穆家是个什么态度呢?
哦,想起来了,穆增大义灭亲,御前进言,求万岁爷重判敬氏一门,随后还宣告天下,穆家与敬家从此一刀两断,再不认穆敏这个女儿。
……
岑卓被穆葭这么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自在的,他虽是年少老成,可被一个姑娘家盯着不放,还是觉得别扭,他一言不发地垂首站了一会儿,再抬眼,穆葭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岑卓就是再沉稳,这时候也稳不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岑卓终于忍不住了,硬着头皮问。
穆葭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挪开了眼,随即就站起了身子,她是想给岑卓作个大揖,对于岑卓,她从上辈子便就敬佩不已,岑卓死后,她还为这位忠心赤胆的英雄人物掉过眼泪,这一世总算是瞧见活人了,穆葭自是激动。
只是她才站起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世易时移,她如今是岑卓的主子,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作揖?作哪门子的揖?
当下穆葭咳嗽了一声,又坐了下来,然后缓声跟岑卓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岑卓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穆葭没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穆葭倒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继续对着岑卓道:“你这初来乍到的,我就得交代你一件差事了,你可别见怪啊。”
岑卓忙躬身道:“但凭主子吩咐。”
穆葭缓声道,抿了口茶,又含笑看着岑卓:“哦?这么痛快?问都不问是什么差事便就答应了?若我让你办的并非光明磊落之事,你可愿意?”
岑卓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仍旧还是那句:“但凭主子吩咐。”
穆葭对此很是满意,放下茶杯,小声吩咐岑卓道:“你最近给我好好儿盯着后院儿,佟老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盯紧了,她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都要跟我禀报,听明白了吗?”
穆府如今是佟绣春管着,可说到底,佟淑清才是真正的主子,这穆府上上下下都得听佟淑清的。
上辈子她没和佟淑清打过交道,只当这位老夫人跟自己的祖母苏良锦是一个性子的,对什么都不敢兴趣只一心吃斋念佛,可是重活一世,她却看得再明白不过,这佟淑清哪里是吃斋念佛的材料,且老谋深算着呢,只怕穆磊佟绣春两口子对她俯首陈臣不算,就连穆增也听她的枕头风,与其把注意力分散在各处,倒不如让岑卓一心盯着佟淑清。
岑卓仔细听完,当即领命:“是,属下遵命。”
穆葭点点头:“行了,眼下就这么一件差事,不过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你,记住,除了碧乔和碧瑶之外,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属下明白。”
没有别的事儿了,穆葭挥手示意岑卓退下,岑卓点头应声,然后就是一个闪身,人已经不见了。
穆葭:“……”
果真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杀进皇子府的、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啊。
穆葭一边感慨岑卓功夫了得,一边又是感激敬成栋待自己不薄,一出手就送了她这么一员大将。
穆葭又翻了一页书,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小声唤道:“岑卓?”
眼前黑影一闪,冷风拂面,然后岑卓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躬身道:“主子。”
“岑卓,你刚才藏在哪儿了?”穆葭是真的挺好奇。
“启禀主子,屋檐底下。”岑卓面无表情地道。
穆葭拼命憋下去“不冷吗?”“不累吗?”“是不是跟壁虎一个姿势?”诸如此类蠢兮兮的问题,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岑卓,你可知道有一种香,混杂着木果清香还有薄荷冷香、适合男子用的香?应该是比较稀罕,等闲贵人用不起的,你可知道是什么香吗?”
岑卓思量片刻,然后答道:“启禀主子,您说的应该是沉水香。”
岑卓作为顶级暗卫,不单单身手了得,对京师权贵喜好隐秘也都了如指掌,说白了,顶级暗卫就是一流贴身保镖和情报搜集的结合,而岑卓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沉水香?”穆葭目光微沉,“这种香料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价值连城,可比肩龙涎,只是你可知道大夏都有哪些人可以得此香料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启禀主子,沉水香产自迦南,每年出产不过几十斤,从前迦南和大夏修好,每年迦南会向大夏进贡沉水香若干,可是随着当年大夏与迦南兵戎相见到最后大夏求和,再无沉水香流入大夏,如今能大夏能用得上沉水香的,只有皇亲贵胄了,”岑卓沉声道,“据属下所知,因为万岁爷做皇子的时候最喜用沉水香,所以如今诸位皇子都有用沉水香的习惯。”
穆葭一怔:“六位皇子都……都用沉水香?”
穆葭上一世对这除了四皇子封予峋之外的其他五位皇子都不熟悉,不过可以断定的是,那位神秘男人不可能是四皇子。
可不管是剩下的五位皇子中的哪一位,都远远超出穆葭的想象,要不是岑卓言之凿凿,她又怎么能相信这堂堂尊贵的皇子其中竟有人能扮作梁上君子潜入西槐别院?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说不通。
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和自己一样是奔着柳南芸去的?
那日,她在西槐别院一无所获,也不知那神秘男人可有什么收获,下一步又会有什么动作。
可是有一件事儿是明摆着,她肯定是被人认出来了,而且那神秘男人却没有对她下手,显然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穆葭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她想着那日自己猛地刺进那人右臂的金钗,想着那血流如注的右臂,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坏了,惹麻烦了。
而且还是大.麻烦,不管是哪位皇子,那可都是她招惹不起、也不愿意招惹的大人物。
……
嘉元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五
安郡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直不报希望恢复的右臂,竟然峰回路转,所以封予山最近的兴致都挺不错,只是他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平日还总是沉着一张脸,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能感觉的到他情绪的变化,所以沈卓杨也挺高兴的。
“主子,周叔煎好了药了……”
沈卓杨端着药进了书房,瞧着封予山正在写字,沈卓杨忙得噤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封予山停了笔,沈卓杨这才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端起碗递了过去:“主子,药已经放温了,可以喝了。”
沈卓杨口中的周叔,叫周树,是定安王府的管家。
这药方是罗植那天拟的,利于封予山的右臂恢复。
封予山放下手里的毛笔,端着碗,一口气喝完了,待他放下碗之后,沈卓杨已经激动得两眼放光了:“主子,您……您刚才是用右手端碗的。”
封予山点点头,脸上很平静,自从右臂恢复知觉之后,也渐渐有了力气,虽说伤口深尚未痊愈,还不能使太大的劲儿,可是端个碗还是不成问题的。
“主子,您快漱漱口。”沈卓杨忙得递了茶过去,喜笑颜开地盯着他端着茶杯的右手,嘿嘿笑着,活像个痴汉。
“把脸扭过去,”封予山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再敢用那样的眼神往我身上看,眼珠就不必留着了。”
“嘿嘿,属下这不是高兴来着吗?”沈卓杨倒是没觉得怕,笑嘻嘻地拉个凳子坐在封予山的面前,含笑道,“主子今儿心情特别好。”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心情好了?”封予山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
“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沈卓杨心里默道,似乎自从王爷右臂恢复知觉之后,王爷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说起来,那位穆府的大小姐还真是主子的命中贵人啊,这不,那位大小姐才从蜀地来京师没多久,殿下的右臂就好了,要是她再早来几年,早点儿遇到殿下,那就更好了,也省得殿下因为残臂的事儿这些年一直消沉……
沈卓杨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冷不丁使劲儿拍了一下大腿。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样,拢着茶,随口道:“今儿朝堂想必热闹。”
穆府的事儿一日传遍京师,封予山便是再深居简出也有所耳闻,更何况如今沈卓杨一门心思盯着穆府,只怕连穆府每日杀了几只鸡都清楚,有他这么个耳报神在,封予山自然耳朵里灌满了穆府,当然还有……穆家大小姐。
封予山是个冷情的人,当然这冷情指的是对待女子。
他幼年随着沈卓杨、邹令等一众侍卫长大,少年时在战场厮杀,青年时候负伤,落拓回京,从此深居简出,他的心思从没有一时半刻用在女人身上过,一是没功夫,二是不稀得。
他生在天家,这天下最富贵又最腌臜的所在,所以对于后宅腌臜,有着天生的厌恶,对女子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要不然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的念头,前几年万岁爷催的紧,这两年倒是对他灰了心似的,没再提过婚娶之事,封予山自是松了口气儿,他既不愿被人踩着当垫脚石,更不屑攀了谁的青云梯。
可是这倒是不妨碍他热衷于看穆府的好戏。
嗯,想来那位大小姐,这时候也在兴奋观望吧。
“王爷所言不错,今儿朝堂之上可是热闹得紧,”沈卓杨巴巴过来,就是要跟封予山说这事儿的,当即两眼放光,迅速地道,“甫一开朝,便就有六名御史上奏弹劾穆氏父子,说是穆氏家风不正,穆增难辞其咎难担礼部之首,穆磊教子无法更是不配掌管国子监,后面又有许多言官附和,万岁爷当场就黑了脸。”
“穆增和穆磊吓得叩头连连,双双认罪,请万岁爷重罚,也不知是不是装的,穆增那老头子瞧着身强体壮,竟然当场晕厥过去,穆磊痛哭流涕,都这样了,万岁爷也是为难,命人送了穆增回府,又允了穆磊取消穆长林此次参加科考之资格的请求,小惩大诫,然后就退朝了,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封予山挑眉一笑:“这对穆氏父子倒是惯会演戏,老的晕死,小的哭死,倒是逼着朝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爷所言不错,要不是穆增这么当众一昏,这事儿还不定怎么收场呢,”沈卓杨附和道,“太子那边的人好不容易等来这般天赐良机,自是上赶着要来撅四皇子的这块柱石,结果撸衣裳挽袖子的功夫,人家那边已然完事儿了,太子殿下只怕现在正气得呕血呢。”
封予山蹙眉问:“所以,最开始挑头上奏弹劾穆氏父子的言官是太子的人?”
“正是,”沈卓杨点点头,“可不都是太子的人,太子跟四皇子不对付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甫一开朝,太子这边就来势汹汹,四皇子那边竟然连个吭气儿的人都没有,这四皇子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蠢,竟然由着太子一党弹劾打压穆氏父子,啧啧啧,真是没想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今圣上膝下六位皇子,大皇子封予山是个废了一只手的富贵王爷,二皇子封予峻性情乖戾、荒诞不羁,风评最差,三皇子封予嶙便就是当今太子,是皇后娘娘所诞,比之其他皇子,自然身份更显尊贵,四皇子封予峋在众皇子中,能力是最拔尖的,又性情温和,最得万岁爷偏疼,不过却被母族拖了后腿,五皇子封予峋性情庸碌,身子骨又差,在众皇子中存在感最低,六皇子封予屹,身为幺儿,自然得万岁爷娇宠,不过瞧着万岁爷的意思,倒是没对六皇子含什么指望,只当做老来子一味儿宠着罢了。
所以放眼众皇子,唯有四皇子是太子殿下的眼中钉,所以也就不奇怪,太子殿下为什么总咬着四皇子不放。
“老四这叫无为胜有为,若不这样,穆氏父子只怕不会这么轻松脱身,”封予山目光沉沉盯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梅树,半晌道,“太子初立,自是春风得意,偏生父皇也是春秋鼎盛,正是东宫和皇权最微妙的时期,东宫低调听话也就罢了,偏偏太子坐不住,憋着劲儿要打压老四,这就犯了父皇的忌讳,这一轮,太子自然赢不了,倒是老四……瞧着不争不抢的,却最合父皇的心思。”
沈卓杨点头道:“可不是,有穆氏父子当朝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又有万岁爷一锤定音,不过是免了穆长林这一年科考,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三年后,谁还记得此事?穆长林还有的是机会科考入朝,穆氏除了丢几日的脸,再无损失,倒是太子得不偿失,皇上此后怕更要忌惮他了,四皇子只怕要背地偷笑呢。”
封予山摇头淡笑:“芳贵妃这对母子还真是深谙此道,瞧着平时闷不作声的,却有的是能耐把皇后和太子气得跳脚。”
芳贵妃是四皇子封予峋的母妃,太子行三,是皇后的嫡出皇子。
“是啊,要不是芳贵妃出身不高,家世上帮衬不了四皇子,只怕如今入主东宫的还不定是谁呢。”沈卓杨也跟着感慨。
封予山不置可否,低头抿了口茶,忽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周树就匆匆进了房来。
“怎么了周叔?”沈卓杨问,随即看到了周树,“是有什么消息吗?”
周树微微躬身,跟封予山道:“启禀殿下,宫里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半个月后是芳贵妃的四十一岁芳诞,万岁爷下旨好好儿操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闻声,忍不住牵了牵唇,道:“这旨意来的可真是时候。”
是啊,太子和四皇子才在朝堂暗中过招,万岁爷就要下旨好好儿操办芳贵妃的生辰,万岁爷是个什么态度,谁看不出来呢?
沈卓杨有点儿幸灾乐祸:“王爷,您说太子会不会去呢?”
“他不敢不去,”封予山道,随手把茶杯丢在了小几上,“不但要去,而且还得大礼奉上呢。”
“啧啧啧,属下都替太子爷委屈得慌,万岁爷这是公然打太子爷的脸呢!”沈卓杨道,一边又忽然歪着头看向封予山,“殿下,那您呢?要不要去看看这出打脸好戏?”
封予山点点头,道:“当然要去,父皇都下旨要好好儿操办芳贵妃的寿辰,我一个区区闲散王爷又怎么敢托大?”
“王爷说的极是,成日在屋里待着,王爷的皮肉都捂白了,可得出去晒晒太阳,”沈卓杨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而且穆府大小姐肯定也会到场,王爷不是巴不得要跟人家见面吗?”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巴不得想跟人家见面?”
沈卓杨顿时一脸纳闷:“难道王爷不想归还穆大小姐的钗子?竟是要留着贴身收藏不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
死一样的寂静里,周树看看封予山又看看沈卓杨,一向低调话少的老人家,到底是没憋住,小声询问:“王爷,您……您这是瞧上穆府的大小姐了?需要老奴给打探打探大小姐的底细吗?比如穆大小姐可曾许配人家?还有性格喜好、生辰八字什么的?”
周树是伺候封予山的老人儿了,也是看着封予山长大的,这辈子是一门儿心思都在封予山身上,主仆情义不可谓不深厚。
自封予山负伤回京,天下风传大皇子损了根基之后,所有贵女光听封予山的名字都恨不得绕道走,如今连万岁爷都不管封予山的婚事儿了,周树都要为安郡王府未来继承人的事儿愁死了,这一头白发多半都是因这事儿愁出来的,偏生封予山又一副云淡风轻、不近女色的德行,周树真是急死了都没处说,这时候听着沈卓杨的意思,周树简直激动的一颗老心“噗噗噗”,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该说不该说了。
封予山看着一个两个满眼期待看着自己的人,简直郁闷得不能自已,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哪儿看起来像是禽.兽?还是个对只见过一面、十四岁小姑娘发.情的禽.兽?这一个两个的,存的什么心?
周树自知失言,打量着封予山的表情,尴尬地咳嗽两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予山慢条斯理拢着茶,一边缓声道:“去给卓杨收拾收拾两身换洗衣裳。”
封予山的话音一落,沈卓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封予山的腿,夸张地干嚎:“爷,属下舍不得您啊!属下哪儿都不去,到死都得守着爷啊!”
周树:“……”
额,真是没眼看,没眼看。
五十几岁、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老人家,愣是被沈卓杨寒碜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非但一点儿都不同情这厮,甚至还想给封予山递刀。
封予山却仍是八风不动,看都不看沈卓杨一眼,照旧慢条斯理地吩咐周树:“看来只准备两身换洗衣裳是不够了,周叔,去把卓杨所有衣裳都给收拾起来吧,这小子怕是十年八年都回不来京师了。”
“是,属下遵命。”周树只当没看见沈卓杨抽搐的脸,干脆利索地领命退下。
沈卓杨彻底懵了,刚才还以为封予山是在跟自己说笑,这下是真急了,也不抱腿了,也不干嚎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封予山:“爷,您……您真的要我出京啊?不是开玩笑的?”
封予山手下心腹不少,却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当年封予山回京之前便就已经为这些心腹做好了安排,沈卓杨是封予山头号心腹,兼又武艺最高,自然而然地,就一直跟在封予山的身边,至于京师外的事儿,自有别的人去做,所以冷不丁地听到封予山要安排自己出京,沈卓杨甚是诧异。
“嗯,这事儿非得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封予山点点头,将茶杯放回小几,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高丽使团不日将入京,这一道儿,从高丽到京师,山高水远,怕是路上少不得要遇上些子妖魔鬼怪,你去暗中盯着,且看看都是哪些山头的妖魔鬼怪,又都揣着什么心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夏的西北和西南素来不宁,接壤的匈奴和迦南都不安分的主儿,所以与高丽的关系至关重要,虽然高丽不过是弹丸小国,可若是作起妖来的话,那也够大夏喝一壶的,毕竟要同时在西北、北方、西南、东北边境大举屯兵,是对大夏国力的巨大考验,所以大夏跟高丽修好势在必行,这一次高丽主动示好,派使臣入京,大夏朝廷上下都是松了口气儿。
算起来高丽使臣还有莫约一个月入京,万岁爷一边派大臣前往盛京迎接,一边也早早命人安排高丽使臣入京的食宿行程,确保万无一失。
沈卓杨闻言,面色也凝重下来:“爷,您这是在担心有皇子不安分,要绕过万岁爷……私底下和高丽国做交易?”
“不能不防啊,”封予山沉声道,一双眼冷冰冰地盯着前方,“这样的事儿,当年在南疆不是没有过,害得大夏兵败入山、积贫积弱,如今这关口,不管是高丽打哪位皇子的主意,又或者哪位皇子打高丽的主意,都是万万不可。”
顿了顿,沈卓杨有些迟疑地问:“若是真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属下当如何处置?”
封予山淡淡道:“父皇慧眼如炬,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这个做长子的,悄默声儿地为父皇尽孝也是应当。”
封予山的意思很明白,这是允了沈卓杨暗中动手的意思,不管是哪位皇子的手要伸到高丽,自是得瞒着万岁爷,这倒是给了封予山的机会,即便是打碎了他们的牙,他们也得忍痛往肚子里咽,更别说是敢大张旗鼓追查了,一旦要是查到了万岁爷的面前,只怕再金贵的皇子,也担不起君王一怒啊。
沈卓杨打量着封予山沉静的脸,心里默默叹息,王爷这幅赤子心肠,生在这腌臜乱世间,真是可惜了。
最后沈卓杨对着封予山恭恭敬敬地叩头道:“爷,您尽管放心就是,有属下在,断不会让高丽使臣在入京前和任何皇子势力接触。”
封予山拍了拍沈卓杨的肩膀:“邹令这两日便能抵京,等跟邹令交接好就出发吧。”
“是,属下告退。”沈卓杨躬身退下,行至门前,又顿住了脚,转身看向封予山,一脸的欲说还休。
“还有事儿?”封予山问。
“这个,属下给清洗好了,”沈卓杨又走回来,从怀中取出一只坠着珍珠穗子的金钗,放到了小几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爷,您到底是打算贴身收着?还是还给人家穆大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撩起眼皮,凉凉地看着沈卓杨:“卓杨,你知道的,别的皇子府上都有太监,咱们府上一直没有,实在不成体统,你要不要毛遂自荐一下?”
“……”
沈卓杨只觉得裤裆一凉,腿一软,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当下一句废话不敢再说,一个闪身出了书房。
封予山牵了牵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晃荡的门帘,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小几上的金钗上。
这钗子要怎么处理呢?
其实封予山还真是没想好。
……
穆府。
穆长林甫一清醒过来,就得了晴天霹雳,祖父父亲竟然当朝言明不会让他参加即将到来的春闱!
穆长林焉能忍受?在房中怒号不已,若不是身上还带着伤,他怕是敢直接冲进后院,找穆增理论。
三年意味着什么?三年又有多少变故?穆长林只恨得咬牙切齿,连带着把邓玫都给恨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怪邓玫自作主张,宣扬那一千两的事迹,打的是为他买名声的主意,可现在却落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下场,穆长林恨得双眼通红,可是他却忘了,最初邓玫张扬此事的时候,他却没拦着,默认了邓玫的做法。
好名声谁不想要?尤其是穆长林这样的虚荣之人,可一旦事与愿违,他就会把责任全部推到旁人头上,只当自己是个顶顶委屈的清白之身。
也是可笑。
邓玫和穆蓉听着穆长林在房中喊打喊杀不敢进去,娘儿俩在房中悲切切地抹眼泪,从昨天到今日,佟淑清跟佟绣春已经接连训斥邓玫几回,要不是如今穆府正处在风口浪尖,只怕佟绣春都敢直接下令把邓玫杖毙,邓玫母女如今成了惊弓之鸟,连房都不敢迈出一步。
下了早朝,穆磊疲倦地回了穆府,到底不放心穆长林的情况,还是去了一趟芳玫苑。
佟绣春这回倒是没有吃醋,经此一事,芳玫苑在穆府的地位一落千丈,连穆长林的科考都给耽误了,穆磊去一趟两趟又怎么样?如今连老太爷都恨不能捏死邓玫,穆磊再想宠邓玫都得三思。
佟绣春觉得扬眉吐气,邓玫确实惆怅满腹,瞧着穆磊进来芳玫苑,忙不迭迎上前去,一声“老爷”还没喊出,就泪眼汪汪。
只是穆磊现在哪儿有心情欣赏她的楚楚怜怜?不耐烦地冲穆蓉喊道:“扶你娘回房,轻易别出来,还嫌不够乱的?穆蓉,你这两天也别出门!陪着你娘闭门思过!”
穆蓉和邓玫都愣了,穆磊对她们娘俩儿何曾有过这般冷淡态度?只是穆磊懒得再搭理,径直进了穆长林的房间。
邓玫这回是真的哭了,眼泪都止不住,穆蓉瞧着穆磊的背影,倒是觉得稳了心神。
“娘,别着急,到底爹得顾着兄长的脸面呢,”穆蓉道,“只要有兄长在,还愁爹没有回心转意的时候?兄长可是二房的独苗!”
“当真?”邓玫表情茫然,她哭了两日,人都恍惚着。
“娘,你放心吧,”穆蓉看着邓玫这样,心中不免酸楚,可又忍不住忿恨,“都怨夫人不肯出手相助,要不然咱们芳玫苑怎么会落此地步?”
在穆蓉看来,这一切都怪佟绣春,因为佟绣春不肯出钱帮忙,没能全了穆长林的好名声,这导致了后面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邓玫回过神来,同样一脸咬牙切齿:“贱人害我至此,我迟早要撕了那个贱人!”
……
穆长林纵使心里忿恨,可在穆磊面前却还知道收敛。
“爹,此事就没有回旋余地?”穆长林胸膛起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穆磊摇摇头:“这是四殿下的意思。”
“什么?四殿下?”穆长林一惊,随即怒火升腾,“咱们穆府全心全意辅佐四殿下,四殿下怎该如此对待咱们穆府?不为咱们据理力争,倒还往咱们身上扎刀!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懂什么?”穆磊皱眉呵斥道,“太子殿下死咬不放,妄图趁机打压四皇子,咱们穆府已在旋涡中心,想全身而退已是不能,只有断尾求生,如今没有波及到你祖父跟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穆长林惨然一笑:“断尾求生?儿子便就是被毅然舍弃的断尾?”
穆磊瞧着儿子这般,心中不落忍,放缓了声音:“你现在名声不好,不宜抛头露面,即便参加科考,也会大受影响,将来仕途怕一直有此污点,倒不如先沉寂三年,再做打算,这不仅仅是四殿下的意思,也是你祖父跟我的意思。”
穆长林咬唇道:“只要有御史言官在,便就是再搁十年,这事儿也有的是人提!难道儿子往后就不做官了?”
“谁知道三年后是个什么情况呢?”穆磊面色深沉,“谁又知道到时候这些御史言官还在不在?”
穆长林一愣,随即倒吸凉气:“爹,您的意思是四皇子打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长林一愣,随即倒吸凉气:“爹,您的意思是四皇子打算……”
“慎言。”穆磊打断了穆长林的话头。
穆长林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登时转怒为喜:“要是那样的话,儿子等上三年也是无碍!”
穆磊也跟着勾了勾唇,含笑道:“你知道轻重就好。”
……
后院儿。
穆磊父子在房中密谋,佟淑清姑侄俩儿也没闲着。
佟绣春红光满面,两眼都放光,显然是心情好到了极点。
“姑母,万岁爷要给芳贵妃大办四十一岁芳诞,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从前万岁爷何曾过问过后妃寿诞怎么办?对皇后娘娘都是不冷不热的,可见咱们万岁爷有多看重芳贵妃!”
佟淑清也深以为然,抿唇笑道:“看重芳贵妃,便就是看重四皇子。”
“可不是?一众皇子中可就属四皇子最肖万岁爷,要不是芳贵妃娘家凋零,现在入住东宫的,还不知道是谁呢!真是可惜!”
佟淑清拢着茶,慢条斯理地道:“四皇子母族凋零的确可惜,不过却也给了咱们机会。”
佟绣春一愣,随即含笑道:“可不是?要皇子们个个都跟太子似的母族强干,又怎么能倚重咱们这些外臣?”
“可外臣毕竟是外臣,”佟淑清瞥了一眼佟绣春手指上的红碧玺戒指,一边缓声道,“若是能亲上加亲,不管是咱们还是四皇子,都能放心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淑清这话说的不错,芳贵妃母族凋零,父母早亡,也没个三兄四弟的,这样的母族注定不能为四皇子提供助力,所以四皇子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在自己的亲事上下功夫,毕竟自古以来,姻亲一直都是权力之间最强有力的纽带。
佟绣春闻言,顿时控制不住心中喜悦:“姑母所言极是!芙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可放眼京师,谁又能比得上四皇子呢?谁又能比咱们芙儿更配四皇子?”
佟绣春越想越激动,一边又道:“芳贵妃这芳诞来的可真是时候,正巧芳玫苑的那对贱人母子,被下令禁足出不了门,要不然怕是她们那样低贱的身份也妄想攀龙附凤呢!痴心妄想!”
佟淑清看着佟绣春这般恨恨模样,面露不耐:“穆蓉不过是个区区庶女,芳贵妃便就是瞎了四回,也断不会让她进四皇子的门,你眼珠子总盯着芳玫苑做什么?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佟绣春被佟淑清训斥,可却也不觉得跌面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姑母,再嫌弃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
佟绣春赔笑,放下帖子,给佟淑清斟茶:“姑母教训的是,是我短视了,只盯着穆府的一亩三分地。”
“你能盯住穆府的一亩三分地就算不错了,”佟淑清缓声道,顿了顿,点了点桌上的帖子道,“咱们穆府可不止只有穆芙一位嫡女。”
佟绣春一愣,忙的放下手中的茶壶,诧异道:“姑母的意思是,咱们还得防备穆葭?可芳贵妃跟四皇子怎么会看上穆葭呢?她可是大房的人!”
佟淑清吐了口气儿,缓声道:“什么大房二房,还不都是穆府的小姐?再说了大房势力难道还比不上二房?”
佟绣春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起来,二房还真是比不过大房。
就拿穆晟穆磊两兄弟来说,穆磊虽是国子监祭酒这官职,不高不低,落个名声好,可这位置想挪动却是万难,而穆晟虽是地方官员,可是却始终压穆磊一头,近几年更是官声颇佳,得了万岁爷的青眼,万岁爷有意让穆晟入京进六部的的传言怕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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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绣春从前没想这么深,这时候一细想,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难道咱们二房这些年辛辛苦苦为芳贵妃四皇子卖命,竟……竟是在为大房做嫁衣裳不成?”
相比于佟绣春的失态,佟淑清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她抿了口茶,又放回桌上,一字一字说的悠然:“这有什么?只要让那丫头入不了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眼不就成了。”
佟绣春迟疑:“姑母,您的意思是要……要对穆葭那丫头动手?是要下药毁了身子,还是直接毁了那丫头的脸?”
佟绣春对穆葭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凡有一丁点儿也不会做出在穆葭前脚入京后脚就下药的事儿,这时候听了佟淑清的话,倒是没一点儿心里不安,只是担心这事儿能不能做的干净利索、不牵扯到二房。
“下药、毁容都是下策,稍不注意便就会露出马脚,那丫头且精着呢,”佟淑清抿了口茶,缓声道,“明儿派个人去请法亮来一趟,悄悄儿的,谁也别惊动。”
法亮是卧龙寺的监寺。
“是,姑母请放心。”
……
翌日。
是夜,西院。
碧瑶从外面回来就绷着个脸,她素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穆葭就是再怎么心大,也瞧得出来碧瑶的不痛快。
“出什么事儿了?把你气成这样?”穆葭问。
“二夫人下令,要严管府上奴才,一概下人不得进出府门,如今连我进出西院都要盘问好久,还不能出府门一步!”碧瑶怒气哼哼,“明明是他们东院儿出了丑,何必要捎带上咱们西院儿?大小姐你是没看见,咱们西院儿门口一下子多了好些家丁仆役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西院儿给穆府丢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芳玫苑惹出披露连累阖府上下丢脸,佟绣春作为管家夫人,要严管下人也是必要的手段,可针对西院儿那就不大对了。
穆葭微微蹙眉,想不通佟绣春此举是个什么意思,半晌,她抬头问道:“近日府上可还出了什么事儿?”
碧瑶挠了挠头:“除了二公子挨打、二姨娘母女被禁足之外,也就没有旁的事儿了啊。”
碧乔闻言也点点头:“小姐,真的没有别的事儿了。”
穆葭缓缓摇了摇头:“不对,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佟绣春此举明着是严管下人,可是却加强了对西院儿的管理,连碧瑶这样的贴身大丫头进出都得盘问,这明显显的是想隔断西院儿跟外界的联系……
所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佟绣春不愿让他们西院儿知晓的事儿呢?
而且算着时间,应该就发生在这两天。
碧瑶说的不错,这两日除了芳玫苑闹出来的动静之外,穆府已然再没有别的事儿了,那么……就不是穆府之内的事儿,而是外头的事儿。
上一世,这个时候京师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穆葭左思右想都没个答案,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重生之后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带动着外界也发生了改变,这是必然的。
穆葭正沉思着,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轻轻敲窗户的声音。
是岑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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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岑卓疾步进了房间,行至穆葭面前,躬身行礼:“见过主子。”
“坐下说话,”穆葭冲碧乔点点头,“搬个凳子过来。”
碧乔赶紧搬了个鼓凳过来,碧瑶又给端了杯茶过来,然后两人便一道退到了一边,两人如今都知道岑卓的身份,知道岑卓毕竟是有要紧事禀报,所以也不敢插嘴,只安安静静候在一旁。
穆葭示意岑卓落座,一边询问道:“可是后院儿有什么异常?”
岑卓点点头:“是,今日有一位卧龙寺的和尚来见佟淑清,乔装、走侧门,两人在房中密谈半个时辰。”
穆葭听闻“卧龙寺”这三个字,头皮都要炸开了,握着茶杯的手蓦地用力,骨节都泛着青白了,再开口的时候,便就带着咬牙切齿了:“确定是卧龙寺的和尚?”
穆葭的反应让岑卓诧异,不过稍稍一瞥,岑卓又垂下了眼,然后继续道:“属下之前护送二公子去卧龙寺烧香拜佛,见过此人,此人乃是卧龙寺的监寺,法亮。”
岑卓口中的二公子是敬家的二公子,敬成梁。
虽然一早知道卧龙寺和穆府必然有牵扯,可这冷不丁地听岑卓提起,穆葭还是胸口起伏不定,上一世在卧龙寺度过的最后三年时光,一股脑儿地涌进了穆葭的脑中,穆葭浑身上下都不可抑制的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碧瑶和碧乔离得远,倒是没有察觉,岑卓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穆葭又是诧异又是担心:“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穆葭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呼出,如此反复三次,人这才平复下来,当下又追问道:“可知道他们密谈的内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卓摇摇头:“这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又有李妈在门口守着,属下实不方便靠的太近,请主子见谅。”
穆葭摆摆手示意无妨,她迅速清除脑中纷乱的情绪,然后理出了两道线索,一是,佟淑清跟法亮密谈,二是,佟绣春忽然切断西院儿跟外界的联系,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穆葭正思量的时候,又听岑卓道:“昨日午后,佟府的奴才过来,告知二夫人半个月后宫里要大型操办芳贵妃四十一岁寿诞之事,因此事,佟老夫人跟二夫人,在后院儿密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黑,二夫人才起身回房。”
岑卓声如其人,冷漠寡淡,可这话落到穆葭的耳中却似是一道闪电,一下子将浓云密布的夜空劈了个雪亮。
穆葭心中已有定夺,当下询问岑卓:“岑卓,你原是敬府的人,身上可还有敬府的腰牌?”
“有,”岑卓点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穆葭,“主子要敬府的腰牌有用处?”
“不错,”穆葭点点头,吩咐道,“明儿打着敬府的由头,将我带出穆府。”
岑卓一愣,穆府现在虽是严管下人,可穆葭要想出门还是不难的,怎得需要借敬府的由头出去?岑卓不大明白,可是转念一想却也明白了穆葭的意思,穆葭此刻若是出门,二房毕竟有眼线盯着,自然去哪儿做什么都不方便,可要打着敬府的由头的话,便就可以省去了这些麻烦。
“是,属下遵命。”当下,岑卓抱拳应声,然后躬身退下。
岑卓一走,碧乔跟碧瑶赶紧围了上来。
“宫里既是要大型操办芳贵妃寿诞,这自然是不需要遮掩着的,可偏生咱们西院儿竟一丝风声都没听到,”身为包打听的碧瑶,觉得十分懊恼,“肯定是二夫人故意隐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冷冷牵了牵唇:“可不是?人家有意隐瞒,你能知道那才叫怪了。”
碧乔皱眉:“可他们为什么要隐瞒此事?芳贵妃的寿诞,咱们大小姐肯定誓要出席的,再说还有半个月呢!他们又能瞒得过几天呢?又是严管下人,又是进出都盘问,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他们不是有意要瞒芳贵妃寿诞一事,怕是别的,”穆葭冷声道,“不过归根到底,他们是不肯让我参加这寿诞倒是真的。”
碧瑶闻言,忍不住愤慨:“凭什么不肯让咱们大小姐参加贵妃娘娘的寿诞?咱们大小姐可是堂堂穆府的嫡长女,而且咱们老爷可比二爷出息得多,不管怎么论,咱们大小姐可都比旁的穆府小姐尊贵得多!他们怎敢如此对待咱们大小姐?!”
穆葭讥诮道:“原因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吗?”
碧瑶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碧乔回过味儿来了,皱眉道:“他们担心芳贵妃的寿宴之上,大小姐抢了二小姐的风头,所以才想阻拦咱们大小姐参加芳贵妃的寿宴!”
碧瑶也明白过来了,气的咬牙:“二房可真是好心思,看来这是打定主意要攀龙附凤,却生怕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被咱们大小姐比了下去,所以不定想出什么点儿要来祸害咱们家大小姐呢!”
“是啊,这不是连庙里的和尚都用上了吗?”穆葭冷笑道,“只是不知他们这回想念什么经。”
碧瑶一脸纳闷:“奴婢想不明白,这又管和尚什么事儿?和尚又能做什么?左不过吃斋念佛讲佛法罢了,又怎么能祸害到咱们大小姐头上来?”
“碧瑶,你错了,和尚也不都是只吃斋念佛的,”穆葭缓声道,目光在自己纤细白皙的手上流连,一边缓声道,“要不然又怎么会有佛口蛇心一说呢?”
她从前也不信,直到这双手被披着袈裟的所谓高僧砍去,那张溅满血珠、凶神恶煞的脸,即便隔了两世,还让她铭心刻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瑶听得直皱眉:“都道是佛门清净地,怎么也会出这般腌臜之辈?倒是难为二房慧眼识珠。”
穆葭心中冷笑不已,她从前就料定卧龙寺跟穆府二房必然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没想到,早在她入京这年,不,应该是更久之前,这种联系便就存在了,借着卧龙寺,穆府二房怕是没做腌臜勾当。
碧乔打量着穆葭绞着的手指,忙得给穆葭换了一杯热茶,冰凉的手握住了茶杯,穆葭这才觉得暖和起来。
碧乔忧心忡忡:“小姐,老夫人和二夫人已然将小姐视作眼中钉,还不知要使出什么腌臜手段呢,如今老爷夫人都在京师,也没有人给小姐做主,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穆葭缓声道:“勾连和尚,看来是要在我名声上做手脚了,说不准哪天我就成了什么不祥之人,她们既是这般热衷毁人名声,不妨也让她们尝尝被毁名声的滋味。”
……
东院。
佟绣春、穆芙母女俩这两日可别提多痛快了,芳玫苑跌了个大跟头,邓玫和穆蓉娘俩要想再翻身已是不可能,这自然让佟绣春母女大喜过望。
“娘,你不知道芙儿有多痛快,”穆芙对着镜子左右照个不停,试穿佟绣春给她添置的新衣,小脸上都是志得意满之色,“这一次芳贵妃芳诞,穆府就只有芙儿一个人去,芙儿都要激动坏了!”
“是,只你一个人去,穆蓉跟穆葭都没有份儿!”佟绣春上下打量着穆芙怎么看怎么满意,“我儿这模样身段,必然会得贵妃娘娘跟四皇子的青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娘!”穆芙羞红了脸,可是却忍不住畅想起来,“要是芙儿真的能嫁给了四皇子就好了,四皇子那样的人物真跟谪仙一般,偏生就有那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妄图嫁给四皇子,呸!就凭她一个区区庶女,也配?!”
穆芙口中的区区庶女,自然指的是穆蓉。
“她是不配,从前不配,现在更加不配!”佟绣春冷声道,从梳妆台上取出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步摇插进穆芙发间,一边满意地道,“只有我儿才配得上四皇子。”
穆芙羞涩不已,可是顿了顿,又愁眉不展:“娘,西院儿那位当真不会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吗?”
穆芙对自己的容貌一贯自信,但是这种自信却随着穆葭的到来,而变成了自我怀疑,尤其是穆葭病愈之后,通身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是蜀地长大的野丫头,却比她这个京师贵女更气度不凡,她现在想起穆葭,心里有愤愤,也有怯怯。
愤的是,凭什么这蜀地长大的野丫头风头竟能盖过她?她自是不服。
怯的是,她从心底还真有点儿对这位堂姐打怵,那日在后院儿,穆葭三言两语便害得她在祠堂罚跪,她心底是又惊又怕,到现在劲儿还没缓过来。
佟绣春一脸笃定:“你放心,她去不了,不光是这次了,往后京师的所有交际场合,她都甭想去。”
“那就好,”穆芙总算是放心下来,对着镜子抬了抬下巴,恨恨道,“穆府的女儿,有一个出息的就够了。”
佟绣春又取出一支红宝石金钗,柔声对穆芙道:“过来再试试这支,这次贵妃娘娘的寿宴可和以前的场合都不同,是一点儿岔都不能出的。”
“是,芙儿明白!”穆芙乖巧地道,坐在了佟绣春的身前,由着佟绣春给自己试戴各种首饰。
娘儿俩在房中正窃窃私语,忽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夫人。”是坠儿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绣春随口应声道:“进来。”
坠儿进来,行至佟绣春面前,躬身行礼道:“夫人,敬府的人来了,说是大姑奶奶久不见大小姐甚是想念,想请大小姐过府一叙。”
坠儿口中的大姑奶奶,自然是穆敏。
佟绣春眉头微蹙,不待她张口,穆芙已经激动起来了:“不行!不能让穆葭去敬府!她一过去了,肯定就知道贵妃娘娘寿宴的事儿了!”
“你着急个什么?”佟绣春拉着穆芙重新坐下,一边讥诮着道,“这事儿原本就不必瞒着她,她知道了倒好,就得让她知道了,然后心里存着攀龙附凤的念想,临了却才知晓自己压根儿才没有参加寿宴的资格,这戏码岂不是更好看?”
穆芙却兀自一脸担心:“娘,你和祖母的法子当真灵验?这个节骨眼儿大姑母忽然请穆葭过去,说不定就是为了参加贵妃娘娘寿宴出谋划策呢!咱们可不能轻敌马虎了!”
佟绣春冷笑:“大房想从咱们二房的嘴里夺食?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坠儿:“夫人,敬府的人还在外头等着回话呢,您看……”
“只管让他把人带走,”佟绣春不耐烦地道,“咱们一味儿阻拦,倒是容易让他们起疑,要是误了事儿了,那才大事不妙呢!”
“夫人说的是,”坠儿忙附和道,一边又小心翼翼询问,“那可还要派人盯着?”
佟绣春摆摆手:“有什么好盯的?穆敏唤她过去做什么,咱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还盯个什么?仔细坏事儿。”
“是,奴婢遵命。”当下坠儿躬身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芙气的直蹬腿:“大姑母一贯眼高于顶,从没拿正眼看过芙儿,倒是如今穆葭来了,三不五时地就要相约亲近亲近,又是去西槐别院又是去敬府,到底不是咱们二房的人,一颗心只向着大房呢!”
“她不过是仗着有穆晟撑腰,才敢跟咱们二房拧着,如今这泼出去的水,倒是敢插手管娘家的事了儿,只怕都已经做上了四皇子跟大房结亲的美梦了!”佟绣春也是一脸愤愤,“等着吧,且看这一次大房栽了跟头,在满京师眼前丢脸,她日后还敢不敢放肆张狂!”
……
穆葭甫一出门,便就瞧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马夫恭恭敬敬地候着,瞧着穆葭出来,忙躬身迎上前来:“表小姐快请上车,外头冷。”
穆葭听出来那是岑卓的声音,目光在面前车夫脸上转了一转,心中对岑卓那是赞不绝口,她只听说世间有易容术,倒是不想今儿自己也见识到了。
当下碧瑶扶着穆葭上了马车,待穆葭坐稳之后,岑卓挥动马鞭,马车一路穿街过巷。
只不过马车最后停的地方并不是敬府,而是一处寂静的深巷。
岑卓四下打量,确定没有尾巴,然后跳下车,上前打开了马车门,冲里面道:“主子,到了。”
穆葭下车,打量着周围:“人一直关在这里?”
“是,这里很安全,没有杂人,从前是敬将军手下的一处据点,现在敬将军已经将此处转给了主子,”岑卓道,一边引着穆葭朝里走,一边又道,“里面有两个侍卫,都原始敬将军手下的信得过的人,现在敬将军也将这两人拨给主子,从今往后只听主子差遣。”
穆葭感慨着点头:“大表哥对我当真是照顾之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卓带着穆葭走到巷子尽头,推开了面前黑漆漆的房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三间正房,房门紧闭,倒是东边的厢房门前站了两个侍卫,目光落在岑卓身后、身着狐皮斗篷、手捧着个元粉粉汤婆子的穆葭,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着实让人过目不忘。
两人赶紧收敛视线,躬身行礼:“属下赵一/钱二见过主子!”
穆葭冲两人点点头:“有劳你们在此处盯了这么些天。”
“都是属下应当的!”
穆葭一下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半晌,才又缓声开口:“如今,你们既是我的人,便就只许认我一个主子,日后不管我交代你们做什么,又或者是我的行踪,断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即便是敬府的人,可听清楚了吗?”
赵一钱二原本对敬成栋把自己调拨到个十四岁的千金小姐手低听差,心里多少是有些不乐意的,给千金小姐做事?做什么?陪着绣花逗鸟吗?只是今日初见穆葭,心里都是一震,这位千金小姐全然出乎他们的想象。
这一身迫人气度只让他们两个七尺汉子大气儿都不敢喘,这个时候穆葭还带着少女稚气的声音落入耳中,两人更是不敢轻视,当下赶紧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穆葭磕头:“是,属下听清楚了!”
穆葭点点头,让二人起来。
穆葭倒不是有心防着敬府,而是出于一片好心,若是让穆敏知晓了此事,非得闹个鸡犬不鸣,可偏生这种事儿是拿不住把柄,全凭穆葭推测,穆敏若是真闹起来了,只怕非但不能伤及穆家二房分毫,倒是会牵累了穆敏贤名,穆敏本就是京师众人眼中悍妒的母老虎,若是再加上一条“不孝”,只怕后半生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所以,穆葭打定主意,要对敬府隐瞒到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冷冷盯着面前的东厢房,那眼神可比这天儿都冷得多,碧乔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碧乔小声叫了一句。
“你在外面候着。”穆葭道,一边将手中的汤婆子交给了碧乔,一边不待碧乔张嘴,她便已经径直推门进去了。
灰暗的房屋,因为房门忽然被打开的缘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里面的老妇不甚习惯,忙得举手挡在了眼前,嘴里“救命”呼号不断。
穆葭玩味儿地打量着面前的老妇,不过只是间隔数日,张妈的头发已然花白,人也迅速衰老,这张衰老的脸倒是和上一世重合,只不过那时候她趾高气昂,这时候却似是只惊弓之鸟。
张妈好不容易稳下心神,顺着指缝瞧清楚进来的人,随即就愣了,然后放下了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号起来:“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大小姐大恩大德,老奴终生不忘!”
眼看就要不声不响地死在佟绣春手里,张妈绝望又忿恨,可是不想却又被人救了出来,虽然在这房中关了数日,如坐针毡,可到底保住了条命,张妈自然对施救之人感恩戴德。
只是,她显然没想到这救命恩人竟会是穆葭。
穆葭打量着张妈激动到泪涕纵横的脸,淡淡开口:“张五娘,现年四十有二,二十岁卖入穆府为奴,育有三子一女,加上年初新得的一对龙凤孙子女,如今家中拢共十三口。”
张妈闻言,哭声顿住,她仰着头,一脸茫然看着穆葭,哆哆嗦嗦开口:“大小姐,怎么……怎么对老奴家人如此了解?”
“只怕我没有婶母了解得多,”穆葭讥诮牵了牵唇,对上张妈的惊恐的一双眼,“张妈,你说要是婶母知道你不但没死,还好好儿活在世上,你说以婶母的性子,会不会起斩草除根的心思?”
张妈大惊失色,忙不迭伸手抓住了穆葭的斗篷,不住哀求:“大小姐,千万不能让二夫人知道老奴还活着啊!她不会放过老奴一家的!大小姐,您救人救到底!救救老奴!救救老奴一家吧!只要您肯搭救,让老奴做什么老奴都答应!”
穆葭蹙着眉盯着那双污脏的手,张妈被那种眼神看的浑身哆嗦,忙不迭撒开了手,一边叩头如捣蒜:“大小姐救命啊!求大小姐救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真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穆葭轻飘飘地问。
张妈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不止:“但听大小姐吩咐!”
穆葭缓声道:“用你这条命换你一家剩下十二口的性命,你可愿意?”
张妈蓦地浑身一僵,半晌,她抬起头来,喘息着盯着穆葭,哆嗦着道:“大小姐为何……为何非要老奴性命不可?”
穆葭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挑着眉,淡淡笑了:“许是上辈子就结下了梁子吧。”
张妈的眼睁得更大了:“那、那大小姐当初为何又要救老奴?”
“婶母为什么要杀你,我就为什么要救你,”穆葭还是淡淡地笑,打量着张妈蜡黄的脸,眼神玩味儿,“而且我不是答应过张妈吗?张妈用心伺候,我这个做主子的必有回报,所以让你多活这几日,也算是不虚此言了。”
张妈猛然想起,初雪那晚,穆葭皮笑肉不笑的脸,还有那一句——
“张妈的心意,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会报答。”
那个时候,她觉得穆葭不太对劲,当时,她觉得穆葭像什么来着?
对,是厉鬼!是索命的厉鬼!
就……就跟此刻一模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妈一声惊叫,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她冷汗淋漓,嘴巴哆嗦个不停:“你……你当时就已经知道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下药之事,只有佟绣春和她知道,绝无可能外泄!而开出药方的又是苏老夫人身边的女郎中柳南芸,谁会怀疑柳南芸会对大房小姐下毒?
所以穆葭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穆葭自是懒得回答,更懒得多看张妈一眼,她一边抬脚朝外走,一边冷冷留下一句:“张妈若是不领我这情,尽管自行离开此处,只是仔细别落入婶母的手,到头来落了个被斩草除根的下场。”
“咣当!”
房门被关上,房中再一次陷入黑暗,张妈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半晌,掩面痛哭。
……
回去的路上,碧乔时不时掀一下窗帘朝外看,一脸的恋恋不舍,也不怪她贪玩,再沉稳的性子,毕竟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且自从入京之后,她一直伺候穆葭,从未出过府门半步,她又不像碧瑶还有出门机会,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免就起了玩心。
憋了半天,碧乔才磨磨蹭蹭地开口:“小姐,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然逛逛再回去?”
穆葭也不想这么早回去,想了一会儿,冲碧乔点点头,道:“也好,去长临街。”
“好嘞!”碧乔难掩兴奋,忙不迭跟马夫交代,“去长临街!”
马车在川香楼前停了下来,碧乔扶着穆葭下车,店小二的眼睛最是尖,远远打量穆葭的穿着气度,就赶紧殷勤地把穆葭朝楼上请,并不是饭点儿,楼上甚是清净,穆葭挑了一间靠窗的雅间。
店小二给倒了茶,然后赔笑道:“不知小姐想用点儿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瞥了一眼对过的怀仁堂,然后转向店小二:“你家掌柜的可在?”
店小二一愣,随即表情更显认真:“不知小姐找我家掌柜的何事?”
穆葭抿了口茶:“你单去告诉他有蜀地之人求见即可。”
店小二不再追问,忙的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人推门进来,瞧着穆葭一脸惊喜:“可是葭儿?”
穆葭上前盈盈一拜:“葭儿见过舅舅。”
这人不是别人,乃是穆葭堂舅舅康如松,他人生的白胖却并不影响容貌堂堂,眉眼之间与康如眉有几分想象,穆葭一见便就却觉得亲近。
康家本是京师贵门,奈何十多年前失势,这也是穆增当年欲悔婚、让穆晟改娶佟氏女的原因,只不过穆晟没有照办,反而登门自聘,后来迎娶康如眉直接去了蜀地。
再说康家,可真算得上是人丁稀薄,拢共就康如眉跟康如松堂姐弟两人,康氏一门失势之后,康如眉随夫去了蜀地,京师之中只剩下康如松一人,只是康如松已然没有入仕的心思,倒开起了酒楼,做起了生意。
康家姐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感情深厚,这些年书信往来不断,就连川香楼的厨子都是康如眉从蜀地挑选好的送过来的,这一次穆葭入京,康如松自是欣喜,早就想去见一见这位侄女,只是穆府的门哪儿是那么好进的?
一则是,穆增跟康府有过节,早就断了交情,二则是穆府这样的人家怎能瞧得起一个商人?毕竟是处于士农工商的最低端,康如松在生意场上能笑迎八方客,可在穆府面前却只有触壁的份儿。
今日穆葭能主动过来,康如松哪儿有不高兴的?当下吩咐后厨做了七八样拿手菜,要不是穆葭拦着,康如松都要自己下厨了。
见多了魑魅魍魉,这时候瞧着白白胖胖的康如松,穆葭是怎么瞧怎么亲近,舅甥两个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知不觉,穆葭就把话题扯到了对过的怀仁堂。
“舅舅,葭儿初来乍到,身边没有个可靠得住的郎中,很是不妥,不知舅舅可有相熟的郎中可以推荐吗?”
京师贵门府上多会养住家的郎中,专门伺候府上主子,这当然是少数,更多的是要自己去请外头的郎中,但是像康如松这样的大商人,看病会找固定可靠的郎中。
康如松也知道穆葭头前生病的事儿,这个时候听她要找郎中,心里先是纳闷,穆府难道还缺郎中?可是转念又想,穆府的郎中只怕不可靠,要不然穆葭也不会病了这许久,眼下自然得给穆葭寻摸可靠的郎中。
当下,康如松忙道:“怀仁堂的罗郎中医术甚佳,不若我这就去把罗郎中请过来,给你引荐?”
穆葭点点头:“如此就麻烦舅舅了。”
康如松一脸宠溺:“跟舅舅还这么客气?”
吃得差不多了,舅甥两人一道下楼,正要出门康如松却被账房给拦住了,说是有一笔五百两的账目对不上,甚是着急。
五百两可不算是小数目,穆葭赶紧让康如松去忙,康如松犹豫着,让自己的贴身小厮陪穆葭去怀仁堂,然后自己随账房去了。
……
罗植对穆葭的第一印象就是晃眼,是的,这长相是真晃眼,她不是京师闺女的那种知书达理、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美,是那种明艳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的美,明明才十四岁就已然容色逼人,不知再过几年会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小厮引荐之后,罗植知道了穆葭的身份,袖中的胳膊忍不住就是一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穆葭抱着汤婆子的、过分白皙的手上,就是这么一双柔美娇嫩的手,用珠钗将封予山胳膊刺了个对穿。
罗植在打量穆葭,穆葭也在打量罗植,二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气,和寻常多见的、动辄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很是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先生,幸会。”穆葭对罗植点点头。
罗植忙冲穆葭拱手:“见过穆小姐。”
“我前段时日卧病不起,如今才勉强好些,只是却总觉身子乏力,还请罗先生为诊治一二。”穆葭缓声道。
穆葭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可是罗植却没来由觉得有点儿打怵,全赖那日封予山胳膊上血淋淋的窟窿所致,不知怎么的,罗植总觉得穆葭头上的珠钗比刀枪还吓人,自己要是稍有不当,穆葭随时就会给自己扎个对穿。
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罗植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冲穆葭含笑点头:“穆小姐请坐。”
穆葭落座,对小厮道:“你先回去吧。”
小厮忙得点头答应,转身走出了房间,到底是姑娘瞧病,他一个外人还是男子,自然不方便杵在里头的。
碧乔都不用穆葭吩咐,自觉放下帷幔,然后走到门后站着。
罗植取出脉诊,放在桌上,穆葭将手腕搭在上头,按照规矩,给女子诊脉都是要隔着一方帕子的,罗植正要去取帕子,结果就看穆葭掏出了一方帕子,覆在了手腕上那,罗植一瞧见那方和女儿嫁身份并不相符的白色丝帕,登时就是一愣。
他在封予山身边伺候久了,自然能一眼认出这是封予山的帕子,一时间罗植心里涌上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若此刻换做是沈卓杨的话,必然会忍不住开口询问,可罗植不过是目光稍稍一滞,随后伸手过去,虚虚摁在了穆葭的手腕上。
顿了顿,罗植收回手,一边整理着脉枕,一边跟穆葭道:“穆小姐身体已无大碍,不过到底久病伤身,穆小姐若想恢复如初,还需缓缓进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边说着,罗植一边取过了纸笔:“在下给穆小姐先拟个方子,穆小姐照方调理,半月之后,再来一趟,到时在下会根据穆小姐的脉象重拟药方。”
穆葭打量着罗植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一时间有些吃不准自己的猜想。
刚才张妈提起下药一事,她脑中就忽然划过一丝怀疑。
之前,她是在听闻罗植对药方分析之后才怀疑到柳南芸头上的,后来才有了去西槐别院查找端倪的事儿,偏偏就在柳南芸的房中遇见了那个神秘男子,明显显那男子也是奔着柳南芸去的。
怎么就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不早不晚,偏偏和她一起对柳南芸感兴趣?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引起了那个神秘男子的注意,而就近期所发生的事情来看,穆葭只能联想到自己让碧瑶拿到怀仁堂、经罗植手查看的汤药。
要么是神秘男子经罗植口中知晓了此事,进而猜测到了什么,然后对柳南芸产生兴趣,要么就是别的她不知道的事儿。
穆葭疑心罗植和那神秘男子是一伙儿的,所以才借看病来打探虚实,可是哪知罗植始终面不改色,对那方帕子更是视而不见,这倒是令穆葭捉摸不透。
穆葭正出神的时候,罗植已经写好了药方,双手递了过来:“穆小姐,这是药方。”
穆葭回过神来,冲罗植点点头,然后碧乔过来接过了药方,又付了诊金,就扶着穆葭要走,罗植却又从后面叫住了穆葭。
“穆小姐,您的帕子。”罗植双手捧着叠好的帕子,送到穆葭面前。
“多谢。”穆葭淡淡瞥了一眼罗植,然后接过帕子,转身出门。
眼瞧着主仆二人出了房,罗植还不放心似的,疾步走出去,亲眼瞧见穆葭出了药房、上了马车,罗植这才扶着门框,长长舒了口气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穆家大小姐气场忒强,刚才瞥他那一眼,罗植手都忍不住哆嗦。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男子低笑,罗植一惊,忙得转身,只见封予山正背着手,噙着笑,和他一道眼瞧着外头,罗植赶紧将封予山拉进房中,然后一把带上了门。
“主子,您怎么出来了?”罗植着急忙慌地问。
比起罗植的着急,封予山倒是一脸轻松面含笑:“今儿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
“主子,里面请。”罗植引着封予山往药材柜后面走。
这房间瞧着普通,面积不大,却干净规整,长条方桌靠墙正对朝南的窗户,正对门是一道可以放下来的帷幔,书桌后面是一整排的药柜,药柜后是容郎中小憩的地方,一眼看去就是标准的郎中瞧病的药房,可是药柜后却内藏乾坤。
原来最里面的药柜,是可以活动的,打开药柜,便就可以进到里面的密室,密室又直通药铺的后门,是平时罗植和沈卓杨相见、传达消息的所在,封予山不常过来,今天也是出门行到了此处,顺便过来取药,结果赶巧就遇到了穆葭。
这密室和药房中间留有小孔,方便密室中人观察外面的情况,所以自打穆葭进来,一举一动,封予山都瞧得清清楚楚。
封予山和罗植回到密室,密室中还有一人在,瞧封予山进来,赶紧给封予山添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主子,请用茶。”
这人是个精瘦的个儿,个头刚到封予山耳朵,其实也不算矮,实在是封予山太高大给衬的,况且这人又瘦的厉害,所以难免就有些吃亏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刚进京来接替沈卓杨的邹令,他之前跟罗植没有打过交道,今天封予山亲自过来,也有带他来认门的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坐下吧,”封予山接过茶,对两人道,“别杵着了。”
罗植坐下,迫不及待地道:“主子,您的帕子怎会……落到那穆家大小姐的手上?”
罗植自然知道穆葭跟封予山在西槐别院相遇、还把封予山刺了个对穿的事儿,可是手帕这事儿他是一点儿都没听说,沈卓杨也没跟他透露过一字半星,也是他够沉稳,刚才当着穆葭的面儿才没表露出来,实际上,他心里都要吃惊、还有好奇死了!
不是只有情人之间才会送帕子什么的吗?
所以到底主子的帕子是怎么到人家穆大小姐手里去的?!
罗植这厢急的出火,邹令一言不发,眼里却也写满了问号,他一贯不是个多管嫌事儿的性子,可这事儿若是关系到封予山……娶妻的话,他当然得关心啊。
面对着两张渴求激动的脸,封予山一时无言,要他怎么解释?说自己那日差点儿要了那小姑娘的命?这帕子是给人家遮伤口的?然后现在被人拿着帕子找上门来了?
他说不出来,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把这两人憋得够呛。
封予山抿了口茶,淡淡瞥了罗植一眼,只把罗植看得腿肚子转筋,心中默默感慨,沈卓杨倒真是眼光独到,旁的不说,单是冲着一眼就能把人瞅得打怵的本事,穆家大小姐就有资格做安郡王府的王妃!
实在是跟他主子太有夫妻相了!
罗植老实了,自是不敢再提帕子的事儿,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主子,那位穆家大小姐怎得忽然就上门来了?难不成她已经猜到了您的身份?”
“她若是真猜到了,怕是不敢拎着帕子来试探你了。”封予山抿唇道。
罗植点头:“不错,要真猜到主子的身份,大小姐就是胆子再大也必然吓个好歹,一准儿躲在府上闭门不出,毕竟刺伤皇子,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她也是聪明之极,从前借着怀仁堂摆了穆家二房一道,现在也是顺着怀仁堂来猜测我的身份,”封予山摸索着茶杯,含笑道,“若她是个男儿身,我倒真想把她收入手下做个谋士。”
罗植心中默默吐槽,现在你也能把人家收入手下啊,嗯,做个王妃就非常不错。
“那主子是个什么意思呢?”罗植小心翼翼地措辞,“由着大小姐拿着主子的帕子,若是被人认出来了,只怕不好。”
是啊,要是被人认出来是封予山之物,封予山倒是没什么,谁敢议论皇亲贵胄?就是穆葭的名声怕是难听了。
封予山显然并不担心这个,都没搭理他,罗植回过味儿来,大小姐那么聪明,又怎么可能当着外人的出示男子的手帕?除非大小姐想自毁名节!
他也实在是一颗心思都扑在封予山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疑似桃花上,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封予山没再继续帕子的话题,转而看向了邹令:“佛像那边已经置办妥了吗?”
邹令点头道:“启禀主子,已经妥了,属下明日就将佛像送到卧龙寺。”
芳贵妃的四十一岁寿宴,封予山给准备了一尊鎏金佛像,要送到卧龙寺开光供奉七天,今天也是为了挑选佛像才出的门。
封予山道:“不用,我亲自送过去。”
邹令闻言面上一惊,正要跟封予山说不用,罗植却先开了口:“听闻太子殿下给芳贵妃准备的寿礼是亲自手书一百个寿字,这是拿芳贵妃当亲娘孝敬来着,有太子殿下做表率,又有万岁爷对芳贵妃看重,自然别的皇子都不敢掉以轻心。”
罗植因为郎中的身份经常出入于各个豪门府邸,消息一向灵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邹令明白了,忍不住面露讥诮:“从前一直听闻太子殿下的架子最大,不成想倒还有这能屈能伸的一面。”
封予山拢着茶,嗤笑道:“除非他能一直能屈能伸下去,否则,便就是写一万的寿字都是枉然。”
罗植摇摇头:“依太子爷的性子,只怕是难。”
封予山扬了扬眉,道:“眼下万岁爷虽有意抬举四皇子,可四皇子身后毕竟没有母族撑腰,太子爷倒还能沉得住气,可若是日后,万岁爷给四皇子指了一门上好的亲事,到时候太子爷怕是少不得跳脚。”
罗植闻言,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主子,这一次万岁爷给足芳贵妃面子要大办四十一岁寿宴,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吧?”
邹令也道:“属下听闻四皇子洁身自好,府上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如今都二十有一了,万岁爷只怕是惦记着要给四皇子指婚了,只是不知道,万岁爷想给四皇子结一门什么样的婚事。”
封予山缓声道:“那就得看父皇的意思了,父皇若是对太子满意,四皇子的姻亲自然背景自然越简单越好,反之,父皇会为四皇子指一门令太子都嫉妒的姻亲。”
罗植瞄着封予山,一边小声道:“说起来穆府的两位嫡出小姐年后都及笄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只是不知万岁爷有没有意……让穆氏女做儿媳妇。”
封予山抿了口茶,想着刚才穆葭取出帕子来试探罗植的情景,忍不住淡淡一笑。
若是老四能娶到这样的女子,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至于穆家二房的闺女,自是跟这位大小姐没得比。
见封予山半晌无言,罗植憋得要死,只是他到底不是沈卓杨,也没有胆子一连两次在封予山面前妄言,所以只能继续憋着。
封予山的胳膊恢复得不错,只是废的时间久了,气力恢复得满,想要张弓搭箭什么的还不现实,不过封予山倒是挺满意,从罗植这边取了药之后,封予山也没多待,带着邹令就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路上,邹令眉头紧皱,他这人本来就生个黑面,这时候又是这般严肃模样,眉头拧的似乎都能挤出墨汁来似的,想着沈卓杨临行前对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助主子一臂之力,把穆大小姐娶进王府,还有什么主子心重,明明心悦人家却死活不说,邹令的心越来越沉……
邹令一贯是个锯嘴葫芦,所以封予山也没注意到邹令表情的不正常,要不是回到王府,邹令叫住了封予山,封予山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属下一路上都在担心个什么。
“主子,穆大小姐绝对不能嫁给四皇子。”邹令一本正经地道。
封予山正擦手来着,闻言就是一愣,瞥了一眼邹令:“此话怎讲?”
“穆大小姐既是收了主子的贴身帕子,那便就是主子的人了,怎能嫁给四皇子?”邹令越说眉头就拧的越紧,“再说四皇子乃是主子的弟弟,怎又弟弟娶嫂子的道理?事关伦常,便是在民间都断不可行,更别说是天家!还请主子一定阻止!”
封予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属下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变得这么不正常?
哦,就是从遇到那个穆家大小姐开始!
早知道那天他就不去西槐别院了!
闲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邹令打量着封予山隐忍不发的一张脸,越看越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脑子一热,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知道主子要韬光养晦,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做出惹人瞩目之事,但事关主子娶妻、血脉延续,实在事关重大,属下为了主子,愿豁出命去也要在芳贵妃寿宴之前将穆家大小姐劫到咱们王府!确保人不知鬼不晓!请主子不要担心!”
封予山:“……”
他担心个鬼啊?!
他都等不及明天了,现在就想带邹令去卧龙寺,找方丈给他念念经驱驱邪,这身上到底附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封予山放下茶杯,跟邹令道:“邹令,去给我买两斤狗不理去。”
“是,属下这就去,”邹令想都不想就答应,人才一站起来,就愣住了,“主子,打京师骑马到天津,来回要两三个时辰呢。”
“是啊,正好能赶上明儿早膳啊,”封予山倚着软塌,一脸心情不错的表情,“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邹令想说自己一点儿都不闲,晚上得守夜,明儿一早还得陪封予山去卧龙寺,可是看着封予山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邹令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当下赶紧躬身退下,披着夜色,去马厩牵了马儿,然后直奔天津去了。
待邹令走后,封予山照常沐浴更衣后去书房看书,只是今儿倒是没看进去多少,他将书丢到桌上,手指在抽屉上点了点,然后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锦盒来。
打开锦盒,纯白的丝绸垫儿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支珠钗,珍珠的质地乃是上乘,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显得格外沉静温柔,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支珠钗曾是沾满鲜血的凶器。
封予山捏着这根珠钗,左手右手换着把玩,他的手很大,正常尺寸的珠钗在他手上显得甚是小巧精致,跟它的主人一样。
对着珠钗,自然会想起珠钗的主人,封予山一边摸索着珠钗,一边回想着白日里穆葭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穆家老太爷穆增早就归了四皇子的麾下,自然是盼着能跟四皇子攀亲的,所以穆家二房的嫡女怕是早就预备着做四皇子妃的,只不过如今来了个身份、容貌都更出众的大小姐,只怕二房小姐的念想要落空了。
是啊,芳贵妃跟四皇子不是傻子,怎会瞧不出来哪位穆家小姐更适合做四皇子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趁着万岁爷正恼东宫想抬举四皇子的的时候,芳贵妃多吹几回枕头风,说不定这门亲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穆家二房能够忍气吞声、任由二小姐的亲事被截胡吗?
只怕穆府宅门里头有的乱呢。
那位穆大小姐怕是又不得安稳了。
也不知这一次她又能不能化险为夷。
封予山盯着躺在手心上的珠钗,半晌,他将珠钗又放回了锦盒,轻轻将锦盒扣上。
到底是康家的女儿,他倒还真是于心不忍。
……
大皇子在府上为穆大小姐忧愁,四皇子也在念着穆大小姐,只不过却是面带喜色。
这一晚,芳贵妃宫中如往日一般宁静,廊下挂着一串宫灯,晕黄的光亮将院中红梅照得温柔又馨香。
暖阁中,芳贵妃与四皇子对坐,芳贵妃安宁柔和的气质被四皇子所承袭,娘俩儿的周身气度可谓如出一辙,这么坐在一处,不似母子倒似是一对姐弟,此刻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色。
“这一次儿臣还真要多谢太子殿下,要是没有太子殿下出力,父皇也不会忽然给太子跟皇后来了这么一个下马威,”封予峋含笑道,一边给芳贵妃蓄茶,“现下,只怕太子跟皇后娘娘都气的跳脚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父皇会因此重视你的婚事,”芳贵妃也含着笑,单手撑着下巴,显得很是慵懒自在,“本宫从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父皇那多疑的性子,怕是不愿让你与重臣结亲,威胁到太子,可如今倒也亏得他多疑,既是不满太子手伸得太长,势必要开始培养你,自然得给你挑一门得力的婚事。”
封予峋也道:“从前儿臣摸不准父皇的性子,所以虽然穆增有意将孙女许给儿臣,可儿臣却迟迟不敢应,毕竟穆氏一族在朝中根深叶茂又与其他门阀牵扯众多,只怕父皇要防着儿臣,断不会将穆氏女指给儿臣,如今儿臣觉得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放心,你父皇会遂咱们心思的,”芳贵妃一派笃定,“太子张扬,自是惹你父皇不满,所以没个皇子制衡的话,只怕更纵得他无法无天,可是放眼所有皇子,残的残的、乱的乱、小的小,也就你能帮上你父皇的忙了,他不重视你还能重视谁?”
封予峋长舒一口气:“如此,也不辜负母妃跟儿臣多年隐忍筹谋。”
“是啊,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多少次本宫都担心熬不过皇后的磋磨,怕保不住你,”芳贵妃也是一声叹息,目光定定看着小几上袅袅生烟的香炉,半晌冷冷牵了牵唇,“终于,如今轮到咱们娘俩儿扬眉吐气了。”
“可不?儿臣听闻太子殿下如今日日在东宫恭恭敬敬给母妃写寿字呢,”封予峋闻言,也跟着冷笑,“真是时移世易,如今竟轮到太子殿下孝敬母妃了。”
“想来皇后娘娘又在宫里发疯呢,”芳贵妃讥诮地勾了勾唇,抿了口茶,又忽然看向封予峋,“穆家有两位嫡女,穆增的意思是把哪个嫁过来?”
封予峋道:“是二房穆磊的嫡女,名唤穆芙,过了年就及笄了。”
芳贵妃闻言,将茶杯重重放在小几上,一边冷笑道:“外头都道穆家宠妾灭妻,如今看来果然不错,若不然,穆增又何至于糊涂至此?”
封予峋一愣:“母妃此话怎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佟淑清虽是平妻,可说白了却是姨娘出身,穆家二房原本就算作庶出,后来挤走了苏良锦和穆家大房,被扶为平妻,倒还真就敢高看自己了,”芳贵妃冷声道,“穆家长房身后有苏氏一门、敬氏一门,更要紧的是那穆晟是你父皇眼中的红人,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右迁入京,前途无量,怎是那穆磊能比的?也就是穆家长房的嫡女才配做为娘的儿媳,亏得穆增还想拿劳什子的二房小姐来糊弄你!”
封予峋有些迟疑:“可是这么多年,穆家二房还有佟氏一门对儿臣一直忠心耿耿,若不能结成姻亲,只怕他们会有抱怨。”
“那便就收了那二小姐做个侧妃就是,”芳贵妃翻了个白眼,明显显是嫌弃得很,“本宫可听闻那位二小姐可未必是个端庄贤淑的,前不久还因为不敬尊长被罚跪祠堂来着,这样个的让做侧妃都已经是抬举了。”
再瞧封予峋兀自踟蹰,芳贵妃便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道:“穆增如今多大年纪?还能活几年?未来穆家还不是穆晟说了算?到时候二房还不得仰仗着大房?”
封予峋顿时云开雾散,忙不迭起身对芳贵妃连连作揖:“多谢母妃提点!儿臣真真是醍醐灌顶!”
“行了,咱娘俩儿还用得着这么大身段?”芳贵妃这才重展笑颜,伸手扶了封予峋起来,一边含笑道,“可要本宫将那穆家大小姐召进宫来让你瞧瞧?”
封予峋忙摇头:“这不好吧?省得被人做文章,还是儿臣私底下找机会吧。”
“成,你自己看着办就是。”芳贵妃点头,对封予峋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府,西院儿。
“阿嚏!”
穆葭捂着鼻子,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念叨咱们小姐啊,小姐今儿晚上喷嚏就没停过,”碧瑶一脸担忧,急匆匆投了个帕子来给穆葭擦脸,“小姐,快擦把脸。”
穆葭擦了脸,递回了帕子,兀自觉得鼻子痒痒,下意识地掏出帕子就要捂鼻子,一瞥眼瞧见手里的帕子,动作就是一顿,然后把鼻子凑了过去。
手上纯白、宽大的帕子,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味道,穆葭使劲儿嗅了几次都一无所获。
碧瑶端茶过来,一瞥眼瞧见穆葭手上的帕子,一脸纳闷儿:“小姐,这不是你的帕子啊,你从哪儿得来……”
说到这里,碧瑶一下子愣住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那方帕子,然后凑到穆葭耳畔,小声又激动地询问:“小姐,你你你……你有心上人了?!”
穆葭侧脸看向她,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
“难道这不是你跟人家交换的信物?”碧瑶指着帕子,因为太过激动,眼睛都泛着精光,“戏文里可都这么唱!对了小姐,你拿什么跟人家交换的?也是帕子?还是珠钗?”
穆葭:“……”
这丫头的嘴是开过光的吗?!
她想起了那天刺进那个神秘男人手臂上的珠钗,顿时表情有些微妙,也不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她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而且那根金钗被她磨得极为尖锐,肯定刺得很深吧?
也是奇怪,那人当时竟是一声都没吭,他不嫌疼吗?
还有就他身上用沉水香来看,应该是皇子身份,可这位皇子被她刺伤,却没有追究,要知道,行刺皇子可是掉脑袋的重罪,所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是躲在一旁,等着跟她秋后算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她身上又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碧瑶等不到穆葭回答,却翘着穆葭脸上渐渐浮上一层迷茫,碧瑶的眼瞪得更大了,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您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啊?小姐,您也忒大胆了,就不怕人家是个有妇之夫?”
穆葭回过神来,一脸被雷劈了八回的表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碧瑶摸了摸鼻子:“难道是我想错了?”
“对,大错特错!罚你今儿晚上给我守夜!一刻都不得歇着!”穆葭白了碧瑶一眼,瞧着她撅着嘴,穆葭忍不住笑了,“怎么?委屈碧瑶姑娘了?”
碧瑶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奴婢给小姐守夜有什么?奴婢这辈子都是要伺候小姐的,只是奴婢不想便宜了玉儿!”
穆葭的没太明白:“怎么?今晚守夜的应是玉儿?”
穆葭信不过旁人,所以一直都是碧乔碧瑶轮着给穆葭守夜的,所以碧瑶冷不丁地提到玉儿,穆葭甚为不解。
碧瑶赶紧解释:“小姐您有所不知,玉儿那个贱婢不老实,这两日夜间总偷偷摸摸往外跑,也不知是偷钱还是去偷汉子了,奴婢本想着今儿晚上一定逮个正着,所以奴婢已经跟碧乔商量好了,今儿晚上让碧乔帮奴婢守夜来着,小姐,求求您恩准好不好?”
穆葭摸索着茶杯,沉声问道:“她是最近才有夜出的习惯?”
“是,自出了张妈的事儿之后,奴婢对二房送来的奴婢盯得可紧呢,玉儿那个贱婢之前还算老实,这两天也不知怎得,竟敢夜出。”
穆葭抿了口茶,无所谓地道:“由着她去,你只当不知道就是。”
碧瑶不大乐意:“可是小姐,那玉儿如今也算是咱们西院儿的人了,若是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儿,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连累小姐的贤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在东院儿伺候多久?来我身边又伺候多久?就算是丢脸,也连累不到我,”穆葭嗤笑道,瞧着碧瑶还要墨迹,穆葭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换碧乔过来伺候,真是聒噪得要死。”
“是,奴婢告退!”碧瑶连忙告退,却面带喜色,穆葭的意思是允了让碧乔代她守夜,那她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
穆葭懒洋洋地靠坐在软塌上,一边品茶,一边想着玉儿平素赤胆忠心的忠仆模样,忍不住讥诮一笑,索性抛在脑后不再多想,一时间,目光又落在了那方帕子上。
当今皇子拢共六位,穆葭现在能够排除四皇子封予峋跟六皇子封予屹,封予峋就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封予屹则是年岁不对。
剩下的,就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太子还有五皇子了。
大皇子,应该没有很大可能,毕竟大皇子身子不方便,且又是出了名的足不出户。
二皇子……
一想到二皇子,穆葭就忍不住直皱眉头,一脸的嫌恶,实在是二皇子的名声太差,兼上一世二皇子对敬成梁做出的恶行,都让穆葭对这位皇子厌恶至极,不过说起来,若是二皇子的话,倒还真有几分可能,毕竟二皇子是出了名的荒诞不羁,所以这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在二皇子这里就能得到解释了。
太子,不大可能,太子身份贵重,没有单独行事的可能。
五皇子,听说身体羸弱,而那人身材健硕,还明显功夫了得,明显不大相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
难道真的是二皇子?
穆葭只觉得周身一阵恶寒,直接将手里的帕子丢了出去。
要真是二皇子的话,若真对她打了秋后算账的主意,那可真是……
穆葭顿时一身冷汗,打定主意最近都不出门。
“咚咚咚!”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叩打窗户的声音。
穆葭赶紧平复下来,收起了手帕,然后对外头道:“进来。”
岑卓进来,行至穆葭面前,躬身禀报道:“启禀主子,后院儿忽唤郎中过去。”
穆葭挑眉:“怎么着?我那位二祖母忽染恶疾、重病不起了?”
岑卓道:“佟老夫人自昨日午后便就没有出门,不过精神一直很好,不像生病的样子,可是李妈却对外传言,说是佟老夫人偶感风寒,在房中静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冷笑道:“呵,他们还真是雷厉风行,昨儿才跟卧龙寺的和尚合计出法儿,赶着就忙不迭实施了。”
“主子,我们当如何应对?”
“老夫人既是热衷于做戏,咱们不妨陪陪,等她什么时候懒得做戏了再说,”穆葭懒洋洋地道,“想来这两日后宅也没有什么水花了,岑卓,你去卧龙寺逛一逛吧,要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记得回来跟我说道说道。”
“是,属下告退。”当下,岑卓躬身告退。
岑卓才退下没多会儿,碧乔就推门进来了。
“小姐,后院儿传来消息,说是佟老夫人忽染风寒、卧病不起,二夫人跟二小姐都已经过去探病了,”说这话的时候,碧乔脸上都没有什么起伏,“小姐,咱们呢?”
“我这个卧病半年才还没好利索的人,自是带着病气的,怎么敢将病气过给佟老夫人?那不是罪过吗?还是等老夫人好些了,我再前去探视,”穆葭轻描淡写道,“碧乔,你代我过去走一趟,想来后院儿不缺一应吃喝,也用不着咱们准备了,只把我原话带到即可。”
“是,奴婢遵命。”当下,碧乔匆匆退下,去了后院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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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佟淑清的卧房都没进,只在外堂跟李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就匆匆回了西院儿,说是炉子上还坐着给大小姐煎的药,不能就待,李妈对着碧乔的背影诧异地张了张嘴,最后化成一丝冷笑。
眼瞧着碧乔走人,卧室的房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推开,穆芙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冲着门外冷声喝道:“这还没做上皇子妃呢!摆这个架子给谁看?!”
“二小姐慎言!”李妈一把拉住了穆芙,一边上前关上了房门,转身对穆芙道,“老夫人一心为二小姐铺路,二小姐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白费了老夫人的一片苦心啊!”
李妈表情甚是严肃,只怕穆芙说得一脸羞愧,忙不迭点头称是,然后又转身进了佟淑清的卧房,李妈则从小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也跟着进去。
佟淑清此刻躺在床上,脸上泛着明显显的病气,瞧上去很是憔悴,佟绣春坐在床前,从李妈手里接过药碗,小心伺候道:“姑母,该喝药了。”
佟淑清打量着递到面前的药碗,满眼都是不耐烦,到底还是接过来,一仰脖儿喝了个涓滴不胜,李妈忙的递来茶水给她漱了口,然后上了蜜枣,佟淑清这才缓过来,一边吃着蜜枣,一边擦着嘴角。
佟绣春眼含热泪:“让姑母遭罪了……”
佟淑清看向穆芙:“要是能助芙儿做上皇子妃,这点罪我还能受得了。”
穆芙赶紧跪在床前:“多谢祖母厚爱!芙儿铭感于心,必当报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来吧,”佟淑清点点头,一边看向李妈,“那丫头没过来?”
李妈皱眉道:“大小姐没来,只打发了个丫头过来,说是大小姐身子没好利索,现在还在吃药,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所以轻易不敢过来,等过两日身子大好了,再来给老夫人请安。”
穆芙闻言,顿时气冲牛斗:“她有什么没好利索的?都能冒着寒风去敬府,可见身子是利索得紧!我瞧着,必然是穆敏那只母老虎给她壮胆,许了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愿,才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
“芙儿,比手画脚的,像个什么样子?”佟绣春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声,然后转过脸看向佟淑清,一脸愤愤,“姑母,芙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节骨眼儿上穆敏唤了大丫头过去,肯定是为了贵妃娘娘寿宴一事,穆敏历来跟咱们二房不是一条心,自是要使足力气将大丫头推上皇子妃的位份,真是其心可诛!”
佟淑清冷笑道:“那这次非让她跌个大跟头、彻底认清如今穆府当家作主的到底是姓苏还是姓佟!”
李妈则是一脸担忧:“老夫人,这药可是不能多吃的,要是大小姐一直不上钩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佟淑清冷笑道:“怕什么?只管把戏唱大了,还怕她个小辈儿不出场?”
……
穆府佟老夫人忽然卧病不起,连日服药都不见半分起色,二夫人佟绣春衣不解带在后院伺候老夫人,已经几天都没回东院儿了,昨日夜间,佟老夫人病情忽然加重,开始惊叫不断,郎中束手无策,委婉道出佟老夫人这病怕是不在身,得需请法师来府上驱邪清晦,佟绣春不敢耽搁,赶紧连夜派人去卧龙寺请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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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儿。
穆葭看着桌上过分简单的饭菜,一盘酱豆腐,一碗大米红枣粥,并两块桂花糕,若不是碧乔亲自端上来,她必然会以为厨房送错了饭食。
碧乔脸色不大好看:“小姐,您先凑合着一顿吧,说是老夫人病重,现在一切都紧着后院儿,厨娘们根本无心准备日常三餐。”
“原来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连厨娘都无心做事了,”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一边舀了一勺白粥慢吞吞吃着,一边缓声道,“想来如今后院是格外热闹了。”
“可不是?佟府的夫人、少夫人天不亮都到了,听说都已经派人去山东给小姑奶奶通信了,还有卧龙寺的和尚也来了,说是要举行什么法事驱邪,现在正在后院儿搭架子呢,”碧乔撇撇嘴,“就连二老爷今儿都告假在家,别提多重视了。”
穆葭挑了挑眉:“连叔父都告假在家侍疾了,我这个做小辈儿的要是再不过去后院的话,只怕一个不孝的名声是跑不了了。”
碧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老夫人就是故意逼着小姐现身!”
穆葭慢吞吞地喝完最后一口粥,从碧乔手里接过帕子,站起身来,碧乔伺候穆葭更衣,免不了一脸担心:“小姐,奴婢还是担心……”
“碧乔,这里是穆府,是二房当家作主的所在,我们从来都没有万全之策,只能见招拆招,”穆葭打断碧乔的话头,平静地看着碧乔手中的白狐大氅,目光在上头流连着,“是玉儿准备的?”
碧乔点点头:“是,玉儿一早就给送过来的。”
穆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碧乔伺候穆葭披上披风,又取来手炉,一路给穆葭打帘,将穆葭送到了廊下。
甫一出门,迎头就遇上了玉儿,玉儿赶紧给穆葭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穆葭看着她给自己行礼,目光淡淡,待她行礼完毕,穆葭点点头,缓声道:“玉儿,你来西院儿伺候多少日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儿赶紧回答:“启禀主子,玉儿来西院儿已经九日了。”
“难为你初来乍到,对我这个主子倒是尽心,”穆葭淡淡道,低着头打量着身上洁白胜雪的狐皮大氅,“这狐皮大氅最是不好打理,难为你手巧又有耐心,才能打理得这般好,又顺滑又干净,也该赏你了。”
玉儿闻言,赶紧跪地叩头:“多谢大小姐!”
碧乔取了银子递过去,玉儿双手接过,欢欢喜喜塞进了怀里,一边又忙不迭道:“大小姐厚爱,奴婢必定赤胆忠心!”
“这话我爱听,”穆葭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唇,随口道,“从今日起,你近身伺候我。”
玉儿眼中划过一丝惊诧,随即忙不迭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当下,穆葭也不再多言,径直朝外走,碧乔对杵在原地发呆的玉儿小声提醒:“赶紧啊,还不跟上去?”
玉儿一愣:“我……我也去?”
“你没听到大小姐刚才怎么说的?”碧乔白了玉儿一眼,不由分说扯着玉儿一道跟了上去。
……
后院儿果然热闹,做法事的台子已经搭好了,五六个小僧人正在忙着进进出出搬运法器,一位约莫四十岁出头年纪的僧人正站在廊下跟手下弟子交代情况,那僧人背对着这边,可是穆葭单看一眼那背影,便就认的这人乃是法亮,握着手炉的手蓦地就是一颤……
“砰!”
一个不小心,迎头撞在了一人怀中,手中的手炉跌落在地,亏得碧乔眼疾手快扶住了穆葭,这才没跌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还没缓过什么神来,就听得对方一声怒喝:“是谁这么不长眼?”
穆葭站稳身子,打量着那人弓着腰捂着屁股一脸愤怒的模样,心下冷笑,穆长林的屁股还没好利索呢,这就忙不迭来后院儿献殷勤了,倒真是难得他一片孝心。
“是二哥啊,”穆葭从含笑看着对面的穆长林,“都是葭儿不慎,撞着了二哥,还望二哥莫怪。”
穆长林这才看清楚面前人,登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忙不迭站直了身子,捂着屁股的手赶紧放了下来,恢复了一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还亲自从地上捡起手炉递回给了穆葭。
“原来是大妹妹,听闻大妹妹一直卧病,不知身子可大好了吗?”穆长林含笑问道,嘴上关心穆葭的身子,眼睛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把穆葭上上下下看了三圈。
这也实在不能怪穆长林放肆,实在是穆葭的容貌太出乎意料,怎能料到,病歪歪的堂妹,竟是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所以自打穆葭进入穆长林的视线,便就拔不出来了似的。
明明是少女,可身上却有股子令人着迷疯狂的女人味儿,眉梢眼角都是风情,也俱是淡漠,明明是出水芙蓉清纯可人,可那一身通体不容侵犯的高傲冷漠,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穆长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若能得此尤.物……
被穆长林似有似无的视线盯着,让穆葭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甚至觉得恶心,她本就不是不经人世的小姑娘,对于男人这种贪婪的视线,她很敏感。
穆葭微微蹙了蹙眉,心里觉得恶心不已,上一世,她一直卧病,没机会和这位庶出的二哥打交道,不过却对穆长林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这人不但心机深沉,还继承了其父穆磊的虚伪好.色。
上一世,穆磊自诩正人君子,又有佟淑清和佟绣春两个女人管着,明面儿上后宅只有一妻一妾,可是外头却养了不少莺莺燕燕,也是佟淑清和佟绣春这对姑侄有手腕,才没让这起子莺莺燕燕闹出什么水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其子穆长林那是不遑多让,没有得势的时候,还能忍着,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后来他宦途平步青云,又有两位妹妹扶持,且他又是穆府唯一继承人,可谓是春风得意,后宅规模堪比皇上后宫。
穆葭心中暗自冷笑,这穆长林当真是大胆包天,这大天白日的,竟然对她这个堂妹都敢起污遭心思,当真龌龊至极。
穆葭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对穆长林道:“多谢二哥挂心,葭儿身子一贯羸弱,都习惯了,倒是听闻二哥近来身子不适,不知可好些了吗?”
穆葭这一问,直让穆长林尴尬得紧,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他被二老爷下令杖责?即便穆葭的笑容再令他神魂颠倒,穆长林也是待不下去了,正要跟穆葭告辞的时候,就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女声——
“吆,这就是长房的大小姐吧,真真是身骄肉贵,到这时候才屈尊降贵来后院,不知道的还当大小姐是天家公主呢!”
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后院众人纷纷瞩目,一则是瞧那说话的女子,一则是看向穆葭。
穆葭打量着站在不远处长廊下的五六十岁的贵妇,端看这女人的衣着打扮便就不是等闲人家的出身,再瞧这女子与佟绣春相似的长相,便就可知这贵妇乃是佟绣春的母亲段氏。
段氏两侧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怯生生的少女,想来分别是郭氏的儿媳孙氏和庶女佟挽秋。
穆葭上下打量通身富贵的段氏,一脸纳闷儿,问旁边的碧乔:“碧乔,这人是谁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乔一脸为难,摇摇头:“小姐,奴婢不认得。”
玉儿赶紧小声通报:“小姐,这是佟府的老夫人,您之前没见过。”
穆葭点点头:“哦,原来是佟府的长辈,我还以为是哪位穆府的长辈我竟不认得的,着实吓了一跳。”
这主仆三人的对话,后院儿人人都听得分明,大小姐与段氏素不相识,倒是这位年逾六十的段氏一见面就来挑衅,实在是有失风度。
退一万步说,即便段氏身为长辈来训斥管教穆葭,也是不够格儿的,毕竟她跟穆府长房沾不上边儿,实在是狗拿耗子。
段氏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自然是没有跟十几岁丫头继续吵吵的道理,当下冷冷瞪了穆葭一眼,然后就转身进了正堂。
段氏走了,孙氏赶紧跟了进去,那佟挽秋倒是慢了一拍,偷摸摸地在穆葭身上打量一番,难掩好奇之色,目光移到穆葭脸上的时候,赶着穆葭冲她淡淡一笑,佟挽秋登时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然后也疾步赶紧进了正堂。
穆葭看着佟挽秋纤细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转身对穆长林躬身告辞,当下也带着碧乔跟玉儿朝正堂赶去。
穆长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穆葭的背影,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开,他却不知,自己还有同道中人,躲在花窗后,已经贪婪地盯着穆葭好半天了。
“表哥,就是那个小贱人!”穆芙弓着腰,愤愤地隔着花窗瞪着穆葭,一边跟身边十八九岁的男子道,“她怎么敢当众让外祖母出丑?实在可恶!”
被穆芙唤作表哥的男子乃是段氏的嫡亲孙儿佟江天,他倒是没穆芙这般怒火升腾,反倒眼中都是饥火高涨,他使劲儿地吞咽一大口口水:“不是说她久病卧床,容颜受损吗?”
“哼,亏她运气好,吃那么久的药样子都没毁,”穆芙语气酸唧唧,忽然回过味儿来,扭头看着表哥,一脸坏笑,“祖母的意思是让佟府跟大房结亲,表哥之前还老大不愿意呢,如今瞧见真人儿了,可是改变主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哥没说话,只是“嘿嘿”笑个不停,眼中尽是淫.邪之色。
……
花窗外的表兄妹在悄声密谋,正堂内的穆葭则在接受众人的审视。
段氏坐在佟淑清床前,一边看着昏睡不醒的佟淑清,一边长吁短叹:“妹妹的命可真真是苦,视如己出的孩子养大了就却没尽过一日孝心,如今妹妹卧病煎熬,小辈儿也不知道上前尽孝,真是世风日下。”
穆葭闻言,忍不住讥诮勾了勾唇:“段老夫人此言真是令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是想来段老夫人到底是外人,对穆府中事还是少了些了解,所以难免有失偏颇。”
佟绣春闻言,顿时怒火升腾,刚才穆葭当着众人面下了段老夫人的脸,她就动了肝火,要不是李妈拦着,佟绣春就直接冲出去了,现在段老夫人再被穆葭一个小辈儿顶撞,佟绣春焉能忍受得了?
当下,佟绣春冷声道:“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竟一再对长辈不敬,真是辱没穆家门庭!”
穆葭面不改色,看向佟绣春:“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凡事帮理不帮亲,听婶母的意思,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佟绣春气的手指哆嗦:“放肆!”
段氏更是气得发笑,噙着冷笑看着穆葭:“你这话是说我讲话没道理?呵,既如此,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要不然的话,老身今天非得向老太爷讨要个说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时间,房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李妈用眼光询问佟淑清,佟淑清兀自昏沉躺着,没有任何表示,李妈也没吭声,仍旧垂首站在一旁,却时刻留意着穆葭的一举一动。
穆葭缓声问道:“佟老夫人刚刚话里话外,指责我父亲、姑母对二祖母不孝,可有此意?”
段氏冷声道:“难道不是?你父亲跟你姑母自打成婚之后可曾尽孝床前?阖府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难道老身错怪了他们不成?”
“段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必得儿子时刻守在身边寸步不离地伺候,这才叫孝顺,即便是万岁爷的旨意都得违抗,若不然的话,那就得落个不孝的骂名,什么忠孝难两全,在段夫人眼里,忠君爱国都得排在孝敬爹娘后头,”穆葭点点头,“若这是段夫人的意思的话,那葭儿也就无话可说了。”
穆葭这话一出,满屋哗然,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段夫人面色大变,急着起身,手指着穆葭,激动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丫头满嘴胡扯!”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段夫人能有个好?只怕佟府都要受牵累,所以段夫人能不着急吗?她不过就是想趁机敲打敲打穆葭,哪知道竟踢到了铁板。
佟绣春也着急为段氏帮腔:“母亲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根本就没提到过大哥!你这丫头少信口开河!母亲明明说的是大姑姐!大姑姐人就在京师,明知姑母卧病,却连脸都不露!大姑姐根本就是不孝!”
“婶母口口声声说姑母不孝,一派理直气壮,可见婶母平素是个孝顺的,所以才能站得稳立得住,”穆葭点点头,瞧着佟绣春一脸得意,穆葭忽然蹙眉,好奇道,“那请问婶母平素多久去一趟西槐别院?”
这穆葭话音一落,佟绣春的脸登时就变了色,她想辩解,可却又找不到辩解的话,毕竟她拿穆敏不孝佟淑清说事儿,现在穆葭则拿她不孝苏良锦开刀,正所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葭又叹息道:“祖母老人家身体一向羸弱,缠.绵病榻几十年,且又比二祖母年迈,自是更需人照顾,大姑母常年往返京师与西槐别院,素来辛苦,婶母这般知礼数明孝道,想来是没少去西槐别院侍奉祖母。”
说到底,苏良锦才是穆府的大夫人,佟绣春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得孝顺婆母,可是佟绣春别说是尽孝了,便是连西槐别院都没去过一趟。
佟绣春被噎得张口结舌,段氏瞧着女儿被挤兑,也顾不上刚刚才被穆葭削了脸面,冷声道:“穆大小姐这般知书达理,都能教长辈尽孝,怎么自己倒是做不到呢?老夫人卧病在床多日,连我这个外人都惊动了,倒是大小姐还能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过来,可见是说人容易,做事难。”
穆葭都懒得再跟段氏多费口舌了,直接看向一直闷不吭声的李妈:“李妈,你可得为我评评理了,旁人不知道我的苦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李妈被点名,心中自是不痛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段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小姐也的确是有苦衷的……”
“咳咳!”
忽然,一直昏睡的佟淑清开始剧烈咳嗽,李妈赶紧截断话头,疾步上前:“老夫人,您醒了?老夫人,您怎么样了?”
“姑母!”佟绣春匆匆上前,一边又忙不迭冲坠儿道,“快去请法师!”
坠儿闻言,匆匆退下,穆葭打量着佟绣春着急忙慌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不去请郎中,倒是着急请法师,真是好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淑清虚弱地睁开眼,目光在一众人脸上逡巡,最后落在了穆葭身上,原本无神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姑母,您怎么了?您、您在看什么呢?”佟绣春焦急地道,经她这么一提醒,一众人的目光都顺着佟淑清的目光看去,然后就落在了穆葭的身上。
佟绣春赶紧小心翼翼地问佟淑清:“姑母,您是不是有话要跟穆葭说?还是您……您看到了什么东西?”
“啊!”佟淑清忽然尖叫着,手指颤颤指向穆葭,然后翻着白眼儿再次晕死过去。
“姑母!”
“老夫人!”
房中顿时乱作一团,李妈急忙忙扶着佟淑清躺好,佟绣春却冲到了穆葭面前,一脸愤愤要杀人的模样,瞪着穆葭:“肯定是你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吓到姑母了!肯定是你!”
段氏也皱着眉道:“竟还有这种事儿?我说妹妹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忽然就病倒了?原是被这丫头给克的!啧啧啧,宅中竟有这等不祥之人,还能有个什么好?还不赶紧给抓起来?!”
碧乔闻言,赶紧拦在穆葭面前,她咬牙瞪眼,一副豁出去命的眼睛死死盯着段氏:“凭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敢对咱们小姐评头论足?你说老夫人是被小姐给克的,我还说是被你给克的呢!”
段氏怒极反笑:“好好好!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有这样的一对主仆在,穆家后宅是别想安分了!”
碧乔寸步不让:“段夫人慎言!穆家后宅从来都被佟氏管控,想不想安分,还真不是我们小姐说了算!”
碧乔从来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性子,今天也是被逼急了,是真怕穆葭被人给抓起来,一时间,当说的不当说的,碧乔都顾不上了。
“大胆!”
佟绣春大怒,一抬手就要给碧乔一个耳光,不想却被穆葭给挡住了,穆葭死死抓着佟绣春的手腕,冷声对佟绣春道:“我的人还轮不到婶母处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碧乔是穆葭从蜀地带来的,是长房的人,跟京师穆府并不沾边儿,佟绣春虽然能做得了穆府的主儿,可是却做不了长房的主。
佟绣春还不依不饶,外面已经传来了穆磊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也不怕搅扰了母亲!”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安静,穆葭松开了佟绣春的手,佟绣春一声冷哼,到底还是扶着段氏退到了一边,李妈则赶紧上前将寝房与外堂之间的珠帘给放了下来。
坠儿引着穆磊、法亮进了正堂。
穆葭隔着珠帘打量着法亮,此时的法亮正值壮年,身材颀长,长相并不似寻常僧侣一般慈眉善目,他生的十分英俊,尤其是一双眼冒着精光,显得人非常有精神,实在担得起一句仪表堂堂,可谁能想到,便就是这么一个一身袈裟的僧侣,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样的人,竟也配侍奉佛祖、最后还做了一寺住持。
真是天大的讽刺。
穆磊坐在上位,开口询问:“不是说母亲已经醒了吗?”
李妈急忙忙上前:“启禀二老爷,老夫人刚刚醒了,可又受了惊吓,人又昏了过去。”
穆磊眉头紧皱:“惊吓?这大天白日的母亲能受什么惊吓?”
李妈言辞闪烁:“这个奴婢也……也不好说……”
佟绣春则直接冲了出来,指着珠帘后的穆葭,咬牙切齿道:“老爷!都是因为穆葭!姑母才刚醒来,人好好儿的,结果一瞧见穆葭人就又昏了过去!问题肯定出在穆葭这丫头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磊面色陡然阴沉,他瞪着佟绣春,目光锐利,只把佟绣春瞪得不敢抬头。
大房二房素有龃龉,穆磊这个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么些年来,佟淑清和佟绣春对大房的打压,他也都看在眼里,一贯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只要是对二房有益的,他自是照单全收,可如果佟绣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失了分寸,连累整个穆府名声的话,穆磊是不能容忍的。
穆磊瞧着佟绣春的举止,心中哪儿有不起疑的?心中猜不准这事儿有没有佟绣春的份儿,要是真闹大了,会是个什么下场。
穆磊正思量着,李妈又开了口:“二老爷息怒,不怪二夫人反应大,大小姐前脚才进京师,后脚就病倒,且直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如今老夫人又抱病在床,说不准这里头还真有邪门儿的地方,若是不趁机找出,只怕日后……”
李妈的话只说一半,可是却十分巧妙,一则解释了佟绣春的过度反应,二则将穆葭的病和佟淑清的病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来既打消了穆磊的顾虑也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传达出佟淑清对佟绣春做法的默许。
果然,穆磊不在迟疑,转向法亮,缓声道:“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法亮双手合十,然后缓步行到门前,冲院外的弟子朗声道,“行法事!”
紧接着,一众弟子开始闭目念经,法亮缓步穿行,蓦地蹬地,飞身上了高台,盘腿坐上莲台,烟雾缭绕中,开始敲响木鱼,同时默念经文,神情肃穆。
院中诵经声不断,房中落针可闻,一众人分别落座,面上俱是不动声色,可是心境却各不相同。
佟绣春听着外头朗朗经文,觉得悦耳之极,同刚刚溜进来的穆芙不动声色地交换个眼神,娘儿俩眼中都闪过一丝得意,碧乔还紧张地护在穆葭的面前,俨然一副母鸡护崽的架势,令穆葭哭笑不得却又心生感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比碧乔的忠心护主,玉儿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掐着手,不时伸头朝外看,又不时盯着穆葭身上的白狐斗篷发呆,不想却正好对上了穆葭看过来的玩味儿的目光,玉儿一愣,随即慌张陪笑。
穆葭没搭理她,只是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半晌,院里的诵经声忽停,房中众人都来了精神,纷纷朝外看去,只见法亮站在台上紧闭双目、掐诀念咒,忽然一声大喝,一个飞身下了高台,匆匆行至房中,对穆磊道:“恕贫僧直言,贵府果然有邪祟。”
房里房外俱是一片哗然,穆磊皱眉,赶紧询问:“还请师父直言。”
法亮没说话,又开始念念有词,忽然手掌张开,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竟然凭空多出来一缕白狐毛来,法亮指着那一缕白狐毛道:“府上有人被狐妖附体,以致妖气盘踞、阖府上下不宁。”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顿时三三两两议论起来,有的夸法师好本事儿,有的说被狐妖附体的必然是女子,还有的说不知法师能不能擒住狐妖。
穆磊面色难看至极,毕竟像穆府这样的门第,竟有人被狐妖附体,这传出去绝对不好听,一时间,穆磊又是怒又是惊。
他对做法本来存疑,这一次愿意做法事也纯粹是因为佟淑清这病来得实在凶恶又蹊跷,府中议论不少,做一场法事也好令阖府心安,可这时候听法亮此言,却越听越觉得有理,这段时候,先是穆葭卧病,再是二房出乱连累穆长林科考又害得他当朝丢脸,现在又是轮到佟淑清爆病,真真是东院、西院、后院儿都被祸害了一遍,正应了法亮阖府上下不宁的说法。
穆磊赶紧询问:“大师,可能找出那狐妖附身于何人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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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贫僧算一算那人的生辰八字。”
法亮一边说着,一边又闭上了眼,又开始念念有词。
这时,忽然穆芙爆出一声惊叹,一时间,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穆芙惊恐地指着穆葭身上的狐皮大氅:“怎、怎么会?长姐的大氅上,怎会、会有只狐狸?!”
这话一出,房中顿时一片安静,随即又炸开了锅,佟绣春也指着穆葭身上的大氅惊呼:“真的!穆葭的身上怎得有狐狸?莫不是……被狐妖上身?!”
段氏和孙氏也赶紧过去观瞧,果然瞧见穆葭狐皮大氅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鲜红狐狸图案,纷纷惊呼:“真的是狐妖!”
一时间女眷们纷纷躲避,也顾不得避讳,一个个着急忙慌地从房中跑出,嘴里还不住喊着:“大小姐被狐妖附体!”
“你们胡说!胡说!”碧乔急的要哭,一边使劲儿去擦狐皮大氅上的狐狸图案,一边无助辩解,“这不是狐妖!小姐怎么可能被狐妖附体?”
“还说不是!阖府上下可都瞧得真真儿的,大小姐身上显出一只狐狸!正应了法师刚才的说法!”段氏逮到了机会,终于能够义正言辞报复穆葭,好不爽快,一边又冲穆磊道,“姑爷,既是如此,可容不得狐妖继续在府上作祟,依老身来看,不如把大小姐送去庙里吧,有佛祖镇着,整个穆府才能安生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穆磊身上,等着穆磊发话,可穆葭却讥诮一笑:“段夫人未免忒心急,法亮师父还不曾算出生辰八字呢,您就迫不及待喊打喊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祸害的是你们佟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段氏再次被噎得张口结舌,不随即又缓过来了,指着穆葭对穆磊冷笑道,“姑爷,你也亲眼瞧见了,若不是被狐妖附体,她一个小辈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长辈?可见是有狐妖给她撑腰!”
穆磊盯着穆葭,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再开口,就忍不住怒气了:“你竟还不知错?!”
“叔父以为葭儿错在何处?”穆葭淡淡看向穆磊,“还是在叔父眼里,骨血亲情根本就无足轻重,所以叔父才会轻信外人所言?”
曾几何时,她对穆增和穆磊都是敬畏的,尤其是在穆晟死在监牢中之后,穆葭是拿穆磊当亲爹看的,她一门儿心思地想博得祖父和叔父的欢心,只不过任由她如何努力,在穆增和穆磊的眼中她从来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他们任由自己被二房下毒磋磨长达五年,他们当真就一概不知、无从察觉?二房对兄长穆长风还有爹娘的所作所为,他们难道也不知晓?
他们知道,却从不阻拦,甚至默认赞成佟淑清姑侄俩的做法,在他们的眼里,为了利益,骨血亲情随时可抛!
这样冷血虚伪、自私自利的人,不配做她的祖父、叔父,更不配得到她的尊重和爱戴。
穆葭的态度惹怒了穆磊,他指着穆葭,对李妈喝道:“还不快给绑起来!”
李妈赶紧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妈妈,绳子都是现成的,不由分说上前就要绑人,碧乔不让,拳打脚踢地护着穆葭,却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三下两下被一脚踹到,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李妈拿着绳子走近穆葭,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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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磊被气的瞪眼,他的威严何曾被人这样挑.衅过?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女,而且还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气的他恨不能上去抽穆葭几个耳光,一时间,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瞧穆磊这幅模样,穆芙是既惊怒又激动,惊怒的是穆葭怎么敢公然违抗穆磊,激动的是穆磊这是生了大气了,定然不会饶了穆葭!
她抿了抿唇,盯着穆葭沉静的脸,心中暗道,任你强作镇定,这一次也注定翻不了身!从今往后,任谁提到穆府嫡长女都会道一声晦气!
被狐妖附身的女人也配跟她抢皇子妃的位份,呸!
“砰!”
一派安静中,法亮忽然睁开眼,纵身一跃上了高台,一个弟子手捧清水奉上,两个弟子则赶紧展开了一张宣纸,正对着法亮,法亮“咕嘟嘟”将清水喝净,然后猛地都喷在了宣纸上,然后又盘坐莲台,对着那张宣纸念起经咒。
众人纷纷盯着那张宣纸,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忽然洁白的宣纸陡然显现出猩红大字来,人群中登时一阵惊呼:“出来了!法亮师父真真了得!”
有不识字的下人,迫不及待地询问:“上头写什么?是谁的生辰八字?”
“嘉元十年……”有识字的人开始念。
“嘉元十年?那不正是大小姐出生那年吗?”
“对对对!照这么说,大小姐还真的被狐妖附体了!”
“可不是?又是显现狐狸图案,又是被算出来了生辰,肯定是大小姐没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对!这不是大小姐的生辰!”忽然人群中传出一丝诧异的声音,“大小姐明明是年初生的,这、这上头怎么显示是后半年的生辰?”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只见宣纸上渐渐显出一个“七”随即是“月”字。
众人张口结舌,佟绣春和穆芙更是一脸震惊,尤其是后面又显出来“十八日”,连时辰都分毫不差,佟绣春和穆芙脚下都是一软,要不是被坠儿扶着,两人肯定要跌跤。
“娘,怎么可能是、是我的生辰?”穆芙急的直跺脚,死死抓着佟绣春的手,“明明应该是穆葭的生辰!”
穆芙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穆葭,可谓是磨牙吮血,却因为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胆战心惊起来,她一边摆手说着“不是我”,一边躲在了佟绣春的背后,瑟瑟发抖。
佟绣春强作镇定,面色苍白对众人道:“误会,肯定是误会,不可能是芙儿……”
穆葭讥诮截断佟绣春的话头:“婶母这话着实令人不解,当时芙儿身上显出狐狸图案,婶母可是一口咬定葭儿被狐妖附体,怎么现在轮到堂妹了,婶母却一口一个误会了?可真真是内外亲疏有别啊。”
佟绣春的面色更难看了,她一手死死护着穆芙,一边瞪着穆葭,似是想把她拆吃入腹一般,蓦地,佟绣春朝高台上已然愣住的法亮喊道:“法亮大师,到底谁是被狐妖附体之人,还请你给个说法!”
到这里,佟绣春虽然震惊但却还不至于害怕,毕竟还有法亮兜着,只要有法亮圆场,自然能给穆芙洗脱嫌疑。
自宣纸上显示出穆芙的生辰之后,法亮就愣住了,也不念经了也不拜佛了,死死盯着面前的宣纸,这……这根本就不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宣纸!
肯定有人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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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法亮心里涌出无数念头,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调换了自己的宣纸,明明他这一路不错眼珠地盯着,怎么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调了包?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是人所为,那么难道是……
他越想越是脊背发凉,他眼瞧着手上的佛珠,一时间满头大汗,要不是外头披着宽大的袈裟,怕是任谁都能瞧得见他在哆嗦。
“法亮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儿?”穆磊也不耐烦了,被狐妖附体之人竟然指向了穆芙,穆磊自是好大肝火,穆葭公然不敬自己这个叔父,他倒是可以借着法亮的手收拾了,省得她挡了穆芙的道儿,可怎想法亮算出的生辰八字竟然使穆芙的?
这法亮到底是哪儿头的人?佟绣春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法亮回过神来,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双手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
法亮思忖着怎么才能洗脱穆芙的嫌疑,正打算圆话呢,就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女子清脆的声音——
“咦?大家怎么都聚在后院儿来了?”
一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只见一个侍婢打扮的少女抱着一件狐皮大氅朝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高台上的法亮,难掩一脸兴奋:“呀!原来后院儿请了角儿唱戏啊,看来是我来迟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时间法亮的脸难看之极,佟绣春和穆芙的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是不是唱戏,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碧瑶。
碧瑶怀抱着狐皮大氅,急匆匆走到穆葭面前,躬身行礼,然后就冷着脸呵斥一旁的玉儿:“你这丫头也忒粗心,怎得给小姐取错了衣裳?要不是刚才我顺道经过浣衣房,竟不知道你错拿了旁人的大氅给小姐,真真该打!”
玉儿一愣,随即头摇得似是拨浪鼓:“不可能,奴婢绝对不能拿错小姐的大氅!奴婢对小姐从来最是上心!”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碧瑶白了玉儿一眼,一边直接将手中的大氅打开,翻出其中一只袖子,露出里子上绣的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梅出来,一边呵斥玉儿,“小姐生于梅花盛放之时,自小到大,小姐的每一件衣裳上夫人都会给小姐绣上一朵红梅,这件大氅还是去年在蜀地时候做的,这梅花也是夫人亲手绣上去的,看你还嘴硬吗?!”
玉儿死死盯着那朵红梅,一时间脸白如纸,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我明明没有拿错……”
是啊,她不可能拿错的,昨晚她明明是认准了这件大氅的,怎么如今竟到了碧瑶的手里?难道是她的举动被人察觉了?
不可能啊,她行事缜密,而且浣衣房里都是东院儿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大小姐她们察觉?
碧瑶白了她一眼,懒得再搭理,继而看向穆葭身上的白狐大氅,纳闷儿道:“那小姐身上的大氅会是谁的?乍一看上去跟小姐的这一件倒是一模一样,也难怪会被玉儿认错。”
这突然的变故,再加上刚才宣纸上显示的生辰八字,让一众人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穆芙的身上。
穆府中能拥有这样上乘狐皮做的大氅,不过寥寥数人,而这样纯白的狐皮大氅,除了穆葭之外,也就只有穆芙跟穆蓉有,再加上刚才宣纸上显示的生辰八字,也难怪众人把猜测都放到了穆芙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被一众人用怪异的目光盯着,穆芙简直觉得锋芒背刺,她没办法忍受被当怪物似的盯着,崩溃地跳出来,指着穆葭道:“是她陷害我!肯定是她!这不可能是我的大氅!”
“二小姐怕是糊涂了吧?大小姐为何无缘无故要陷害于你?”碧瑶一脸无语,“大小姐即便错穿了二小姐的衣裳,奴婢清洗之后还给二小姐就是了,二小姐若是尤嫌不够,大不了让大小姐重新赔您一件也就罢了,怎么二小姐一口一个陷害的?这话奴婢实在听不明白!”
穆蓉看了半天热闹,心情那叫一个起伏跌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丫头来得晚不知情,二姐说的意思你妹搞明白!现在家里出了狐妖附在人身上,刚才大姐身上的斗篷忽显狐狸图案,可法亮师父算出的那人生辰八字却是二姐的,咱们正纳闷儿到底是谁呢,结果你就拎着大氅过来,说是衣裳搞错了,二姐她能不急吗?!”
碧瑶听明白了,点点头:“哦,奴婢明白了,二小姐先别着急,咱们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查验清楚小姐身上这件狐皮大氅到底是谁的,那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话!”佟绣春怎肯愿意?怒喝碧瑶,一边又冲穆蓉瞪眼,“穆蓉,我记得你也有一件白狐大氅!”
穆蓉被佟绣春瞪得一愣,这事儿怎么还轮到她了?登时就觉得绷不住了,冲佟绣春道:“二夫人既是提到,那蓉儿派人回去将大氅取来一看就是!”
当下穆蓉派人回去取大氅,一边又小声嘟囔:“被算出生辰八字的人又不是我,拉我下水是怎么一回事儿!”
穆蓉的声音不高不低,近前一圈的人是都听到了,其实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佟绣春跟穆芙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谁都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谁被冤枉?谁又心虚?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了计较,只是不敢言明,可落在穆芙身上的目光是越来越多,也是越来意味深长,只把穆芙气的恨不能上去把每个人的眼睛都给戳瞎。
穆葭瞧着一旁愣住的李妈,淡淡道:“李妈,我这奴婢该给松绑了吧?”
李妈回过神来,对上穆葭淡漠的视线,心里发慌,预先设定好的戏码全然不对劲儿了,她正没主意呢,当下踟蹰着道:“嗯,这个……”
“看来李妈还疑心是我被狐妖附身、所以才不肯放了我的奴婢呢,”穆葭冷笑,一边动手解开手里的大氅,朝地上一丢,一边抬着下巴跟李妈道,“听闻您老在穆府伺候了半辈子,对穆府的忠心自是不必说,想来你必然是为了穆府阖府上下安宁着想,这才盯着我不放,那就请你当众验看这身大氅究竟是谁的,也好给我、给穆府上下一个交代。”
穆葭当众放话,自是逼得李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奴婢遵命。”
当下,李妈捡起地上的大氅,然后手指颤颤去翻大氅的袖子,贵女都有在衣裳上留下小字或是图文绣样的习惯,就如穆葭袖子上绣的梅花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李妈的动作紧紧盯着被翻出的袖口,一个用绿色丝线绣上的小小“芙”字渐渐清晰起来,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
“果真是二小姐!被狐妖附体的是二小姐!”
“要不是碧瑶这丫头来的既是,差点儿就冤枉了大小姐!”
“那也冤枉不了,不是还有法亮大师吗?法亮大师都推算出二小姐的生辰八字了,这还能错?”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妈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手一抖,白狐大氅再次跌落在地,与此同时,穆蓉的奴婢抱着大氅回来了,穆蓉特地将狐皮大氅举到佟绣春的面前,洋洋得意地道:“二夫人,您看清楚了,这才是蓉儿的大氅!”
至此,谁被狐妖附体,已经不需要多言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纷纷看向穆芙,一边窃窃私语。
佟绣春嘴巴哆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穆芙却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穆葭,气急败坏地道:“是你陷害我!这一切都、都是你搞的鬼!”
“二妹的意思是我特意收买的法亮师父?也是我属意玉儿故意调换大氅?”穆葭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请问二妹,是谁下令请法亮师父来府上做法事的?又是谁把玉儿调拨到西院儿的?二妹还真是高看我。”
穆葭这话似是一记响亮耳光打在穆芙的脸上,她气血翻腾,可是却一句狡辩都说不出来,因为谁都知道是佟绣春派人去卧龙寺请的法亮,至于玉儿,从前可是她的贴身侍婢,更是佟绣春下令调拨到西院儿去的。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西院养病,府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何曾迈出过府门半步?今日之前,我更是从未见过法亮师父,那我是怎么收买的法亮师父?”穆葭冷笑连连,一边又指着浑身瑟瑟发抖的玉儿,“再说玉儿,一个到我西院儿伺候不过九日的丫头,怎么就敢受我蛊.惑陷害旧主?二妹,我听闻玉儿可是二房的家奴,自小便就伺候在你身边,怎么着?二妹对跟随自己近十年的奴婢,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穆葭咄咄逼人,穆芙干张着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被一众下人用或是嫌弃或是惧怕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都拿她当妖怪看!
可所有事实都指向她,她不能为自己辩解,多说一句只怕就会连累到佟绣春和佟淑清,她现在虽然脑子乱,可是却也不傻,她知道只要母亲和祖母在,她就还是穆府的嫡女,这里就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可若是母亲和祖母被连累到的话,那二房就彻底垮了,会被大房彻底打压,到时候,谁还能给她撑腰?
穆芙从来就没这么恨过一个人,明明是个蜀地长大的野丫头,明明是个足不出户的病秧子,可偏偏却害的她……不,是整个二房跌了这么大的跟头!
她恨啊,恨不得这就上前掐死这个身体中跟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堂姐。
四下一片寂静,除了穆芙剧烈的喘息声,段氏彻底哑了火,跟儿媳妇孙氏安静得像一对鹌鹑,实在是事情太出乎意料,不是说好了让她们来架柴拱火的吗?怎么现在却是穆芙被架在火上烤?
邓玫和穆蓉也是一言不发,可心里却是热血沸腾,因为佟绣春当初拒绝帮忙的而连累穆长林科考的事儿,这对母女可是恨毒了佟绣春母女,这几日窝在房中,说是禁足,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商量如何设计报复佟绣春母女,哪想现在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出手,佟绣春母女的报应竟然来的这么快!实在是大快人心!
穆长林也看呆了,他深谙后宅腌臜,也瞧得出今日事情的不同寻常,起初的时候,还默默为穆葭感到可惜,一旦坐实被狐妖附体,说少也得被穆磊下令,送回祖籍老宅清修一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一旦跟狐妖勾连在了一起,往后穆葭就别指望嫁得如意郎君了,低嫁平民商户又或者给贵门做妾,也都是注定了的,真是可惜了穆葭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是怎想,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他是既惊又喜,惊的是不知事后布局者到底是何人,反正他是不信穆葭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喜的是,经此一事,佟绣春母女在穆府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这对于他们芳玫苑来说,自是天大的喜事。
佟绣春打量着摇摇欲坠的穆芙,心疼得直掉泪,她想为穆芙辩解,可是同样张不开嘴,是啊,说什么呢?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谁会信?难不成要她将前因后果都当众抖落出来吗!到时候漫说是佟淑清饶不了她,穆磊穆磊也不会放过,一纸休妻就是她的下场!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紧紧抱着穆芙,娘儿俩一起双目横流。
穆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看着可怜楚楚的佟绣春穆芙母女,又看向一脸淡然的穆葭,心情复杂又愤怒,事情至此,他要是还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那真是枉活几十年!
他并不是不知道后宅腌臜,只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地方,他要的是京师穆府看上去风平浪静、一团和气,他要的是后宅不给他们父子俩的仕途拖后腿,甚至有时候他还需要后宅腌臜手段给他带来利益,所以佟绣春的做法,在过去的很多年中,是得到穆磊默许的,因为有佟淑清的提点,佟绣春也是一直无往不利,不成想,这一次却闹得不可收场。
穆磊气佟绣春惹麻烦,气她的事先隐瞒,最让穆磊感到愤怒的却是穆葭的突然爆发,这个一直病歪歪的侄女,原来却是个有城府的黑心肠,竟然丝毫不顾及他这个做叔父的颜面,公然闹成这样,让他这个叔父下不来台,这简直就是不孝!
果然是大房养出来的女儿,果然跟他不一心!
穆磊肝火旺盛,只恨不能就地把这个不肖女杖毙,可要真那样的话,他这个官儿怕也做到头了。
穆磊竭力隐忍怒火,又把目光移到了穆芙泪眼模糊、惨白之极的脸上,虽然不愿意,穆磊却还是不得不开口,事情已经闹成这个样子,总得收场。
“既是如此,穆芙……”
“二爷!出事儿了!”穆磊的声音突然被人打断,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就翘着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进后院,“二爷,出大乱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磊暴怒:“又出什么事儿了?!”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件件都杵肺管子,穆磊都觉得自己被气的寿数都少了十年。
小厮指着外头,一脸惊魂未定:“二爷,您还是快出去看看吧!咱们府上的门卫都顶不住了!门口都闹开了,乌泱泱的围了好些人呢!别提多乱了!”
虽是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可是一听见门口围了好些人,穆磊便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后院儿闹出的事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满城皆知,怎么门口又闹出什么事儿了?还被众人围观?
穆磊只恨自己不能当场晕过去,可到底还得撑着,咬着牙朝外面走去,一边吩咐管家:“把家丁都带上!”
今儿不管是谁闹事儿,他都忍不了!
有穆磊这句话,一众人那都理直气壮地跟到前院儿去看戏,众人呼啦啦地朝外走,趁着机会,段氏赶紧带着佟家一众人走了,今天可真是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骚,穆家只怕有的乱了,她可不能留下来掺和。
穆葭打量着还杵在原地不动的佟绣春母女和邓玫母女,讥诮一笑,对碧乔碧瑶道:“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佟绣春趁着机会赶紧要扶穆芙回去,邓玫拦在了面前,一脸娇花照水似的笑,只把佟绣春笑得磨牙:“让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邓玫偏不让,指着在佟绣春怀里哭的快背过气去的穆芙,冷哼道:“二夫人现在把二小姐带回东院儿只怕不合适吧?二小姐如今被狐妖附体,自是该送去佛堂清修,就这样带回东院儿,只怕要连累身边人吧?”
佟绣春咬牙:“合不合适也轮不到你说话!”
“怎么就轮不到我说话?难道我不是东院儿的人?”邓玫闻言,顿时怒目三丈,掐着腰跟佟绣春针锋相对,“我说芳玫苑近来怎么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连长林的科考都给耽搁了,肯定是被二小姐给克的!”
穆芙闻言,又哭又跳,指着邓玫喊道:“你胡说!胡说!我才没有克人!”
“不是你,还有谁?现在谁不知道二小姐被狐妖附体?”邓玫又是一声冷哼,“二小姐,依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儿听二爷发落吧,仔细再克着了旁人,惹得二爷大怒,到时候直接让你铰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我不撕烂你这贱蹄子的臭嘴!”
佟绣春忍无可忍,也不顾上什么体面了,直接上去跟邓玫扭打做一团,穆芙和穆蓉都吓傻了,显示在一旁站着,然后赶紧去拉各自的娘亲。
穆芙身子虚弱,穆蓉趁机没少往穆芙身上招呼,一直被穆芙压制这么些年,总算逮着机会报复了,穆蓉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这边正乱着着,就瞧着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瞧这情景,管家也是一愣,随即赶紧过来拉架:“二夫人,二姨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佟绣春和邓玫这才住了手,两人撕扯半天,身上自是狼狈不已,看着彼此,那真真是仇人相见,佟绣春强忍怒火,问管家:“管家前来何事?”
管家看了一眼哭得眼睛通红的穆芙,一声叹息,跟佟绣春道:“二夫人,您和二小姐跟老奴走一趟吧,二爷有请。”
佟绣春心下一紧,忙不迭询问道:“何事?”
“您跟二小姐到那儿就知道了,走吧。”管家没多说,径直引着二人朝外走去。
“娘,又出什么事儿了?”穆芙已然成了惊弓之鸟,死死拉着佟绣春的手不肯走,“娘!我不想去!我哪儿都不想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佟绣春也不想去,可到底是穆磊发话,却也不能不听,当下一边宽慰着穆芙,一边胆战心惊地走出了后院。
邓玫母女忙不迭也跟了上去,两人眼里都放光,今天这热闹她们是看定了!
……
佟绣春穆芙匆匆来到大门前的时候,穆府门口已经未满了人,真的是乌泱泱的,把大路都给沾满了,外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在唱戏,一边朝里头挤,一边跟人打听里头唱的是哪一出戏。
“可比唱戏还精彩啊,”一个老头感慨道,“二房的小姐为了打压大房的小姐,竟然让下人给大小姐下药,害得大小姐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半年多,后来下人于心不忍,打算跟大小姐坦白,却被二小姐得知,对下人欲下杀手,却被下人侥幸脱身,那下人如今幡然醒悟,将事情大白于天下,啧啧啧,戏文可都不敢这么唱。”
“说的是啊,没想到这样高门贵户养出来的千金小姐,竟然是这等心毒手辣之辈,真是意想不到,”另一个大叔也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会对自己的堂姐下手呢?”
“是啊,小小年纪竟这般蛇蝎心肠,瞧着倒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想不到。”
“哪一个是大小姐?哪一个是二小姐?”
“长得俊的、一言不发是大小姐,那个哭哭啼啼的是二小姐!”
“啧啧啧,瞧瞧那副可怜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受害者呢!”
“也不知道穆家二爷要怎么处置二小姐,听说二小姐可比大小姐受宠多了。”
“就是因为受宠才这般无法无天!”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绣春甫一瞧见张妈,险些没背过气去:“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张妈看都不看佟绣春一眼,继续向围观人众讲述着二小姐如何心毒手辣对大小姐下毒的事儿。
穆芙再一次哭成了泪人,她不懂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已经被灭口的张妈却死而复生,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是受自己指示给穆葭下毒,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千夫所指的狠毒角色。
“不是我!不是我!”穆芙绝望到了极点。
她虽然嫉妒痛恨穆葭,可是给穆葭下药的事儿,还真不是她想出来的,还是后来佟绣春处置了张妈之后,才与她说起的,她这才明白为何穆葭会甫一进京就卧病不起,而且一躺就是半年,她听佟绣春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虽然有些遗憾下药的事儿不能继续,可到底这并不是她的主意,可如今张妈怎么却死咬着她不放?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天底下人都针对她呢?!
穆芙在这边委屈痛哭,张妈还兀自说个不听,一副豁出性命出去也要为大小姐伸张正义的架势。
“不是二小姐还能是谁?奴婢是二小姐的奶妈,是把二小姐一手奶大的,说句犯上的话,奴婢是拿二小姐当自己亲闺女疼的,大小姐没入京之前,二小姐是京师穆府唯一的嫡女,自是受尽宠爱,在穆府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大小姐一来,二小姐就被比下去了,大小姐容貌风度处处压二小姐一头,只怕日后婚配也要压过二小姐,二小姐哪儿有不嫉恨的?这才想出了给大小姐下药的法子。”
张妈脸上一丝揭发旧主的愧疚都没有,越说越是激动,全然不顾穆磊等人脸色有多难看,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事情发展到这个田地,穆磊是不可能关门赶人的,要真那样,不出一个时辰,全京师都会知道穆磊包庇女儿害人之事,这事儿若是闹到了朝廷,穆磊这身官衣只怕得脱。
自然现在穆府姐妹相残的事儿也会传遍京师,可说到底是内宅事儿,高门贵户谁家后宅没点子浪花?左不过被人议论、被言官咬着一阵儿也就罢了。
该怎么做,难道穆磊自己没有计较?所以张妈是敞开了说的,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左右她也活不了了,还顾忌个啥?
“奴婢一贯心疼二小姐,且当时也是昏了头,就答应了二小姐,然后就被调去了西院儿,说是二小姐与大小姐姐妹情深特意派奴婢过去伺候大小姐,实则是吩咐奴婢一日三次地给大小姐下药,才有了后来大小姐卧病不起的事儿。”
“二小姐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彻底下不来床,日后再不能抢自己的风头,可是奴婢日日瞧着大小姐病体支离,怎能忍心?所以奴婢后来跟二小姐请求,能不能停了大小姐的药,哪知二小姐表面答应,可是当晚就派人直接绑了奴婢,连夜送到了下头庄子,竟要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人群中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有人就忍不住怒气翻腾,攥着拳头道:“二小姐未免太狠毒!对自己的堂姐和奶妈下手眼睛都不眨一下,亏得还没有许配人家,要不然的话,岂非要祸害个夫家鸡犬不宁?”
张妈又道:“可怜老天垂怜,让奴婢死里逃生,奴婢既得老天爷庇佑,怎能不替天行道?自是要将二小姐的罪名宣之于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绣春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击垮了,自瞧见张妈,她便满心惊惧,这世间当真会有起死回生?她不敢看张妈更不敢反驳,只是死死将穆芙护在怀里,求助地看着穆磊,穆磊根本没有朝佟绣春母女这边看,而是冷冷盯着张妈。
“张妈,念你是穆府老奴,我不忍对你动手,只是你胡言乱语抹黑穆府,实不能容忍,你既是一口咬定二小姐指使你毒害大小姐,想来你是经得起审问的,”穆磊冷声道,“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大可以去衙门告状,不管查出个什么结果,穆府都奉陪到底、绝不包庇,可你若是不敢去衙门却一味儿红口白牙抹黑穆府,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边说着,穆磊一边冲管家使个眼色,登时管家带着一众家丁,把张妈围了起来。
张妈面无惧色,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脖前,惊得一众人倒吸凉气。
“你到底要干嘛?”穆磊眉头紧皱,要是张妈真的当众血溅三丈的话,那这事儿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二爷口口声声说绝不包庇,可是奴婢却信不过二爷这话,有老太爷这个堂堂从一品礼部尚书、还有二爷这个国子监祭酒在,哪个衙门敢治穆府二小姐的罪?到头来除了奴婢再次被灭口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张妈双目如炬,状似疯癫,“左不过就是一死,奴婢愿用自己的一条命来为大小姐伸冤!”
一边说着,张妈忽然双膝跪地,冲穆葭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握着匕首的手猛地朝前一送,登时鲜血溅了满处。
“啊!”
穆芙看着地上的鲜血,蓦地一声惊呼,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随着张妈的伏尸倒地,人群中亦是惊呼不断,有被吓的不敢睁眼的,有急忙往外走躲避地上流血的,更多的则是一脸愤怒。
“这穆府当真是吃人的火坑!要不是被逼急了,这张妈怎会这般惨烈求死?!”
“那当然,要是被穆家发现张妈竟然逃脱,只怕张妈全家都免不了被灭口的下场!张妈将二小姐之事宣之于众,一则是为大小姐伸冤,二则也是为了保护一家老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以后张妈一家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儿肯定就是穆府人干的!”
“张妈不能白死!二小姐必须付出代价!”
“对!张妈不能白死!穆府必须给个交代!”
……
穆磊看着面前血泊中的尸体,脑门子的青筋都在跳,事情正在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穆磊袖中双拳紧握,半晌,他将头转向了昏死在佟绣春怀里的穆芙……
佟绣春被穆磊的目光吓得浑身抖似筛糠,她一边死死抱住穆芙,一边不住摇头:“不,不是芙儿,不、不是芙儿,是我,都是我的主意!不要伤害我的芙儿!”
只是如今谁能听进去这话?什么叫天怒人怨?现在这情景就是,佟绣春再想保住穆芙都是不可能,不管她说什么,别人都会以为她是要为穆芙顶罪,一时间,更是人声鼎沸,都叫着喊着让穆磊给个交代。
穆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围在门前的所有人都杀个精光,就凭这些低贱的百姓,也敢跟他指指点点、让他给个交代?
凭他们也配?!
可是理智却让穆磊冷静下来,此刻,他还真的要给这些百姓一个交代,一旦惹起民愤祸及穆府不说,还会连累整个朝廷,到时候,天子一怒,穆府会是个什么光景,他都不敢去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呼啸北风中,穆磊浑身冷汗淋漓,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了穆芙、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身上,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始终一言不发的穆葭开了口。
“叔父,在发落二妹妹之前,能否听侄女一言?”
这个时候,这话若是旁人说的,谁会听得进去?可若是当事人的话,自然得往下听了。
穆磊不知道穆葭又要胡言乱语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却不能堵住穆葭的嘴,当下只能冷着脸,一言不发。
穆葭缓步行至穆芙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穆芙颤抖不停的睫毛,一边缓声道:“我虽与二妹妹不是一道长大,可毕竟我和她都是穆府姐妹,身上都淌着穆氏一族的血,二妹妹怎会对我如此心狠?”
这轻飘飘的话,似是剜心刀直戳,佟绣春狠狠瞪着穆葭,死死咬着牙,可是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张妈用性命担保,自是板上钉钉千真万确,”穆葭又道,眉头微蹙,“我信张妈所言,可是又不信二妹妹对我当真有如此恶意。”
顿了顿,穆葭继续道:“我想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大小姐真真是心地善良,事已至此,竟然还要维护二小姐,”有人忍不住感慨,“都是穆府小姐,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都到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在淮北则为枳,肯定是大夫人教女有方,二夫人教女无方呗!”
“哎!大小姐真当蕙质兰心,只是生在这虎狼窝里,真是可惜了!”
……
佟绣春差点把牙咬碎,穆葭这个小贱人心地善良还蕙质兰心?我呸!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倒是躲在大门里头的邓玫和穆蓉一脸讽刺笑意,她们倒此时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档子的事儿,张妈口口声声说是受二小姐指使,旁人或许就信了,可是她们哪里会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必然是佟绣春的手笔!
亏得佟绣春成日摆着正房夫人的端庄贤良范儿,竟不想背地里竟还有这般阴毒狠辣的手段。
碧瑶忽然好奇道:“法亮师父不是算准二小姐被狐妖附体吗?说不定都是狐妖作祟呢,二小姐被狐妖附体做什么自然都由不得自己呢。”
佟绣春闻言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芙儿被狐妖附体,这可是法亮师父算出来的,肯定错不了,都是狐妖作怪!芙儿素来心地纯良,怎么可能对堂姐下毒手呢?”
穆葭暗自冷笑,到这时候了,佟绣春倒是上赶着承认自己闺女被狐妖附体了。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还有这事儿?二小姐被狐妖附体?”
“不是说法亮师父给算出来的?”
“对对对,真有此事,我刚才就听穆府下人议论来着,说是佟老夫人也被二小姐给克了,现在还一病不起呢!”
“这狐妖当真如此厉害?动不动就要害人?啧啧啧,说到底还是二小姐心术不正,要不然怎么会被狐妖附体呢?”
……
“我也这么觉得,肯定都是狐妖所为,”穆葭顺着佟绣春的话往下说,一边看向穆磊,一脸郑重道,“既是狐妖所为,还请叔父高抬贵手,不要将一切错误都算到二妹身上,更何况如今二祖母还病着,怕是受不起惊吓。”
穆磊对于穆葭忽然的态度转变甚为诧异,不过有了狐妖做挡箭牌,下面的事儿也就好办了,当然,穆芙也不用送命了。
当下穆磊皱眉沉声道:“话虽如此,可却不能轻饶了这惹祸的丫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下穆磊皱眉沉声道:“话虽如此,可却不能轻饶了这惹祸的丫头。”
“明日一早就送二小姐回河西祖宅,交由族长监管,令其日日食素,打扫家庙侍奉祖先,无令不得出家祠半步。”
佟绣春瞳仁倏然收紧:“老爷,不知芙儿归期何时?”
穆磊冷冷盯着佟绣春怀里的穆芙,冷声道:“终生不得返京。”
佟绣春身子一软,朝后趔趄着,靠着了门框才没倒下,整个人都懵了,她看着怀里的双目紧闭却泪流不止的穆芙,半晌,忽然啼哭不已:“芙儿,都是娘害了你……”
穆磊心烦不已,摆摆手让管家吧佟绣春母女扶回去了,自己又对着一众围观百姓深深一揖:“穆府家门不幸,出此孽障,以至于连累家人卧病,又害了张氏一命,本官深感愧疚不安,从今往后,本官会严正家风,断不许再出此等污秽之事,本官还要厚葬张氏,厚待张氏家人,还请众位乡邻给本官做个见证。”
到此,众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虽然有人疑心是否穆府是否拿狐妖做幌子、大事化小,可毕竟穆葭都没有深究的意思,他们这些外人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再说张妈,乃是穆府的奴婢,原本命就是穆府的,又是自杀,说到底不是穆府人动的手,人家现在愿意厚葬、厚待其家人,张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事儿到这也算是有个完结了,穆府的家丁开始为张妈收尸,人群正要散去,却瞧着两辆马车分别从两个方向朝这边疾驰而来,这两辆马车穆葭都认得,一辆是穆增的,一辆是敬府的。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停在了穆府门前,穆葭看都不看穆增的那辆,而是朝敬府的马车迎了过去。
马夫勒住马缰,不待马车停稳,马车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中年贵妇着急忙慌探出半个身子:“葭儿!”
不是别人,正是穆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看见穆敏,自是一愣:“姑母?”
她事先交代过敬成栋此事不要惊动穆敏,实际上敬成栋除了知道穆葭要利用张妈做文章之外,对穆葭的计划一概不知,所以应该不是敬成栋说漏了嘴,不知怎的,穆敏竟然还是赶了过来,不过好在,事情已经完结得差不多了。
穆敏急匆匆跳下马车,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也顾不上别的,从人群中穿过来,一把拉住了穆葭的两只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一边不住口地询问:“葭儿,你没事儿吧?姑母在家听说你出事儿了,都要急死了……”
后面的话穆敏都说不下去了,眼睛泛起了红。
穆葭看着面前难掩关切担心的穆敏,忍不住也红了眼,小声安慰穆敏道:“姑母,我没事儿,你看我不好好儿站在你面前吗?”
“没事儿就好,”穆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这才平复下来,她转过身去目光扫过流的满地的鲜血,最后落在了从马车上下来一脸阴沉的穆增身上,穆敏难掩愤怒,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才硬着头皮冲穆磊福身行礼,“见过父亲。”
穆增穆敏素来没什么亲近可言,穆敏恨父亲多年来无视大房、一味儿纵着二房作践大房,穆增则恨穆敏眼中没有自己这个爹,若是在平日,穆增怕是见了穆敏只会拂袖而去,可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他却也得忍耐对穆敏的厌烦。
当下,穆增对穆敏点点头:“怎么一声不响地就来了?”
但凡高门贵户,姑奶奶回娘家都会事先知会,娘家这边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说穆府出了事儿了,女儿不放心,所以特意过来瞧瞧,”穆敏不热不冷地道,打量着进进出出忙个不停的家丁,穆敏又看向了讪讪迎到穆增面前的穆磊,“不知二弟可都处理好了吗?”
穆磊一脸尴尬没有吱声,穆葭赶紧上前,挽住穆敏的手道:“姑母,您不用担心,叔父已经为我做主了。”
碧瑶赶紧过来,将事情前因后果大致跟穆敏说了一遍,穆增、穆敏、穆磊三人皆是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穆增只恨不能在穆磊身上瞪出两个窟窿,穆磊低着头都不敢看穆增一眼,穆敏的帕子都要被攥出水来了,眼看着就要发飙,穆葭知道穆敏的性子,赶紧拉住穆敏的手,示意她别冲动。
低头瞧着拽着自己的那只白嫩嫩的手,穆敏深吸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对穆增道:“虽说家里有父亲二弟给葭儿做主,可葭儿此次毕竟受了刺激,不若让葭儿去西槐别院小住一阵,一则是母亲惦记葭儿,二则也是葭儿此番受了惊吓,也好让葭儿换个心情,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这话倒是正中穆葭下怀,穆葭原也想籍此机会搬去西槐别院小住,如今穆敏张口直接询问穆磊,倒是省得她还要去后院儿跟佟淑清请示。
对穆增跟穆磊来说,不管是穆敏还是穆葭自然都是眼不见为净的好,当下直接点头答应,也不在门口杵着,径直回了府内。
“姑母,且去西院儿坐坐吧?”穆葭挽着穆敏,打量她面色难看的脸,声音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我收拾好行礼,就跟姑母走。”
穆敏这才勉强点头,随着穆葭走了进去。
……
西院儿。
穆敏进了房来,便就再也忍不住了,“砰”的一声将碧乔递过来的茶杯摔了个粉碎,一时间茶水瓷片飞溅,碧乔和碧瑶都吓了一跳,穆葭摆摆手让两人退下。
“姑母,你这又是何必?”穆葭取出帕子给穆敏擦手,一边平静道,“您不是没经历过佟淑清的磋磨,也不是不清楚二房的心思手段,又何必动这样大的肝火?”
“我就是因为经历过、就是因为知晓他们的心思手段我才心疼你,我才后悔啊!”穆敏越说越激动,眼圈忍不住就又红了,再开口声音都带着哽咽了,“我才知道这半年你过的是个什么日子,我只当你是真的身子羸弱卧床静养,我虽然担心你的身子,可是心里却松了口气儿,你这般身体孱弱,想来二房不会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为了不扎他们的眼,我还故意忍着不来看你,可我……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你下毒!他们个个都该死!我……我也该死,我竟然都没想到这里……”
说到此处,穆敏再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从来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这时候全然失态。
穆葭怎能不触动?这是疼她爱她的姑母,是她上辈子被她彻底忽略的骨血亲情,一时间,无数懊恼酸楚涌上心头,穆葭伸手环住了穆敏,哽咽着道:“姑母,我很好,您别难受了,葭儿很好……”
“我不好,我不好……”穆敏兀自停不下来,伸手把穆葭紧紧拥入怀中,满心亏欠内疚,“我还没年老却老眼昏花,任由你在这虎狼窝里由人欺凌,我对不起晟儿,没能照顾好你……”
穆葭本来不觉得委屈,自从重生以来,她的心境一直都很平静,几乎很少会有事情影响她的情绪,但是显然穆敏带给她的冲击极大,在穆敏的怀里,她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时间,她都收不住眼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姑侄两人在房中相拥而泣,好一会儿才心情平复下来,相对都有些不好意思,穆葭重新给穆敏倒了茶,两人相对而坐,穆敏又将今日发生的事儿细细问了一遍,穆葭也照实说了,当然她没有提及自己背后下的功夫。
穆敏知道了,就相当于穆晟知道,对于并不了解自己的敬成栋来说,或许看不出自己性情的转变,但是穆晟和康如眉却能够一眼瞧出自己与往日的不同,穆晟和康如眉需要知道京师穆府对大房的态度,可是却暂时还不需要知道她的转变。
下意识的,穆葭不希望被爹娘发现自己的变化,至少现在还不想。
“这就是报应!”穆敏听了穆葭的讲述,又是愤怒又是痛快,一口气儿喝完了杯中茶水,“他们想害你,偏生连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儿!真是活该!”
“是啊,有老天爷跟姑母给我撑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穆葭含笑道,又给穆敏续茶,“现下我就想吃姑母做的丸子汤,上次在西槐别院我都没吃够呢。”
“那等会儿到了西槐别院,姑母再给你做!姑母陪你在西槐别院住两天,好好儿给你补补,瞧瞧你这丫头身上都没二两肉。”穆敏哪儿有不答应的?她一直遗憾没有个闺女,如今是拿穆葭当亲闺女看,就连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得靠后排。
“那就麻烦姑母了,”穆葭笑眼弯弯地应下,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姑母是怎么知道葭儿出事儿的?是谁告诉姑母的?”
敬府和穆府离得挺远,今日张妈在门前的那一出,即便被传扬出去,一时之间也不可能传到敬府那边,可偏偏穆敏却闻声赶来,可见是听到了风声。
穆敏道:“我府上丫头在门前听到有人嚼舌根儿,说是穆府出事儿了,大小姐受了好大的委屈,就回去跟我禀报来着,当时我吓了一跳,赶紧就让人备车过来了。”
跑去敬府门口嚼舌根儿的人倒是有意思,必得现在穆府门前看热闹,然后再巴巴地跑到敬府门口去嚼舌根儿,当真是会挑地方,而且腿脚还够快。
只是不知这嚼舌根的人是谁,又或者是谁手底下的人,瞧着应该是去给自己找援手来着,这人到底是谁?帮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葭左右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若是那人真有目的的话,日后肯定会找上门来。
……
穆大小姐不去想有目的的人,有目的的人却在饶有兴致听着穆大小姐今天的光辉事迹。
周树和邹令今天可都没闲着,邹令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周树是坐在前院儿眼巴巴地等小厮传消息回来,得了最新的消息之后,周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朝后院儿走去,行至书房门前,周树敲响房门:“主子,是老奴。”
“进来。”里头传来封予山的声音。
周树赶紧推门进去,一向沉稳的老人家这个时候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雀跃,封予山一瞥之下便就猜到周树的心思,忍不住抿唇笑了,一边放下了手中的书,笑问:“怎么着?那丫头又显神通了?”
“可不是,穆大小姐今天可真真是威风八面,”周树迫不及待地跟封予山分享自己最先得到的消息,“之前被大小姐藏起来的张妈,忽然现身穆府大门口,将二小姐谋害亲堂姐的罪行当众揭发,如今谁都知道穆家二小姐是个蛇蝎心肠,以后穆府二房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抿了口茶,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府里府外皆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好戏,倒真应了那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不是,穆府二房想祸害大小姐,先是下药后是坏大小姐的名声,如今却都在二小姐身上应验了,佟氏那对姑侄只怕要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后悔倒是未必,不过更加仇视大房倒是真的,”封予山沉吟道,一边又问,“穆增是怎么处置此事的?”
“穆增没在家,是穆府二爷穆磊在家的,不过这爷俩儿倒是一脉相承,都是自私自利的主儿人,为了官声前途,倒是想拿二小姐的命以谢天下,只不过却被大小姐给拦住了,”周树忍不住一脸感慨,“大小姐可真真是蕙质兰心,世间难得的好心肠,二房害她至此,她倒还为二小姐求情呢。”
封予山好奇:“怎么个求情法儿?”
周树道:“大小姐说做坏事儿的必然不是二小姐,而是附在二小姐身上的狐妖作祟,就因大小姐的这以求情,穆增才免了二小姐的死罪,吩咐让人将二小姐送到祖籍老宅,交给族长监管,打扫家祠侍奉祖先,终身不得离家祠半步,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封予山闻言,忍不住笑着摇头:“只怕过不了几天,这位二小姐便就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可不是吗?
京师豪门的金枝玉叶被娇养这么多年,怎么能受得了这期间落差?一句终身不得离家祠半步,注定了穆芙青灯古佛的后半生,要知道,穆芙还没及笄呢,她的人生正要开启最精彩的篇章,这个时候却戛然而止,换谁能受得了?尤其是这位二小姐之前怕是还幻想着要做皇子妃呢。
那丫头倒是真有办法,一边赚了个蕙质兰心的贤名儿,一边又将穆芙推进万丈深渊,真真是个狠角色,倒是他多余为他为她担心这大半天了。
不过穆磊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蠢,竟被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牵着鼻子走。
想到此处,封予山忍不住牵了牵唇,显然心情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树打量着封予山嘴角噙着的笑,心里直觉得这苗头不粗,忙不迭问道:“主子,老奴继续让人打听去,一有大小姐的最新消息,就赶紧向您禀报。”
不料封予山却摆摆手,道:“用不着了。”
那丫头就不可能是个会吃亏的主儿,意识到这点,他也就用不着总盯了。
周树难掩失落,一脸落寞地出了书房,结果就瞧着邹令风风火火地正朝这边走。
“周叔。”邹令冲周树点头,然后径直朝书房走去。
要是换做是沈卓杨,周树必然要拉着他八卦一番穆府之事儿,可换成脸上长年都没啥表情的邹令,周树也没有跟他交流的欲望,跟邹令打了招呼之后,周树就心事重重地朝外走,心里那叫一个愁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王爷挂心的姑娘,可王爷咋就不往娶妻生子上头想呢?穆家大小姐眼看就要及笄了,论家世论容貌论当今的名声,哪一样都炙手可热好不好?
旁的且不说,单说敬府的穆夫人,穆大小姐的亲姑母,对穆家大小姐的那个心疼劲儿啊,只怕心里已经在琢磨想着要亲上加亲了,要知道敬府的两位公子可都尚未婚配,一个是二十几岁,年华、前途都正好的武状元,一个跟穆大小姐算是同龄人、肯定能处到一处、还长着一张芙蓉面的二公子,不管是谁跟穆家大小姐都很相配……
“哎!”
周树那叫一个愁啊,本来就上火的老人家,这一天嘴里又多出来两个泡。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书房。
邹令站在桌案对面,沉声跟封予山禀报:“启禀主子,穆大小姐的暗卫,名叫岑卓,是敬家大公子一手调.教,也是敬家大公子身边功夫最好的一个,前些时日,敬成梁将此人拨给了大小姐,今日掉包和尚宣纸的人便就他,那岑卓今年不过十八岁,在武学上却极有天赋,只怕用不了几年,功夫都能撵上属下了。”
“敬成栋倒真是心疼这个表妹,”封予山点头,一边又蹙眉道,“既如此,敬府怎么对穆府所发生的事儿竟不知晓呢?”
邹令道:“应该是穆家大小姐故意隐瞒,要不然的话,穆家大奶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敬成栋也不会没事儿人似的离京了。”
是啊,以穆敏的性子,明知道穆家二房要设计陷害穆葭,她会不着急?她不把房顶掀了就算好的!还有敬成栋,他连最好的暗卫都赐给穆葭,可见对这个表妹的重视程度,会任由穆葭被欺负?
封予山心思转了三转,倒是能隐隐猜到穆葭的心思,一时间难免又生出些感慨来。
瞧着穆葭对付二房的手段,可真是干净利索,这样的冷静甚至冷血的心肠,实在让人不能心生好感,封予山诧异于穆葭的心机和早慧,可另一方面,也是这个丫头,对自己的亲人却全力维护,为了不连累穆敏和敬府,生生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穆府二房,这份的魄力和对亲人的维护,让封予山感到震撼。
回想自己的十四岁,断断是没有穆葭这份魄力,或许……直到现在也没有。
是啊,他没办法像穆葭一样干净利索,把亲人和亲情做个明明白白的彻底分割,有些亲人不过就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敌人,而有些亲情,她会竭尽可能地维护。
她的世界黑白分明,是冷静冷血,也是纯粹纯净。
而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至今日,很多时候还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毕竟是骨肉亲情。
在这一点上,他这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真的比不上那个只有十四岁的丫头。
小臂忽然传来一阵疼痛,打断了封予山的思绪,他蹙了蹙眉,伸手在小臂上一下下轻轻地揉着。
贯穿伤好起来比较慢,如今封予山的伤口已然痊愈,只不过里头还时不时地会疼一下,许是肉还没长好,好在是能忍受的范围,封予山也对这种疼痛不反感,毕竟这疼痛也是一种提醒,提醒他手臂恢复的欣喜,也提醒他不要忘记这条胳膊、这幅身躯到底经过多少磨难。
邹令一脸担忧:“主子,您伤口还疼呢?可要请罗植过来给瞧瞧?”
“不用,”封予山摆摆手,将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脑中顿时一片清明,看向邹令,“吩咐下去,明日早朝弹劾穆增穆磊父子。”
邹令显然没有想到,有些迟疑地道:“穆府这事儿闹得很大,明日早朝毕竟热闹得紧,主子,暂时还用不着咱们出手吧?”
“太子才因为穆府的事儿被打压,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冒头,四皇子如今只怕忙得联络底下官员,想方设法将穆府的事儿给压下去呢,”封予山冷笑道,“只怕此事闹得再大,传到父皇耳中也不过是一场后宅风波。”
邹令明白了,可是却还是面带踟蹰:“可咱们一旦挑头,只怕太子和四皇子都会有察觉。”
“那不正好吗?”封予山讥诮道,“给太子和四皇子都敲个警钟,让他们知道父皇还没耳聋眼花,日后行事也都收敛些,别一味儿只顾着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借万岁爷的手敲打两位皇子,自然是事半功倍,”邹令道,可一边又蹙眉道,“只是一下子弹劾穆增穆磊父子两个,只怕动静太大。”
“就得动静大才行,不狠扯瓜秧,瓜儿又怎么会轻易落地?”封予山缓声道,“既是扯动瓜秧,必然那一条藤上的瓜儿都要慌起来,不狠心舍下一个瓜儿,还想全身而退?痴人说梦。”
邹令:“主子的意思是,要趁这次机会将穆磊从国子监祭酒的位份上拉下来?”
“国子监祭酒位份不高可权力却大,是为国育才择贤的要职,就穆磊的品行也配做国子监祭酒?倒是难为四皇子跟穆增舍得为他奔走,让他尸位素餐这么些年,也是托他的福,四皇子的麾下如今人才济济,都敢跟太子争锋了,”提到穆磊,封予山明显显的一脸不屑,“难为他被穆增敲打惯了,平素还知道收敛,这些年倒真是难有下手的机会。”
邹令也讥诮道:“如今这机会倒是再好不过,前不久穆府二公子穆长林才因沽名钓誉坏了名声而被免去了这一届的科考资格,现在二小姐又被狐仙附体兼对堂姐下手,可见穆磊在教育子女上没多大能耐,自然更没有为国育才择贤的本事了,被撸下去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邹令抬脚要走,可是又顿住了,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封予山。
封予山瞥了他一眼:“还有事儿?”
邹令抿了抿唇道:“主子,穆磊一旦从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被撸下来,穆府二房也算是彻底垮了,可穆府大房却还在,想来四皇子是不肯轻易放弃穆府,您说……四皇子会不会死盯着大小姐不放?”
封予山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说不定太子的也会打穆府的主意,毕竟穆家大房跟二房素来不睦,眼看着二房败落,太子说不定要趁机从四皇子嘴里夺食呢。”
邹令看着封予山风平浪静的一张脸,心里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只差没脱口而出“那你咋还坐得住呢?什么太子四皇子的,还不都是夺你这个大哥的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到底邹令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顶风冒雪连夜去买狗不理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
是夜。
封予山猜的不错,太子封予嶙正在皇后宫中跟皇后娘娘陈氏激动地策划着如何从四皇子口中夺食。
听完了下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穆府白日里发生的一连串事儿,封予嶙和陈氏都是两眼放光,封予嶙率先开口:“母后,穆府二房可真是自己找死,接二连三地出这等不上台面的事儿,生怕父皇气不够吗?”
陈氏挥挥手让宫人退下,一时间,暖阁中就只剩下娘儿俩,聊起天儿来,自是痛快。
陈氏拉着封予嶙的手,讥诮道:“难为芳贵妃和四皇子对穆府寄予厚望,还一门心思想着讨穆家二小姐做皇子妃,幸亏还没求你父皇指婚,要不然现下脸丢得都捡不起来了。”
“可不是,那二小姐可是个既能引狐妖又能对堂姐下手主儿,若是真嫁给了四弟,倒是不用咱们动手,由那位二小姐祸害四弟,只怕就能成事儿了,”封予嶙一脸幸灾乐祸,有些跃跃欲试地道,“父皇若是听闻此事毕竟龙颜震怒。”
陈氏白了封予嶙一眼,提醒道:“自然有的是人会禀报到御前,用不着你多这个嘴,还嫌上回的教训不够啊?”
封予嶙撇了撇嘴:“是,儿臣受教,日后必不敢轻举妄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氏这才放心,抿了口茶,忽然感慨道:“穆家的那位大小姐倒是不错,从前本宫听闻她是个病秧子,也没多留意,不想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是个有福气的,合着穆府上下如今个个声名狼藉,偏生只她一个被人交口称赞。”
封予嶙略一沉吟,也反应了过来:“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收了那位穆家大小姐?可她毕竟是穆府的女儿,四皇子……”
“嶙儿,四皇子的手可从来都没有伸到穆家大房里去,”陈氏截断了封予嶙的话头,语重心长地道,“穆增年过六十,还能活几年?就穆磊如今的名声,最多也就止步国子监祭酒了,难不成日后穆府由他这样的人当家作主吗?便是四皇子同意,你父皇能同意吗?”
封予嶙双眼蓦地一亮:“穆晟官声极佳,父皇对他素来高看一眼,且穆晟才是穆府嫡长子,日后自然是穆晟说了算。”
“所以啊,穆府的命脉一直扎扎实实握在大房手里,穆增再怎么偏疼二房,也抵不住二房自己作死,”陈氏打量着屏风上红得似火的牡丹,讥诮着道,“芳贵妃和四皇子仗着几分小聪明,自以为收拢了穆增和穆磊就能将穆府手拿把攥,真是小家子做派。”
“他们自然是小家子做派,卑贱出身竟然还妄图正位,着实可恨,”封予嶙冷笑道,手指在金丝楠小几上轻轻叩动,顿了顿,封予嶙有些迟疑地问,“不过东宫现在已经有太子妃并四个侧妃了,若再收穆大小姐的话,只怕儿臣又要被老四死咬不放。”
大夏皇室祖制,太子可娶太子妃一人,侧妃四人,这当然是明面儿上的,东宫后宅没有名分的女人从来都不在少数,可这也得分人,像穆葭这样的出身,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东宫后宅没有名分的女人之一呢?
所以封予嶙有些头疼。
陈氏脸上倒是一丝为难的表情,她缓缓摩挲着手上华丽的护甲,一边轻描淡写道:“既是有新人要进府,且叫旧人腾出地方也就是了。”
封予嶙眉头紧皱:“母后的意思是要让儿臣……除掉一名侧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妃是不可能被除的,太子妃乃是相府嫡女,又是陈氏的亲侄女,跟封予嶙更是表兄妹。
“不是让你除掉谁,”陈氏脸色还是淡淡的,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儿子的脸上,“只是啊,人都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话已至此,封予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脑中一一浮现四位侧妃的脸,或是娇俏或是娴熟又或是冷艳,一时间,额上冷汗淋漓。
封予嶙还在挣扎:“母后,她们并无错处,且都为儿臣诞育孩儿……”
“嶙儿,你单看你父皇的后宫便就知道,后宫从来都不缺女人,也不会缺没有娘的孩子,”陈氏打断了封予嶙的话,她伸手握住封予嶙的手,一字一字慢声细语,“天子不需要感情,天子的后宫也容不下没有用处的女人。”
封予嶙看着陈氏淡漠的一双眼,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毛倒竖,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却到底还是没有,半晌,封予嶙对着陈氏重重点头:“多谢母后教诲,儿臣明白了。”
“好孩子,”陈氏满意地拍了拍封予嶙的手背,然后掏出帕子,轻轻给封予嶙拭汗,一边含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出这么多的汗?等会子出门可得拢紧了大氅,仔细冷风扑了热身子。”
封予嶙起身,恭恭敬敬给陈氏行礼:“多谢母后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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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将穆府院子照得灯火通明,所有下人都被集中到了这里,围观对玉儿的处刑,死寂的雪夜,只有鞭挞声和玉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让一众被迫围观的下人心惊肉跳。
雪地逐渐被鲜血染红,点点血滴像极了盛放的红梅,红得渗人,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她不再挣扎也停止了叫唤,行刑的家丁放下鞭子,颤颤走过去,哆嗦不停的手伸到玉儿的鼻子前,蓦地,家丁收回了手。
“二、二爷,玉儿已经死了。”家丁行至廊前,对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穆磊行礼,一张口声音就颤个不停,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整整三十九鞭,体力再好的人也得累了,不过这也不都是因为累。
穆磊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盯着地上没有气息的玉儿,满是泠然,半晌,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着一众鸦雀无声的下人,一声不响,却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厚葬玉儿,按张妈的待遇,往后府上再有这等背主忘恩的叛逆,皆是此等待遇。”半晌,穆磊缓缓开口,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径直朝东院儿走去。
“是,奴才遵命!”
管家如闻大赦,忙不迭吩咐人来给玉儿收尸,一众下人也赶紧作鸟兽散。
……
甫一入了东院儿,穆葭的哭声就灌了满耳,若是放在平日,穆磊不知得有多心疼了,可是现在穆磊心里却是一片冰冷,他冷着脸,径直走向穆葭的房间,婢子还来不及通报,雕花门就被他一脚踹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冷风猛然灌了进来,佟绣春和穆芙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穆芙就哭号着扑了上前,一把抓住穆磊的胳膊,哭喊着道:“爹!芙儿不要去老宅!芙儿不要离开京师,你……你去跟祖父给芙儿求求情好不好?芙儿不想离开爹和娘啊!”
穆磊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听着她嘶哑的哭声,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他苦心孤诣为之筹划的女儿,他怎能不心疼?
可是,她辜负了自己的疼爱,也辜负了自己的筹划。
蓦地,穆磊使劲儿一甩,穆芙一声惊呼,整个人被甩出了老远,折了翅的蝴蝶似的瘫在地上,她忍着疼,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穆磊:“爹?”
佟绣春亦是大惊,忙跑过去,将穆芙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冲穆磊喊道:“你这是做什么?拿芙儿出什么气!”
穆磊冷笑,盯着佟绣春虚张声势的脸,一步步朝佟绣春走去:“对,我不该拿芙儿出气,我该拿你出气。”
“你、你要干嘛?!”佟绣春吓得汗毛倒竖,把穆芙抱得更紧,穆芙呆若木鸡地看着穆磊,忽然尖叫着晕了过去,佟绣春大惊失色,使劲儿晃着穆芙,“芙儿!芙儿!你醒醒!醒醒!”
穆芙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佟绣春大惊,将穆芙放在地上,就要去喊郎中,可是却被穆磊挡住了去路,佟绣春急的冒火:“你拦着我做什么?芙儿她……她晕过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才好,省得整个穆府都为她丢脸,”穆磊冷冷截断佟绣春的话头,打量着佟绣春惨白的脸,穆磊咬牙切齿地道,“佟绣春,你是有多恨我?非要祸害得我声名狼藉、官位不保才干休吗?”
佟绣春闻声整个人都泄气了,她不敢去看穆磊的脸,慌张地摇着头,心虚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儿也、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姑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住口!”穆磊蓦地抬高声音,吓得佟绣春浑身一颤,“要不是顾及着娘的颜面,我早就休了你,你倒好,还敢拉娘下水?”
“你……你想休我?”佟绣春面无血色,干涩的嘴唇哆嗦不止,半晌,她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敢!”
“我是不敢休你,谁要你姓佟呢,不过让你做个徒有其名的正房夫人,我穆磊倒还是敢的,”穆磊讥诮地勾了勾唇,“佟绣春,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么见不得我好,是不是还在恨我当年挡了你嫁大哥的道儿,所以这些年来你才会跟我处处作对?”
“呵呵,可惜了,大哥可从来没有多看过你一眼。”
这话简直就是剜心刀,佟绣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怒,她张着嘴,半天才冷笑着开口:“穆磊,你可真是个怂包软蛋,这些年你靠着我和姑母的算计和手段,明里暗里得了多少好儿?从前也不见你对我有半点不满,今日若是事成,毁了穆葭的名声,顺顺当当将芙儿嫁给四皇子,你不知道该有多感激我呢,现在事儿出岔子了,你开始怨我了,怎么?只能吃甜头丁点儿苦都尝不了?穆磊,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穆磊似是被人戳中软肋,一时间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一抬手狠狠给了佟绣春一个大耳光,只把佟绣春打的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沫子,穆磊却视若无睹,转身出了房去。
佟绣春怔怔地看着地上刺目的鲜血,忽而自嘲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横流,她伸手将穆芙抱在怀里,哽咽个不停:“芙儿啊芙儿,娘可怎么办啊……”
……
西槐别院的面积很大,除了苏老夫人苏良锦所住的后院儿之外,还有东跨院、西跨院还有前院儿,穆敏时不时地来探望苏老夫人,有时候住个一天两宿的,前院留有穆敏的专门房间。
可穆葭这一次是要小住一段时间的,自然就不方便在前院挤着了,孙妈知道穆葭要小住,欢喜得满脸褶子毕现,在询问过穆葭的意见之后,便就赶紧带人将西跨院给收拾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敏果真留在西槐别院陪了穆敏几日,直到这一日敬成梁过来接穆敏回府。
穆葭特别喜欢敬成梁这个小表弟,不单单是长得可人儿,也是他心底单纯良善,在旁人眼中敬成梁跟穆葭算是同龄人,可是在穆葭眼里,敬成梁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就是这么个可人儿的孩子,上一世却没有活到成年那一天。
穆葭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心疼,所以难免对敬成梁多了些偏疼,敬成梁起初不大好意思跟穆葭亲近,可是相处时间长了,知道这位表姐待自己甚好,也就没什么顾虑了,这不,饭后,表姐弟俩人坐在暖阁里头正说话呢。
“大表哥呢?怎么今日没和你一起来?”穆葭问道。
敬成梁捏了一块千层酥在手,正犹豫着要不要吃,听见穆葭问话,赶忙道:“大哥最近都不在家,几日前宫里下了命令,好像派他出京办差了,说是得年后才能回来。”
穆葭点点头,她其实有些担心敬成栋兴师问罪,现在知道敬成栋不在京师,而且一时半会儿见不得,心里自是踏实不少。
敬成梁的心思还在那块千层酥上面,他吃过饭了,一点儿不饿,又有积食的毛病,所以不敢贪嘴,可偏生又最馋千层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是好,烦恼极了。
穆葭忍俊不禁,忍不住要逗逗敬成梁:“既是现在吃不下,不妨等会子再吃,左右表姐也不会跟你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才没担心你会给我抢!”敬成梁倏然脸红起来,显然是在害羞,他难为情得不得了,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姐,岑卓现在给你做暗卫吗?”
穆葭一脸诧异:“你认得岑卓?”
虽然上一世岑卓乃是敬成梁的贴身侍卫,可这一世敬成栋直接将岑卓拨给了自己,就说明岑卓还没有被分到敬成梁身边做侍卫,没想到敬成梁与岑卓相识倒是之前就有的事儿了。
“认得啊,我打记事儿起就认得他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咱们家,爹娘兄长都是大忙人,陪我时间最长的就是岑卓,我跟他比跟我哥更像兄弟俩!”提到了岑卓,敬成梁就来了精神,“我爬树是他教的,打雪仗是他教的,打弹弓也是他教的!”
穆葭显然没想到岑卓跟敬成梁竟还是一对竹马,而且感情还这样好,不过穆葭如今倒是对上一世敬成梁死后、岑卓的复仇行为有了更多的理解。
从前,她只当岑卓是忠仆,如今却也知道岑卓对敬成梁不仅仅是忠诚,而且还有兄弟情。
看着敬成梁亮晶晶的眼,穆葭打趣道:“爬树?打雪仗?打弹弓?肯定都是你求着人家岑卓教你的,肯定因为这个,岑卓没少挨大表哥的教训。”
“嘿嘿,让表姐说中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挨过打,都是岑卓替我挨着呢,”敬成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一向天真烂漫的少年郎脸上显露出了浓浓的惆怅来,他低着头垂着眼,苦恼地小声跟穆葭抱怨,“我以为我们俩会好一辈子呢,可是不知怎么的,岑卓忽然就开始疏远我了,这次也是一声不响地就去了表姐这里,我还是从大哥那里才知道的。”
穆葭瞧着他一脸落寞,难免有些心疼,又有些感慨,敬成梁的年纪和成长环境,都决定了他的心地澄澈纯粹,摆在最重要位置的永远都是最看重的人和情感,他或许要很多年后、又或许是一辈子都不愿陷入算计和利益的泥淖。
只不过这样的心性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人来呵护垂爱,注定只能以悲剧收场。
一如上一世的她,还有敬成梁。
“大哥说他本来是要把岑卓留下来给我当侍卫的,结果岑卓主动求着要外派出去的,正好你身边缺个信得过的暗卫,就派给你了,”敬成梁又道,低着头,攥着腰间的平安扣,少年郎的声音里都是失落和伤心,“表姐,我好难受,为什么岑卓不愿意留下来给我当侍卫?我……我从小到大都没和他分开过,我没想过会跟他分开,也以为他也不会跟我分开,可是为什么他……他要离开我呢?”
穆葭有点儿不知说什么好,是诚实地告诉敬成梁这世上没有谁会离不开谁,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宽慰伤心的少年。
可这无疑都是在伤害他。
顿了顿,穆葭柔声开口道:“表弟,许是岑卓长大了,成年了,便就想出去闯一闯,这不是对你们兄弟情的背叛,这是男人的必经之路,或许再过几年,你长大了,就能明白岑卓的想法。”
“我我我也长大了!我都十三了!”正处在最怕被人小看的尴尬年纪,敬成梁对年龄这个话题极为敏感,红着脸对穆葭伸出了五根手指,“岑卓就比我大五岁!”
穆葭又忍不住笑了:“对哦,十三岁都能定亲了,那咱们家成梁可有意中人了吗?”
“表姐,你又打趣我!”敬成梁气的跺脚,可能是觉得自己举止不够沉稳,他收回了脚,却兀自嘟囔个嘴,气鼓鼓地吃了两块千层酥,然后又别别扭扭地问穆葭,“表姐,岑卓在吗?怎么没瞧见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岑卓不在西槐别院,怕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穆葭打量着敬成梁失落的脸,抿了抿唇道,“要不你先别忙走,等他回来了,你们见上一面,再回去?”
敬成梁还没开口,就听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敬府的小厮行至门前,躬身冲穆葭行礼道:“小的见过表小姐。”
穆葭点点头,示意那人起来,敬成梁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这就要走了?”
那小厮点头:“夫人在催二公子了。”
“行了,我这就过去。”
小厮躬身退下,敬成梁的嘴巴嘟囔得更高了,穆葭知道他没见到岑卓,必然遗憾,所以商量着道:“要不然等岑卓回来我让他去敬府找你?”
“用不着!我才不想见他!一点儿都不想!”敬成梁气呼呼地道,一边“嚯”地站了起来,冲穆葭施了一礼,然后就径直冲出去了门去。
穆葭看着桌上那盘子被捏得早不成样儿的千层酥,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口是心非,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
岑卓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带来了京师的消息。
穆芙已经于三日之前,启程去了祖籍老宅,佟绣春不放心,把朵儿赐给了穆芙,往后跟着伺候穆芙。
穆芙启程离京的当天,早朝之上,穆增和穆磊成了史无前例被一同奏禀弹劾的父子,据说当时二十八名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弹劾影响极坏的穆氏父子,其中以国子监博士杨下田言辞最为激烈,当廷痛斥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穆磊三大罪,其一、教子女无方,有辱家风,其二、身为为国育才择贤之位却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其三、身为朝廷命官,因己只故,为朝廷招致恶评,有负君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万岁爷龙颜震怒,毕竟这是穆家在短时间内第二次闹出幺蛾子,纵使穆增再度当廷晕厥,万岁爷到底也没有一再宽纵的心思,直接将穆磊连降四级,贬去做了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虽然万岁爷到底为穆府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没能直接让穆磊脱了官衣,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穆磊想要在当朝翻身,几乎没有可能。
穆磊回府之后,穆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自然穆磊如今最怕被人抓住把柄再传出什么闲话,所以也都是关起门来折腾佟绣春,这对撕破脸皮的夫妻,随着穆芙的离京、穆磊的降级,关系已然跌倒了冰点。
佟淑清这回真的卧病在床,不过短短数日,人瘦削得不成模样,甚是可怜,不过倒也因祸得福,暂且避免了来自穆增的怒火。
不过穆增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自这回在早朝晕厥,醒来之后,穆增的身子就比从前沉重了不少,开始了每天吃药膳的进补之路。
穆增虽然年过六十,可一向养尊处优又有娇妻做伴,从来都不服老,倒是经此一事,穆增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年纪,也开始认真思考穆府的未来。
当然,这不是岑卓能够瞧出来的。
整个穆府一片死气沉沉,不过也有例外,芳玫苑的母子三人却是春风得意。
佟淑清卧病,佟绣春跟穆磊夫妻反目,邓玫自是有了伸腿抻腰的机会,再加上如今二房只剩下一对子女,还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邓玫怎能不得意?她感觉属于他们娘仨的春天总算到来,她跃跃欲试,已然觉得自己才是二房当家作主的那一位。
穆葭听了岑卓禀报,倒是都跟她设想的没有多大出入,只不过有一点让她极为好奇。
“杨下田?可是做国子监博士的那位杨下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岑卓一脸诧异:“主子怎么知晓此人的?”
不怪岑卓感到诧异,这杨下田不过是区区从七品,京师是个什么地界儿?一板砖儿拍死十个,九个都是身披官衣的,从七品可算得上是标标准准的芝麻官儿了,连岑卓都是第一次听说杨下田其人,没想到听穆葭的口气竟事先便就知晓一般。
穆葭喃喃自语:“还真是他。”
穆葭为什么会知道杨下田呢?是拜上一世的经历。
当时大夏国弱,面临匈奴入侵,西北接连告急,在此情形下,大夏朝廷形成了两个旗帜鲜明的战队,一是以当时已经入住东宫的四皇子为首的主和派,主张韬光养晦再图其他,一是大批武将和少批文臣组出的主战派,力主对匈奴一站,确保大夏不失寸土。
这种对峙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万岁爷的龙体再度卧病不起,四皇子代天子理政,对匈奴的政策,也就这么一锤定音了,随即而来的就是与匈奴的和谈,割地赔款都在意料之中,当然也不会少得了和亲。
当时匈奴大汗扬言非嫡亲公主不娶,可万岁爷膝下只有一位庶出的淑仪公主,淑仪公主还是四皇子的同胞亲妹,四皇子自然不会让亲妹嫁去匈奴,所以淑仪公主暂时住进了皇家寺庙,对外说是公主为国祈福、带发修行,自是不能和亲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会挑选一名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去和亲,可是后来这人选竟落到了穆葭身上。
当时佟淑清苦口婆心德劝说,穆晟锒铛入狱,康如眉郁郁而终,穆长风又坏了名声了无踪影,穆葭被家人拖累,怕是此生都嫁不出去了,不若嫁去匈奴,做一国王妃来得尊贵。
可当时深陷情网的少女怎么肯?可穆芙却说,连长姐都不愿意为四皇子牺牲奉献,放眼天下,还有谁能为四皇子剖肝沥胆?
后来呢,最踌躇犹豫的时候,他来了,温润如玉、谪仙一般的人物,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了脆弱烦扰,她的心疼根本容不得多想,直接就答应了愿意去匈奴和亲。
那个时候,她无父无母兄长不知在何方,她的世界就只有她的情郎,他皱一下眉她都能心疼好些天,为了他,她愿意去做任何事,只要她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来,她穿上火红的喜服登上了远嫁之路,却在她启程的那一日清晨,有个叫杨下田的芝麻官,当廷触壁,血溅当场,据说他痛斥皇廷怯懦无用,保不住社稷江山,靠着牺牲女子来保全天家富贵,实在可耻。
他还说,要用自己的血为和亲公主讨个说法。
杨下田的死讯传来,火红的轿子里,穆葭掩面痛哭,满心凄凉。
……
抿了口茶,平复了心情,穆葭又问道:“那杨下田呢?万岁爷可赏识他吗?”
岑卓点点头:“万岁爷已经下令提拔他顶了穆磊的职务,今天杨下田已经走马上任了。”
穆葭心情不错,点点头:“挺好,他担得起如今的位份。”
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的杨下田倒是提前四年便就扬名了,可见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穆葭对杨下田的态度,岑卓吃不透,可是他素来本分,虽然心里不明白,可是却也不会胡乱打听,当下汇报完毕就要退下,却又被穆葭给叫住了。
“日后,你留意着点儿杨下田,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记得跟我说一声。”
穆葭是念恩之人,虽然那位杨下田,前世与他素未谋面,可是穆葭却感念他的大恩,这一世,有能帮得着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推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岑卓更觉得纳闷儿了,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是,属下记下了。”
“给你的银子够用吗?”穆葭抿了口茶,忽然又问。
岑卓点点头:“回主子的话,主子之前吩咐的事儿,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千两正好。”
穆葭点点头,心中暗道,苏良锦不管愿不愿意见她,对她却还是极好的,她入京之后,不但派人给她送过不少衣衫首饰,还有二十张面值一百两、拢共两千两的银票,这可不是小手笔,不是连穆芙穆蓉都羡慕她的织锦斗篷吗?
想到那日在后院,穆芙的嘴脸,穆葭忍不住讥诮地勾了勾唇,抿了口茶,问:“张妈家人得到信儿了吗?”
岑卓点头:“是,穆府已经遣人送去了五十两银子过去,只是却被张妈的儿子给打了出来,说是张妈的命最少值一千两,少一个子儿不成,是出银子平事儿还是等着他们一家老小日日去穆府门前闹,全凭穆府的意思,二爷得知此事之后,一怒之下将张妈一家从庄子里赶了出去,现在张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流落在外呢。”
“五十两?看来我那叔父的确是恨死张妈了,”穆葭笑着摇摇头,“不过张妈这一家人也的确没有一个是东西的。”
岑卓点头:“属下听闻张家一家老小都靠张妈一人在穆府为奴养活着,是名副其实的一家子吸血蚂蟥,而且三个儿子都是赌鬼,有两个还因盗窃下过大狱,如今张妈众目睽睽之下在穆府门前自戕,他们自以为是拿着穆府的短儿了,自然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张妈的命在他们眼里倒是挺值钱,出口就是一千两,啧啧啧,这钱都够买上百个丫头的了,他们还真敢张嘴,”穆葭讥诮着道,抿了口茶,又吩咐岑卓道,“给张家人送去一百两。”
她再不齿张家人,之前也答应过张妈要将家人安置好,答应过的事儿,她便就不会食言。
一百两足够一个农户人家过好下半生了,当然前提是他们本本分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属下遵命,”岑卓点头答应,一边又问答,“若是张家人问起,可要透露主子的身份?”
“不必,我没那么好心当救世主,更不会乐意当张妈家人的救世主,”穆葭摇摇头,缓声道,“要是他们一定非要知道救世主是谁不可,那就将这个美名送给……芳玫苑吧,二姨娘跟我那位二哥不是最好美名传的吗?若是知道有人给他们歌功颂德,一准儿高兴。”
“是,若是主子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告退了。”
“对了岑卓,你得空去敬府一趟吧,”穆葭忽然又道,想着白日里敬成梁忽而落寞伤怀忽而怒发冲冠的脸,忍不住勾了勾唇,“今儿表弟过来,没见着你,别提多失望了。”
岑卓朝对面桌上那盘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被捏的乱糟糟的千层酥上看了看,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是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几下。
“怎么了?”穆葭纳闷儿,“盯着什么看呢?这么出神?”
岑卓收回视线,冲穆葭躬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不要觉得成梁还年纪小,就什么事儿都不明白,你忽然疏远他,他都难受死了,今儿在我面前差点儿就掉眼泪了,”穆葭看着他这张冷脸,忍不住多说几句,“他小孩儿心性,可能是黏人了些,你别不耐烦,多包涵点儿。”
“属下没有……”岑卓忽然抬起头,甫一对上穆葭的眼,便就卡住了,顿了顿,才轻声道,“没有对二公子不耐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觉得岑卓态度有些奇怪,她甚少能从岑卓这张冰块脸上瞧出什么情绪,可此刻的岑卓,明显与平日不同,不过穆葭也没有多想,就让他下去了。
岑卓出去没多会儿,碧瑶碧乔就送饭过来了。
苏老夫人常年不出后院儿,后院有专门的厨房,穆葭住在西跨院,又没得苏老夫人召见,还没有去过后院儿,现在一日三餐都是孙妈做好了派人给送过来的,刚才穆葭跟岑卓在房里谈事儿,碧瑶碧乔不敢进去搅扰,索性亲自过去取饭食来着。
两人麻利地摆好了一应饭食,孙妈手艺不错,人品也能信得过,穆葭如今每一顿都吃得挺香。
“小姐,奴婢想不明白,为何要放二小姐一马?不是说打狼不死必遭后患吗?”饭后,碧瑶忍不住开口询问,为这事儿,她都憋了好些天了。
当时,要不是穆葭主动为穆芙说话,穆增肯定会来个大义灭亲,亏得穆葭借着狐妖的名头让穆芙躲过了一劫。
“你这丫头,也就是瞧着机灵,”穆葭瞥了一眼鼓着个嘴的碧瑶,忍不住笑了,手指了指碧乔,道,“碧乔,你来给她解惑。”
碧乔道:“你可听说过一死了之?”
碧瑶点头:“当然听说过。”
“那又可听说过活受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哦,我明白了!”碧瑶恍然大悟,双手猛地一拍,激动地道,“死算什么?那是解脱!就得留着她这条命活受罪!”
穆葭笑着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其实碧乔只说对了其中一点,穆葭之所以不要穆芙的命,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她这次针对的根本就不是穆芙,而是二房的根基,穆磊。
若是穆磊当真当众手刃穆芙,倒是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还能以正门风,朝廷再要下旨,只怕不会使给穆磊降职,而是高升呢。
穆葭自然没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心思,利用狐妖名头保住穆芙一命,有这个被狐妖附体、又心毒手辣的穆府二小姐在,穆府二房的名声就不会好,自然穆磊这个国子监祭酒也是做到头儿了,毁了穆磊的前程,那就是毁了二房的根基。
至于穆长林,穆葭还真不放在眼里。
也是亏得穆磊是穆芙的亲爹,正所谓关心则乱,才会被穆葭牵着鼻子走,若是今儿换成是穆增在家的话,只怕穆葭行事不会这么顺当。
一口气将京师穆府连根拔起,目前还不现实,穆葭现在要的是在兄长穆长风入京之前,穆府二房能够彻底老实下来,确保穆长风能够顺利完成这一届的科考。
穆葭看了一会儿书,准备就寝,碧乔来给穆葭宽衣,有些发愁地道:“小姐来西槐别院都这些天了,老夫人怎得都没想着瞧小姐一眼,这话说出去怕都没有人信呢,真是奇哉怪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连穆葭也觉得奇怪,毕竟这世上哪儿有亲祖母不想见亲孙女儿的?
上一世,穆葭自入京就卧病,一直没机会来西槐别院给苏良锦请安,结果穆葭病还没好,苏良锦便就病逝了,穆葭当时只觉得遗憾,可是重活一世才发现这事儿原有蹊跷。
不单单是苏良锦蹊跷,还有那位柳南芸。
一想到柳南芸,便就又想到了那日在西槐别院遇到的神秘男子。
穆葭眉头微蹙,心道若那人不是二皇子便就好,说不定还能从那人处得到些关于柳南芸的情况。
“卧龙寺那边都准备好了吗?”穆葭忽然问道。
碧乔忙得点头:“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咱们的鱼饵好,鱼儿自然会咬钩。”
穆葭嗤笑道:“不是咱们的鱼饵好,而是鱼儿太贪婪。”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翌日。
穆葭在西槐别院用了早膳,跟孙妈交代了一声,便就启程前往卧龙寺。
卧龙寺和西槐别院相去不远,不过十来里的路程,平时初一十五的,孙妈得空就会去烧个香拜个佛什么的,所以听说穆葭要去卧龙寺逛逛,孙妈也没当一回事儿。
前两日一直下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一片,碧瑶碧乔甚少有机会到外头,这一次随着穆葭出门,自是心情极佳,碧瑶索性都没有进马车,直接跟车夫坐在了外头,一边哼着蜀地的小曲儿,一边时不时跟车夫说笑。
碧乔虽是性子沉稳,可却在难掩雀跃,时不时地撩开窗帘朝外头张望,倒是穆葭始终一言不发,挺直着腰背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看书也不看景,一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暖炉,明显显的心事重重。
碧乔也不关心外头是个什么景了,一边朝穆葭这边挪了挪,一边伸手拢了拢穆葭的大氅,小心翼翼询问:“小姐,可是觉得冷?”
穆葭回过神来,对碧乔摇摇头,然后伸手挑起窗帘,远远地看着一片银装素裹中巍峨的寺庙,她心思都放在卧龙寺上,以至于都没有察觉不远处一辆马车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贪婪地看着她。
顿了顿,穆葭放下了窗帘,仍旧一声不响地坐着,满心皆是阴霾。
她回来了,回到那个她最想遗忘、却又一遍遍提醒自己刻骨不忘的人间炼狱。
车轮声声中,她的记忆越发清晰,在那里的三年,九百多个日日夜夜,所有的痛苦和绝望,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
她不会忘,也不可能忘。
……
碧乔盯着穆葭死死抓着手炉的手,丝绸的炉套被她抓得起皱,骨节泛着青白,冷不丁瞧上去竟似是一双白骨……
碧乔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她一边暗暗啐了三口,一边赶紧伸手握住了穆葭的手:“小姐,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触之处,是一片冰凉,碧乔一惊,忙不迭扯着穆葭的双手放到自己腋下夹住了,在开口的时候,碧乔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小姐,您怎么了?手怎么这样凉?”
不待穆葭回答,外头又传来了碧瑶银铃般的笑声:“小姐,老张叔说卧龙寺的求姻缘最灵了,您要不要为自己求一求?”
老张叔是西槐别院的车夫,平日西槐别院很少用车,老张叔实在闲的难受,今天穆葭要用车,老张叔别提多高兴了,一路上跟碧瑶聊个没完。
马车内,碧乔还泪眼汪汪地看着穆葭,穆葭被她这幅模样看的心酸又心暖。
她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这一世一身骨血、一颗心注定都不会有什么温度,她要复仇要以血还血要嚼仇人骨,为此她不惜做一世恶鬼,可每当她的血更冷一分的时候,却总会有人掏出一颗心为她取暖,告诉她,人间正好。
“没事儿啦,就是想起个噩梦,吓着了,”穆葭冲碧乔笑了笑,抽出手在碧乔脸颊上捏了捏,一边道,“都是能嫁人的年纪了,还动不动掉眼泪,羞不羞?”
“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这辈子都要跟在小姐身边,”碧乔抹去眼泪,又非把穆葭的手夹在腋下取暖,一边红着眼睛,小声问穆葭,“小姐,还是那个噩梦?”
穆葭一怔,没想到碧乔这么细心,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却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穆葭点点头:“是啊,还是那个噩梦。”
“要不然一会儿到庙里,找个大师父给小姐开解开解?”碧乔一脸担忧。
穆葭不知可否地笑了笑。
谁能开解的了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小姐,到底求不求姻缘啊?”碧瑶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穆葭回话,索性钻了进来,瞧着碧乔给穆葭暖手,忙不迭搓着手毛遂自荐,“我来给小姐暖,我火力壮!”
碧乔不乐意,正要反驳碧瑶,穆葭却笑着抽出了手,对二人道:“行了,哪儿有你们想的那般娇气?我一点儿都不冷。”
碧瑶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脸期待地看着穆葭:“小姐,去求求姻缘呗?”
穆葭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求,必须求,给你求个火力更壮的小伙子好好镇一镇你这个火力壮的丫头!”
“小姐!我才不嫁人!”碧瑶红着脸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要伺候小姐!伺候一辈子呢!”
这俩丫头在嫁人这件事儿上倒是想法一致。
穆葭忍不住笑了,跟两人道:“赖着我一辈子?我才不要两个白头发老婆子伺候!”
“小姐!”碧乔碧瑶异口同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
马车在卧龙寺门前停下,待老张叔将车停稳了,碧瑶碧乔先下车,然乎扶着戴上了纱帽的穆葭下车,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匾额上的“卧龙寺”三个大字,原本金灿灿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卧龙寺如今还不没有成为后来的大夏国寺,可已经备受京师贵人推崇,所以香火极为旺盛,声名远播,是多少大夏人心中的朝拜圣地,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金碧辉煌的寺庙其实不过是个藏污纳垢的肮脏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讥诮地牵了牵唇,然后随着碧乔碧瑶抬脚进了卧龙寺。
今天,是她第二次入卧龙寺,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卧龙寺和其他寺庙的规格大同小异,分为前后院,前院供人烧香祈福,后院儿一分为二,一半是供僧人起居生活,另一半则是空出来的禅房,供香客在此清修小住。
今日并不是初一十五的好日子,再加上雪路南行,所以卧龙寺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或是上香,或是算卦,一派安静祥和之色,穆葭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打量着廊下几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僧侣,一边朝佛堂走去,一边小声询问碧乔:“确定后院儿没有僧侣?”
碧乔忙点头,小声应道:“没有,法亮在穆府抓狐妖的事迹一经传出,京师内外都有不少人家上赶着求卧龙寺的师父去府上抓妖,卧龙寺的老主持是个只懂吃斋念佛不管事儿的,卧龙寺的僧人平素都听法亮的,法亮起初还挺犹豫,可后来小姐大手笔,让岑卓扮作富商直接出手五百两请法亮去捉妖,法亮便就再坐不住了,今儿一大早就带着一众小和尚捉妖去了,同时还分派几路僧人应下不少捉妖的差事,所以如今,这卧龙寺里,也就只剩这些老和尚看家了。”
碧瑶忍不住扁扁嘴,不屑道:“这法亮赚钱还真是容易,不过几张宣纸再耍一统装神弄鬼的把戏,就有成百上千两的银子入袋,啧啧啧,我都眼馋得恨不得铰了头发,入这卧龙寺里当和尚。”
穆葭笑道:“你便是铰头发,也只能去尼姑庵里当姑子,卧龙寺可要不起你。”
碧瑶一脸嫌弃,等着佛堂里的佛像啐了一口:“奴婢就算真要吃斋念佛,也断不来卧龙寺,卧龙寺里的佛可不干净,奴婢才不拜!”
“不是佛不干净,是人心不干净,”穆葭缓声道,打量着笼罩在阴影中的金佛,半晌才开口,“嘱咐赵一钱二,此次行事务必不能被人发现端倪,更不许伤一人性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奴婢这就去。”碧瑶小声应着,一边四处观瞧,一边抬脚迈进佛堂,绕过佛台,匆匆朝后院儿走去。
碧乔仰头看了看偌大的金佛,小声询问穆葭:“小姐,咱们要拜佛吗?”
穆葭目光在金佛上流连,法相庄严的佛祖,一如从前一般悲天悯人。
穆葭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
上一世,她日日念经时时求佛,佛祖可曾拉她出苦海?还不是日日全程目睹她如何被人凌辱折磨?
她不信佛,她只信自己。
沿着花径信步,正是红梅盛发的时节,白雪映着红梅,别有一番傲骨清冷之美,她在卧龙寺呆过三年,却还是头一次知道卧龙寺的梅花开得这样好。
只是不知这梅花可是被血水灌溉染就?
“恭迎二殿下!”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穆葭和碧乔闻声看去,远远地瞧见原本还老态龙钟的几个僧侣,此刻正飞快地朝着寺院门口一路小跑,身手简直不输少年。
“瞧他们这幅谄媚模样,”碧乔对此很是不齿,“毕竟是来了什么贵人,亏得他们还是自诩六根清净的僧侣,依奴婢看,他们只怕比宫里的公公更会阿谀奉承!”
穆葭眉头却倏然紧蹙,如果刚才她没听错的话,那些僧人口中叫的是“二殿下”,此刻瞧着正大步走进寺院,身披墨狐大氅、头戴金冠,一身贵气戾气并存的青年,穆葭心头就是一跳,这……这是二皇子封予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怎么会来卧龙寺?
下意识地,穆葭就拉着碧乔朝附近的一座假山后躲了起来。
碧乔不明就里,可是却也知道穆葭必然事出有因,所以也不吭声,跟穆葭一道透过假山的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来人正是二皇子封予峻,二皇子为什么忽然驾临卧龙寺呢,还真是奔着穆葭而来,自然他现在还不知道穆葭其人。
这一日封予峻本是要去京郊景山去打猎的,这样雪后初晴的天儿,最适合打猎了,狐狸、野鸡、野兔,在雪地上十分醒目,因为下雪在府上窝了两日的封予峻,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一时心血来潮,带上几个侍卫便就朝景山进发。
直到在半路上遇到穆葭的马车之前,封予峻的目标还一直都是狐狸兔子,可自遥遥一顾、对面路上、马车窗子探出来少女惊艳的容颜,狐狸兔子瞬间就被抛诸脑后,封予峻心里的目标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穆葭。
封予峻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从来都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当即,封予峻下令调转路线,务必撵上对面路上的马车,不过等封予峻的马车从山路上下来之后,穆葭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封予峻大失所望,不过在听属下禀报这条路尽头便是卧龙寺之后,封予峻大喜过望,随即下令直奔卧龙寺。
封予峻懒得看面前一众谄媚和尚,眯着眼在寺院里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目标,封予峻有些失望,不过心里却又涌起别样的乐趣,当下,他冲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随机点点头,然后唤了两人过去,直接将寺院的大门给关上了。
“给我搜!抓到小美人的赏银百两!”封予峻两眼放光,这可比追狐狸有趣多了。
“是!属下遵命!”
在佛家清净之所,竟行如此放荡之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自是不敢想的,可若是放在二皇子的身上,倒是不足为奇了,封予峻的手下更是早就习惯了封予峻的性子做派,当下更不阻拦,分头开始搜去了寺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峻也没闲着,撸了撸袖子,然后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行至墙角处,一个慌张遮面躲避的年轻女子面前,封予峻轻佻地上去掐人家的下巴,吓得那姑娘花容失色,浑身抖似筛糠,一个没忍住就尖叫了起来:“啊!救命!”
“啪!”
封予峻抬手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封予峻跟没看到似的,从那姑娘身上径直跨了过去,然后奔着下一位姑娘走去。
一众老和尚看得目瞪口呆,早就听闻二皇子荒诞不羁,却也想不到封予峻竟这般没有顾忌,只是他们哪里赶去阻拦,要是搅扰了封予峻的兴致,他们还有命在?当下一个个鹌鹑似的站在原地,装聋作哑了起来。
穆葭和碧乔躲在假山后面看了这一会儿,也是看明白了,封予峻这是在找人,而且明显显还是在找一位姑娘,联想到他们进寺院之后,便就再没有旁人进来,一时间,穆葭和碧乔的脸都难看到了极点。
碧乔凑到穆葭的耳畔,颤着声小声道:“小姐,刚才在路上,奴婢似……似乎瞧见对面山路上有一辆马车,瞧着那马车的规格,似、似是宫里的,只怕是小姐挑帘子的时候……”
碧乔话没说下去,可穆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应该是她撩窗帘的时候被封予峻给瞧见了,然后就这么尾随着进了卧龙寺。
眼看着封予峻的手下朝假山这边越来越近,碧乔急的都要哭了:“小姐,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万不能被他们搜出来,要不然的话,小姐日后以何面目见人?”
碧乔担心封予峻是冲着穆葭的美色而来,穆葭却更担心封予峻是来寻仇的。
那天在西槐别院出现的神秘男子,穆葭本来就疑心是封予峻,这时候又被封予峻关上门来搜,穆葭怎能不急?
上一次,封予峻能放过自己,八成是因为他荒诞不羁的性子,只怕事后想起来也是后悔,所以这一次瞧见了自己,封予峻是断不可能放过的,一向沉稳的穆葭,这个时候已经心慌得不成样子了。
眼瞧着封予峻一步步靠近,碧乔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分说就摘了穆葭的纱盖罩在了自己的头上,一边指着身后假山的入口跟穆葭道:“小姐,你先走!一定不能让二皇子的人瞧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怎么办?”穆葭急问。
“他们的目标不是奴婢,自然不会对奴婢怎么样,再说了,赵一钱二那边也快动手了,到时候卧龙寺大乱,奴婢自然有脱身的办法,”一边说着,碧乔一边使劲儿将穆葭推进了假山,“小姐,你快走啊!”
“你保重!”穆葭咬咬牙,然后转身进了假山。
穆葭沿着假山里曲曲折折的小路朝前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边为碧乔担心,一边又着急赵一钱二怎么还不动手,待到面前忽然霍亮一片,穆葭忙不迭伸手挡在面前,就听着前面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穆大、大小姐?”
这并不是熟悉的声音,穆葭心中大骇,暗道一声不妙,怎么封予峻的人如此神出鬼没,竟一早准备好了在此处逮她。
穆葭放下胳膊,一脸惊惧看向站在她面前的侍卫,她竭力让自己沉住气:“你认错人了。”
邹令:“……”
邹令正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封予山已经闻声从禅房中走了出来,随即人也愣住了:“穆葭,你怎么在这里?”
穆葭简直气的要吐血:“你也认错人了!”
封予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打量着面前这个稍显狼狈的少女,嗯,好吧,不是稍显狼狈,是十分狼狈,头上粘着残雪还有半朵红梅,整张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两腮红扑扑的。
是真狼狈,也是真……喜庆。
当然要是没用盯着恶鬼的眼神盯着他的话,就更喜庆了。
“二殿下!假山这里还有条密道!人肯定是从这密道逃走了!”
蓦地,外面传来一声男子的呼叫。
封予山蓦地眉头紧蹙,看向邹令:“怎么回事儿?”
“属下这就去看看。”邹令赶紧道,然后就背着刀匆匆进了假山。
穆葭惊疑不定地看着邹令离开,随即又把目光落在了封予山的身上:“你……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封予山还真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回答:“不算是。”
穆葭舒了口气,忽然又想起这人刚才直呼自己姓名,心里又是一突,这人认得自己?
她上下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瞧着有二十几岁,身材高大,五官生得甚为大气,里面穿着月白锦袍,外面罩着一件玄黑披风,腰上缀着一块羊脂玉配,跟头上的束发的玉冠成色相同,应是出自同一块玉石,上面都雕刻着莲花的图案。
这一身装扮并不出众,甚至略显素净,在京师贵子里面,绝对不算是出挑的装扮,可就这样一身简单的装束,非但没显得这人寒酸,倒是难掩他一身迫人气势。
从来都是人靠衣装,穆葭今天倒是见识了一回衣装看人。
是的,就面前的这位,怕是穿一身麻袋片,也不会令人轻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不管怎么样,穆葭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可明显此人却认识她。
穆葭不由得心生警惕,正要询问这人是谁的时候,便就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封予峻不耐烦的声音尤为刺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挡老子的道儿?滚开!”
“二殿下,里面当真除了主子之外再无旁人,主子此刻在禅房小憩,恕属下不能放二殿下进去!”
“你这狗奴才,嫌自己命长不成?!”
封予山眉头微蹙,扬声对外头道:“邹令,请二殿下进来。”
穆葭登时大惊失色,指着封予山:“你你你……你还说你不是二皇子的人?!”
封予山被她这副花容失色的模样逗得抿了抿唇,没想到这冷静冷血的丫头,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时候,封予山本来还想再逗一逗她,却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下转身给穆葭引路:“随我进来。”
“进去做什么?让你跟二皇子来个里应外合、瓮中捉鳖?”穆葭气急败坏,正左右观瞧,想再寻出路,却被封予山一把扯住,不由分说就拽进了房来。
见穆葭还在拼命挣扎,封予山只得沉着脸道:“你要真想做二皇子的盘中餐,只管胡来,我绝不阻拦。”
这话声音不高,可是语气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而且不知怎么的,穆葭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穆葭不自觉地就顺着封予山的话做,当下也不挣扎了,乖乖地随着封予山进了房去。
这是一间禅房,禅房的面积不大,用一架屏风隔出来东西外堂跟卧房,外堂的南北墙,分别设有软塌跟长条供桌,东墙是满满一架的经书,穆葭一瞥之下便就发现,虽然房中摆设简单,可是家具却用的都是清一色的黄花梨。
这应该是供香客清修小住的禅房,只不过却单独开出这一间,在家具上又舍得这样下本,可见在此出现的这位香客,身份应该不同寻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直接将穆葭扯着绕过屏风,来到了卧房,卧房不大,只一张床并一张小桌,床上的被褥还凌乱着,似乎还冒着热气儿,明显显刚刚还有人躺在此处。
穆葭打量着床前的那双鹿皮靴子,还有搭在靴子上的一双大袜,穆葭顿时一愣,随即低头朝封予山的脚下看,然后就瞧着月白色的锦袍下面露出一双黑色的棉拖鞋,男人蜜色的脚后跟还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穆葭的脸登时就烧了起来,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没办法在这间、充斥着刚刚起床的男人气息的卧房待下去,活了两辈子她都没这么难为情过,更何况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她正要朝外走,可是手却又被封予山抓住,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人摁着坐在了床上,穆葭再要反抗:“你放开我!”
可是她的那点子力气,封予山还真不放在眼里,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穆葭:“听话,别闹!”
穆葭:“……”
这对话听起来咋这么怪怪的呢?
她又没撒娇,用得着他这个陌生的大男人来哄?!
穆葭的脸更红了,那叫一个恼羞成怒,凶巴巴地瞪着封予山,正欲呵斥,再想却听着外头传来了封予峻吊儿郎当的声音——
“大皇兄不是从来都足不出户吗?怎么今儿倒有兴致来卧龙寺了?难不成大皇兄如今是看破红尘、要遁入空门了?”
大、大皇兄?
穆葭的眼顿时瞪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摁着自己手的男人,一时间连反抗都忘了。
封予山直接忽视穆葭陡然愣住的脸,径直绕过屏风走了出去,果然瞧着封予峻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玩味儿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边拢着身上的披风,一边引着封予峻在软塌上坐下,含笑看着封予峻道:“长久不见二弟,二弟变得更风趣了。”
封予峻撩袍坐下,阴恻恻的目光在封予山身上转了三转,然后暧.昧地笑了:“大皇兄正值壮年,怎得不思温香软玉满抱怀,倒是一门心思想着青灯古佛,父皇若是知道了,只怕要伤心呢。”
封予峻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
封予山乃是众皇子之首,如今年过二十六,却一直孑然一身,其中缘故,外人众说纷纭,其中流行最广的说法是,大皇子当年在战场上不仅伤了胳膊,还伤了另一处要紧地方,所以大皇子怕是没有开枝散叶的能耐。
前几年的时候,万岁爷还为封予山着急,可是如今也似是指望不上了,索性不再过问,倒是正应了这传言。
此刻封予峻上来便去揭封予山的短儿,着实诛心。
正端茶水上来的邹令闻言,眉头蓦地拧成一个“川”字,一双眼冷得吓人。
“我和二皇子闲聊,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封予山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儿异样,吩咐邹令退下,然后端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封予峻的面前,一边含笑道,“二弟多虑了,为兄今日来卧龙寺,是来取一件要紧的事物。”
封予峻眉毛一挑:“哦?什么了不得的物件竟劳大皇子亲自跑这一趟?”
“献给芳贵妃的寿礼,怎能不重视?”封予山道,一边手指向对面长条供桌上搁着的一尊鎏金佛,饶有兴致地问封予峻,“不知可入得二弟的眼?”
封予峻目光在那鎏金佛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转脸看向封予山,嘴里溢出一丝冷笑:“大皇兄未免也太抬举芳贵妃了,又不是整生,也值当大皇兄这般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当大皇兄跟四弟是一母同胞呢!”
封予峻素来瞧不上芳贵妃跟四皇子,具体地说,他是连当今皇后娘娘跟太子都瞧不上,这跟封予峻的出身有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峻的母妃皇贵妃乃是已故太后的亲侄女,若不是万岁爷并非太后所出,当今权掌后宫的,自然是非皇贵妃莫属。
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一众孙辈中,自然是最偏爱二皇子封予峻的,要不是封予峻实在行事太荒诞,太后还真能临死的时候留一道懿旨让皇上册封封予峻为太子。
就是因为太后在最后关头的清醒理智,免去了万岁爷不少烦恼,故此,万岁爷一直都念着太后的好,对皇贵妃跟封予峻始终厚待,即便是封予峻再怎么行事荒诞,万岁爷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报答太后的恩情了。
有着这样的尊贵出身,封予峻自是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更别说是母族单薄的四皇子了,可偏偏就是四皇子,如今竟然在前朝挣得一席之地,芳贵妃更是母凭子贵,在后宫都几乎能比肩皇贵妃了,封予峻哪儿有不恨的?这个时候瞧着封予山精心给芳贵妃准备寿礼,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
封予山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向封予峻:“二弟这话我倒是不懂了,咱们做儿子的,自然是唯父皇之命是从,如今抬举芳贵妃的可是父皇,难不成咱们竟要拆父皇的台吗?”
封予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把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上,眯着眼阴恻恻地看向封予山:“大皇兄这些年倒是学乖了,想来当年战场上的血没有白流,知道怕了,要不然昔日驰骋沙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怎么会变成今时今日只知摇尾乞怜见人脸色行事的窝囊废?”
攥着茶杯的手陡然一紧,可随即又放松了,封予山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封予峻:“二弟这样不藏着掖着的性子倒是十年如一日,比起为兄倒是更适合做个杀伐决断的大将军。”
封予峻闻言,良久不语,一双阴恻恻的眼一眨不眨盯着封予山,蓦地,发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大皇兄说的妙!本宫的确适合做个大将军,只不过是驰骋花丛的大将军!哈哈哈!”
封予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封予峻:“所以二弟这位大将军今儿竟到卧龙寺驰骋猎.艳来了?”
封予峻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歪在软枕上,咂摸着嘴跟封予山道:“大皇兄,还真被你说中了,你是没瞧见那姑娘生的多俊,我也算是见过吃过的,可那样的货色还真是罕见,我一瞧见了,登时魂都没了,要是不能就地吃了她,我这浑身上下都没一处能安生!啧啧啧。”
身处禅房,对着佛像,封予峻却兀自满嘴淫.词浪语,这人到底有多荒唐,着实可见一斑。
封予山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张脸,这时候眼中却涌出了丝丝厌恶来,他下意识地朝屏风看去,正欲开口,忽然瞧着邹令匆匆走了进来,惊诧地道:“主子,卧龙寺后院忽然起火了!”
“什么?!”封予峻倒是先一步有了反应,蓦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外就冲,一边冲侍卫吼道,“赶紧跟老子去后院儿!没得那小娘们儿在后院被火毁了脸!老子非扒了你们的皮绷鼓不可!”
“是!属下遵命!”当下一众侍卫急匆匆跟着封予峻走了。
“你也跟过去看看,仔细别让火伤及无辜。”封予山皱着眉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邹令得令,急匆匆出了禅房。
邹令走了,禅房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封予山抿了口茶,抬头看向屏风:“怎么?还没偷听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慢吞吞地从屏风后挪了出来,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还真是偷听了不少……皇室隐秘,可说起来也不算是偷听吧?她是被封予山一手安排躲进去的好不好?
当然,现在偷不偷听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儿。
穆葭走到封予山面前,再一次对上封予山的眼,穆葭的腿没出息地抖了三抖,她竭力掩饰自己的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问:“那、那天是你?”
哪天?
自然是西槐别院初遇那天。
刚才穆葭着急躲避封予峻,所以没怎么仔细琢磨,只是觉得面前这人声音有些熟悉,可到底为什么熟悉,她一时没想出来,等躲到卧房里,听了封予山跟封予峻两人这半天的墙角,究竟哪个才是在西槐别院被刺伤的男人,她还能没个数?
她那天本就留意到那神秘男子是个左撇子,却怎么能朝大皇子身上联想?可是现在瞧着封予山垂放在大腿上的右手,还有熟练拢着茶的左手,忽然想起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儿来。
大皇子的右臂在前线战场上受了伤,整条右臂都废了,自然改用左手也是必然的。
这么重要的地方,偏生她之前竟愣是没有想到,真真是令人无语。
其实今天,禅房里点着檀香,掩去了封予山身上的沉水香,要不然的话,只怕刚一瞧见,穆葭心里就该有数了。
封予山扬扬眉:“怎么?穆大小姐这是良心发了,要给在下付医药费吗?”
说到这里,穆葭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不大的胆子一下子就变大了:“那日要不是你做梁上君子在先,我又怎么会对你动手?再说了,你不也是还回来了吗?我脖子连着好几天都不能沾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忍不住想笑,实在是穆葭跟他想象的反差太大了,原本以为冷血冷面,可谁想竟是这样一个浑身上下充满朝气的丫头,而此时此刻,这丫头就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瞪眼,有点儿像是只气鼓鼓的小青蛙。
有点儿好笑,还有点儿……可爱?
封予山拿不准这词儿用的准不准确。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穆葭:“所以穆大小姐是承认刺伤皇子的罪行了?”
小青蛙顿时泄了气,才开口声音就透着浓浓的心虚了:“……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玩咬文爵字这套,有意思吗?”
穆葭此话一出,登时自己就愣住了,讲起来,她年龄算是比封予山要大的,也不知怎么就不经脑子说出这话来了,简直羞耻。
不过有一个事实穆葭得承认,在得知那日神秘人是封予山而非封予峻之后,穆葭可是长长松了口气儿,这不单单是因为封予山在一众皇子中的风评最好,也是穆葭能够确定,封予山没有要捏着那日把柄不放的意思,甚至还对自己抱有善意,要不然也不会帮自己躲过封予峻。
所以对于封予山,穆葭挺有好感,而且在他面前,穆葭还挺轻松。
封予山也是一愣,随即忍不住抿唇笑了,他想说有意思,可是却也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眼含微笑,一扫刚才封予峻留下的阴霾。
“既是穆大小姐不喜咬文爵字,那现在咱们说点儿正经事儿。”封予山指着对面的软塌,示意穆葭坐下说话。
穆葭瞥了一眼封予峻刚刚坐过的地方,忍不住皱了皱眉,毫不掩饰一脸厌恶,然后自己动手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封予山的对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猜封予山要跟自己说那日西槐别院的事儿,甚至还会说起柳南芸,所以一时间面色极为认真,脑子飞速地转着,想着怎么从封予山的嘴里套话,对于柳南芸的底细,封予山肯定比她掌握的多得多。
不想封予山一开口,就让穆葭失望了,不光失望,而且还勃然大怒。
“穆大小姐此次将二皇子引入卧龙寺,寓意何为?”封予山开口询问。
封予山话音一落,穆葭便就“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冷笑看向封予山:“怎么?大皇子的意思是我这个穆府的大小姐不修女德,倒是惯会勾.搭引.诱男子的伎俩?大皇子是不是还以为我勾.搭二皇子不够,还得陇望蜀连你大皇子都一并惦记上了?”
封予山看着倏然变色的少女,一时愣住,他绝没有穆葭所言之意,实在是穆葭太聪明了,向来不做无用功,所以冷不丁地在卧龙寺遇见穆葭,封予山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知这丫头又要算计谁,待封予峻随之而来之后,封予山自然而然地以为,穆葭此次行事必然是针对封予峻的,而如今,他已然参与其中,自然有权知晓内情,故此一问,没想到这话倒是让穆葭误会了。
封予山放下茶杯,沉着脸看向穆葭:“穆大小姐,你误会了……”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想来是见多了攀龙附凤的嘴脸,对此种行径厌恶不齿自是可以理解,不过王爷切莫以偏概全,这世上对此趋之若鹜的有,那敬而远之的必然也有,请王爷放心,天家富贵我穆葭实在无福消受,更不齿用此下作手段,”穆葭沉声截断封予山话头,一脸淡漠疏离看着封予山,福身告辞道,“今日多谢王爷仗义出手,还望能有回报之时,穆葭告辞。”
言毕,穆葭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走去。
穆葭是真挺生气的,原本还觉得封予山这人不错,谁想封予山竟然怀疑她勾.搭封予峻,他不是才二十来岁吗?怎么老眼昏花至此?!二皇子是个什么德行,他这个大皇兄不是刚刚才领教过的吗?就那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她穆葭会稀得去勾.搭?!
穆葭气呼呼地走了,留下封予山在原地攥着茶杯,愣了好半天晌,才气的发笑。
这丫头怎么这么多的心眼儿?又这样大的脾气?十来岁的女娃娃,张口勾.搭闭口引.诱,什么难听说什么,真真是口无遮拦。
他本来还想着问清事情来龙去脉,若是日后封予峻还要纠缠,穆葭只怕再心有七窍,也万难抵挡,他也好能伺机出手相助,没想到他这才开口就被这丫头给撅回来了,真真是狗咬吕洞宾。
封予山活了二十六年,真还是头一次这么跌份儿,竟然被个十来岁的丫头给噎得张口结舌,亏得邹令不在,要不然的话,他这个主子可真是没脸做了。
封予山正闷气呢,结果就听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很轻,慢吞吞的,似是十分犹豫,一听就不是邹令的动静。
封予山讥诮地勾了勾唇,心道必然是那丫头这一出去就又遇上封予峻的人了,不得已又躲了回来。
呵,不是有骨气吗?不是瞧不起他这个天潢贵胄吗?他倒是等着看这丫头要怎么低三下四地跟他这个天潢贵胄赔笑求救。
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穆葭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她刚刚才撅了封予山的面子,这时候再进去,人家自然不会给她好脸,可要是不进去的话,也不能由着封予山一直握着她的把柄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在门前墨迹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咬着牙进去了,硬着头皮再次走到封予山的面前,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叠得齐齐整整的白色帕子,递了过去:“这个还给你。”
事情的发展明显出乎封予山的意料,封予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帕子,顿了顿,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帕子,那天在西槐别院随手给穆葭遮脖颈上的口的,没想到穆葭竟然随身带着。
封予山一边伸手接了过去,一边纳闷儿地看着穆葭:“你怎么还贴身带着?”
穆葭嘴角一阵抽搐:“……你想多了。”
她才没有贴身带着!
实在是碧乔跟碧瑶实在太勤快了,一天三遍地打扫房间,什么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害得她连一块藏帕子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再被碧瑶看见了,肯定又得逮着她问心上人如何如何,她是没办法才带在身上的好不好?
看着面颊迅速泛红、双目喷火的少女,封予山隐隐约约琢磨出,怕是自己又惹到这位穆家大小姐了,只是到底是哪一句呢?
从来没跟姑娘打过交道的封予山短时间内还想不明白,一时莫名的有些心虚起来,竟也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地把帕子塞进了袖子里。
穆葭死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忍住火,对着封予山再次伸出手:“拿来!”
封予山满脑子问号:“什么?”
穆葭声音倏然抬高:“我的珠钗!”
封予山声音放低了,一脸抱歉地道:“……我没有贴身带着。”
穆葭:“……”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面前这位可是大皇子、堂堂从一品安郡王,《大夏律令》明文规定,伤及皇子,那可是掉脑袋甚至夷三族的大罪,再说就凭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只怕还没碰着人家的一根头发,就当场被就地正法了。
穆葭在心里默背了一遍相关律令,憋气地收回了手,狠狠地瞪了一眼封予山,然后再一次气咻咻地转身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顺着窗户缝朝外看,正巧看着穆葭在廊下对着空气一阵无声的拳打脚踢。
封予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就把人家小姑娘气成了这样?
简直纳闷极了。
正要推开窗户,当面求穆葭解惑的时候,就瞧着不远处火光冲天,封予山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他原本还以为不过是后院意外走水,不能烧成大火,没想到这火倒是来势汹汹,瞧着架势,扑灭是不可能的了,只怕过不了多久,这火就会将整个卧龙寺夷为平地。
穆葭显然也看到了,瞧着火光冲天,一扫心中的憋屈,她对着那绚丽的火焰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畅快的笑来。
烧吧!烧吧!
把这藏污纳垢的污糟处烧个干干净净!
其实今儿穆葭不是非要来着一趟,可是她却一定要过来做个鉴证,非得要亲眼瞧见卧龙寺在自己眼前飞灰湮灭不可。
穆葭静静地看着那升腾挑动的火焰,从前,也是在卧龙寺里,多少次,她多期盼能有这一场火,将卧龙寺烧个干净彻底,也来给自己一个了断。
如今,相隔两世,终于如愿了。
“小姐!小姐!你听得见吗?”忽然外头传来了碧乔跟碧瑶的声音,看来封予峻的人已经撤出卧龙寺了,所以碧乔跟碧瑶过来寻她了。
“哎!我在呢!你们在外头等着!我这就出去!”穆葭冲着外面应了一声,抬脚就要朝外走,可是又顿住了,她行至窗户处,抬手在窗户上使劲儿拍了几下,不耐烦地冲里面道,“火要烧过来了,不想变烤乳猪的话,就赶紧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然这人一张嘴就能把人气个半死,可到底不算什么坏人,而且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穆葭还真担心封予山被火给烧着了。
提醒之后,穆葭也不再耽搁,匆匆朝正对着院门口的假山跑去。
禅房里,封予山死死地捂着自己刚刚被窗户抽到的半边脸,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嘶”声。
那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邹令匆匆从外面返回,就看到这一幕,登时吓了一跳:“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儿,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在门上了。”封予山迅速地放下捂着脸的手,又恢复了一派气定神闲,当然要是没有左边脸上的那条明显地红印,就更赏心悦目了。
他怎么可能告诉邹令,这道伤又是拜穆家大小姐所赐?
嘿,他就纳了闷儿了,怎么每次见到穆大小姐,非得挂个彩不可?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才把那位穆大小姐给气成这样?
邹令没心思去分析封予山这话的真假,当下着急着道:“主子,咱们赶紧走吧,卧龙寺的大火肯定是灭不了了,用不了多会儿就会烧到这儿了!”
封予山也知道轻重,当下赶紧站了起来,邹令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将行礼背在身上,赶紧护送封予山出了卧龙寺。
……
假山之中,不单单是碧乔和碧瑶在等着穆葭,连赵一钱二也在,碧乔和碧瑶见着穆葭出现,自是满脸激动,少不得要嘘寒问暖,不过穆葭现在还没功夫跟她们说这些,而是看向赵一跟钱二。
“东西到手了吗?”
赵一点头:“请主子放心,已经到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松了口气儿,满意地点点头:“行,你们先妥善保管,过些时日,再交到我手上。”
柳南芸的身份一日搞不清楚,西槐别院就一日不能算得上是绝对安全,所以要紧的东西,穆葭是绝对不肯带到西槐别院的。
“是,属下遵命!”
“行,那咱们分头走,”穆葭点头,然后当下率一众人朝外走,一边下令,“交换一下马车,赵一你坐老张叔的马车走,钱二,你驾车送我们西槐别院,绕点儿路,仔细别被人跟着。”
也不知道封予峻死没死心,有没有在卧龙寺外等着,原来的那辆马车,只怕会被认出来,所以眼下势必要交换马车。
一众人得令,匆匆护送穆葭出了卧龙寺,驾车离去,好在现在卧龙寺大乱,一众香客僧侣都朝外跑,卧龙寺门前乱作一团,便就是二皇子的人还在,也实难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穆葭脱身倒是不成问题。
……
马车上。
碧瑶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四处观望,确定没有尾随而来的马车,长长舒了口气儿。
“小姐刚才躲在哪里的?”碧乔关切问道,“奴婢后来瞧着二皇子带着人冲进假山,真的连胆子都给吓破了,后来瞧着没多会儿,二皇子他们又匆匆离开,奴婢的心择菜落了地。”
穆葭随口道:“假山后面有间禅房,我便在那里头躲了一阵儿,好在二皇子的人没进房。”
“阿弥陀佛!这可真是万幸,要是被二皇子逮着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碧乔闻言,忙不迭双手合十,念了数声“阿弥陀佛”。
“小姐好不容易才出这一次门,怎么这么巧地就被二皇子给撞见了?真是晦气!”碧瑶皱着眉,一脸嫌恶,“奴婢还在蜀地的时候,便就听闻二皇子荒唐风流的名声,从前还道是以讹传讹,到底是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会不顾及天家颜面?可谁料二皇子竟比传言还来的更荒唐下作!竟敢光天化日行此荒唐勾当,竟也不顾场合,连佛家清净之地都全然不放在眼里,着实混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碧乔也是一脸厌恶:“二皇子这般荒唐,万岁爷竟也不管一管。”
“万岁爷还真是不好管二皇子,”穆葭沉声道,“当年有太后鼎力相助,万岁爷这个庶出皇子才能顺利登基即位,可以说没有昔日太后,就没有如今万岁爷的稳坐江山,所以太后对万岁爷有大恩。”
“皇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二皇子又是太后最偏疼的孙辈,太后便就是强行让万岁爷立二皇子为储的话,万岁爷怕也得硬着头皮答应,可偏生太后却难得是个头脑清醒的,没有挟恩图报,万岁爷自然深感亏欠,所以始终厚待皇贵妃与二皇子,纵然二皇子荒唐名声在外,万岁爷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碧瑶鼓着个腮帮子,气呼呼地道:“那这些年被二皇子祸害了的人,也只能忍辱偷生呗?”
穆葭淡淡道:“要不然呢?是去府尹衙门喊冤?然后碰巧遇到个敢斩皇亲国戚的青天大老爷?”
碧瑶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狠狠捶了一下车壁,恨恨道:“所幸今儿小姐没什么意外,要不然的话,奴婢非给二皇子来个开膛破肚不可!”
穆葭闻言,眼皮跳了一下,心里顿生出些不安来。
就封予峻这样的荒唐做派,还有万岁爷的纵容态度,才酿成了上一世敬府的悲剧下场。
也不知道封予峻此时可注意到敬成梁没有,若是没有,那自是最好,尽早做好准备就是,可若是有的话……
不行,她得让敬成栋多看着些敬成梁,如果可能的话,还得让穆敏尽早给敬成梁定下亲事,封予峻可以不将寒门出身的敬子昂放在眼里,可若敬府身后还连着一桩贵门姻亲呢?就算封予峻再放肆,万岁爷也不会容得他乱来。
心里计较已定,穆葭问碧乔:“岑卓今晚能回来吗?”
“小姐怎得忘了?是您自己交代岑卓今晚去敬府看看二公子来着?”碧乔道,“岑卓说了,今日事成之后,先去一趟敬府,明儿再来跟小姐复命。”
穆葭想起来了,点点头:“哦,我记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想起什么来了,碧瑶忽然“噗嗤”一乐,冲穆葭跟碧乔道:“你们说说,等法亮回来了,瞧着卧龙寺被烧的片瓦不留,他会是个什么反应?肯定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吧?”
“吃惊是小,受惊才是大,”穆葭抿了抿唇,含笑道,“只怕自今日起,这位法亮大师,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
法亮的确寝食难安。
今儿一早他跟其他几位师兄弟带着一众小和尚,分别奔去几户事先约好的人家去捉妖,一通装神弄鬼的把戏之后,法亮带着五百两的白银满载而归,结果一回来人就傻了眼了,卧龙寺简直是被夷为平地,冒着白眼的焦黑灰烬中,哭声一片。
一众顿足捶胸的老和尚瞧见法亮回来,简直跟见着主心骨一般,忙不迭乌泱泱地围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个个话里话外都是求着法亮不能丢下他们。
法亮此刻最担心的倒不是如何安置这些老和尚,而是别的。
“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是意外走水还是有人放火?”
要是意外走水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卧龙寺乃是大夏名寺,一向香火旺盛,也不愁没人捐银子再重修一座卧龙寺。
可若是有人放火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咱们不清楚啊,二皇子不许咱们乱动,咱们一步都不敢动,都在前院儿待着,眼看着火光冲天,咱们也只能干着急!”一个老和尚抹着眼泪儿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法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怎么还有二皇子的事儿?”
又有老和尚上前,将封予峻今日在卧龙寺的作为大致说了一遍,法亮越听脸越黑。
他拿不住这火是不是封予峻放的,是不是封予峻因为找不到人,恼羞成怒之下放的火。
就封予峻的性子,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卧龙寺日后只怕成了封予峻的眼中钉,封予峻能放一回火,便就能放第二回,可就是让他吃熊心豹子胆,法亮也不敢去当面询问这火到底是不是封予峻放的。
所以,卧龙寺这场大火,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法亮心烦意乱,忽然想起什么来,顿时心下一凛,当下穿过一众老和尚,直奔后院方向跑去,都顾不上地上的火星子,一路踩着冒烟儿的地面疾驰而去。
众人被法亮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可是地面太烫,却也没人敢去追法亮,只能由着他跑走,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法亮这是干什么去?不要命了?”
法亮不是不要命,正是因为要命,所以才会不要命地去找一件关乎自己性命的东西。
他一路匆匆奔至后院儿,后院儿是最初起火的地点,也是烧的最厉害的地方,到处一片焦黑,没有任何可辨识的事物,法亮站在焦黑的瓦砾中,急的抓耳挠腮,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寻摸一根烧得还剩半截的椅子腿,在废墟里弓着腰一寸一寸地扒拉着。
一通扒拉,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法亮总算才找对地方,当下也顾不上腰酸疼得厉害,赶紧蹲了下来,开始在脚下的废墟中扒拉。
扫去一尺厚的瓦砾残渣,露出下面一块被烧的滚烫的石板,法亮心中大喜,赶紧用椅子腿去撬那石板,只不过石板太重,椅子腿太短,实在使不出劲儿来,法亮四下观瞧,再没有趁手的工具了,当下只能咬咬牙丢开手里的椅子腿,直接上手。
那石板被烧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时候徒手上阵,焉有不被烫伤的道理?法亮疼得呲牙,可却咬着牙愣是忍着疼,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将那石板给掀开了,紧接着,法亮的愣住了。
石板下面是一个两尺见方、四四方方的洞,一眼瞧见便就知道这是被人为挖掘,用来藏东西的所在,只是如今洞里空空如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法亮对着那空洞,足足愣了一炷香的功夫,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师父!师父!府尹衙门的官差来了,要询问走水一事!您快来啊!”
蓦地,远处传来小和尚的声音,法亮应了一声,赶紧手忙脚乱用碎渣瓦砾掩去空洞,然后疾步朝外走去。
……
是夜,安郡王府。
邹令一下午都不见踪影,待到入夜,才披着一身雪花,匆匆而来。
书房里,封予山正把玩着没有贴身携带的珠钗,时不时地瞥一眼桌子上的那方帕子,这时候倒是后知后觉地咂摸出来白日里穆葭为何忽然生气了。
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的一句交代,竟被那丫头误以为有心戏弄,只怕那丫头如今当自己是个没皮没脸的登徒子呢。
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
封予山看着手里的珠钗,一时间哭笑不得。
听着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封予山将珠钗放回锦盒,丢进抽屉,然后道:“进来。”
邹令推门进来,行至书案前,对封予山抱拳道:“启禀主子,今日卧龙寺走水果如主子猜测,并非意外,而是穆大小姐所为。”
封予山牵了牵唇,他就知道那丫头不会平白无故去卧龙寺一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哦?她是怎么做到的?你仔仔细细跟我说说。”封予山捧着茶杯,兴致盎然地问。
能不露痕迹地将一座偌大的寺院付之一炬,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对于穆葭是如何布的局,封予山十分好奇。
“主子明鉴,法亮师父在穆府捉妖之后,一时声名鹊起,京师周遭有不少人家都请法亮去府上捉妖,只是法亮心下有顾忌,并没有答应,就在这时候,一户富商答应出了五百两的白银做酬劳,法亮到底没能忍住诱惑,应下了捉妖的差事,定下在这一日去那富商府上捉妖,同时也命三路人马前往其他各处捉妖,不过挑选的都是京郊的人家,并不敢再京师有动作。”
封予山挑眉:“这跟那丫头有什么关联?”
“本来属下也没有联想到穆大小姐,只是主子在回来路上提过一句这事儿八成是大小姐的手笔,所以属下也是顺着主子的意思往下查,结果就是在四日前,穆大小姐的暗卫岑卓在……咱们的钱庄里,兑出了一千两的白银,而今日法亮及其他卧龙寺和尚做法的宅院,皆是三日之前被人租下来了,在今日法亮等众僧侣做法之后,那些宅院已经人去楼空,而宅院的租金还有做法的酬金,加起来正好一千两。”
“这丫头果真是七窍玲珑心思,”封予山忍不住感慨道,“要火烧卧龙寺哪能那么容易?庙中僧侣香客人数不少,想在大天白日下烧光卧龙寺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使出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将众僧侣调出卧龙寺,又特地挑了这么一个雪后难行的日子,卧龙寺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年迈的僧人看家,前来的香客也不多,这一番苦心孤诣地布置下,倒还真让她得手了。”
是啊,若非如此,不但人多眼杂难以寻到下手机会,而且即便顺利放火,也会很快被扑灭,这一场大火烧得如此顺利,全赖穆葭思虑周全。
邹令对穆葭的手笔佩服得紧,只是有一样,他想不通。
“主子,穆大小姐为何非要火烧卧龙寺?即便她忿恨法亮与穆家二房勾搭,欲以狐妖之名加害于她、毁其名声,想要报仇雪恨,尽管奔着法亮也就是了,何至于波及整个卧龙寺?”
封予山也想不明白,火烧卧龙寺这样大的事儿,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一旦被发现了,穆葭的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可即便如此,穆葭还是选择了以身犯险。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火烧卧龙寺不可?
她为何如此仇恨卧龙寺?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区区法亮?
封予山眉头紧皱,脑中浮现出穆葭那张鲜灵生动的脸,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变得如此……杀伐决断、不计生死?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穆大小姐如果真的因法亮而迁怒卧龙寺,那么为何没有对首当其冲的法亮下手?”邹令不解地道,“非但没有对法亮下手,倒是白白搭进去一千两白银,这可不像是穆大小姐的手笔。”
是啊,不像,那个从不走废棋的丫头,自然不会这么便宜了法亮。
所以,这场大火必然掩盖了些什么,待事情发酵过后,那丫头的真正目的怕是才会显现出来。
想到此处,封予山豁然开朗,一边默默赞叹那丫头的手笔,一边又忍不住开始期待那丫头的下一步棋,他抿了口茶,忽而抿唇笑了:“接下来,怕是要好戏连台了。”
“什么好戏?”邹令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什么好戏?”邹令没听明白,一头雾水。
“有空多盯着法亮,瞧瞧近日他都会跟什么人碰面,”封予山好整以暇地道,“瞧仔细了,这些可都是日后要粉墨登场的好角儿呢。”
“是,属下遵命!”邹令闻言,一向淡漠的眼睛里显露出了些许雀跃,毕竟谁不爱看戏?
瞧着封予山杯中的茶喝完了,邹令赶紧过去给续上,打量着封予山此刻心情不错,邹令的胆子也大了,憋了大半天的好奇心,这个时候是再也憋不住了。
“主子,穆大小姐可答谢您的搭救之恩了吗?”邹令好奇地问。
封予山想着那穆葭那双险些喷火的眼,心中暗道一句小白眼儿狼,脸上倒是面不改色,只淡淡看着邹令:“你觉得她该怎么答谢?”
邹令心中暗道,自然是大小姐以身相许才够诚意,可是他那儿有胆儿说啊?当下忙不迭赔笑道:“属下觉得大小姐这么恩怨分明之人,那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了。”
封予山听这话,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呵,你倒是比她懂事儿多了,果然没白多吃几年米。”
邹令登时就愣住了:“怎么着?主子好心从二殿下手下救出了穆大小姐,穆大小姐竟还不领主子的情?”
封予山憋了一肚子的槽无人可吐,可打量着邹令求知欲十分旺盛的脸,登时就没有了倾诉的欲望,不耐烦地对邹令摆摆手:“下去吧,瞅着你就心烦。”
想打听他怎么在那丫头面前跌脸的?门儿都没有!
邹令:“……是,属下告退。”
所以这是在穆大小姐面前碰了壁,迁怒到他身上来了?
邹令也憋了一肚子的槽,一边慢吞吞出了书房,一边忍不住又开始发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事情跟他想象的全然不同?
千钧之际,主子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按照戏文里写的,穆大小姐就该“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的啊,怎么就差这么多?
难道穆大小姐平时都不看戏?所以根本不了解这一套流程?
亏得他还激动了大半天,一边到处奔走打探消息,一边就没停过脑补主子跟大小姐的婚礼,连日后他跟沈卓杨竞争谁才配教小世子习武的场面都想到了。
“哎!”邹令一声长叹,一步三挪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
同样发愁的不止邹令,还有穆敏。
穆敏在房中一趟趟来回转着,一脸的愁眉不展,可见是有心事儿的,偏生敬子昂不解风情,始终伏案看刚刚送来的公文。
走水这样的事儿,本来是不必惊动大理寺的,可是走水的地方若是换成了大夏名寺卧龙寺的话,府尹衙门在调查结案之后,还是要呈报大理寺,由大理寺审核确认之后,这才算完。
卧龙寺这场大火来的突然,可是却没什么蹊跷,又有法亮等一众卧龙寺僧侣作证,无人放火,应是风大吹倒烛火导致的意外失火,且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府尹衙门迅速得以迅速结案。
其实府尹衙门的办案效率高,全赖走水之时,大皇子和二皇子俱在卧龙寺之故。
京师府尹闻此消息之时,当场碎了一个杯子,要是卧龙寺走水一事牵扯出来什么谋害皇子、又或者是夺嫡争位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儿出来,可不是他一个京师府尹能够担得起的,所以不待大皇子跟二皇子差遣人来过问,京师府尹就赶紧以意外走水结了案,然后赶紧差人送到了敬子昂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这样的大风天儿意外走水时有发生,也没有造成人员伤害,最重要的是,有一干卧龙寺的僧侣证言,敬子昂倒是没觉得有何蹊跷,明日差遣属下再去卧龙寺走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案子也就彻底结了。
瞧着敬子昂终于合上了文书,穆敏赶紧疾步端着茶走了上前:“敬郎,喝茶。”
敬子昂接过茶,一边慢慢拢着,一边打量着穆敏:“有事儿?”
穆敏在敬子昂面前素来是不藏着掖着的,敬子昂自回府便就察觉出来穆敏有事儿,只是穆敏素来拎得清,府上的事儿再大也大不过公事,所以耐着性子等到了这个时候。
结果,穆敏一张嘴,就把敬子昂给惊着了。
“敬郎,咱们成梁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敬子昂一愣:“夫人,成栋如今可还没定亲呢,怎么能直接跳到成梁身上?再说了,成梁今年才十三,还是个小孩儿心性,说亲这事儿怎么能着急呢?”
穆敏哪里不懂这些?不过却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成栋的主意大,什么时候说亲成亲,他自己门清儿,自是不用咱们操心,可成梁不一样,你也说了他是小孩儿心性,咱们当然是要废些心的。”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顿了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沉声询问:“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穆敏一声叹息,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口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是敬成梁在府上闷得慌,去外头听了一出戏,结果在戏园里,被两个富家公子给盯上了,欲对敬成梁动手动脚,好在敬府的侍卫眼疾手快,直接将人给打发了,可待穆敏听了侍卫回禀之后,心里就开始上火了。
这已经不是敬成梁头一次遭遇这种事儿了,敬成梁的长相着实太扎眼了,前两年,年岁小,又是个孩子,倒是没有这些麻烦,可这两年,敬成梁身子开始抽条,人也长开了,少年郎过分俊美的长相实在是赏心悦目,不过也因此招来了不少麻烦,穆敏为此头疼之极,所以便想着早些将敬成梁的婚事定下来,也好能省去许多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敬子昂听完这些,也是面色沉重,敬成梁自幼身子骨弱,他和穆敏对这个小儿子素来娇养,直把敬成梁养的比千金小姐还要金贵,遇到这样的事儿,敬子昂这个做父亲的,焉能不气?
敬子昂思虑片刻,觉得穆敏说的有理,当下询问穆敏道:“不知夫人可有了中意的人选?”
见敬子昂点头,穆敏顿时两眼放光,抓着敬子昂的手道:“我觉得葭儿甚好,知根知底的不说,我瞧着葭儿跟成梁的关系极是融洽,之前在西槐别院的时候,表姐弟俩在房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我当时就有这个想法!”
敬子昂也觉得穆葭不错,点点头:“成梁是个小孩儿心性,娶妻自是娶年岁大些的好,要是能娶到葭儿,也是成梁的造化。”
“那我这就去探探成梁的口风!”
穆敏心花怒放,当下就急三火四地去了敬成梁的小院儿。
……
待忙完手头事情之后,岑卓果然来了敬府,要不是特地绕路去珍馐阁买了一盒千层酥,也不至于天黑才到敬府。
他对敬府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一趟过来,无心惊动旁人,便就直接翻墙进来,摸进了敬成梁的小院儿,行至廊下,正要敲门的时候,结果里头传出的谈话声,让岑卓僵在了原地。
房中,软塌上,敬成梁一脸惊诧地看着穆敏:“什么?娘让我娶表姐?可可可……可我没想过要娶表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都磕巴成这样了,敬成梁显然是受惊过度。
敬成梁还真没有想过娶穆葭,确切的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娶妻这档子的事儿,他一个到现在还一门心思想着解九连环的小孩儿性子,哪儿就能想到娶妻这样的事儿了?
对于敬成梁的反应,穆敏显然是预料到了,当下一边给敬成梁倒了一杯牛乳茶,一边含笑道:“你不是成天嫌没人陪你玩儿吗?成亲之后,可不就有人陪你了?而且还是亲表姐,亲上加亲的多好?”
敬成梁脑子有点儿跟不过来:“我是想有人陪我玩,可……可不一定就非得是表姐啊。”
敬成梁想爬树、打弹弓、堆雪人、打雪仗,还想溜到戏园子里看戏,可这些项目显然都不适合跟女孩儿玩,敬成梁想着穆葭端庄的模样,根本都不敢想象她卷起袖子跟自己打雪仗的场景。
而且最重要的是,敬成梁心心念念的玩伴也不是穆葭。
穆敏沉下了脸,正色问道:“成梁,你告诉娘,你讨厌表姐吗?”
敬成梁赶紧摇摇头:“不讨厌!我怎么会讨厌表姐?”
是啊,他才不讨厌表姐,表姐疼他,对他好,会耐着性子听他说话,他都觉得穆葭是世上最好的表姐了。
“不讨厌就成,”穆敏抿了口茶,语气变得舒缓了不少,含笑跟敬成梁道,“成亲过日子就得找个不讨厌的,而且还有话聊的,我瞧着你跟葭儿倒是谈得来,那天在西槐别院你们姐弟俩谈了好长时间呢。”
敬成梁对这点十分不赞同:“那我跟岑卓更能谈得来呢!而且我更加不讨厌他!”
穆敏伸手轻轻在敬成梁白嫩嫩的脸上捏了一下,一边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你们俩都是男的!难不成你还想给娘娶个男儿媳妇回来啊?傻儿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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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敏走后,敬成梁被下人伺候着,浑浑噩噩地完成了洗漱,然后就上了床,从来都是一沾枕头便能好眠的小公子,因为穆敏的这一趟到来,有了烦心事儿,在床上翻来翻去,烙饼似的,怎么都睡不着。
到底要不要娶表姐呢?敬成梁很犯愁。
他觉得表姐人很好,对他好,有耐心,人长得也好看,而且最重要的是母亲喜欢表姐,这么一来,娶表姐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一想到成亲,他心里就别扭,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也知道成亲之后,便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和现在一样只一心想着玩乐了,而且瞧着别的府上的公子,几乎娶亲之后都要觅个一官半职,又或者是埋头苦读挣个好前程了。
一言蔽之,就得做撑起一家的顶梁柱了。
可他不想做官,他天生就是个懒骨头,像爹爹跟兄长那样成天忙得脚不沾泥,那样的日子,他但是想想就觉得痛苦。
他也不是读书的材料,之前家里也不是没拜过先生去过学堂,可是他真不是那块料,一见到先生满脸褶子的脸,他都怕得要死,而且别的学生还总嘲笑他长得像小姑娘,学堂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真是每天都是哭唧唧地去上学,又哭唧唧地下学来,连先生都说他是孺子不可教。
后来敬子昂夫妇也是实在没法儿了,答应了他停学在家的请求,敬成梁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似的。
人人都道他是小孩儿心性,阖府上下都宠着他,他自己心里倒也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天生的懒骨头,想着被人疼,被人宠,被人呵护一辈子,他没有什么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宏伟之志,他想一辈子窝在甜蜜富贵乡里。
所以,他才不想成家,更不想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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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敬成梁又开始哭唧唧了起来,怎么办啊?他不想娶表姐,也不想让娘伤心,他要怎么办啊?
要是岑卓在就好,不管什么事儿,岑卓都能替他摆平。
“咦?这儿怎么有一盒糕点?”忽然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
敬成梁揉了揉一对小兔子眼,哽咽着问外头:“什么?”
“启禀二公子,窗台上不知谁放了一盒千层酥。”
“千层酥?是珍馐阁的吗?”敬成梁闻言顿时就咽了一大口口水,哭唧唧了这么半天,他还真是饿了。
“是珍馐阁的。”小厮又道。
“快快快!给我送进来!”敬成梁顿时就精神了,赶紧坐了起来,舔着唇,一脸期待地盯着门外。
小厮拎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犹豫:“二公子,这千层酥来路不明,要不然您还是别吃了吧?”
“谁说来路不明?这不是珍馐阁的吗?”敬成梁不由分说一把抢过食盒,迫不及待打开食盒,一边吃着千层酥,一边含糊着道,“珍馐阁的千层酥最好吃了,就是不好买,得排队,以前岑卓总是天不亮就去给我排队买……”
说着说着,敬成梁说不下去了,也吃不下去了,也不知戳到了什么伤心事,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都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千层酥,直呛得他咳嗽连连,眼泪更多了。
“二公子!二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厮急的又是倒水,又是给敬成梁找帕子,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敬成梁才总算睡下,只是做了一整夜穆葭拧着他的耳朵逼他头悬梁、锥刺股的噩梦,害得第二天穆敏要带他去西槐别院,他死活都不去,窝在床上当鸵鸟,只把穆敏气的够呛。
……
穆敏为什么要去西槐别院呢?还真的不是跟穆葭提说亲的事儿,一则是,这事儿该先跟穆晟、康如眉两口子提,这样才显得郑重其事,二则是,她也不是那种喜欢为难小辈儿的人,拿着姑母的架子逼着穆葭点头当儿媳妇儿?穆敏还真做不出这档子事儿来。
穆敏之所以去西槐别院,是因为今儿一早送到府上的一张帖子,宫里来的帖子,芳贵妃亲自下帖邀请穆敏于后日参加她的寿宴,又让芳贵妃身边的首领太监亲自送来,可以说给足了穆敏的面子,只不过送帖子来的公公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让穆敏心里一声“咯噔”。
“贵妃娘娘听闻穆大小姐娴淑知礼,很想见一见穆大小姐,只不过穆家老夫人告病在家不能入宫参拜,所以还请敬夫人携穆大小姐入宫参拜。”
一路上,穆敏翻来覆去琢磨这话,越想面色就越是难看。
穆府二房败落,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目光便就落到大房身上来了,瞧这架势,是死活不肯舍弃穆氏一门了,只怕芳贵妃已经存着要与穆府大房结亲的心思了。
怎么结亲?
自然是让四皇子迎娶穆葭了。
想到此处,穆敏直恨得咬牙切齿,恨芳贵妃四皇子的算计,更恨穆家二房所累,要不是二房一门心思上了四皇子的船,今时今日又怎么会连累到穆家大房?
当然,穆敏也着急,她昨儿才跟敬子昂提想让穆葭做儿媳妇儿的事儿,结果芳贵妃就摆她这一道,以至于她肝火旺盛,连早饭都吃不下。
只不过再怎么不乐意,她还是要带穆葭入宫赴宴的,毕竟芳贵妃都开口了,她也不能不卖芳贵妃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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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穆敏只觉得焦虑憋闷充斥满腹,一时间又在心里将穆家二房一个个的都骂了几遍。
……
西槐别院。
“芳贵妃竟听说过我?还点名让我入宫赴宴?”穆葭一脸好奇看着穆敏,“姑母,你不是在打趣我吧?”
穆敏看着面前这张单纯懵懂的脸,又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穆府二房,可面上却还维持着一贯的端庄温和:“姑母怎么会拿这样天大的事儿打趣你?今儿姑母过来,就是特地来教你入宫的礼仪,你没入过宫,可得好好儿学着,一点儿错都出不得。”
穆葭忙得福身行礼:“多谢姑母,葭儿肯定好好儿跟着姑母学习。”
穆葭跟穆敏学了大半天的礼仪,到后来,穆敏直教的口干舌燥,穆葭也出了一身的汗,这方作罢,穆敏吩咐了孙妈准备午膳,然后去了后院儿给苏良锦请安。
穆葭则回西跨院儿沐浴更衣。
碧乔跟碧瑶伺候穆葭沐浴,两人都憋了一肚子的话,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两人自然再也忍不住了。
碧瑶性子急先开口:“小姐,芳贵妃怎么会主动邀您入宫拜寿呢?真是奇哉怪也。”
穆府一事才刚刚闹得满城风雨,按说这个时候,穆府之人都是要避风头的,比如说佟淑清便就早早称病在府修养,无法入宫拜寿,佟绣春此次栽了大跟头,更是无颜出门,邓玫倒是跃跃欲试,只不过她一个姨娘自是不够格儿出席这样的场合。
穆府的长辈都不入宫了,自然穆葭也不没想着要入宫,而且,让她给芳贵妃跟四皇子这对母子参礼行拜?她可没有这么宽广的胸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没想到芳贵妃竟然主动邀请她入宫,倒是出乎穆葭意料。
碧乔也道:“穆府的长辈此次都不入宫,芳贵妃还特地给大姑奶奶递话,可见是非要见着小姐不可。”
碧瑶一脸纳闷儿:“咱们小姐素来给芳贵妃母子没有任何交集,怎得芳贵妃对咱们小姐竟这般格外看重?”
穆葭冷冷一笑:“这母子俩格外看重的可不是我这个十几岁的丫头,而是我身后的大房势力。”
碧乔和碧瑶也都听明白了,入京这么长时间,二房攀的是哪一条龙,她们自然也都门清儿,这时候听穆葭这样一说,顿时都明白了。
碧瑶一脸震惊:“二房败落,芳贵妃和四皇子如今便就把目光放到了咱们大房身上,这是憋着要咱们小姐嫁给四皇子呢!”
碧乔打量着穆葭的神色,有些忧虑地道:“芳贵妃和四皇子必然是这个意思,只是婚姻大事自是得由爹娘做主,如今芳贵妃绕过老爷跟夫人,竟直接把手伸到小姐身上,这只怕不妥。”
这两个丫头对穆葭当真是忠心耿耿,换做旁的奴婢,听闻主要攀龙附凤,只怕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模样呢,倒是她们俩听说之后,皆是满心震惊和担心。
穆葭嗤笑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可若是祖父点头的话,也未尝不可。”
碧瑶眉头紧皱:“难道老太爷都不顾老爷夫人的意思,竟然要直接插手大小姐的婚事不成?这未免忒……不讲理!小姐又不是在老太爷跟前长大的,是跟着老爷夫人长大的,婚姻大事怎能由得他这个十几年没见的祖父做主?!”
穆葭眼中皆是泠然:“他若是肯讲道理,二房又怎么能猖狂这么些年?我让穆府栽了那么大跟头,他心里不知有多恨我呢,如今我尚还有利用价值,他恨不能将我榨得一滴不剩,又怎么顾得上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增原本打算得挺好,让二房攀上了四皇子,这算是为二房铺上了一条康庄大道,按照他预先的设想,穆磊虽然平庸难堪大用,可若是做了四皇子的岳丈,仕途也会青云直上,最后能够顺利接任他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
上一世,便就是有穆增的铺路搭桥,才有了后来二房的光辉未来。
只不过,如今穆葭早早地让穆芙出局,便就彻底断了二房跟四皇子结亲之路,再加上此事对穆磊仕途的毁灭性打击,穆增便就是再有能耐也难挽二房倾颓之势。
也是亏得穆增官职没受影响,否则芳贵妃和四皇子自是对穆府二房弃之如敝履,穆增如今最迫切的想法,便就是如何巩固穆府跟四皇子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这个时候,大房就派上了用场。
穆晟一直在蜀地为官,从不插手京师纷争,是一门心思要做纯臣的,因此也颇得朝廷器重,以他的能力和品行,是根本不屑于站队的,所以让他跟二房同流合污、唯四皇子马首是瞻,穆晟怎么会肯?可若是抢在穆晟知晓之前,将四皇子跟穆葭的婚事定下来,那可就由不得穆晟的意愿了。
穆葭甚至都能想象出来穆增是怎么跟四皇子密谈的,又是怎么言之凿凿要把穆葭许配给他的。
一时间,穆葭只觉得反胃不已。
碧乔一脸担忧:“芳贵妃的寿宴,可真真是场鸿门宴,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穆葭苦笑着道:“如今连万岁爷都看重芳贵妃,我一个区区十几岁的丫头,怎么敢扫芳贵妃的脸?”
“那可怎么办?”碧瑶着急了,“参加不是,不参加也不是,可真真愁死个人了!”
碧乔却忽然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儿来,捂着嘴,倒吸着凉气道:“那……那二皇子是不是也要参加芳贵妃的寿宴?”
这话一出,碧瑶也跟着倒吸凉气:“糟了!二皇子肯定会认出小姐来的!”
穆葭头疼不已,冲两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奴婢告退。”碧乔碧瑶只得退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靠在软枕上一声不响地揉着太阳穴,忽然,她放下手,冲窗外轻声唤道:“岑卓!”
随即,一个灰影顺窗而进,站在穆葭面前,干干净净道:“属下见过主子。”
不是旁人,正是岑卓。
“岑卓,你去一趟怀仁堂,”穆葭在取出纸笔,一阵笔走龙蛇之后,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让罗先生务必明日晚前,调出此物,价钱随他开。”
“是,属下遵命。”岑卓收好了纸条,正要走人,却被穆葭唤住了。
“岑卓,”穆葭打量着面前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你饮酒了?”
不是穆葭鼻子尖,实在是岑卓身上的酒气太重了。
岑卓赶紧躬身道:“请主子责罚。”
“不过是饮酒而已,只要不耽误事儿,我不会责罚你。”穆葭摇摇头道,总觉得岑卓有些心事重重,穆葭只道他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倒是不好让他再兼顾敬成梁那边。
穆葭没有提敬成梁,可是没想到岑卓倒是主动提起了。
“主子,”岑卓沉声开口,不知是否饮酒过度的缘故,声音里带着点儿沙哑,“二公子虽然年纪小,可是人品却是数一数二的,待人既是诚恳,你对他一分好,他必然回报你十分好,二公子……真的很好。”
岑卓自到穆葭身边做事,还是头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只是这说话的内容有些让穆葭莫名其妙,她抬头看着岑卓,不知道岑卓怎么冷不丁地提起了敬成梁来,顿了顿,才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啊,表弟心地澄澈,最是单纯良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岑卓没再说话,仍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穆葭正要询问他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便瞧着岑卓躬身道:“属下告退。”
正好穆葭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询问,当下对岑卓摆了摆手:“行,你下去吧。”
眼瞧着岑卓一声不响地退出,穆葭对着窗户愣了好半天,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岑少侠的心事她猜不透啊。
……
安郡王府。
周树拿着帖子心事重重地进了书房。
“主子,这是宫里刚送来的芳贵妃寿诞的帖子。”周树将帖子送上。
封予山顺手接过来,瞥了一眼,又丢在了小几上,一边继续闷头看书,一边询问道:“寿礼可准备好了嘛?”
卧龙寺突遭大火,甚为不吉,自然之前准备的那尊鎏金佛是不能送的了。
周树点头道:“奴才准备妥当了,是一对福禄寿三色翡翠圆条镯。”
无功无过,这寿礼周树挑的显然很合封予山的心意,封予山点点头,意思是周树可以退下了,可是半晌也没听见脚步声,封予山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周树:“还有别的事儿?”
自然是有事儿的,只是周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不是安郡王府的事儿,可这事儿他要是不说肯定会憋死,所以周树到底还是说了。
“主子,奴才听闻,今儿给敬府送帖子过去的,可是芳贵妃的首领太监,敬夫人接了帖子之后,赶着就去了西槐别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听明白了:“芳贵妃点名让穆家大小姐赴宴?”
周树忙点头:“正是,瞧着芳贵妃的架势怕是……看中了穆家大小姐。”
周树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觉得是晴天霹雳,原本就担心敬家两位公子跟他们安郡王府抢人,没想到这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一个四皇子,周树简直都无语问苍天了。
要是旁人,周树还不会愁成这样,四皇子可是如今在御前最得脸的皇子了,而且还玉树临风赛过潘安。
倒不是周树对自家主子没信心,实在是四皇子的优势更突出,人家年轻又能干,在万岁爷面前得脸,还有身为贵妃的母亲能在万岁爷跟前帮着儿子吹枕头风……
这么一比,周树简直没办法心平气和下来,只恨不能这就带人杀去西槐别院为他家主子提亲。
封予山没有看书的心思了,将书丢在一旁,端过茶杯来,一边拢着茶,一边想着那日禅房里穆葭双目恼羞成怒的模样,那丫头的激烈言辞还在他耳畔萦绕——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想来是见多了攀龙附凤的嘴脸,对此种行径厌恶不齿自是可以理解,不过王爷切莫以偏概全,这世上对此趋之若鹜的有,那敬而远之的必然也有,请王爷放心,天家富贵我穆葭实在无福消受!”
若是那丫头此言不虚,这一次怕是要跌跟头了。
瞧着那丫头是个宁为玉碎的性子,若是真被逼到了绝境,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之举来。
而且二皇子封予峻势必也会出席寿宴,到时候要是认出了穆葭,再做出什么荒唐举止,那丫头的名声前程便就都赔上了。
那丫头虽是聪慧过人,且手段不凡,可在天家威严面前,她一个区区小女子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到头来,还不是身不由己。
封予山一下一下摩挲着茶杯,眉头越皱越紧,眉心都拧出了个“川”字来,周树一眨不眨盯着封予山的脸,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心里却忍不住欢呼雀跃,果然主子心里是有穆家大小姐的,只要这一点明确了,周树就斗志昂扬了,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一时间双目精光闪闪,把身子绷得笔直,似乎只待封予山一声令下,这就带人冲去西槐别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寂静半晌,封予山忽然开口:“让邹令去请罗植过来。”
周树:“……就只请罗植?”
没有别的吩咐了?比如说准备聘礼、入宫求万岁爷赐婚什么的?
封予山没听出周树的弦外之音,对着周树摆摆手,没再吭声,周树只得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封予山打量着茶杯中缱绻舒展的茶叶,半晌,抿唇淡淡笑了。
不管那天那丫头是真的不屑攀龙附凤,还是说大话,他都要给那丫头留一条退路。
封予山觉得自己对那位穆家大小姐有点儿关心过度了,可是,让他放着不管他又做不到。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救她了,大不了他再做一回东郭先生,被她这个小白眼狼儿再反咬一口。
想到此处,封予山脑中又浮现了那只气鼓鼓的小青蛙,忍不住抿了抿唇,无声地笑了。
……
封予山这一盏茶还没喝完,结果罗植跟邹令两人便就到了,封予山都觉得诧异:“你们腿脚倒快。”
邹令道:“回主子的话,不是属下的腿脚快,这不是一出门便就遇到人了。”
封予山一边示意两人落座,一边看向罗植:“不是没到请脉的日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罗植会定期过来给封予山请脉,除此之外,没有封予山的命令,罗植是不会出入安郡王府的。
罗植忙道:“是,还没到属下来给主子请脉的日子,可属下有件要紧的事儿,必得今儿跟主子禀报了。”
“什么事儿?”
“启禀主子,今儿晌午,穆大小姐的侍卫来了怀仁堂找属下,说是穆大小姐求属下给调个方子,须在明日晚前调配好,价钱不计,属下知道主子对穆大小姐动向一向关心,所以特地前来禀报,”说到此处,罗植抿了抿嘴唇,一神秘兮兮地看着封予山,“主子您肯定猜不到,穆大小姐让属下调配的是个什么方子。”
封予山忍不住牵了牵唇,心中暗道那丫头跟他倒还真是心有灵犀,竟然都想到一处去了。
罗植打量着封予山的表情,有些不大确定:“主子,您不会使已经猜到了吧?”
封予山摩挲着茶杯,一边缓声道:“一种可以在几个时辰内起作用、能够维持一段时间药效的方子。”
罗植心中一惊,却还不死心,紧接着又问:“那主子且说说这药服下之后会是个什么效果?”
封予山抿了口茶,好整以暇地道:“应是在脸上做文章。”
罗植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子,您是怎么猜到的?难不成穆大小姐事先跟您商量过?”
邹令也觉得稀奇:“主子,是不是那天在禅房里,您就跟穆大小姐商量了此事儿来着?”
封予山已经习惯了属下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懒得搭理,只对着罗植抬了抬下巴:“行了,赶紧回去吧,既是应了人家的差事,就得给办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哎!是,属下一定办好……”罗植忙不迭要起身告辞,可是才站起来,就愣住了,“对了,主,您唤属下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封予山:“……就是忽然觉得伤口痒,让你过来给看看。”
一边说着,封予山一边面不改色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红豆大小的伤疤来。
说实话?
当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不然这两人肯定会产生更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罗植不敢怠慢,赶紧过来查看手臂,手指一边摁着伤口,一边问着封予山感觉如何,封予山随口敷衍着,目光在那个泛红的、小圆点儿上来回着,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抿了抿唇。
那丫头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瞧这架势是连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四皇子都瞧不上,果然是不将他们这些天潢贵胄放在眼里。
倒是不知日后能入这丫头眼的,会是个怎样的奇男子。
他还真是有点儿好奇。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安郡王心情不错,一夜好睡暂且不表,只是这一晚却也有的是辗转反侧的。
从最初的装病,倒如今扎扎实实地卧病在床,这期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儿,都让佟淑清肝火旺盛,也正因如此,佟淑清这病一时半会儿地倒是没好利索。
李妈过来伺候佟淑清服用汤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佟淑清打量着黑漆漆的窗户,一边沉着脸问李妈:“老爷今儿还是去了书房?”
这一回,穆府是怎么当着全京师百姓的面丢了大脸,这其中的古怪穆增都用不着细细查问,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是因此恼了佟淑清,这些时日一直都宿在书房里。
李妈为难地点点头:“老太爷还在恼前不久的事儿呢,不若夫人去……哄一哄老太爷?老太爷就是再想硬下心肠,可挡不住夫人的绕指柔啊。”
穆增对佟淑清这位娇妻一直十分宠爱看中,要不然也不会不顾苏府的颜面,执意将佟淑清抬为了平妻,佟淑清最是了解穆增吃哪一套了,所以在在博夫君疼爱上,佟淑清一直以来也是无往不利。
“哼,他还恼呢!他要是真恼的话,那就应该处置穆葭那个小贱人的命!而不是让那小贱人踩着二房往上爬!”佟淑清一脸忿恨扭曲,全然没有平日的小意温柔,“他是个什么意思?眼看着二房被辱,他非但不为二房撑腰,倒是开始抬举大房了?他还将磊儿、还将我放在眼里吗?!”
李妈忙不迭小声道:“老夫人,您小点儿声,仔细老太爷听到了又要生气!”
“哼,都到这时候了,我才不怕!”佟淑清冷哼道,却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一边一口气儿将汤药一饮而尽,一边拧着眉问李妈,“芳贵妃当真特意嘱咐让穆敏带着那小贱人入宫赴宴?”
“是,多少双眼睛都瞧着芳贵妃宫里的首领太监亲自去的敬府,”李妈取茶水过来给佟淑清漱口,一边愁眉不展地道,“老夫人,芳贵妃如今看重大小姐,难道真的是老太爷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有意抬举大房的缘故?”
“那还能有错?”佟淑清恨恨道,“之前他就一门心思想着归拢了大房,到底是为了穆氏根深叶茂,我也不是不识大体,所以琢磨着把穆葭嫁到佟家也就是了,没想到他倒是舍得为大房卖力气,直接将穆葭那个小贱人往皇子妃的位置上推!真是岂有此理!”
“老太爷肯定从前属意让二小姐做皇子妃的,只是现在这光景,二小姐是可惜了……”李妈叹了口气儿,又忙不迭地劝佟淑清,道,“老夫人,您可能一蹶不振啊,要是由着大房兴风作浪的话,只怕这穆府以后都没有二房立足之地了!您可千万别中了大房的离间之计啊!”
佟淑清心底蓦地一惊,怎么想怎么觉得李妈这话说的有理。
穆增是穆磊的亲爹,那也是穆晟的亲爹,穆增一贯偏疼二房,大房哪儿有不记恨的?所以这次借着穆葭那个小贱人的手,让二房在京师彻底跌了脸,日后实难东山再起,穆增为了穆氏的兴旺,自然得开始拉拢、重视大房,大房一旦登堂入室,必然要将二房扫地出门。
“好歹毒的阴谋!”佟淑清越想越是后背发凉,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倒是要瞧瞧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淑清还真是冤枉穆增了,芳贵妃点名要见穆葭的事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还觉得十分震惊,可是随即,却又明白了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用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穆府跌了这么大的脸面,穆磊更是被斩断前程,对于芳贵妃跟四皇子来说,二房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而穆增如今又年事已高,在后继无人的情况下,实难很好地辅佐四皇子,按说芳贵妃和四皇子是决计不会再考虑跟穆府的联姻,连穆增都不做打算了,可是没想到芳贵妃和四皇子的眼倒是盯准了穆葭。
虽只是首领太监的一句轻飘飘的芳贵妃想见见穆葭大小姐,可是穆增却已然知悉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打算了。
如今六部尚书之中,只有穆增旗帜鲜明地支持四皇子,所以对于四皇子来说,穆府很重要,穆府不能倒,穆增礼部尚书的职位也不能丢,而这些都得交到大房手里,只怕过不了多久,万岁爷就会给四皇子跟穆葭指婚,然后就提拔穆晟入京为官,或许到时候,他这个当爹的还得被迫给穆晟让位呢。
穆增对于芳贵妃跟四皇子的迅速反应跟勃勃野心赞叹不已,可又说不出的憋屈。
说到底,芳贵妃跟四皇子已经将对穆府的所有期待都放在了大房身上,这对多年来苦心孤诣给二房铺路搭桥的穆增来说,无疑是最响亮的一记耳光,以至于,从下朝到现在,穆增始终一言不发。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穆增石雕似的坐在书案前,空洞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架子上齐齐整整挂着的官服,半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世道是公平的,有人失意,必然就有人得意。
穆芙被送回了祖籍老宅,注定了下半辈子的青灯古佛,这对于佟绣春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再加上如今佟绣春又与穆磊夫妻失和、佟淑清卧床养病顾不了太多,所以佟绣春的日子不好过。
佟绣春不好过,自然邓玫就好过了,自跟佟绣春吵翻之后,穆磊便就再没有回过主屋,而是一直宿在芳玫苑,邓玫一扫前些时日因为禁足带来的阴霾,得意之极,说话声音都比从前抬高了一倍,那叫一个有底气,不知道的,还当她才是穆府二房的正经夫人,不过在邓玫看来,她被扶正是迟早的事儿。
佟绣春被穆磊厌弃不能回转,佟淑清这又抱病,瞧着架势,病的还不清,能不能撑过年关都是未知数,有佟淑清在,穆磊就算再厌弃佟绣春自然也得瞧着佟淑清的颜面,可若是佟淑清要是没了呢?她不信穆磊还会继续忍受那个生不出儿子、又蠢还又悍妒的母老虎!
只不过却还有一件事儿让邓玫心烦不已,因为佟淑清跟佟绣春近来闭门不出,不会去宫中赴芳贵妃的寿宴,自然她这个姨娘是不可能赴宴的,可这样一来,没有穆府的长辈带着,穆蓉这个庶女就更不可能入宫赴宴了。
从前穆府对穆芙的培养都是奔着做皇子妃去的,邓玫哪儿有不眼热的?心里总是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女儿并不比穆芙那个小贱蹄子差哪里,凭什么穆芙做的了皇子妃,穆蓉就做不得?
虽然不服气,可是邓玫到底也不敢置喙,到底穆蓉的婚姻大事儿还掌握在佟淑清跟佟绣春的手里,可如今的形式不一样了,说不定哪天佟氏姑侄就倒霉了,而她就被扶正了,那穆蓉便就是二房的嫡女,那样的话……
是不是她的女儿也有资格做皇子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邓玫越想越是激动,可也越是着急,要是能借此机会让穆蓉在芳贵妃和四皇子面前露个脸就好了,也好能提醒他们别忘了,除了穆芙之外,穆府二房还有一个女儿,生的不比穆芙差,而且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可偏偏她想破了头却想不出能让穆蓉入宫赴宴的办法。
去找佟淑清跟佟绣春帮忙?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们不定要怎么羞辱她们娘俩儿。
求到穆磊面前?
邓玫果断地否定自己的整个想法,穆磊自被降位之后,脾气大的很,日日借酒浇愁,最是不能听宫里的事儿,一听就要火冒三丈,她现在存着让穆磊给自己扶正的心思,自是日日小意温柔顺着穆磊,哪儿有戳他逆鳞的道理?
那么,老太爷……
邓玫一想起穆增那张阴沉得几乎都要往下滴墨的脸,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别说是求穆增了,她在穆增面前向来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可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呢?
邓玫愁的长吁短叹,贴身伺候的刘妈却为她支了一招。
“姨娘,不若求大姑奶奶帮忙?”
邓玫眼睛倏然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来:“穆敏跟二房是个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帮咱们呢?”
“大姑奶奶素来跟二房不睦,那是因为从前吃了佟老夫人亏的缘故,跟咱们芳玫苑有个什么关系?”别说刘妈大字不识一个,可说起话来,还真是头头是道。
“如今佟氏姑侄俩失势,大姑奶奶必然心花怒放,说不定还想着将佟氏姑侄扫地出门,要真那样的话,大姑奶奶必然要借姨娘的势,如今姨娘先跟大姑奶奶示好,大姑奶奶焉有不领情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邓玫越听越是心动:“对,穆敏最恨佟氏姑侄,她要是想将她们扫地出门,就得需要我这个帮手,反过来,我也能借穆敏的势,在穆府站稳脚跟。”
“对,姨娘跟大姑奶奶可不是对头,而是互为助力,联合起来才能双双得益。”
邓玫只觉得心里燃起一把火,烧得她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激动,当下连觉都不睡了,三步并做两步去了穆蓉的寝房,娘儿俩说了大半宿的悄悄话,皆是激动非常。
……
翌日。
这不是穆敏第一次参加宫宴,却肯定是最不情愿的一次,可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是早早地就开始梳妆打扮,然后在家里等着穆葭,姑侄俩约好了在敬府碰头,然后再一起入宫赴宴。
等在家门口见到头戴纱帽的穆葭时,穆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忙得上前询问:“葭儿,你怎么还戴着个纱帽?怎么回事?”
纱帽后面传来穆葭丧气的声音:“启禀姑母,葭儿昨日忽染春痘,实在有碍观瞻,本不想入宫搅扰贵妃娘娘的雅兴,可毕竟贵妃娘娘召见,葭儿也不敢不去,只得寻摸个纱帽戴上遮遮丑了。”
春痘是一种常见皮肤病,患者面部会长数个蚕豆大小的脓包,通常要过半年方能痊愈,虽然不具传染性,可却有留疤的风险,一般人患春痘,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在家安安生生养上半年的,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更得仔细养着,若是留了疤了,那势必要影响婚配的。
“让姑母看看。”
穆敏很是担心,过去掀起穆葭的纱巾一看,果然穆葭素面朝天的脸上长了好几个红艳艳的脓包来,只把穆敏惊得手一哆嗦,又把纱巾给放下了,忙得又交代道:“今儿不得已入宫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许到处乱走,只管一心在家养着,仔细别留疤。”
“是,葭儿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姑侄俩一边说着体己话,一边就要上马车,就在这时,只听着一声马嘶传来,然后一辆马车便就停在了敬府的门前,穆敏和穆葭皆是一顿,停下来,看向那辆马车,然后就瞧着穆蓉被侍婢扶了下来。
穆敏跟穆葭都是微微蹙眉,心中暗道,穆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穆蓉聘婷而来,行至穆敏面前,盈盈下拜:“蓉儿拜见大姑母!”
穆葭面前隔着一层白纱,刚才瞧不大真切,这时候穆蓉行至面前,她才能看得清楚,只一看,登时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了,心中暗笑,二房的这两个女儿,可真不亏是亲姐妹,都是一门儿心思憋着要攀龙附凤的主儿啊,穆芙这才出局,穆蓉便就迫不及待顶了上来了。
穆敏打量着穆蓉这一身打扮,飞天髻被梳得齐齐整整一丝乱发都找不着,再看这张脸,柳眉樱口肌肤胜雪,连耳朵脖子都擦了香粉,妆容无一处不精致,没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怕是弄不好。
除了妆容,穆蓉佩戴的首饰也很讲究,头上别着珊瑚珠排串步摇,耳坠是一套的红珊瑚滴珠耳坠儿,手腕上还带着一对嵌金红珊瑚手镯,显得喜庆又活泼,而且她相貌本就不差,这样一番精心装扮,显得她容光焕发,比起从前那个总被穆芙压一头的庶妹,穆蓉可谓是大变样儿了。
穆敏不傻,目光在穆蓉身上转了一圈,心里也就明白过来了,到底是穆府二房养出来的闺女,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她意外。
“起来吧,”穆敏淡淡道,目光落在穆蓉小心翼翼的一张脸上,问道,“这时候怎么过来了?我和你长姐正要入宫呢。”
意思很明显,拾趣你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功夫。
穆蓉这才知道面前戴纱帽的人竟是穆芙,当下颇为震惊:“长姐怎么戴着纱帽?”
穆葭淡笑道:“忽染春痘,不敢唐突了宫中贵人,所以只好戴一顶纱帽遮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蓉闻言,自是心花怒放,她本不知穆葭也要进宫,正担心自己容貌不如穆葭,会被穆葭抢了风头,这时候听着穆葭说染春痘,哪儿有不激动的?
当下,穆蓉一派实心实意地道:“那长姐可要好生保养了,仔细留疤。”
“谢三妹关心,”穆葭点点头,一边好整以暇地问,“不知三妹忽然前来,所谓何事。”
当着穆葭的面儿,穆蓉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是瞧着穆敏已然一脸不耐烦,穆蓉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让我跟着大姑母进宫见见世面。”
穆敏嗤笑道:“我竟不知如今穆府是二姨娘做主。”
穆敏是什么身份?是穆府的嫡出长女,如今是敬府的当家主母,邓玫平时就算是想巴结,也没那个机会的,如今倒是对穆敏发号施令起来了,不怪穆敏动气。
穆蓉的脸倏然变红,似是被人踩着了尾巴,她自是看不出来穆敏对邓玫的不屑一顾,这跟母亲描述的穆敏的反应简直是大相径庭,穆蓉心下着急,差点儿就要将邓玫想与穆敏联手扳倒佟氏姑侄的计划,对穆敏和盘托出,可偏生还有个穆葭在场,她倒是不好张嘴了。
眼看着穆敏越发不耐烦,穆蓉那叫一个心慌,当下把心一横,大着胆子道:“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像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这么难得的场合,穆蓉怎能甘心错过?她从昨晚就开始幻想跟四皇子相遇的场景了,连说什么话摆什么姿势笑起来露几颗牙都排练了数遍。
她不能错过!错过这一次,怕是以后再没机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敏差点儿没笑出声,佟淑清让她带穆蓉去宫里见世面?
呵,真是天方夜谭。
穆敏正要开口,却被穆葭抢了先:“既是祖母的意思,那姑母便就将三妹带上吧,葭儿生了春痘,自是给穆府丢脸,正好有三妹在,也好让人知道咱们穆府也不都是葭儿这样的无盐丑女。”
穆葭这话倒是提醒了穆敏,有个二房的女儿在场也好,至少能分散着点儿芳贵妃跟四皇子的注意力,当下勉强点点头,道:“那就依你长姐的吧。”
穆蓉大喜过望:“多谢长姐!多谢大姑母!”
时候不早了,姑侄三人也都不敢耽搁,穆葭、穆蓉直接跟着穆敏坐了敬府的轿子,一道入宫。
马车里,姑侄三人各怀心思。
穆敏听着穆葭因生春痘牢骚不断,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窃喜。
穆葭这一次春痘生的可真是时机甚好,芳贵妃即便存着让穆葭做儿媳妇儿的心,也得耐心等上半年,毕竟谁知道穆葭脸上会不会留疤?而堂堂皇子妃又怎么可能是个无盐丑女呢?
可有这半年功夫,她倒是有信心能把穆葭跟敬成梁的婚事给定下来,反正她这个做姑母的才不会嫌弃自己的亲侄女儿,就算穆葭脸上留了疤,那在她心里也是无人能比肩的最佳儿媳妇儿人选!
穆蓉却在心中阴暗地想,穆葭脸上要是能留疤痕就好了,那样的话,穆葭就别想嫁个好人家,更别说是给穆府带来姻亲利益,而那个时候,她穆蓉才是穆府最受器重的女儿!祖父跟爹必然都对她刮目相看,自然一门儿心思地要把她推上皇子妃的宝座!
心里的想法实在太美好,穆蓉忍不住抿唇无声地笑了,少女最纯洁澄澈的一张脸,在精心装扮下,显得十分精致,却也有些早熟,再加上唇角那抹阴冷笑意,着实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女。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巾,穆葭打量着穆蓉脸上的志在必得的笑,一时间心情也是颇为不错,也跟着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世,穆府二房一直顺风顺水,穆芙跟穆蓉这对姐妹花,虽然未必互看顺眼,可是却又到底没有撕破脸皮,佟绣春穆芙再瞧不上芳玫苑,可到底正房没有儿子,后来也得靠着穆长林支撑穆府、在朝中为穆芙撑腰,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穆芙跟穆蓉竟然也和和睦睦做了一辈子互利互惠的姐妹。
这辈子,穆蓉倒是比穆芙心气还高,就是不知运道如何。
……
皇宫。
万岁爷果然重视芳贵妃的寿宴,不但下令在乐寿堂为芳贵妃举办寿宴,更是亲临寿诞,陪着芳贵妃吃了寿面,又赐了好些奇珍异宝才走。
这乐寿堂是个不一般的场所,不但名字吉利,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此休养,万岁爷每每缅怀太后,总要来乐寿堂单独待上一会儿,可以说是皇宫之中万岁爷最喜欢的一处所在,而能在乐寿堂办寿宴的,除了皇后也就只有皇贵妃了,如今又多了一位芳贵妃,芳贵妃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皇后跟皇贵妃自然心里没有不气的,皇上自然也重视她们,却是因为她们身后的母族,或者是念着太后的情分,可芳贵妃有什么?要母族没母族,要情分没情分,万岁爷重视她,还不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
皇贵妃素来不是好性儿,万岁爷前脚一走,她一声招呼都没打,便就回宫了,全然不顾芳贵妃递到她面前的戏曲册子。
倒是皇后今日,难得耐得住性子,没有着急起身,倒不是她顾着皇后的颜面,而是有心提防着芳贵妃。
芳贵妃缘何特意点名要穆葭进宫?皇后焉能不知?只恨得五内冒火,她正一门儿心思想着趁火打劫,要把穆氏大房归拢到东宫麾下,芳贵妃竟要截胡?
她怎么能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以皇后没走,而是继续高高在上地坐着看戏,不仅仅是看台子上的戏,也是看台下的戏,她倒是要瞧瞧芳贵妃要怎么拉拢忽然春痘的穆葭,要是她都不顾穆葭脸上会不会留疤,就巴巴地求着指婚,漫说是万岁爷了,怕是文武百官都要对芳贵妃这对母子嗤之以鼻了。
为了儿子的前程,竟然都不顾及天家体面了,竟不知是穆家大小姐攀龙附凤,还是四皇子娘俩儿抱穆家的大腿。
芳贵妃不是素来最小意温柔善解人意、四皇子不是最进退得宜、有节有理吗?
她倒是要看看这娘俩儿是不是真能不要这层脸皮了。
芳贵妃心里还真是气闷,为了指婚的事儿,她已经在万岁爷面前吹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枕头风了,万岁爷也答应要给四皇子指婚了,如今只待芳贵妃跟万岁爷提穆葭其人了,不管是寿宴一见,觉得穆家大小姐甚合眼缘,还是觉得穆葭跟四皇子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这些说辞的前提都是穆葭不能生春痘。
若是穆葭生春痘、说不定以后就是个东施丑妇,她还执意要人家做儿媳妇儿,万岁爷会怎么想?
像她这样眼瞧着身处高位、却没母族撑腰的女人,还真担不起万岁爷的君王一怒。
所以,将穆葭指给四皇子这事儿只能先告一段落。
只不过,这丫头的春痘怎么就生的这么巧?
莫不是穆家大房不将他们母子放在眼中?还是穆增那个老狐狸从中作梗?
台上《麻姑拜寿》正唱到精彩处,台下,芳贵妃却眉头紧皱,她朝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心领神会赶紧扶着芳贵妃去了偏殿。
……
拜春痘所赐,这一趟入宫穆葭倒是落了个清闲,一众贵女自是不愿主动接近,虽说春痘不传染,可她们个个身骄肉贵的,自是小心为上,所以从始至终,除了穆敏一直顾看穆葭,竟再没有人主动靠近,穆葭别提多神清气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踏踏实实地挨个品尝御厨的厨艺。
上一世,先是一直卧病、无心吃喝,再是被送去匈奴和亲,实在吃不惯匈奴饭食,最后是在卧龙寺的三年悲惨遭遇,这一切都造就了如今穆葭对一日三餐的热忱,甚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沉溺口腹之欲,可转眼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实在是饿怕了,也苦怕了。
她心疼自己。
穆蓉却是无心吃喝,她的精致妆容,是断断不能弄脏的,而且她的心思也并不在面前的珍馐美味上,她目光在大殿中逡巡着,一次又一次落在两丈外芳贵妃的身上,她渴望芳贵妃能够看见自己,似乎也有那么几次芳贵妃朝她这边看过来,虽然目光有些似有似无,可这已经足够穆蓉心潮澎湃的了。
芳贵妃肯定主意到她了!
说不定芳贵妃跟四皇子之前就留意过她!
也不知是因为大殿里温度太高,还是心里实在激动,一时间,穆蓉的脸都红得吓人。
“呀,你脸怎么了?”穆敏冷不丁瞧着穆蓉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殿里太闷热了,”穆蓉一边抚着自己通红的脸,一边指着侧门跟穆敏道,“大姑母,我想出去透透气。”
穆敏打量着穆蓉的脸,蹙了蹙眉道:“在廊下站一站也就罢了,切莫乱走动。”
芳贵妃寿宴分男女席,男宾女宾分别在东西两院儿,中间隔了一道月牙门,穆敏此番交代,自是提醒穆蓉别跑错了地方,没得丢脸。
“是,蓉儿明白。”穆蓉忙不迭脆生生地应道,然后就飞快地站起身来,朝着侧门走去。
穆葭注视着穆蓉的背影,又看向芳贵妃空出来的位置,忍不住牵了牵唇。
倒是她小瞧穆蓉了,十几岁的丫头胆子倒着实不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一边感慨,一边就要向新上来的水晶肘子出击,不想这时候,一个宫人站在了穆葭面前,轻声道:“穆大小姐,淑仪公主此刻想见一见你。”
淑仪公主封予蕙,是芳贵妃的女儿、四皇子的一母亲妹,更是万岁爷膝下唯一的公主,所以即便是庶出,却在宫里的地位却十分超然。
手指蓦地将筷子捏紧,随即却又放松下来,穆葭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对那宫人点头:“有劳姑姑带路。”
穆敏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突突”乱跳,正要跟上去,却被穆葭给拦住了,含笑对穆敏道:“姑母在此稍候,葭儿去去便回。”
穆敏也只得又坐了回去,淑仪公主要见穆葭,她到底不能拦着,跟着也不像话,只能在原地等着,只是淑仪公主跟穆葭又不相识,怎么会冷不丁地要见穆葭?要见穆葭的人,多半是芳贵妃。
想到此处,穆敏的心又揪了起来。
……
穆敏猜的不错,要见穆葭的人,的确是芳贵妃,只不过她倒是不好直接召见,没得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便就借了女儿的名头。
不过淑仪公主也在,自从知道芳贵妃定下了让穆葭做儿媳妇儿,淑仪公主便就老大的不乐意,她是连穆芙都瞧不上的,更别说是在蜀地长大的穆葭,在她眼里,穆葭跟生在乡间的野丫头根本没有区别,怎么能配嫁给四皇子?
如今更是染了春痘,说不定日后是个无盐丑妇,就更不配做她的嫂子了,可偏生芳贵妃还要见她,淑仪公主老大的不乐意了。
“母妃,区区一个乡下野丫头也值当你跟四哥高看一眼?”淑仪公主嘟囔着,全然掩饰不住眼中的鄙视,“她听得懂官话吗?知道皇宫礼仪吗?要是四哥真娶了她,不知要招来多少取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这丫头懂个什么?”芳贵妃斜靠在软塌上,无奈地看着封予蕙,“你真以为你四哥只是娶她这么个人儿?你四哥娶得是她身后的母族势力。”
封予蕙撇撇嘴:“凭她身家再厉害,难不成还得咱们高攀?”
芳贵妃抿了口茶,缓声道:“连皇后跟太子都眼馋,你说呢?”
“皇后和太子爷眼馋?”封予蕙一愣,可随即又道,“若是真如母妃所言,那丫头身家连皇后跟太子都眼馋,难不成她会甘心做东宫后院儿没名分的女人?”
“谁说没名分?”芳贵妃淡淡道,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前两日东殁了一位侧妃,这不是给新人腾出地儿了吗?”
封予蕙大吃一惊,张口结舌了半天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芳贵妃:“看来皇后跟太子是下了重本儿,想来要志在必得的,母妃,咱们还要跟他们抢吗?”
“用不着咱们跟皇后太子抢,堂堂皇子妃跟区区侧妃,到底哪个更尊贵?穆家人难道心里没有一杆秤?”芳贵妃道,顿了顿,又冷声道,“要是穆府老实听话的话,本宫跟四皇子便是等上半年也是无妨,可要是穆府敢跟本宫耍花样的话,那就别怪本宫不顾念多年情分了。”
穆葭被宫人带到了偏殿暖阁,暖阁门口有两个冷面的公公守着,比起正殿里的热闹,这里却是安静得很。
行至暖阁,一股暖香扑鼻而来,穆葭目不斜视,随着那宫女一路朝前,然后便就瞧着暖阁的软塌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人,一个身着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一个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个温婉贤淑笑吟吟,一个高高在上目沉沉,不是别人,正是芳贵妃和淑仪公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隔着薄薄的纱巾冷冷打量着面前这个两个女人,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到了此刻,她对于面前的这层纱巾暗道一声侥幸,若没有这层纱巾,她怕也难以掩饰此刻心中的汹涌恨意。
上一世,她在匈奴吃的苦受的罪,原本是该降在淑仪公主身上的。
在匈奴的那五年,她度日如年,每个午夜梦回之时,她都会忍不住想,这不该是她的命,这本该是淑仪公主的命!
她在匈奴虎狼窝里生不如死的时候,淑仪公主却在大夏活的逍遥快活,公主府的后院儿,比万岁爷的后宫都不遑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淑仪公主放浪荒唐、不修女德,可是那又怎样?她生来就是公主!
所以,她用不着吃一点苦受一点罪,更不必理会谁在代她吃苦受罪!
上辈子,穆葭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能去恨封予蕙,毕竟是自己主动提出要替封予蕙和亲,如果她对封予蕙怀恨在心的话,岂能对得起她对封予峋的一片痴心?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可还有活下去的指望?
可是后来,在卧龙寺里,她想明白了,即便没有她的主动提出,最后代封予蕙去匈奴和亲的人,也必然是她。
当时穆府大房名声败坏、全然凋零,她这个穆府长女在大夏只怕是嫁不出去,可若是和亲的话,却能够给二房带来荣光,所以她是非和亲不可。
而封予峋又是个什么意见呢?他或许可能对自己有过那么一点儿好感,可那点好感在穆府二房带来的助力、还有维护淑仪公主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说不定事后封予峋想起她的时候,还会嘲讽她一句太蠢。
上一世,穆葭没有见过封予蕙,这一世倒是有缘相见,果然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讨厌,那种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气势,真的很讨厌。
好不容易忍不住心里的厌恶,穆葭对两人福身行礼:“民女穆葭加过贵妃娘娘,见过淑仪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身吧,”芳贵妃含笑道,一脸慈爱笑意,全然没有刚才的阴冷,对宫女抬了抬下巴,“赐坐。”
“是。”宫人搬了个鼓凳过来,放在距离软塌不远不近的位置。
太近,恐穆葭的春痘唐突了两位贵人,太远,又显得不够亲近。
“多谢贵妃娘娘。”穆葭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本宫贸然叫你入宫,想来是吓着你了,别害怕,本宫不过是因着你从蜀地来,所以想见一见你,”芳贵妃感慨着道,“本宫祖籍云南,紧挨着蜀地,如今算起来,本宫已经二十余年没回过云南了,你在蜀地长大,也算得上是本宫的半个老乡了,本宫瞧着你觉得甚是亲切。”
穆葭忙跪地叩头,诚惶诚恐道:“谢贵妃娘娘厚爱!民女实不敢当!”
“不是让你不要害怕吗?你这孩子也忒胆小了,”芳贵妃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葭,使了个眼色让宫人扶了穆葭起来,芳贵妃已然恢复一脸笑意,又道,“日后你若是有空,不妨多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
“是,民女遵命,”穆葭道,却又有些愧疚地道,“只是民女身染春痘,实不敢入宫唐突贵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芳贵妃闻言,顿时一脸担心:“这时节倒是容易染春痘,可曾瞧过郎中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昨日已经瞧过郎中了,”穆葭一五一十地应着话,“郎中给开了去火清心降燥的药方,让民女照方吃着,静养半年方能痊愈。”
“春痘虽不是大病,可毕竟关乎女子日后容貌,若是留疤,怕就麻烦了,”芳贵妃蹙眉道,一边看向宫人,“周太医来了吗?”
宫人忙躬身答道:“启禀娘娘,周太医已经到了,正在外头候着,等给娘娘请今日的平安脉呢。”
“唤周太医进来,”芳贵妃道,一边又跟穆葭道,“周太医的医术甚是了得,这会子他正好在,也能给你瞧一瞧病,让他给你拟个方子带回去。”
穆葭一顿,随即忙不迭惶恐摆手道:“民女怎么敢劳烦宫里的太医……”
一直一言不发的封予蕙,这个时候不耐烦地打断穆葭的话头:“穆大小姐,母妃可是关心你你,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着?瞧着架势,你是要不领母妃的情?”
穆葭忙得再度下跪:“民女不敢!”
“行了,起来吧。”封予蕙翻了个白眼儿,心里越发瞧不上穆葭,什么穆府大小姐,什么皇后太子都眼馋,这一身小家子气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芳贵妃抿了口茶,倒是没说什么。
宫人引着周太医进了暖阁,周太医按照芳贵妃的吩咐,给穆葭诊脉,又掀开纱巾仔细瞧了瞧穆葭的脸,然后对芳贵妃躬身禀报:“启禀贵妃娘娘,穆姑娘的确身染春痘,却并不严重,待微臣给拟个方子,穆姑娘照方服药,半年之后,春痘便可痊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还真是意外,倒是她多心了。
芳贵妃点点头,一边冲穆葭含笑道:“既如此,可务必好好儿调养着,待痊愈之后,本宫再召你入宫说话。”
“是,民女多谢贵妃娘娘关照。”穆葭叩头谢恩。
……
从暖阁出来,穆葭慢吞吞地往回走,想着刚才在暖阁中的经历,又想着芳贵妃脸上的盈盈笑意,忍不住一声冷笑。
这芳贵妃当真是只笑面虎,也当真十分精明,非得找个太医重新给自己诊断,这才信了自己得春痘的事儿,可见芳贵妃是个多疑的性子。
也亏得罗植手段高明,要不然的话,今日只怕要坏事儿。
穆葭一边在心里感谢罗植,一边却又觉得十分诧异,罗植的手段竟然连宫里的太医都能唬住,可见罗植的医术怕是不比这些国手差,可罗植为什么却甘心在怀仁堂里当个区区坐堂郎中呢?
穆葭正想不明白呢,结果就听着旁边有人叫自己。
“穆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声音……是大皇子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找她又有什么事儿?
穆葭顺着声音看去,左边被一株墨绿的松树挡住了视线,穆葭正纳闷儿呢,就听松树后面又传来了封予山的声音。
“出宫后,由邹令给你驾车,护送你回西槐别院。”封予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不容拒绝,全然不似那日在卧龙寺时候的慵懒随意。
穆葭并不知道封予山口中的邹令是谁,可脑中却想起了那日在禅房遇见的侍卫,应该就是那人,只是那人一看便知是封予山的贴身侍卫,怎得封予山要派他给自己驾车?
穆葭心上一突,小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方才三小姐与二皇子在花园相遇,相谈甚欢。”
封予山言简意赅,可是穆葭却已然听明白了。
穆蓉与穆葭都承袭了穆家人的长相,眉眼之处有三四分的相像,只怕二皇子瞧见了穆蓉,会联想起那日在卧龙寺的事儿,要是顺藤摸瓜,发现穆葭便就是他一门心思要找的人,穆葭只怕后患无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同样是打穆葭的主意,四皇子要顾及脸面,可二皇子便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有岑卓护身,穆葭倒是不担心真的会吃二皇子的亏,可就怕被二皇子连累了名声。
一想到封予峻那日在禅房里说的淫.词浪语,穆葭就忍不住眉头紧皱,满腔怒火,她使劲儿呼了两口气,这才勉强将火压了上来,然后搓着帕子对着松树那边别别扭扭地道:“多谢。”
说这话的时候,穆葭有点儿难为情,想着那天在禅房里,自己对封予山的态度,再想着一再受人家的援手,难免就不自在了起来,生怕被封予山取笑,可半晌也不见松树那边有动静。
怎么不说话?
穆葭颇为纳闷儿,四下瞧瞧,确定没有人,然后穆葭踮着脚绕到了松树的另一侧,空空如也,哪里还见得着封予山的踪影?
穆葭目光落在雪地上的两个大脚印上,半晌,舒了一口气儿。
好在封予山人走了,瞧不见她这幅尴尬模样。
穆葭觉得轻松不少,心里免不了对封予山更生好感,封予山为了提醒自己,堂堂郡王之尊却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知等了多久,事后却也不求谢,真真是君子之品。
而发生在禅房里的那一通所谓攀龙附凤的风波,俨然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大皇子这样好的人真是可惜了,穆葭一边朝回走,一边默默在心里叹息。
上一世,她虽然一直在闺中卧病,可是却也知道封予山曾经的辉煌事迹,少年皇子,征战沙场,不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是正儿八经地不计生死、杀敌报国,放眼大夏,甚至整个历史,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只是这位大皇子实在命运多舛,没等到荡平迦南,却身负重伤,差点儿丧命沙场,自此,十八岁、前途大好的少年皇子,废了一条臂膀,也废了大好前程,鲜衣怒马的少年皇子,不待弱冠,便就早早定下了后半生悲凉的基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实在可惜可叹。
穆葭并不知道封予山上一世是个什么结局,可是就封予峋的性子,只怕是容不得这位曾经军权在握的兄长。
想到此处,穆葭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若是当初大皇子没有在战场负伤就好了,有那样一个备受百姓爱戴、将士拥戴的大皇子,那一种魑魅魍魉哪里还有机会粉墨登场?大夏江山也不至于落入封予峋那个小人之手……
“葭儿,你怎么才回来?”穆敏一直等在廊下,瞧着穆葭进来,赶紧迎了上前,忍不住小声询问,“淑仪公主唤你所为何事?”
穆葭含笑道:“芳贵妃和淑仪公主心善,担心的我病情,所以请了太医过来给我瞧了瞧病,又拟了方子,让我照方吃药,好好儿将养。”
穆敏闻言,又是一阵咬牙,果然如她所料,只是却也不再穆敏面前显露,只拉着她进殿。
“大姑母,三妹可回来了吗?”穆葭状似随意问道。
提到穆蓉,穆敏就没有好气儿:“说是出去通风,倒是你都回来了,也不见她的踪影。”
“园子太大了,三妹怕是一时逛花眼了,”穆葭牵了牵唇,“大姑母不必担心,三妹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在宫里肯定是守规矩的。”
“我看未必,那丫头心思野着呢……”穆敏道,可是这话她倒是不好跟穆葭这个小辈儿说,所以也就没再说下去,姑侄两人一道进了正殿。
没过多久穆蓉便匆匆回来了,也不知怎么的,这一趟出去透气,倒是脸蛋越发通红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瞥了一眼穆蓉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笑了,随口问道:“三妹可是瞧见什么有趣儿的物件了?怎得去了那么久?”
穆蓉一惊,随即忙的压下心虚,含笑跟穆葭道:“啊……花园里有一对仙鹤,生得甚是好看,妹妹一时探看,故而回来迟了,还望长姐见谅。”
穆葭淡淡道:“既是如此有趣,那等看完了这出戏,我也去瞧瞧。”
戏台上已经换了一出《四郎探母》,据说是四皇子特地点的,倒是与今日场景十分贴合,芳贵妃已然回坐,她是今日的寿星,也是因此,倒是难得能跟皇后陈氏并肩而坐。
“芳贵妃方才去了哪儿?你这个寿星离席太久,怕是不合规矩吧。”陈氏不热不冷地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寿宴之上,臣妾多喝了两杯,臣妾向来量浅,难免有些绷不住,故而去偏殿更衣来着,”芳贵妃含笑道,一脸挑不出毛病的端庄贤淑,“臣妾虽是今日寿星,却得皇后娘娘垂爱,屈尊降贵来给臣妾镇场,臣妾这才有了逃席的胆子。”
“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纵的你没规矩了?”陈氏讥诮道,华丽的护甲在白瓷茶杯上轻轻划过,发出一声刺耳声响,陈氏似笑非笑地看着芳贵妃,“看来本宫对你还是太宽容了,要不然你也不敢借着寿宴算计这些有的没的。”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倒是听不懂了,承蒙万岁爷厚爱,给臣妾在乐寿堂办了寿宴,臣妾自是诚惶诚恐,只怕跌了万岁爷的面儿,哪里还敢想别的?”芳贵妃软绵绵地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又含笑看着陈氏,“倒是皇后娘娘今儿肝火这般旺盛,莫非是因为东宫殁了一位侧妃的缘故?不过就是个侧妃,皇后娘娘可得看开些,不过就是去了旧人再塞个新人的事儿,也值当皇后娘娘放在心上?”
芳贵妃这话落在陈氏耳中别提多刺耳了,陈氏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字一字冷声道:“那丫头到底能不能做你芳贵妃的儿媳,半年后方才能见分晓,你现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臣妾在皇后娘娘面前哪儿有得意的份儿?皇后娘娘抬举臣妾了,”芳贵妃淡淡一笑,一边指着戏台上正卖力气的戏子,含笑跟陈氏道,“娘娘,这出戏是四皇子特意点的,说是略表孝心,咱们就别浪费了孩子的心意,看戏吧。”
陈氏最烦芳贵妃这张笑脸,瞧着是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实则满肚子鬼心眼儿,所谓画皮不过如此,可偏生万岁爷就吃她这一套,只是这样的场合,她的这个皇后自是不能伸手打了笑脸人,当下陈氏一声冷哼,将脸转了过去。
芳贵妃倒是一派从容不迫,一边看着台上的戏,一边还一下下在桌上轻打着拍子。
……
二皇子封予峻这两天的日子不好过,大闹卧龙寺的事儿,对他来说本也平常,他也没放在心上,可偏生赶着卧龙寺起火,他的作为便就被捅到了敬子昂面前,若是换做别的官员,比如是那位京师府尹,糊弄过去也就是了,可偏生敬子昂却是出了名的榆木脑袋,这不,就状告到了御前。
敬子昂出身寒门,凭本事做了天子门生,一向是言之有物,他这么一奏报,万岁爷自是不好搪塞过去,所以当面斥责了封予峻,又罚他到太后灵位前跪了一整天,这样的惩罚着实不疼不痒,可却足以让封予峻恨上了敬子昂。
封予峻从来就不是大度之人,自是不能指望他大度容人,尤其还是今儿这样的日子,万岁爷抬举芳贵妃,甚至允了芳贵妃在乐寿堂办寿宴,瞧着架势,日后芳贵妃都能给皇贵妃比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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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予峻在前朝没有什么作为,可是对于京师的各方势力却是门清儿,穆府虽然折了二房,却还有更厉害的长房,而长房背后还有敬府、苏府,敬府又出了敬子昂、敬成栋一文一武十分了得的父子俩,苏府更是了得,那是出了当朝左相的苏鹤帆的,皇后母族了得,便就是仗着有个做右相的兄长,可若是四皇子当真娶了穆府嫡长女呢?
只怕到时候东宫易主都不是没有可能,要真那样的话,那他们母子岂不得像那对出身卑贱的母子摇尾乞怜?
封予峻连皇后太子都素来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忍受对芳贵妃跟四皇子称臣?
所以,他断不能看着四皇子跟穆府结亲,赶巧这时候敬子昂又来扎他的眼,更让他对穆府和敬府怀恨在心,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破坏芳贵妃跟四皇子的如意算盘。
到底怎么破坏呢?封予峻事先还真是没想好,可就在瞧见穆蓉之后,他心里便就有了计较。
芳贵妃的寿宴,一众皇子都来捧场,自然几位皇子都坐在一桌的,不管心里揣着什么心思,可表面上却是一派兄友弟恭,倒是只有封予峻从始至终没有个好脸儿,可他越是臭脸,似乎四皇子封予峋就笑得越是可增。
封予峻瞧着封予峋一脸春风,穿梭往来、觥筹交错、一派主人做派,心里早恨得牙根儿痒痒,这还没攀上穆府的大腿呢,他倒是抖了起来了。
封予峻心情不好,难免就多喝了几杯,人就醺醺然了起来,被侍卫搀着去偏殿小憩,可是他才转过回廊,一瞥眼便就瞧见不远处花园里头,有个少女正朝这边张望,怯生生的,红着脸,猛地瞧见他,似是有些吃惊,赶紧地藏到了假山后头,可是没过多会儿,她又怯生生地探出来半个脑袋。
封予峻觉得有意思,一边进房歇着,一边打发他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过去打探那姑娘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两日被万岁爷训斥禁足,本就素得很,再加上此刻又多喝了两杯,难免就蠢蠢欲动了起来,不过今日是芳贵妃的寿宴,入宫赴宴的女眷无一不是出自京师贵门,他也不能不收敛点儿,且得弄清楚那姑娘的身份,才好能拿捏分寸。
“启禀殿下,那位姑娘是穆府的小姐。”李公公匆匆来报,一张嘴就让封予峻瞪红了眼珠子。
封予峻皱眉问:“穆府?穆增的孙女?”
“正是,奴才特地打听清楚了,芳贵妃特地交代让敬夫人携穆府嫡女入宫赴宴,便是这位。”李公公禀报道。
显然这位李公公误会了穆蓉的身份,以为她便就是芳贵妃点名要见的长房嫡女,这也不怪他,毕竟穆蓉是临时跟来的,穆敏为了照顾穆葭,也没有带着两人满场逛,所以除了穆敏跟穆葭倒是没旁人知道这一次入宫的,竟然还有一位穆府三小姐。
当然,封予山不在其列。
封予峻歪在软塌上,一边顺着窗户缝盯着还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穆蓉,一边冷笑起来:“穆府的门风倒是奔放,瞧着年纪不大,倒是个饥.渴难耐的。”
芳贵妃寿宴男女宾不在一处,中间隔着一道月牙门,后面则是一座花园连着的,自然赴宴的女宾和男宾按说都得守本分,断断不会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事儿,很显然,穆蓉倒是没想这么多。
李公公显然也很瞧不上慕容的做派,当下跟着附和道:“这位穆小姐怕是等着想见四皇子一面呢,虽是芳贵妃属意她做皇子妃,可那也不能这般奔放啊,到底是蜀地长大的野丫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峻笑得更阴更冷了:“那便就快去请穆小姐进来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要是冻坏了,本宫可要心疼了。”
李公公一下子就愣住了:“殿下,请穆小姐进来……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她不是一门心思盼着见四皇子吗?”封予峻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一边阴恻恻笑了,“四弟今儿忙得跟陀螺似的,只怕要冷落这位穆小姐了,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能帮就帮一把。”
李公公素知封予峻的性子,当下忧心不已:“可万岁爷才斥责了殿下,若是此事再传到万岁爷的耳中,万岁爷必然龙颜震怒啊!”
穆府可不是寻常人家,穆府的小姐自然跟平头百姓不一般,再加上又被芳贵妃跟四皇子看中,若是封予峻当真做出什么惊世之举来,万岁爷动怒是必然的。
“父皇动怒便动怒,大不了本宫收了这位穆府小姐就罢了,”封予峻一脸淡定,“难不成本宫经还比不了小门小户生出来的种儿?”
李公公彻底明白了,封予峻这是打定主意要从四皇子的嘴里夺食,一时间李公公又是震惊又是害怕,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不单单是四皇子要跟封予峻兄弟反目,而且芳贵妃也不会放过皇贵妃,而自己这个封予峻的贴身太监也别想有个善终!
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道:“殿下,您三思啊,这事儿要是被四皇子察觉了,只怕……”
“放心,他察觉不了,”封予峻懒洋洋地道,“瞧丫头必然还没见过四皇子,又怎么知道本宫不是四皇子呢?说不定她乐在其中呢,到头来还咬着四弟不放,本宫倒是真好奇,到时候,四弟能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硬着绿油油的脑门儿娶了这位穆大小姐。”
李公公的脑子有点儿乱,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殿下,您的意思是……”
封予峻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李公公肩上:“行了,赶紧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宴席散罢,穆葭、穆蓉乘敬府马车出宫,到敬府然后各自换上自己的马车,一个回西槐别院,一个回穆府,并不顺路。
穆葭吩咐老张叔将马车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让碧乔给了老张叔些银两,让他独自雇车回西槐别院,老张叔走后,碧乔跟碧瑶自然是等不及要询问穆葭此意何为,可是不待开口,便就听着马车外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属下邹令,拜见大小姐!”
穆葭撩开窗帘,对邹令点点头:“行了,走吧。”
“是!属下遵命!”邹令赶紧答应,然后便就跳上了马车头,鞭子一甩,马儿嘶鸣着朝前奔去。
马车里,碧乔和碧瑶都瞪着眼看穆葭,明显显都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穆葭偏生不识碴儿,倒是隔着一道门板,跟邹令聊了起来。
穆葭问:“邹令,你来帮我驾车,那你家主子是怎么回去的?”
邹令赶紧答道:“启禀大小姐,属下半个时辰前便就出宫了,已经吩咐府上的车夫去接主子回府。”
“嗯。”穆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就没再吭声。
她跟邹令并不熟,实在没有什么可聊的,其实说到底她跟封予山也不熟,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面之缘。
嗯,初次见面就见血,第二次地点就到了人家的寝房,后来还闹得不欢而散,第三次,也就是刚刚在乐寿堂,更是连面都没见上。
实在谈不上熟悉,更加不能用亲近形容,不过穆葭对封予山却有着天然的信任,所以封予山说的话她会听,更是毫不怀疑地让邹令驾着自己的马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于重生之后的穆葭来说,这种信任来的实在匪夷所思,毕竟她对谁都带着几分防备,像封予山那样初次见面便就起流血冲突的,按理说,更该值得她警惕,可她现在却听着封予山的话,坐着封予山属下驾的马车,心里还在感激着他。
实在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穆葭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希望封予山不要辜负了她的这份信任。
穆葭不再吭声,却把邹令急的抓耳挠腮,他素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是现在他只恨自己没长着沈卓杨的那张聒噪的嘴,好不容易得来能伺候穆葭的差事,他自然一门心思思想方设法给自家主子说点儿好话的,可是现在,他却愣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眼看着距离西槐别院越来越近,邹令急的都恨不得再驾着车绕多两圈,可即便再绕三圈,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终于,马车在西槐别院门前,稳稳停下,邹令跳下来,将马车门打开,然后碧瑶跟碧乔跳下来,碧乔过去搀穆葭,碧瑶倒是一直上下打量着邹令,大眼珠子瞪得邹令心里都发毛。
“今日有劳你了,”穆葭行至邹令面前,含笑道,“回去帮我转告你家主子一声,多谢他为我费心,这次连同上次卧龙寺的搭救之恩,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必定报答。”
邹令忙得只摆手:“这……这都是应该的!大小姐的事儿便就是咱们府上的事儿,又不是外人,大小姐跟咱们千万别客气!”
穆葭闻言就是一愣,这话怎么说的这么怪啊?她跟安郡王府很熟吗?难道她不……不算是外人吗?
还是安郡王府对谁都是这么……热情好客?
不但穆葭愣住了,碧乔也愣住了,倒是碧瑶反应快,一边撸着袖子,一边冲邹令柳眉倒竖:“你到底哪家的啊?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家主子又是个什么意思?!”
邹令吓得脸都变色了,倒不是惧怕碧瑶的粉拳,而是担心自己说错话,会惹得穆葭迁怒封予山,一时间只把手摆的更厉害了,再开口都结巴了:“属下没……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属下的意思肯定不能代表主子的意思!还请大小姐千万别误会主子的意思!”
碧瑶怒喝:“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邹令急的满头大汗,嘴巴哆嗦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当下也不敢久待,当下对着穆葭深施一礼,抱拳道,“主子让属下转告大小姐,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派人去怀仁堂知会一声,属下告辞!”
话音一落,邹令人影已经闪到一丈外了,再几个起落,人彻底不见踪影了。
幸得穆葭从前见过岑卓的伸手,这时候才没觉得意外,倒是碧瑶跟碧乔都看傻了眼,半晌,碧瑶回过神来,一脸困惑地看向穆葭:“小姐,他……他是怀仁堂的人?现在学医都需要这么厉害的功夫吗?”
“他不是怀仁堂的人,”穆葭想着上一次在怀仁堂里,罗植面不改色的模样,忍不住一声冷哼,“怀仁堂是他家主子的。”
碧瑶愈发一头雾水:“那他主子便是罗植了,可是小姐跟罗植又不熟,罗植为什么要派这么个话都说不利索的愣头青来给小姐驾车?觉得收小姐的诊金多了,所以额外送小姐个车夫?”
“你怎么那么多话?”碧乔白了碧瑶一眼,一边扶着穆葭上台阶,一边小声问道,“小姐,上次您去怀仁堂,怕不是找去找罗先生给您开调理的方子的吧?是不是那个时候,您就察觉到怀仁堂不对劲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点点头,长长吐了口气儿:“是啊,我是觉得怀仁堂不对劲儿,只是没想到怀仁堂的主子会是安郡王,我也是蠢,早就应该想到了。”
是啊,早就应该想到的。
她送去让怀仁堂帮验看的毒药,被罗植确认为的确有问题,因为罗植的判断,她猜到了柳南芸的不对劲儿,所以才会借着去西槐别院的机会摸进柳南芸的房间,然后遇见了同样对柳南芸感兴趣的封予山。
缘何他们会同一时间将注意力集中到柳南芸身上?
自然是罗植的缘故。
碧乔和碧瑶自穆葭口中听到“安郡王”三个字,一时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震惊——
小姐怎么会认识安郡王?!
而且瞧着两人还甚为熟悉,以至于安郡王的属下都来给小姐驾车了,可她们做侍婢的,日日都不离穆葭左右的,竟丝毫没有察觉!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吧?!
碧瑶抓耳挠腮地又要往下打听,却见着孙妈迎了出来,老人家一看到穆葭,就一脸慈祥笑意:“大小姐可也回来了,老奴给大小姐煲的鸡汤都快煲烂了!”
“我还真是有些饿了,正馋孙妈的手艺呢,”穆葭含笑道,一边又有些迟疑地询问,“不知祖母可用晚膳了吗?”
孙妈随即一声叹息:“哎!老夫人就喝了小半碗的汤,要不是有柳郎中伺候着,只怕老夫人一口饭都不愿吃呢。”
“那我过去看看祖母吧。”
“大小姐,用……用不着了,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孙妈忙不迭阻拦,带着不自然和心虚,“大小姐也忙了一整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穆葭蹙了蹙眉,她的祖母可真是奇怪极了,不管是穆敏敬成栋敬成梁,还是柳南芸孙妈,苏良锦都是愿意见的,怎得,就是不愿意见自己这个亲孙女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脑中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儿,当时穆晟回京述职,自是要来西槐别院拜见苏良锦的,可后来穆晟在后院愣是跪了一整天,人都昏过去了,可却愣是没有见到苏良锦的面儿,后来只得遗憾离京。
看来苏良锦并不是只对自己这个态度,而是对整个穆府大房都是这个避而不见的态度?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人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孙女都不愿相见呢?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
而陪在苏良锦身边时间最久的柳南芸又扮演什么角色?对苏良锦的态度有过什么影响?而苏良锦又是否知道柳南芸在自己药里做手脚的事儿?
不行,她必须得搞清楚。
……
穆葭心事重重,穆蓉却是满心雀跃。
自宫中回来,穆蓉便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兴冲冲地回了芳玫苑,然后就赶紧拉着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邓玫进了卧房,然后娘儿俩在房中头碰着头密谈了起来。
“娘,我见着四皇子了!”
穆蓉甫一开口,就让邓玫一阵窒息,半晌才缓过气儿来,激动地一把拉住穆蓉的手,忙不迭询问:“我的儿,快跟娘仔细说说!”
穆蓉便红着脸将午后在乐寿堂后花园与四皇子相见一事一五一十跟邓玫说了。
“女儿本来是想着能在芳贵妃面前露露面,所以芳贵妃席间外出的时候,女儿就赶紧跟了出去,可是哪里想到,却根本没瞧见芳贵妃的踪影,女儿想着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机会,所以就去花园里头逛逛,想着能不能偶遇四皇子,谁想,女儿的运气还真是好!还真遇到了四皇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说到此处,穆蓉一脸娇羞难耐,低着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毛尖,平日微涩的茶,今儿竟让她咂摸出了甜味儿来。
“然后呢?四皇子都跟你说什么了?”邓玫急不可耐地往下问,“你可跟他说了你是穆府三小姐了吗?”
邓玫是在穆蓉出发之后才知道穆葭今日也入宫来着,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着急了,她眼睛一直盯着穆芙,倒是将穆葭忘在了脑后,有穆葭在,芳贵妃和四皇子又怎么可能看上穆蓉?穆敏也断断没有放着亲侄女不帮、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邓玫简直是懊恼极了,在家里足足把穆敏跟穆葭诅咒了一整天。
“女儿才没有那么傻,自是不会将庶出身份和盘托出,”穆蓉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女儿入宫赴宴乃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又没有几个,四皇子又没见过长姐,自然女儿只说自己是穆府的小姐,四皇子当然以为女儿便就穆府嫡女了。”
“我儿真真冰雪聪明!要是你将真是身份和盘托出,四皇子只怕不会留意你,好在你聪明,有这一回偶遇,四皇子对你定然印象深刻,”邓玫顿时长长吐了一口气儿,“就算日后做不了四皇子的正妃,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四皇子要是能登基为皇,那我儿一个贵妃的位份是跑不了的!”
“娘,女儿可不甘心做个区区侧妃,”穆蓉撇撇嘴,一派高傲模样,“女儿要做便就做正妃!”
邓玫却是一脸为难:“蓉儿,娘知道你不甘屈居忍人下,可是你是庶出,又是穆葭的妹妹,四皇子便是对你高看一眼,也断断不会让你坐正妃的,蓉儿,你可不能昏了头啊!”
是啊,凡事讲究名正言顺,天家更是如此,立庶出的妹妹做正妃、反儿让嫡出的长姐做侧妃,别说是四皇子了,便就是最放浪不羁的二皇子也做不出这等被世人耻笑、被言官唾沫星子淹死的蠢事儿。
“娘,女儿才没有昏头!女儿清醒的很,所以女儿才敢说这话,”穆蓉放下茶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看着邓玫,“娘!女儿的机会来了!您知道妈?穆葭那个贱人竟然生了春痘!”
“什么?春痘?”邓玫一怔,随即也激动了起来,“那就是说穆葭有可能留疤、变成无盐丑妇?!”
“是啊!无盐丑妇便就是连侧妃都当不是呢,更别说是正妃了!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穆蓉红光满面,一派稳操胜券的模样,“娘,趁着爹厌弃佟绣春,你可得加把劲儿,早点儿让爹把你扶正了,到时候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穆府嫡女,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四皇子!”
邓玫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我儿说的有理,就得照我儿说的办!”
穆蓉想着白日在暖阁里,跟四皇子的相处场景,简直跟做梦一样,一时间又是甜蜜又是害羞,靠在邓玫肩上,害羞着道:“娘,四皇子说日后想多跟我私下相见……”
邓玫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不安:“这怕是不妥吧,到底你们还没定亲,若是被人知晓了,这可怎么得了?”
“这事儿女儿只跟娘说了,四皇子身边的人嘴且紧着呢,哪里会被别人知道?”穆蓉环着邓玫的脖子,撒娇不止,“娘,您就让女儿去吧,难得女儿凭本事抢占了先机,要是被旁人口中夺食,那女儿往后的日子,焉能好过?”
邓玫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都道四皇子是体面人,可到底是二十出头的男人了,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儿也都是正常,而且就四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自然有的是没羞没臊不检点的狐狸精投怀送抱,还真是不得不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再说了,如今穆葭染了春痘,说不定芳贵妃的目光又要落到别的贵女身上呢,不管芳贵妃中意谁,自然不可能是目前还是庶女的穆蓉,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穆蓉死死攥着四皇子的心,得让四皇子跟穆蓉一心才行。
当下邓玫点头答应,也是亏得佟绣春如今失势,穆府下人见风使舵,所以芳玫苑进出都方便,只要穆蓉小心点儿,也不会被人发现。
邓玫再三嘱咐穆蓉万不能做出格的事儿,穆蓉红着脸应下,母女俩今日俱是心花怒放,邓玫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穆蓉爱吃的菜,娘儿俩兴之所至,又喝了一壶酒,然后双双酩酊大醉。
……
芳玫苑的娘俩儿一夜好美,可安郡王府的邹令却是愁眉不展。
邹令在封予山的书房前来来回回转圈,低着头盯着地,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简直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最后周树看不下去了,过去把邹令给拽了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周树着急得跟什么似的,“是不是你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邹令提前从宫里返回王府,交代周树排车夫去接封予山,自然邹令的去向是不会瞒着周树的,所以周树是知道封予山排邹令去护送穆葭的,然后周树就淡定不下来了,老人家激动地去了库房一趟,把专门放珠宝首饰的库房,仔仔细细查看一遍,真是看哪件都觉得适合做聘礼。
周树一件件地查看,只把负责看管库房的侍卫还有账房先生惊得一身汗,从头到尾都大气儿都不敢喘,可是从头到尾周树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一件件地看着,然后笑眯眯地走人了……
侍卫跟账房先生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周大管家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周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然是大喜过望的药!
在他看来,封予山跟穆葭现在不仅仅是郎才女貌,更是郎情妾意,要不然封予山不会屡屡对穆葭施以援手,穆葭也不会不惜在脸上动手脚,明显显的是看不上四皇子!可就是这样性子耿直的姑娘,却愿意听封予山的话,这还不算是对封予山上心?
周树只觉得身轻如燕,虽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却还觉得还能再活一个甲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瞧着邹令这个架势……
他是个什么意思?办砸了差事?惹恼了穆大小姐?
这……这不是要他老人家的命吗?!
邹令蔫头耷脑地道:“我也说不好没有没惹到大小姐,但是肯定惹到大小姐的奴婢了。”
周树赶紧追问:“你是怎么惹着人家的?快跟我说说!”
邹令挠着头,道:“我当时就想跟大小姐表达一下我的意思,然后大小姐的奴婢问我是什么意思,还问主子是什么意思,我就说我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也不能代表主子的意思。”
周树嘴角一阵抽搐:“……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意思意思……”邹令都要愁死了,脸皱的跟苦瓜似的,“不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都给她绕晕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哪里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树:“……你给我闭嘴!”
周树跟邹令在廊下坐着,邹令还在整理一团浆糊的脑子,周树则是双手抱胸,用审犯人的目光盯着邹令,两人正相对无言呢,就听到开门声传来,封予山披着披风从书房走了出来。
周树跟邹令忙得迎了上去:“主子,眼瞧着要天黑了,您要去哪儿?”
“盯着三小姐跟二皇子的人回来了吗?”封予山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邹令忙得回答:“已经回来了,属下正要进去向您禀报。”
封予山走过来,直接在廊下坐下,对邹令道:“说说吧,这两位是个什么情况。”
“是。”邹令赶紧禀报,将封予峻跟穆蓉相遇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连李公公去打听穆蓉身份的细节也没落下。
封予山静静听着,手里捧着周树进屋端来的茶水,待邹令说完之后,封予山忍不住挑眉笑了:“这位三小姐不但豪放不羁,而且还是个颇有城府的,怕是扯着穆府嫡女的大旗给自己抬身价呢,二弟也不含糊,仗着三小姐不识四弟,借着四弟的名号戏.弄三小姐,这是打定主意要破坏四弟的好事儿了,不过说起来,三小姐跟二弟旗鼓相当,倒是十分相配。”
邹令也皱眉道:“三小姐不检点,就算是吃了二皇子的亏,那也是活该,可此事只怕要牵累大小姐的名声,虽然事发之时,属下便即下令让人守着花园各处,确保三小姐跟二皇子不被旁人撞见,可就二皇子的性子,还有三小姐的胆子,只怕这两人日后还有交集,属下担心……纸包不住火。”
穆葭虽然不是二房闺女,可到底跟穆芙穆葭是姐妹,穆芙被狐狸精附体一事,因为穆葭的处置得宜,倒是不会有累穆葭名节,可若是穆蓉被人发现了跟二皇子牵扯不清的话,只怕穆葭难免要受牵累,若真如封予山所言,穆蓉竟是打着穆葭的旗号跟二皇子勾勾.搭搭,那对穆葭的影响也就更大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不用旁人出手,封予峻自己就会将此事闹大,毕竟他的目的就是彻底搅坏四皇子跟穆府联姻一事,就他那样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痛快的性子,真不能高估了他的耐心跟知耻程度。
“不过用不了多久,二皇子应该就能察觉三小姐并非穆府嫡女,毕竟大小姐长春痘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少,传到二皇子耳中是早晚的事儿,”邹令又道,眉毛拧的更厉害了,道出了封予山的另一层担心,“可就怕二皇子因而迁怒大小姐,就二皇子的性子,只怕要闹个满城风雨,要是让二皇子发现了大小姐便就是那日在卧龙寺求而不得的女子,那就更不得了了,大小姐往后就别想再过一天清静日子。”
封予山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要命之处?春痘只能暂时挡住四皇子跟二皇子,甚至还有太子,可却不能为穆葭挡得住一世,只待穆葭春痘痊愈,那时候的局面只会比现在更加混乱。
封予山一时间心里烦躁不已,一边低头缓缓拢着茶,一边想着此事该如何收场,既不能有损穆葭的名节,还能一并料理了三小姐跟二皇子,最好顺便还能断了四皇子跟太子的念想。
不知不觉的,封予山已经开始管起了穆葭的婚姻大事儿了,他自己倒是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就该如此,只要那丫头不乐意的,他必然得顺着帮着……
似乎本该如此,谁叫那丫头治好了他的胳膊呢?
那丫头给了他新生,自然他得护着那丫头到底。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一点儿毛病。
“主子,此事关乎大小姐名节,咱们安郡王府可不能坐视不管,”周树在一旁听了半天,自然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老人家很是焦心,生怕穆葭名节受损,影响了跟封予山的姻缘,自然要跟着出谋划策,“老奴现有一计,能够确保大小姐名节不受损。”
封予山看向周树,点点头:“你说。”
周树忙不迭道:“主子明鉴,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在大小姐春痘痊愈之前,给大小姐定下一桩亲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话正说到邹令心坎儿里去,当下邹令忙不迭点头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还不能定寻常人家,要不然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肯定要插手破坏,非得给大小姐定个天潢贵胄、最好能让诸位皇子都不敢染指的人家才好。”
一边说着,邹令跟周树闪着精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封予山的身上,满怀期待。
封予山撩起眼皮,凉凉地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两个人,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冰碴子了:“别瞎琢磨了,人家才看不上天潢贵胄,还赌咒发誓说这辈子不稀得攀龙附凤。”
周树跟邹令顿时都傻了眼了:“啥?大小姐真的连主子都看不上?”
封予山:“……”
这一个两个的用得着这么直接吗?非得说出来吗?!
真的好跌面儿哦,真的好想把面前这个两个一脸震惊加同情的人都给打发到西北吃沙子去。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得了的话,周树跟邹令赶紧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可两人明显显地都蔫哒了起来,尤其是周树,愁的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一道儿。
封予山在手下面前折了面子,自是也没心思喝茶了,沉着个脸,起身便就朝书房走去。
“主子!”邹令忽然大胆叫住了封予山。
封予山停下脚,看着他:“还有事儿?”
邹令站得笔直笔直,一脸视死如归地问:“要、要是大小姐降低择偶标准,愿意重新考虑您,那您愿意娶大小姐吗?”
封予山嘴角一阵抽搐:“愿意……个鬼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到底培养了一批什么样的手下啊?一个个的都唯恐他脸丢得不够?
邹令不死心,大着胆子又问:“那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去,买屉狗不理。”封予山懒得搭理他,径直进了书房,“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门外,邹令撇了撇嘴,一脸憋屈地躬身答应:“是,属下这就去天津。”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邹令蔫哒哒地走了,倒是周树两眼又开始放光。
瞧着主子刚才的意思……
不像是对大小姐没有意思啊!
哎,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只要主子心里惦记大小姐,那这事儿就有门儿!
……
翌日。
清晨,穆葭饭后便就去了后院儿,照旧是在院儿门前就被孙妈给拦了下来。
“小姐,”孙妈一脸为难,两只手在胡乱搓着,一副不知要怎么跟穆葭开口的模样,“老夫人,现下还……还睡着呢,怕是不方便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就别在这院子里吹凉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葭早猜到了,也没有觉得多难堪,含笑跟孙妈道:“既是祖母还睡着,那我自然不便进去搅扰,我便在这里给祖母叩头请安了。”
说完,穆葭便就撩袍跪地,对着院里的正堂大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孙妈和碧乔都忙不迭过来,一起将穆葭扶了起来。
孙妈心疼得不得了:“小姐,老夫人都吩咐了,允您不必日日请安,且如今又天寒地冻的,您又染了春痘,往后您便省去了这日日请安吧。”
穆葭接过碧乔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粘着的雪,跟孙妈道:“我自幼不在没长在祖母身前,没有孝顺祖母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与祖母住在一处,行礼问安自是日日都不能落的,否则的话……”
说着说着,穆葭忽然身子晃了两晃,碧乔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穆葭虚弱地摆摆手,冲碧乔道:“没事儿,可能是刚才起来猛了,头晕得紧。”
“这是怎么了?”孙妈急的不行,“小姐身子怎么了?”
碧乔着急着道:“我家小姐自入京就卧病,也就是近来身子才有了起色,现在还在日日进补呢,只不过身子还虚得厉害,偶尔身子乏力甚至晕厥都是有的,这又染了春痘,身子比从前便就更差了。”
“这可不行,你赶紧扶小姐回去,我这就去请柳郎中!”孙妈忙不迭道,一边就头也不回地朝后院儿冲。
当下,碧乔忙得扶着穆葭回了西跨院儿。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穆葭头一次看到柳南芸,说实在的,穆葭吃惊不小,这柳南芸是打小就伺候苏良锦的,按说年纪少说也得有六十岁了,可是她这个体态……实在不似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妪,反倒十分纤细窈窕,行动处还十分轻盈,没有任何一丝的老态。
实在是有些奇怪。
柳南芸自进房之后,便就一言不发,坐在穆葭床前,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边取出了脉枕,直到这时候,才第一次开口:“请小姐伸出手腕来。”
这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是个年纪多大的啊。
穆葭听她开口说话,心中更是疑惑,可是当下却只能将脑中荒唐的想法通通都给压下来,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对柳南芸道:“有劳柳郎中。”
柳南芸没说话,将手指搭在了穆葭纤细的手腕上,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柳南芸一垂首认认真真诊脉,穆葭则侧着脸,瞧瞧打量柳南芸的脸,其实除了露出来的一双眼,她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双眼睛……
琥珀色。
这种颜色的眼睛在大夏不是没有,不过十分少见罢了,可穆葭在蜀地却见过不少,因为和迦南相去不远,常有迦南人往来蜀地做生意,其中有人便就有这样琥珀色的眼睛。
穆葭心思一动,忽然想起罗植曾说过,之前自己所中之毒来自迦南。
难道……柳南芸竟是迦南人?
那她是怎么进的苏府?苏府这样的人家,在挑选下人上自是谨慎无比,怎么会挑选敌.国人入府伺候呢?
穆葭正想不明白,柳南芸已经收回了手,对穆葭道:“小姐身子已无大碍,我给小姐拟个进补的方子,每日照方进补即可,只一样。”
说到这里,柳南芸顿了顿,面具后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看向穆葭:“多思伤身,还望小姐谨记。”
言毕,柳南芸便低头收拾起了药箱。
“多谢柳先生,”穆葭被柳南芸这话说的一愣,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冲柳南芸点头,一边跟柳南芸打听,“敢问柳先生,祖母身子现下如何?葭儿甚是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在收拾药箱的手一顿,然后轻轻地关上药箱,柳南芸淡淡道:“老夫人身子大安,不过毕竟久病缠身,还是以静养为宜,还请小姐能够体谅。”
穆葭都要给气笑了,柳南芸这话什么意思?是嫌她日日去给苏良锦请安,搅扰了苏良锦的修养?一个区区郎中竟能做起了苏良锦的主,竟不知是这郎中忒胆大妄为,还是苏良锦太过偏宠的缘故。
想到这里,穆葭忍不住开口:“柳先生,还未谢过你当初救命之恩,听闻半年前,我初入京师卧病时候,是婶母请的您入府给我瞧病的,一直没有机会当面答谢你。”
柳南芸目光再次扫过穆葭,声音还是淡漠得很:“不敢当小姐这一句谢,不过是听老夫人吩咐罢了。”
这话说的很是明白,柳南芸之所以入府给穆葭看病,并不是听佟绣春的意思,而是听苏良锦的意思。
这就出乎穆葭的意料了,也断了穆葭继续往下试探的话头。
还要怎么试探?
问可是苏良锦属意给她下药吗?
一时间,穆葭心乱如麻,柳南芸倒是懒得再说一句废话,留下了药方,便就匆匆回了后院儿了。
“小姐,这是柳先生开的药方。”碧乔将药方送过来给穆葭过目。
穆葭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皆是她熟悉的药材,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药方递了回去:“让碧瑶送到怀仁堂交由罗先生过目。”
碧乔有些诧异:“怎么?小姐信不过柳先生?”
穆葭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碧乔退下。
她心里烦乱震惊到了极点,她原本以为柳南芸私底下跟二房有什么交易,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那么苏良锦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竟然要对自己的亲孙女下.药?
饶是活了两世,穆葭都想不通,越想就越是冷汗淋漓。
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爹娘呢?说不定爹娘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不行,若是爹娘知道些许内情,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告诉自己?
而且说到底苏良锦对自己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不过是让自己暂且卧病一时,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到底苏良锦为什么对他们大房如此感情淡漠呢?
说不定搞清楚这一点,所有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
柳南芸匆匆回到后院儿,后院儿除了她和苏良锦之外,平素只有穆敏和孙妈才能进去,所以后院常年都是一片寂静,也是因此,苏良锦低哑的咳嗽声会显得异常刺耳,柳南芸匆匆净手,几乎是冲进了卧房。
“姐姐,”柳南芸撩开幔帐,扶起床上枯瘦的白发老妪,一边用手拍打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一边柔声宽慰,“姐姐,药就快煎好了。”
老妪咳嗽了好半晌才停下来,惨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两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靠在柳南芸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出水的鱼,痛苦又脆弱。
不是旁人,正是苏良锦。
“阿绮,我疼……我疼……”苏良锦死死攥着柳南芸的手,痛苦地挣扎着,“我难受,难受死了,骨头缝里都疼……”
柳南芸急的声音都不稳了:“姐姐,你稍作忍耐,我这就去给你拿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下,柳南芸扶着苏良锦躺下,赶紧去小厨房端下还正在煎的药,滤去了药渣,柳南芸一边对碗吹着气儿,一边急匆匆朝卧房走去。
待喂苏良锦服下汤药后,苏良锦人安静了下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嘴里发出舒坦的低吟,柳南芸轻轻将苏良锦蓬乱的白发理顺,露出下面褶皱满布的一张脸。
衰老、苍白又憔悴的一张脸,简直不似活人。
“姐姐,”柳南芸一边给苏良锦擦汗,一边沉声道,“小姐似乎已经察觉出来了。”
苏良锦不语,双目紧闭,柳南芸却还在继续小声絮叨着:“姐姐,小姐真真心有七窍,用春痘暂避风头,倒是不像二房的那起子上不来台面的贱丫头,一门儿心思地攀龙附凤,倒是咱们多虑了。”
“姐姐,小姐的性子和您十分相像呢,都是要强不愿妥协的,哎!也不知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苏良锦没听见,已然沉沉睡去,枯瘦的手却一直死死攥着柳南芸的袖子。
……
怀仁堂。
穆葭又来了怀仁堂,还是带着碧乔,还是找罗植诊脉,似乎跟第一次过来没有任何不同,可是罗植明显对穆葭态度热络了不少,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都不在话下,倒是穆葭态度十分冷淡,搞得罗植有些尴尬。
“大小姐,是药三分毒,既是已然躲过了入宫这一茬,也就可以断药了,左右平日里大小姐头戴纱帽,也无人会瞧见大小姐的脸。”罗植没话找话道。
穆葭淡淡道:“罗先生倒是门清儿,不但能体察我的心思,还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只做一个郎中怕是屈才了。”
“大小姐,瞧您话儿说的,”罗植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脑中又开始幻想自己被穆葭扎个对穿的场景,再开口更带着小心赔着好了,“之前属下不便跟大小姐吐露身份,可却从没敢怠慢过大小姐,只要大小姐吩咐的,属下就没有不听的,想来大小姐大人大量,便是瞧在属下小心伺候的份儿上,也不会跟属下计较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听这话,忍不住直皱眉:“你主子可是安郡王,你现在对着我一个口一个属下的,怕是认错了人。”
怎么安郡王府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怪呢?做着安郡王府的人还不够,瞧着架势倒还都稀罕为她驱使似的。
怎么这么热情,又这么……没皮没脸呢?
罗植心道我才没认错人呢,面儿却还是赔着笑,又来给穆葭续茶,正拎起茶壶的时候,就忽然听到墙壁后发出三声轻轻的敲击声,罗植随即放下茶壶,小声跟穆葭道:“大小姐,主子来了,您跟着属下这边请。”
穆葭约了封予山今儿在怀仁堂见面,既然封予山让她有事儿只管招呼,那她也不跟封予山客气,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麻烦封予山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穆葭点点头,让碧乔留在房间里守着,然后跟着罗植绕过药柜,进了里头的密室,果然瞧见封予山人到了,正坐在桌前,听着这边的动静,封予山转过身来,然后穆葭跟封予山都愣住了,不单单他们俩,罗植跟邹令也愣住了,两个人看看封予山又瞧瞧穆葭,眼中满是惊喜雀跃之色,纷纷朝对方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穆葭看着封予山身着的一身杏色圆领锦袍,腰坠一枚白玉平安扣,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杏色色绣花棉裙,还有坠着的那枚小了一圈的白玉平安扣……
穆葭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好在头戴着纱帽,倒是不必担心在众人面前失态,可她心里别提多别扭懊恼了,一边腹诽封予山一把年纪还穿这么花哨的颜色,一边又抱怨自己今儿出门前没看黄历,虽然这场合人并不多,可也真的是丢大人了。
她有什么好丢人的?封予山也很丢人好不好?一把年纪了还跟十几岁的孩子撞衫,这更加丢人好不好?
“那、那什么,你来了,”饶是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一张嘴穆葭还是露了怯,她咳嗽了一声,然后行至封予山面前,福身下拜,“民女见过王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山还是头一次见到穆葭这般规矩模样,一时间有些想笑,不过却忍住了,他知道穆葭不好意思,也就没有逗她,冲她点点头:“坐吧。”
“谢王爷,”穆葭依言坐下,看着封予山给自己倒了茶递过来,穆葭忙不迭起身,双手接过茶杯,“多谢王爷。”
封予山忍不住叹息一声,心道这丫头到底还有完没完,当下一脸为难地看着穆葭,道:“大小姐要总是张口王爷闭口王爷的,那咱们怕是不方便说话儿了。”
穆葭别别扭扭地道:“之前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僭越,王爷大人大量不与民女计较,可民女却不敢再明知故犯。”
封予山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暗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稀得攀龙附凤的时候,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瞧着丫头的架势,是故意要在外人面前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不是这幅模样……
咦?如此说来,在这丫头心里,自己竟不算是外人?
想到此处封予山心里热乎乎的,瞥了一眼矜持坐在对面的穆葭,猜想着那层薄薄纱巾之后,穆葭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自己。
不过目光只是稍作停留,封予山便挪过了眼,总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一直盯着一个十几岁丫头看,有点儿……猥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没接穆葭的话,却转头看向了邹令:“去对面川香楼买几个菜过来。”
邹令一脸纳闷:“王爷,您午膳……”
蓦地,胳膊一阵钻心疼传来,邹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闭上了嘴,把到嘴边的“不是已经吃过了”给咽了下去,然后就听身边的罗植笑着答应道:“是,属下随邹令一道去买,邹令初来乍到,怕是摸不准主子的胃口。”
当下不由分说,邹令已经被罗植拽出了门。
出门之后,邹令还一脸的不服气,气呼呼地瞪着罗植:“谁说我摸不准主子的胃口?我十一岁可就到主子身边伺候了,比你还早半年呢!”
“你要是当真摸得准的话,还会杵在房里碍主子的眼?切!沈卓杨说你是榆木脑袋可真是没有冤枉你!”罗植很不客气地白了邹令一眼,“主子明显显想跟大小姐单独说说话,这才随便找个由头支开咱们,你倒好,愣是反应不过来,你信不信?刚才你要真死赖着不走,坏了主子的好事儿,从今往后,主子天天都要吃狗不理!”
邹令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嘴张的老大:“原来……主子不是要吃午膳,而是想跟大小姐独处啊!”
罗植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邹令:“我看你还是狗不理买少了,多买几回你就开窍了!”
“既然主子不是真的要吃午膳,那咱们还要去买吗?”邹令问。
“当然要去买啊!”罗植一脸兴奋难抑,掰着手指头跟邹令感慨,“今天主子不但跟大小姐独处了,一会儿还要共用午膳,这可是一大飞跃啊!”
邹令闻言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咱们多买几个菜,多耽搁点儿时间,好让主子能多跟大小姐套套近乎,拉近拉近关系。”
“邹令,你进步挺大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他,唯惧怕狗不理尔。”
……
密室。
待罗植跟邹令走了之后,封予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含笑看着穆葭:“大小姐,现在可以好好儿说话了?”
“我一直都在好好儿说话啊,”穆葭道,一张嘴就带着埋怨,“你这都哪儿挑的手下啊?一个两个说话都怪怪的,搞得我都不自在,不是说天家选的人是最稳重不出错的吗?怎么你手底下的人,却这般与众不同?”
封予山多少能够猜到穆葭所谓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怪的,毕竟他最近也老是觉得这起子手下怪怪的,一时间封予山难免觉得有些面上无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穆葭的这个问题,所以自然不会继续这个怪怪的话题。
“不知大小姐今儿约在下此处相见,所谓何事?”封予山开门见山。
“我其实早就想找你问件事儿了,”穆葭也不再计较怪怪的事儿了,双手搁在桌上,身子微微朝前倾着,沉声问道,“柳南芸的身份背景,还有过往经历,你都调查清楚了吗?”
她没有问封予山为什么要对一个西槐别院的郎中感兴趣,封予山自然有他的道理,这是穆葭不会多嘴的,当然她为什么调查柳南芸,她也不会跟封予山合盘托出,毕竟这事儿可能还涉及到苏良锦跟大房、甚至是苏府的隐秘,她现在只希望能从封予山这里得到更多关于柳南芸的信息,当然,她也会给封予山提供同样的帮助。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她相信封予山必然感兴趣,所以才会将封予山约出来面谈,封予山也是爽快,直接答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也猜到了穆葭是为了这个事儿,关于柳南芸,这段时间经过沈卓杨跟邹令的接力调查,现在他还真是掌握了不少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他是愿意跟穆葭分享的,穆葭缘何要调查柳南芸,他心里多少是了解的,与他的调查并不冲突,而且在封予山的眼里,穆葭不是敌人,更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所以他愿意跟穆葭合作。
当下,封予山也不遮着掩着,将他了解的信息,都一五一十跟穆葭合盘托出。
“苏府的确有一个一直伺候苏老夫人身子的女郎中名叫柳南芸,那人自幼被毁了容貌,所以一直头戴面具,不过却并非如今的这位柳南芸,那位女郎中,随着苏老夫人去了穆府,可是却在二十八年前,一病不起,苏老夫人命人送其返乡养病,没过多久,柳南芸便就病死在老家,一年后,现在的柳南芸李代桃僵,回到了穆府,苏老夫人的身边,扮成柳南芸继续做着女郎中。”
穆葭听到这里,头皮都要炸开了,赶紧询问:“那祖母呢?她可知道这人并不是原来的柳南芸?”
若是苏良锦被蒙蔽的话,那可就真太可怕了,她都不敢想象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隐藏在苏良锦的身边,长达二十七年,一直不显山露水,要不是重生一世,察觉到给自己下药的竟是柳南芸,只怕到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是不是要借着苏良锦的手……剑指大房?
那么上一世大房的悲剧,和她又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穆葭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封予山看着那只死死攥拳、骨节都泛着青白的手,忍不住蹙了蹙眉,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小声道:“仔细别掐出血……”
“你快说!”穆葭没去接封予山的帕子,声音却陡然抬高了一倍。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一想到柳南芸可能对苏良锦、对大房的作为,她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她想着苏良锦的卧病多年,想着上一世穆晟的惨死狱中,还有康如眉的抑郁而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可能都跟柳南芸有关系!她还怎么能冷静得了?
一个人不惜隐身二十七年,就是为了害他们一家,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儿?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
封予山被穆葭的反应惊到了,在封予山的印象中,穆葭一直都是极其冷静的,按说她不该有这么激动的反应,可封予山显然明白穆葭这般激动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担心苏良锦和家人的缘故,一时间,看着穆葭颤抖不停的双手,封予山又忍不住一阵心软。
这个手腕不输须眉的丫头,却也有着自己的软肋。
她年纪轻轻却饱尝后宅风刀霜剑,她亦运筹帷幄予以还击,从不拖泥带水,她的人生中没有以德报怨,从来都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若单是这样,封予山会对她刮目相看,却也会敬而远之。
可偏生这丫头心底却有一块柔软地,所有的心机和城府在那里,都能得到解释——
她有要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
所以这副看似冷血的心肠,实则是这天底下最令人动容的赤子心肠。
“别怕,除了在你的药里做手脚之外,柳南芸并未做过任何伤害穆家大房的事儿,”封予山轻声道,一边重新给穆葭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一边又道,“而且柳南芸并不是二房的人。”
穆葭死死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好不容易才停住颤抖,她使劲儿吸了口气儿,又全部吐出,这才觉得缓了过来,她没心思解释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又问:“那我祖母呢?她可知道柳南芸李代桃僵之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知道,”封予山点点头,“当初柳南芸在老家病死的消息,是传到苏良锦耳中的,苏老夫人还赐了柳家百两白银办后事儿,只是这事儿被苏老夫人给压了下去,所以穆府并没有人知晓此事,然后没过多久,那位已然病故的柳南芸却病愈重返穆府,这自然是苏老夫人的手笔。”
穆葭渐渐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了下来,她点头道:“所以是祖母一手安排柳南芸李代桃僵进的穆府,而在此之后,没过多久,祖母便就搬到了西槐别院去养病,柳南芸也跟了过去,从那以后,祖母跟柳南芸便就再也没有回过穆府,所以穆府中人也很难察觉这柳南芸与从前的不同。”
“不错,”封予山点头道,“这里便就有两种可能,一则是后来的柳南芸身份特殊,又与苏老夫人有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苏老夫人为了保护她,而选择让她扮作郎中留在身边保护,甚至不惜为了她直接搬到了西槐别院,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二则是,苏老夫人被那人握着把柄,不得已一步步就范。”
穆葭摩挲着茶杯,想着之前从穆晟跟穆敏口中听到的关于苏良锦的过往,半晌道:“不可能是第二种,祖母就不是那种由人胁迫的性子,她年少时钟情于出身寒门的穆增,当时下嫁穆增不知被多少人耻笑,可祖母全然不在乎,她从来都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性子,所以后来因穆增移情佟氏女,祖母便就彻底对穆增寒了心,后来搬去西槐别院也是祖母自己的意思,并不是为人所迫。”
封予山点头:“若这样的话,那便就是苏老夫人无意之中搭救下了个神秘女子,而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不同寻常,且在京师又有危险,苏老夫人正苦于不能保护好她,偏巧这个时候,柳南芸的死讯传来,苏老夫人正好让那神秘女子顶了柳南芸的身份,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偏巧那个神秘女子还是个精通医术的,所以这些年来倒是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穆葭也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一边松了口气儿,可一边却兀自发愁,那苏良锦对大房如此冷漠,到底是因为什么?究竟跟这位神秘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而苏良锦属意那位神秘女子给她下药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当然这些有关穆府隐秘的疑问,封予山是回答不了她的,还得靠她自己一点点儿往下查,不过现在搞清楚了苏良锦跟柳南芸的关系,她心里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想到这里,穆葭叹了口气儿,抿了口茶,然后看向封予山:“有劳你跟我说了这许多消息,也到了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封予山听着穆葭的语气,便就知道穆葭的心情好了不少,当下也忍不住牵了牵唇,含笑道:“看来大小姐最近也没闲着,应是打探了不少消息。”
“那是自然,也不是白在西槐别院住这么多天儿,”穆葭扬了扬眉,有点儿得意,“你之所以对那个神秘女子感兴趣,应该是从罗植判断出那味药材出自迦南有关系吧?”
封予山含笑点点头:“大小姐是我解语花。”
看着封予山笑吟吟的脸,穆葭心情就很好,也觉得特别放松,这不仅仅是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能确定封予山是个好人,还有封予山本身性格好的缘故,同样是可以让穆葭信得过的敬成栋,穆葭在她面前却会觉得拘束不自在,实在是表哥性格太压抑沉闷,在他面前,穆葭连句废话都不敢说。
“你怀疑那位神秘女子跟迦南那边有关系,对不对?”穆葭撑着脸,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封予山,不待他回答,穆葭又继续道,“不错,她的确跟迦南有关系,她是迦南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心里蓦地一突:“何以见得?”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那种眼睛我在蜀地见得多了,都是迦南人,或者是迦南人的后裔,在大夏别的地方,怕是极少能见到,她的长相应该迥异于大夏人的长相,如若不然,当初想找个安全的存身之处,也不会那么难,更不会戴了二十几年的面具,”穆葭分析道,“而且她手上还有迦南的药材,这么看来,她是迦南人无疑。”
封予山闻言,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果真是迦南人。”
猜想得到证实,封予山心里却一点儿都没有豁然开朗之感,那神秘迦南女子潜进京师,自是有她的目的的,按照封予山的猜想,那女子应该是迦南奸细,潜入京师,不是搜集信息,便就是建立势力,可是根据沈卓杨和邹令的调查,那位神秘女子多年以来的活动轨迹却几乎都没有出过西槐别院,而与西槐别院有往来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封予山甚至不用调查,便就能一一排除。
所以那个神秘迦南女子潜进京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搞不清楚。
穆葭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封予山沉默的脸,封予山正对着她,从这个角度,她能将封予山脸上的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如果不是面前挡着一道纱巾,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
说起来,这是她跟封予山的第三次见面,却还是头一次能够这么静静地瞧瞧这人的脸。
这人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长相,却是那种大气的长相,眉眼五官的轮廓比其他几位皇子都来的深邃,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
额,其实说起来大皇子也没那么老,比其他几位皇子也大不了几岁,可他的经历决定了他跟其他几位皇子的不同,也造就了他这种沉稳大气的性格。
穆葭一边打量着封予山的脸,一边走着神,忽然对上了封予山的投过来的目光,穆葭下意识地扭过头,然后就是一声“哎呦!”
封予山忙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穆葭呲着牙道,是刚才扭头猛了,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包,实在太丢人了,幸亏有道纱巾挡着,要不然真是没脸见人了,生怕封予山会追问,穆葭忙得岔开话题,“王爷对那位迦南女人上心,是怀疑她别有用心?”
封予山点点头,对穆葭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在京师的迦南人本就少数,需要隐姓埋名、掩人耳目的,必然有原因。”
“这话不错,本可以根据其行踪和往来人员顺藤摸瓜,可偏生这些年那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穆葭缓声道,顿了顿,忽然道,“可以从她入京的时间查,还有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导致她不得已隐姓埋名、被我祖母救下,查清楚这些,自然能够知晓她背后的隐情。”
“不错,你说的是条道儿,”封予山点点头,想了想,然后沉吟道,“算起来,她是二十七年前入京,二十七年前,大夏跟迦南形势危急,能让迦南人顺利入京的机会只有一个。”
“什么?”
“当时大夏跟迦南在南疆敌对,大夏与迦南断绝一切往来,形势一触即发,后来迦南主动示好,并且为了表示诚意,愿让当时的迦南嫡亲公主嫁到大夏,先帝命当时还是郡王的父皇,迎娶迦南公主为王妃,”封予山道,“迦南公主和亲队伍于当年十一月中旬抵达京师,在此之前迦南人不被允许入京,待到迦南公主与父皇大婚之后,两国关系才得到缓和,自第二年起,两国才恢复正常往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道:“所以那神秘女子是跟着迦南公主的和亲队伍入的京师。”
封予山点头:“她也许就是迦南公主身边的奴婢,只是不知当时出了什么事儿,在大婚前夕才会让她在入京之后逃离,从此隐姓埋名。”
“肯定是件关乎性命的大事儿,说不定就跟迦南公主有关,”穆葭在心中思量片刻,然后询问封予山,“当时迦南公主跟万岁爷的婚礼可顺利吗?”
穆葭猜测,也许是那神秘女子做了什么不利于大婚的事儿,又或者是惹怒了迦南公主,惹下了塌天大祸,这才有了后来隐姓埋名躲藏二十七年的事儿。
封予山也想到了这里,当下摇头道:“当时婚礼十分顺利,如期举行,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倒是奇了怪了,”穆葭摇摇头,一时想不明白,忽然有好奇问道,“万岁爷既然当初迎娶了迦南公主做正妃,为什么后来还能登基为皇呢?”
和亲公主无非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被皇上收入后宫,一个就是让皇上在皇子中挑选一人迎娶,是怎么个挑选法,这里头自然也是有规矩的,与和亲公主的身份高低有关,也跟皇上对皇子的重视程度有关。
若是和亲公主乃是嫡出,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嫁给皇子做正妃的,否则,随便赐给哪个皇子做侧妃便是了,可一旦迎娶和亲公主做正妃的皇子,那便就是被排除在立储的人选之外了,毕竟不管是哪个国家都不会接受一个异国国.母,更加不会接受有着异国皇室血统的太子登基为皇。
正是因为如此,穆葭才对万岁爷后来的登基为皇大为不解。
封予山解释道:“那位迦南的和亲公主在成亲一年之后,因难产过世,母子双亡,自入京到过世,前后加起来不过一年的时间,又没有留下子嗣,倒是对父皇没产生什么影响,后来又有太后力保父皇登基,故而父皇最后龙登大宝。”
穆葭明白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要是不提,我都不知道万岁爷还曾经迎娶过和亲公主。”
封予山闻言,稍稍一怔,随后才道:“是,毕竟都过了快三十年了,而且当时为了父皇能够顺利登基,太后曾经严禁宫人提起和亲旧事,我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听过一耳朵,才知道此事。”
穆葭闻言,只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和亲公主早逝,又没有留下子嗣,这对万岁爷来说几乎是没有影响的,实在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太后的反应未免太过了,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何内情。
不过就是一闪念的想法,穆葭也没深究,到底是快三十年的事儿了,且有涉及皇室隐.秘,她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就算有,也不会在封予山面前瞎说瞎道。
两人谈了一通柳南芸的事儿,彼此都有了不小的收获,当下封予山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封予峻跟穆蓉的头上,将封予峻跟穆蓉的事儿跟穆葭说了个大概。
穆葭闻言,气的发笑:“这两人可真真是绝配,一个假扮四皇子试图勾搭穆府嫡女,一个自称穆府嫡女一门儿心思要攀龙附凤,既是一条道儿上的人,若不成就连理,哪能对得起他们的这一番苦心经营?”
封予山对此也是嗤之以鼻,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别的。
“二皇子不是好糊弄的,三小姐的谎话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一旦被二皇子识破,他必然恼羞成怒,羞辱三小姐是小,只怕他要对你不利了,”封予山沉声道,“大小姐,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一听到二皇子三个字,便就又气又恨,她真的没有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可是一味儿忿恨,并不能解决问题,当下穆葭静下心里,认真思量,半晌,才皱着眉,咬牙道:“二皇子既是稀罕穆府的小姐,且让他娶回府便是,反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封予山明白了,一边在心中暗道,这丫头果然是个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的,一边又有些失落,连周树跟邹令都能想出来的法子,怎得这丫头便就想不到呢?明明冰雪聪明,却偏生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
心中腹诽自然是不能言说出口的,当下封予山抿了口茶,好整以暇看着穆葭:“所以大小姐打算将二皇子跟三小姐的事儿给挑明了?”
穆葭点头:“我本无意如此,可若不然的话,只怕不但我着春痘是白染了一回,还要连累父母兄长的名声,穆蓉妄图踩着我名声朝上爬,封予峻更是可恶,为了打击芳贵妃跟四皇子,这是不管不顾要将穆府长房的脸都踩在地上,既如此,那我索性先扯下他们的脸皮来!”
封予山点点头:“以牙还牙,挺公平。”
穆葭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话,看着他慢吞吞地喝茶,心里说不出的怪异跟别扭,她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攻于算计、心狠手辣?”
封予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一边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含笑看着穆葭:“小姑娘,你若是个柔弱可怜、任人宰割的性子,我今天还未必愿意来这儿跟你喝茶。”
一声“小姑娘”让穆葭觉得更怪了,也更别扭了,明明她实际年龄比封予山还要大一岁,可是每每在封予山的面前,她却总觉得自己是年纪小的那个,甚至自己真的就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似的。
穆葭脸颊发烫,一边在心里第二次庆幸带了纱帽,一边小声嘟囔着:“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不够善良。”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所以话音一落,穆葭的脸就更红了,不过封予山眼里的笑意倒是更浓了,也不说话,就淡淡笑着看着穆葭,那眼神明明清清朗朗,却让隔了一道面纱的穆葭都不敢直视,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雷,茶是喝不下去了,凳子也坐不住了,穆葭只想着赶紧走人。
许是察觉到了穆葭的不自在,封予山没有多留穆葭,让穆葭先走了。
待穆葭走后一炷香的功夫,罗植跟邹令才拎着食盒姗姗来迟,进门前,两人还规规矩矩地敲门,听到封予山唤进来,才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皆是一副竭力掩饰欣喜的表情,可当两人看见房间里只剩下封予山一个人的时候,两人都愣了,邹令沉不住气,着急询问:“主子,穆大小姐人呢?”
是啊,人呢?
亏得他跟罗植特地给主子跟穆大小姐制造独处的机会,为此两人可是在外头吹了时间不短的冷风呢,怎得穆大小姐人已经没踪影了?难道是主子……没本事,竟没能留住人家?
邹令的纳闷都写在脸上,封予山看着他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气的差点儿没把杯子里茶直接泼上去,当下一边站起身来朝外走,一边想着明天他还要吃狗不理。
“主子,这些饭菜怎么处置?”罗植忙得叫住了封予山,指着邹令手里的两个硕大的适合,小心翼翼询问道,“要不要给穆大小姐送过去?都是蜀地的菜式,想来合大小姐胃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罗植可比邹令机灵不少,也更能揣摩封予山的心思,封予山好端端地为何特意吩咐要去川香楼采买饭食?还不是因为大小姐是蜀地人的缘故!
只是这话怎么能让当主子的说出口,自然得让做属下的为主子分忧了!
封予山没吭声,脚步却顿了一顿,朝邹令手里的食盒瞥了一眼,半晌微微颔首,然后人径直出了房间。
罗植大喜过望,赶紧朝邹令挑了挑眉毛:“还不赶紧给穆大小姐送过去?就说是咱们主子的一片心意,请她一定收下!”
邹令登时也来了精神,赶紧应声,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
……
西槐别院。
穆葭托着腮,看着满满当当摆满一桌子的饭菜,雪花鸡淖、八宝锅珍、夹沙肉、网油鸡卷、竹荪肝膏汤,每一样都是深得她喜爱,也是从前在蜀地三不五时便能吃到的家常菜,此刻,一道道冒着热气跟香味的就摆在穆葭面前,穆葭却没有着急吃,倒是托着腮,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碧乔跟碧瑶站在一旁,打量着穆葭这幅模样,碧瑶觉得甚是诧异,毕竟穆葭平时对待一日三餐的态度,可积极着呢,还从来没有过食不下咽、没有胃口诸如此类的反应,碧瑶忍不住向上前询问,却被碧乔给拽住了。
“怎么回事?”碧瑶凑到碧乔耳边,小声询问,“怎么小姐今天怪怪的?”
碧乔早就发现小姐怪怪的了,自打从怀仁堂出来之后,穆葭便就一言不发,碧乔就一直担心,以为穆葭跟安郡王谈的不好以至于不欢而散,这也不能怪碧乔多心,毕竟她在外面守着的时候,还亲耳听到穆葭吼了封予山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碧乔心都都蹦到嗓子眼儿去了,她家小姐也忒大胆妄为了,竟然来堂堂安郡王都敢吼,生怕封予山会斥责甚至会对穆葭动手,碧乔就想着冲进密室搭救穆葭来着,可是又担心会有人进来,要是被人发现了穆葭跟封予山独处密室,那穆葭的名声是别想要了!
所以碧乔不敢动,心都急的冒烟,亏得没过多久穆葭就全须全尾地出来了,碧乔这才舒了口气儿,可是这一路上,穆葭却是一字不发,碧乔便就又着急了,肯定是密室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惹得穆葭生气了,碧乔正要打探来着,却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没当一回事儿,以为是碧瑶,结果就听到了一个男子恭恭敬敬的声音。
“大小姐,属下奉主子之命,来给大小姐送点儿东西。”
是那天……那个车夫的声音?
那个安郡王府的邹令?!
碧乔刚反应过来,穆葭已经行至门前了,隔着一道白纱打量着远远站在西跨院影背墙前、头都不敢抬的邹令身上。
“手里拎的什么?”穆葭缓声问。
“是几道蜀地菜式,主子让属下特意给大小姐送过来的,”邹令忙不迭道,一边又补了一句,“是川香楼的手艺。”
穆葭想着刚才在怀仁堂,封予山特地嘱咐邹令去川香楼采买饭菜,当时还没觉得怎样,只以为封予山是想支开这两人罢了,这时候想起来,倒是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当下心里有些发烫,对碧乔道:“过去把食盒接下。”
“是,奴婢遵命。”碧乔应声过去,可是心里却是不懂了,难道小姐没有生安郡王的气?不但安郡王特地派人给小姐送川香楼的菜式过来,小姐竟还就收下了,真真是太奇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邹令却是心花怒放,这边碧乔从他手里接过了食盒,他还不住冲人家拱手:“多谢!多谢!”
碧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拎着食盒扭头就走了。
邹令已经习惯在穆葭侍婢面前丢脸了,也没觉得难为情,就要跟穆葭告辞赶紧回去跟封予山汇报大小姐收下吃食的好消息,却被穆葭给叫住了。
“邹令,你怎么进的西跨院?”穆葭站在廊下,淡淡问。
这语气让邹令莫名其妙觉得脚底生寒,怯生生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属下是……翻墙进来的。”
这话一出,邹令自己就愣住了,他平时飞檐走壁是习惯了的,安郡王府的哪道墙他没有翻过?刚才也没多想,就直接翻墙进了西跨院,要不是现在穆葭冷不丁地开口询问,他还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行了,回去找你家主子自行领罚去吧。”穆葭点点头,然后转身径直进了房去。
邹令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是,属下遵命。”
……
虽然邹令翻墙头的事儿,让碧乔跟碧瑶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倒没影响穆葭的心情,吩咐两人将食盒里还热乎的菜给摆了出来,可是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穆葭就开始……对着菜发起了愣了。
穆葭的心情有点儿复杂,除了爹娘兄长,来自外人的关怀,她一直没有享受过,或许也曾经享受过,不过那些关怀下面都藏着算计,识人不清、贪恋温暖、渴望被关怀,上一世,她的悲剧便是因此酿成。
正因为如此,重活一世,她告诫自己不能轻信于人,不能重蹈覆辙,从来郎心似铁,才能无往不利。
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挺好,直到此时,看着满当当一桌子、冒着热气儿的饭菜,她才明白,她还是改不了骨子里对温暖和关怀的渴望。
她有些难过,难过于自己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更难过于自己心底那一处割舍不掉的柔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撤了吧。”沉默半晌,穆葭缓声道。
“小姐,这些可都是您最爱吃的啊!”碧瑶有些着急,“小姐,您不能不吃晚膳啊!您现在身子骨弱着呢!”
碧乔也忙得道:“小姐,您要是不想吃蜀地菜式,奴婢这就去给您重新做几道。”
“等岑卓回来,让他过来找我。”穆葭摇摇头,不再搭理两人,起身回了寝房。
碧乔跟碧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去搅扰穆葭,当下只得将饭菜给撤了下去。
……
安郡王府。
邹令自是不知,最后那些饭菜并没有入大小姐的嘴,要不然他必然能憋得五内出血,因为给大小姐送饭菜,本来还想着能在大小姐面前卖个好,还能博封予山一句夸赞,哪知道,非但两边都没讨好,结果这大半夜地又被封予山罚了去买狗不理。
邹令面如死灰地去马厩牵马,他都懒得数这是第几次去买狗不理了。
邹令心如死灰,封予山倒是心情不错,在书房中跟夤夜前来的青年相谈甚欢。
坐在封予山对面的是一个过分瘦削的青年,那青年是真的瘦,都撑不起身上青色棉袍,不过人却很有精神,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最是能吸引人的注意,非常有神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杨下田。
封予山亲自斟茶给杨下田递了过去,含笑道:“一早便就听说万岁爷破格提拔你的好消息,只是到现在才有机会跟你当面道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下田一脸惶恐,忙不迭撩袍跪倒在地,一边给封予山磕头,一边哽咽道:“主子实在折杀属下!属下如何担当得起?当年属下一家被冤成附逆,被朝廷下令诛灭满门,千钧之际,是主子救下属下一命,否则属下焉有活命机会?又怎能有今日作为?属下无一日不感念主子救命之恩,万万不敢担主子一声道贺!”
“你起来说话,动辄下跪,你也不嫌累,”封予山有些无奈道,起身上前,亲自扶了杨下田起来,一边递过帕子给他拭泪,一边沉声道,“如今你乃是国子监祭酒,是万岁爷看中、让你连升七级的国之重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呢,往后不许再提当年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杨下田抹去眼泪,死死攥着帕子,咬牙道:“是,属下明白,属下如今是杨下田,再不是什么叛逆之后。”
封予山叹了口气儿:“你虽有雄才大略,可性子太过刚硬,稍有差池,便就只能落个自毁前程的下场,所以这些年来,为了打磨你的性子,一直将你摁在国子监里没动,如今既是让你利刃出鞘,自是对你含了指望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下田,你心里得有一杆秤。”
“是,属下明白,一定不辜负主子的期盼!”杨下田忙抱拳道。
“行了,坐下来说话,”封予山指了指凳子,一边抿了口茶,一边道,“春闱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
距离春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的举子都要奔赴京师,而负责这些举子一应食宿,还有为春闱做准备,都是国子监的分内事,科考不仅仅关系到朝廷用人、更关乎到千家万户,毕竟这是个寒门可出贵子的时代,所以科考是全国性的大事儿,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的,偏生杨下田这个时候被万岁爷提拔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自然等着看他笑话的大有人在。
故而,杨下田自然忙得脚不沾泥,也是到了今日才有时间来拜见封予山。
“回主子的话,目前为止一切都挺顺利,除了国子监里的考生,水平实在是提不上把……”说到此处,杨下田皱眉摇了摇头,“从前属下便就知道穆磊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他竟然无用至此。”
国子监是大夏的最高学府,每年都会选出一批水平过硬的监生,入国子监读书,两年后国子监会择优选出可以参加科考的监生,与全国各地的举子一道参加科考。
比起一众头悬梁锥刺股、一路考过来的寒门举子来说,由监生身份参加科举无疑是一条捷径,不过这样的捷径也不是寻常人能走得起的,要么由朝廷特许依靠父、祖官位入监,此为恩监,要摸因捐纳巨额财物入监,此为捐监,所以能入国子监的,非富即贵,可即便如此,进国子监还是要经过选拔的,国子监当然得在学问上设门槛,要不然,难不成还能让傻子进来不成?
可是杨下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一届国子监里的考生,水平实在太差,甚至都不达不到参加科考的水平。
封予山冷笑道:“只怕穆磊并非绣花枕头这般简单,国子监眼看是个清水衙门,可若是想捞钱,却只怕比谁都容易得多。”
杨下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主子的意思是,穆磊借着捐监捞钱?”
“怕不单单是靠捐监捞钱,没准儿也靠恩监给四皇子拉拢人心呢,还有什么比在子孙身上下功夫、更能拉拢人心的呢?”封予山讥诮地牵了牵唇,“这些年四皇子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这些人是哪儿来的?是谁帮着四皇子拉拢人心的?所需要的花销跟恩典又是从哪儿来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下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难掩一脸怒气:“国子监是为国育才择贤的所在,怎能成为这起子人敛财、笼络人心、甚至钱权交易的腌臜地儿?属下回去就要彻查此事!非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查不得。”封予山缓声道,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看着杨下田。
杨下田愣了好半晌都没明白封予山的意思:“主子,您怕属下的得罪人,所以才不许属下彻查此事,对不对?”
“你早就把许多人都得罪完了,我还会怕你得罪谁?”封予山淡淡道,目光落在杨下田怔住的脸上,接着又道,“你得罪谁都无所谓,因为万岁爷就是喜欢你身上这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所以才会乐意提拔你,但是你不管得罪谁,你都不能得罪了万岁爷。”
杨下田没怎么听明白,当下赶紧站起身,恭恭敬敬对封予山行礼:“属下愚钝,还请主子赐教。”
“你彻查国子监的黑幕,明面上查的是穆磊,可实际上查的确实四皇子,到时候四皇子必然大受打击,”封予山缓声道,“但这是万岁爷现在想看到的局面吗?”
杨下田明白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万岁爷如今对太子甚为忌惮,所以明里暗里开始扶持四皇子制衡太子,自然不愿意看到四皇子被打击。”
封予山点点头:“所以,国子监的水再浑,你也只当没看见,绝对不能动手。”
“可是难道就由着那起子提不上把、靠走关系或者银两所谓监生去参加科考?还得捏着鼻子瘸子里头挑将军?!这怎么能对得起那些寒窗十年、一步一步艰难走到京师的寒门举子?”杨下田拧着眉,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的愤怒,“岂不要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每一届参加科考的监生,人数都占所有考生的两成,最后中进士的,监生也会占两成比例,这个比例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所以杨下田才会如此愤怒。
“也不是没有办法,”封予山抿了口茶,含笑看了看杨下田,道,“都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个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抖抖威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这火,明着不能烧到四皇子,可是暗地里呢,谁又能管得着呢?又或者可以借着别人的火烧一烧四皇子也不是不行啊。”
杨下田一愣,随即就转怒为喜:“还是主子深谋远虑,属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边说着,杨下田忙得过来给封予山续茶,他这个人情绪外露,刚才还一脸愤慨,现在已经是喜笑颜开了:“主子不如再教我几招。”
封予山笑骂道:“本宫提拔你竟还提拔错了、竟还要本宫手把手教你如何为官不成?真是找打!”
杨下田“嘿嘿”笑个不停,两人聊了聊接下来的对策,完了之后,封予山又问起了今年外地的考生情况。
“属下还真有一个看中的,依照属下看,今年状元是非他莫属!”一边说着,杨下田一边赶紧放下茶杯,眼睛里头满是激动。
“难得有能得你如此赞誉的,”封予山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是哪个地方的举子?名叫什么?”
“启禀主子,是蜀地的举子,名叫穆长风,虽是蜀地出来的举子,可是水平却是极高,其人尤擅策论,出身也好,是从三品四川参政道穆晟的长子,”杨下田赶紧介绍道,瞧着封予山一脸诧异的表情,还以为封予山是对穆长风的出身不满,杨下田赶紧解释道,“穆晟虽然跟穆磊是兄弟,可是他们兄弟之间并无往来,穆晟一房与京师穆府素来不是一条道儿的,那穆晟能力不凡,在蜀地凭着自己本事做出了成绩,官声颇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下田自然是多心了,封予山对穆府长房从前就没有过什么偏见,现在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有偏见的,刚听到杨下田对穆长风赞不绝口的时候,封予山是挺惊讶,可随即而来便就是欣慰跟好奇,当下兴致来了,便就仔仔细细询问起了穆长风的情况。
杨下田自是不会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一说与了封予山,惜材之情溢于言表。
封予山听他说了一通,点头道:“擅策论,懂兵法,有眼界,还是个好笔杆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杨下田也道:“属下也是这样觉得,如今朝中重文轻武,这风气之下,逼着举子掉书袋习八股,学富五车的是不少,可是真有能耐堪当大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可大夏需要的又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庸官,到底还得是有些能耐的,如若不然,岂不成了尸位素餐之辈?”
“这也是让你掌控国子监的原因,往后国子监在你手里,该请什么样的先生,该教什么样的功课,自然不能跟穆磊在的时候一样,”封予山道,顿了顿,然后又转到了穆磊的身上,“既是大房长子这般了得,二房那边是个什么态度?”
杨下田想了想,然后道:“穆磊倒是对穆长风这个侄子十分看重,平日里对他也是赞不绝口,多次在人前说过往后穆家的门楣都得靠穆长风撑起,另外,穆磊的儿子穆长林对堂兄也是推崇备至。”
“哦?穆磊竟这般大度?这可不似他一贯的作风,”封予山嗤笑道,抿了口茶,然后吩咐杨下田道,“待穆家大公子入京之后,你要好好儿盯着国子监,断不能让任何人在穆家大公子身上做文章,泼脏水更是不行。”
杨下田闻言,顿时一脸郑重,忙得躬身道:“事关重大,属下不会怠慢,还请主子放心。”
封予山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吧。”
“是,属下告退。”杨下田躬身退下。
封予山放下手里的茶杯,拉开了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青色锦盒,最近一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拉开这个抽屉,打开这个锦盒,从里头取出那支温润的珠钗,或是瞧上一瞧,或是把玩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不觉的,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习惯。
封予山是个不轻易让自己养成某一习惯的人,习惯太多,就意味着依赖多、缺陷多,所以,这些年来,他性子很寡淡,不管是衣食住行都很随意,他不给自己养成习惯的机会,所以待他发现到自己这个新养成的习惯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牵动情绪,每天总会有几次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在跟她见面、聊天,甚至单纯想起她的时候,心情就会说不出来的好……
这对于封予山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
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根珠钗,男人的目光有些沉,定定地看着那支柔和跟锋利并存的珠钗。
不知怎么的,封予山眼前竟浮现出卧龙寺禅房中,姑娘那张狼狈又喜庆的粉脸,耳中响着的却是白日在怀仁堂中,姑娘那一句娇娇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不够善良”。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呢?是不是跟这语气一样,带着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撒娇呢?
想着想着,沉沉的目光又变得柔和了起来,封予山轻轻叹息了一声,关上了锦盒。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予山在想穆葭,可穆葭却没在想他。
傍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一阵顾影自怜,已经被穆葭彻底抛在了脑后,这时候入夜了,穆葭又开始怀念那一桌没有下筷子的菜来,好在碧乔跟碧瑶都有预备,穆葭一说饿,碧乔就赶紧将一直放在锅里保温的饭菜给端上了桌来。
所以岑卓来的时候,穆葭正吃的热火朝天,大半碗沙加肉已经到了肚儿了。
岑卓知道穆葭一向是个胃口好的,却还是头一次看到穆葭这幅架势,从来面无表情的少年人,此刻脸上也显露出了震惊,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姑娘家……胃口这么好的。
“你来了?”穆葭对岑卓点点头,一边指了指对面的座,“坐下来一起吃点儿?”
岑卓忙摇摇头:“多谢主子,属下已经用过晚膳了。”
穆葭点点头,也不跟岑卓客气,又吃了半碗雪花鸡淖,这才吃好,让碧乔跟碧瑶撤去了碗筷,然后跟岑卓说起了正事。
“最近法亮都忙什么?”穆葭问道。
岑卓答:“启禀主子,法亮近来频繁出入京师贵门,为重建卧龙寺化缘呢。”
穆葭闻言,禁不住冷笑起来:“他胆子到大,丢了那么要命的东西,他也不担心,这又开始四处筹银子了,这份胆气真让人震惊。”
岑卓道:“属下以为法亮重建卧龙寺是假,要卷银子跑路倒是真的。”
“哦?何意见得?”穆葭捧着茶,含笑看着岑卓,她对岑卓这个暗卫实在是太满意了,不仅仅功夫了得,脑子也足够机灵,等下次见到敬成栋,她非要好好儿感谢一番。
岑卓沉声道:“法亮丢了关系身家性命的物件,按常理说,法亮或是尽早逃走,或是沉寂一段时间,等确认安全了,再现身,可是法亮却反其道行之,不但不走不藏,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搜罗银子,可见他这是兵行险招,想在事情发作之前,尽可能多卷些银子走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错,他肯定是这么个想法,旁的且不说,单单是他这幅不要命地还敢找京师贵门化缘,就可见他这是铤而走险,”穆葭嗤笑道,“要是让那起子贵人知道,卧龙寺大火背后,竟还有这么一桩事儿,只怕个个都要宰了法亮。”
岑卓道:“主子,那接下来咱们可要动手?”
“用不着咱们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收拾法亮,如今法亮化缘到手的可不是银子,而是卖命钱呢,啧啧啧,不过法亮毕竟还是有些用处的,所以断断不能让他跑了,”穆葭冷笑道,一边抿了口茶,又好奇问岑卓,“法亮可去穆府化缘了吗?”
岑卓摇摇头:“这倒没有,如今穆府人都恨死法亮了,法亮又怎么敢去穆府化缘?”
“这倒也是,毕竟狐狸精的事儿是法亮师父一锤定音,”穆葭淡淡道,“不过佟老夫人跟法亮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法亮这都要卷铺盖走人了,若是竟还瞒着佟老夫人只怕不妥,连我都要为佟老夫人伤心了。”
岑卓一顿:“主子的意思是将法亮要逃走的事儿捅到佟老夫人面前?”
“暂时还不用,先找个法子拖住法亮就是,”穆葭摇摇头,“最近穆府的事儿怕是不少,怎么也得一件件来,不着急。”
“是,属下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穆葭对岑卓摆摆手。
岑卓倒是没挪步,而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穆葭,穆葭抬头看他:“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岑卓低下头,顿了顿,然后开口:“主子,二公子嗜糖,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停停停!”穆葭赶紧打住岑卓,皱着眉看着他,一脸的纳闷儿,“岑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上一回也是,一见我的面儿就给我提表弟来着,你是个什么意思?”
是啊,穆葭都纳闷儿极了了,提一次也就罢了,还有第二次?而且还是岑卓这样从来不说废话的锯嘴葫芦,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故。
岑卓没吭声,袖中的双手却攥得紧紧的,只是沉默地站着。
穆葭盯着他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然后迟疑着小声询问:“岑卓,你是不是在敬府……听到了什么信儿?是不是有关我……跟表弟的?”
不……不会吧?
肯定是她想错了吧?!
可岑卓却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敬夫人有意让二公子迎娶主子,”瞥见穆葭一脸被雷劈了八回的表情,岑卓忍不住眉头大皱,“主子,二公子虽然年虽小,可是人品却好,而且又跟主子是姑表姐弟,亲上加亲……”
“行了,你别、别说了,”穆葭简直头都要炸了,有气无力地对着岑卓连连摆手,“你下去吧,我想静静。”
岑卓满眼都是疑惑,却也不再废话,躬身退下了。
穆葭愣呆呆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穆敏竟然有意让敬成梁娶她?
敬成梁?才十三岁!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小表弟?!
穆葭此刻的心情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了,如果非要找一个,那就是晴天霹雳,简直比听闻芳贵妃中意她做儿媳妇儿还要晴天霹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也怪,她重活一世,桃花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烂桃花,从虚伪小人,到浪荡皇子,又到几乎够给他当儿子的小表弟……
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
穆葭一声长叹,赶紧取出纸笔来,也不知穆敏有没有去信蜀地询问穆晟的意思,她得赶紧给爹娘去信一封,她还没想过嫁人呢,就是想,也万万不能是敬成梁啊!
她她她没兴趣带孩子更没有荼毒孩子的恶趣味啊!
……
穆葭在为婚姻大事儿着急,穆蓉却一点儿都不着急,今日又与四皇子相约见了一回,四皇子对她温柔耐心极了,还许了待她及笄便就娶她过门的誓言。
穆蓉很陶醉,又很畅快,从小到大处处都被穆芙压一头,这让穆蓉一直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儿着急,可是偏生祖父祖母只在穆芙身上下功夫,连穆磊都不甚重视她这个庶女,穆蓉焉能不嫉恨穆芙?可是心里却也知道,嫉恨也是无用,反正在嫁人这件事儿上,她此生是断无可能赢过穆芙的。
后来,又来了个穆葭,连穆芙都被抢了风头去,穆蓉虽然嫉恨穆葭的嫡长女身份还有穆葭扎眼的外貌,可是心里却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穆芙怎么了?被祖父祖母捧在手里宠了这么多年,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穆葭压一头。
这样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穆芙被送去老家、穆葭染了春痘,穆蓉突然就觉得属于自己的春天来了,不仅仅邓玫在穆磊面前得脸、被扶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而自己又得四皇子青眼……
什么是先苦后甜?这就是!
穆蓉心情好极了,一边对镜梳妆打扮,一边哼着小曲儿,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冒着欢喜。
邓玫端着亲手煲的乌鸡红枣百合汤进来,瞧着女儿这幅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边将汤碗放在桌上,一边笑着走了过去,摁着穆蓉的肩膀:“这大晚上的梳妆打扮给谁看?也不嫌累得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娘!”穆蓉一脸娇羞,放下了手中的脂膏,随着邓玫来到了软塌前坐下,“娘,您就爱打趣女儿!”
邓玫笑着把乌鸡汤递了过去,一边赔笑道:“好好好!娘知道错了!这碗乌鸡汤就算是娘给蓉儿赔不是了!”
“谢谢娘!”穆蓉笑着接过乌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娘的手艺好,可比厨娘强出了不知多少倍呢!”
“蓉儿既是爱喝,那往后娘天天给蓉儿炖,”邓玫含笑道,一边又小声询问道,“今儿跟四皇子见面,相处的可怎么样?”
“四皇子待女儿甚好,”提到这个,穆蓉的脸就红了,明显显是在害羞,可是眼睛里却都是精光,“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四皇子说了,待女儿及笄之后,便就要迎娶女儿过门做正妃!”
“当真?”邓玫欣喜若狂,“四皇子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是天大的好事儿,可是……”穆蓉撇撇嘴,放下了勺子,嘟囔着看着邓玫,“可是父亲一日不扶正母亲,女儿及还是庶女出身,即便是四皇子再对女儿情深义重,芳贵妃也是断断不会让女儿过门儿的。”
邓玫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脸上的欣喜顿时都散去了,邓玫眉头紧蹙,心里既是烦躁煎熬。
穆磊对佟绣春还是老样子,这些天连主屋一趟都没过去,更别说是跟佟绣春见面说话了,成日宿在芳玫苑里,邓玫自是得抓紧机会,她一向是个会伺候男人的,如今更是小意温柔,桩桩件件都顺着穆磊,只把穆磊伺候得要上天,穆磊对邓玫极是满意,也舍得往邓玫身上花销,这几日已经赏了邓玫几套上品首饰了,自然也没少私底下往邓玫手里塞银票。
可也仅仅停留在这个阶段了,不管邓玫怎么旁敲侧击,都没能从穆磊嘴里打探到要休妻,又或者要扶正她的意思,故而,邓玫极是苦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邓玫半晌无言,穆蓉有些着急了,伸手推了推邓玫的手:“娘,女儿可不能这么耗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四皇子便就会知道大姐生春痘的事儿了,到时候只怕要迁怒女儿,可若女儿已然成为穆氏嫡女,跟大姐是同样的身份,四皇子又怎会动怒?到时候在芳贵妃面前,女儿也能抬起头来啊!”
邓玫知道穆蓉句句在理,要是穆蓉只是庶女,自是不配嫁给四皇子,可若是穆蓉跟穆葭是个相同身份的嫡女,纵使芳贵妃可能偏向穆葭,但到底四皇子心里有穆蓉,所以穆蓉的胜算更大,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便就是摆脱穆蓉庶女的身份。
想到此处,邓玫点点头,咬着牙道:“蓉儿,你只管放心,娘会让你如愿的!”
……
穆磊又是披着夜色回府,倒不是因为公务繁忙的缘故,区区翰林院修撰,这样的清水衙门兼闲职,再忙能忙到哪儿去?
穆磊是不想回来,回来就得面对病怏怏的佟淑清还有沉着脸的穆增,他知道因为穆芙一事,爹娘闹到现在关系还没缓和,必然心里对着他这个那天代表穆家处理此事的儿子甚为不满,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是要当众挑明法亮跟佟绣春的勾当、为穆芙洗脱冤屈?然后再落个穆府二房为陷害长房嫡女用尽手段的恶名?
还是当街打死穆芙,为穆府博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可那是他的女儿啊!是他捧在宠爱看重多年的唯一嫡女啊!
他如何舍得?如何能狠心至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磊觉得特别憋屈,明明是佟绣春事先不通知,布了这一局错棋,害得穆府阖府上下丢脸,到现在背锅的人倒成了他,不仅仅被连降四级,不知被多少人笑话,回来还要看爹娘的冷眼,穆磊实在心力交瘁,所以这一阵子,他难免放纵了些。
喝酒算什么?流连花场又算什么?反正怎么都好过回家受闷气。
穆磊被小厮搀着,歪歪斜斜地朝芳玫苑走,可是还没到地儿呢,却被人给叫住了,穆磊醉醺醺地看着来人,懒洋洋地问:“老管家,有、有什么事儿吗?”
管家看他这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躬身道:“二爷,老太爷请您去后院一趟。”
一听到穆增的名号,穆磊顿时酒就醒了,一把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厮,紧张地看着管家:“老管家,可知道父亲唤我过去所为何事?”
“老奴怎么敢揣测老太爷心思?”管家摇摇头,顿了顿,然后好心提醒道,“二爷,您还是洗把脸之后,再去后院。”
穆磊站在原地愣了愣,赶紧地去芳玫苑洗漱一番,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去了后院。
穆磊停在穆增书房门口,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朝里面喊了一声:“爹,我来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穆磊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然后便瞧着,穆增正伏案,认真地看着文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儿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穆磊也不敢出声,就那么讪讪地站着。
半晌,穆增总算是看完了手里的文书,放在了一边,然后抬起头看向穆磊,淡淡道:“酒醒了?”
穆磊闻言,忙不迭撩袍跪地,一脸惭愧道:“儿子知错,以后再不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增没说话,只淡淡地看着穆磊,那种眼神只看得穆磊出了一身的汗,穆增才又缓声开口:“你错不在饮酒,不在你对我心怀怨怼……”
“儿子不敢!”穆磊一脸惊惶,忙不迭对着穆增叩头道,“儿子怎敢对父亲心怀怨怼?父亲此言,让儿子以后如何见人?”
“敢不敢,你心里清楚,”穆增淡淡道,抿了口茶,目光又落在了穆磊惨白的脸上,穆增又一字一字缓声道,“你错在,眼界狭隘,永远只能眼到二房,却看不到整个穆府,你错在,妇人之仁……”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穆磊蓦地扬起头,血红的一双眼看着穆增,愤怒又无助,“父亲这是怪儿子那日没能当街打死穆芙、以全穆府大义灭亲之名吗?父亲也是父亲,难道父亲能够对自己的孩子做到手下无情吗?!”
穆增打量着着穆磊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他这张衰老的脸上,倒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他一边拢着茶,一边看着穆磊,渐渐地,眼里涌起毫不掩饰的嘲讽:“若不是为父对你兄长做到了手下无情,你当为父这些年会苦心孤诣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铺路搭桥?”
是啊,穆增对穆晟没有手下留情,自穆晟违背穆增的意愿,娶了康如眉之后,穆增便就断绝了对穆晟的所有助力和培养,而是将全部心思都花在了二房、花在了穆磊身上。
可如今,穆晟这个没占过他一丝好处的逆子,倒是成了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前途无量,可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穆磊,倒是成了这幅窝囊不成器的模样。
穆增焉能不气?这些时日也是实在太生穆磊的气了,所以一直冷着穆磊,存着冷着他、让他反思己过的心思,可是却不成想,穆磊竟如此提不上把,没见他反思己过,倒是秦楼楚馆跑得倒勤,可见他心里不但没有反思,倒是还对他这个做爹有不少意见。
呵,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增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落在穆磊的耳中却跟炸雷一般,原本还激动的人,忽然就变得蔫哒了下来,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被穆增这么盯着,他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口。
穆增说的不错,明明穆晟强他百倍,可是穆增却把所以心思都用在了他的身上,是照着穆府未来接班人来培养他的,所以这些年,他心里不是没有庆幸,庆幸穆晟当初的糊涂,为了一个女人,置父子之情于不顾,更是放弃了穆增的支持和培养。
他可不能这么傻,所以他乖乖听话,娶了穆晟不愿意娶的女人,却也收获了本属于穆晟的光明前途。
“你生在穆府,做了我的儿子,打小就享受穆府带给你的荣耀和权力,也是日子过得太顺了,你竟都不知,享受的同时也有得有付出,”穆增冷声道,一字一字轻而易举砸弯了穆磊的脊梁,“穆芙一条命算什么?比得过整个穆府的名声?你这个慈父倒是保住了女儿的性命,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穆芙是个什么德行?穆府又是个什么光景?”
蓦地,穆增一下子太高了声音,怒斥着道:“就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不仅仅害了你自己害了穆芙,更是连累了整个穆府!为父从一个寒门举子,一步步走到尚书之职,其中甘苦艰辛,旁人不知,你做儿子的也不知道?!好不容易用一己之力给穆府在京师、在朝廷挣下了一席之地,如今竟被你这个不肖子给断送了!”
穆磊已然痛哭流涕,三十几岁的男人,泪流满面,极是痛苦,不住给穆增叩头道:“爹,儿子错了!儿子知错了!”
穆增喘息着、沉默地看着穆磊将额头磕出了血,他才又缓声开口:“知道错好,知道了,往后才明白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穆磊连连叩头:“是是是!儿子日后再不会妇人之仁,更不会因一己私利牵累穆府名声,从今往后,儿子事事都听爹的,一切以穆府前程、荣耀为主!”
穆增缓了口气儿,抿了口茶,又叹息道:“为父还能活几年,往后穆府兴衰都系在你一人身上,这一次跌了跟头也是好事儿,有了这个教训,往后你也能时刻警醒着。”
“是,儿子受教!”穆磊诚惶诚恐道。
“行了,回去歇着吧,”穆增摆摆手,打量着穆磊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穆增又淡淡加了一句,“为父年纪大了,能为你筹谋的日子不多了,你需珍惜如今手上能攥得住的助力,要不然的话,怕是用不着外力,穆府二房便会自行分崩离析。”
穆磊闻言,愣在原地,又要开口询问,瞧着穆增一脸的不耐烦,到底也不敢多言,然后躬身退出了书房。
穆磊一边想着穆增最后说的那一句话,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外走,却见一人站在院中,瞧着穆磊过来,那人忙得福身行礼:“老奴见过二爷。”
不是别人,正是李妈。
穆磊朝李妈点点头,也没心思说话,又要朝前走,却听着李妈在身后道:“二爷,老夫人今儿午后找二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二夫人走的时候,心情颇佳,还说了要亲自下厨做几个二爷爱吃的菜,不知二爷可尝过二夫人的手艺了吗?”
穆磊一听佟绣春的名字就厌烦不已,可是脑中却有电光石火地想起穆增的那一句“你需珍惜如今手上能攥得住的助力,要不然的话,怕是用不着外力,穆府二房便会自行分崩离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穆磊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笑着跟李妈点头道:“多谢李妈提醒,我这就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奴不敢。”李妈欣慰一笑,瞧着穆磊朝外走,李妈赶紧去了卧房跟佟淑清汇报。
……
卧房中。
侍婢正在伺候佟淑清梳洗,卧床这么长时间,难免疏于保养,如今身子爽快了,佟淑清自是不敢懈怠,一日两遍地用玫瑰花水沐浴,还要用精油涂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李妈进来的时候,佟淑清已经沐浴好了,身上只穿着宽松的中衣中裤,另有一个奴婢给她擦头发,另外一个跪在地上,正往她脚上涂抹精油。
打量着李妈进来了,佟淑清摆摆手,让那两个侍婢退下,李妈净手过来,继续给佟淑清涂精油,一边含笑道:“奴婢刚才瞧见二爷了,二爷亲口说了今儿晚上要去二夫人的房呢,老夫人现在可总算能放心了。”
“我如何能放得了心?”佟淑清叹了口气儿,“从前绣春膝下好歹有个芙儿,即便没有儿子,只要芙儿能嫁给四皇子,自然整个穆府都跟着水涨船高,谁又敢轻视绣春、佟府分毫?如今芙儿是可惜了,二房也就只剩下了邓玫的一双儿女,绣春这正房夫人的位置只怕不稳啊。”
李妈一脸诧异:“有老夫人给二夫人撑腰,难不成二爷还敢休妻不成?”
“他是不会休妻,可是为了能给长林、蓉儿定下更有利的亲事,给邓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佟淑清垂着眼皮,缓声道,“都到是子肖父样,老太爷当初不也是因此才将我扶正的吗?”
李妈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庶子庶女的亲事,能给穆府带来的利益,只怕有限,毕竟身份在那儿,想高攀自是不容易,可若是嫡子嫡女,那就不同了。
当初苏良锦不顾穆增颜面,直接搬出穆府,这让穆增恼羞成怒,若不是苏府实在惹不起,穆增休妻那是必然的,可穆增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偏心二房,自然也开始为当时还是庶子的穆磊做打算,后来将佟淑清抬为平妻,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妈一脸忧心忡忡:“老太爷虽然看中老夫人,可毕竟也得要为穆府的未来着想,到底庶子庶女结不了有利的姻亲,到时候怕是只要二爷开口,老太爷也没有不同意的,可若是那样的话,往后这穆府便就是……”
便就是什么,李妈没有说下去,可是佟淑清却哪里不知道?
“便就不在由咱们姑侄俩掌控了,”佟淑清冷声道,一脸的泠然,定定地盯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容颜,一字一顿地道,“当初我之所以同意让邓玫入府做姨娘,是看中她肤浅好掌控,可没想过要对她这个姨娘投子认输。”
李妈小心翼翼询问:“那老夫人可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吗?”
佟淑清不语,只是对着镜子,冷冷地牵了牵唇:“绣春膝下没个孩子到底不能让人心安。”
李妈:“那老夫人的意思是,继续让二夫人服药?”
“服药是自然,可绣春年纪毕竟不小了,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
主仆俩正窃窃私语着,忽然听闻外头传来一声男子的咳嗽声,声音带着沙哑,李妈顿时一脸喜色:“老夫人,老太爷过来了,看来老太爷已经消气了。”
佟淑清冷哼一声,对着镜子挑了挑眉:“要不是兄长在他面前为我说话,他怕也不会这么容易消气。”
“不管老太爷因为什么消气,总归是消气了,心里还是有老夫人的,老夫人还是赶紧去迎老太爷吧。”李妈赔笑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佟淑清慢吞吞起了身,一边朝外走,一边吩咐李妈:“还不快去把给老太爷准备的安神汤端来?”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李妈忙不迭应声,赶紧去了小厨房。
……
法亮这两天一直在京师贵门中穿梭,卧龙寺是京师的名寺,法亮更是京师贵门的常客,所以听闻卧龙寺要重建,贵人们也都慷慨解囊,所谓富长良心便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进进出出之间,法亮每天便就有几百两的进项,他看着手里越来越厚的银票,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银子越来越多,忧的是时刻担心,会不会忽然爆出他最担心的事儿来,可是这两日京师一直风平浪静,倒是让法亮胆子大了不少。
他在城门口附近租住的小院里,翻来翻去将手头上的银票来回数了几遍,一共四千四百两。
已经不少了,可是法亮还是决定给凑个整儿,然后就带着银票逃出京师,往后找个天高皇帝远的所在,改名换姓,或是踏踏实实买地做个地主,又或者是再修个庙当个主持什么的,想着就逍遥自在,反正京师出什么事儿,都跟他无关。
法亮想的挺美,可是今儿早上一出门,便就遇到了一桩大.麻烦。
法亮正要锁门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声,然后就瞧着一辆马车停在门前,法亮正纳闷儿呢,然后就瞧着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官员,并两个官差。
法亮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中年官员乃是在工部任职、负责皇家建筑的鲁大人、鲁攀,这位鲁攀大人官职不高,可是却负责着整个皇宫建筑的审批和建造,只是他这人是匠人出身,平时不喜欢交际,倒是喜欢在工地上跟那起子匠人打成一片,所以法亮也只是瞧过鲁攀一眼,勉强能认识,却没有什么交情,今儿冷不丁地被鲁攀给堵住了,法亮自是十分诧异。
不待法亮开口询问,鲁攀已经先开口了:“你就是卧龙寺的法亮师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法亮忙得点头:“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卧龙寺法亮,不知鲁大人找贫僧所谓何事?”
“听说法亮师父法力了得,从前本官不信,如今见面才知道本官肤浅,本官跟法亮师父素不相识,没想到法亮师父倒是一眼认出本官,可见是能掐会算,”鲁攀啧啧称赞,“法亮师父当真了得。”
法亮忙不迭谦虚道:“鲁大人谬赞了,贫僧实不敢当,不知鲁大人今日找贫僧所谓何事?”
“法亮大师,借一步说话。”
法亮迟疑着,到底还是将人引进了小院儿中来。
法亮正搞不明白,八竿子打不着的鲁攀怎么会找到他这里,就瞧着鲁大人一伸手,从身后一个官差手里接过了一张文书递到法亮面前:“卧龙寺乃是大夏名寺,更有百年历史,如今不幸走水,本官听闻此事,实在扼腕叹息,当时就有了重建卧龙寺的想法,正巧赶上皇宫有此预算,本来要新建一间皇家寺庙,如今宫中看中卧龙寺名气,便想着在此基础上重建卧龙寺,用作皇家寺庙,所以本官特地来找法亮师父告知此事。”
法亮一愣,显然是十分意外,目光在鲁攀身上转了转,然后小心翼翼询问:“鲁大人,这当真是宫里的意思?”
鲁攀点点头:“自然错不了,事关重大,本官不敢妄言,法亮师父一观便知。”
法亮接过文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又在最后工部的大印上来来回回了好几遍,这才总算相信此事不假,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法亮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原本想着借重修卧龙寺的名号,化缘卷银,然后撒丫子走人,可若是宫里插手卧龙寺重建一事的话,他这个卧龙寺的监寺还怎么走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行,他得搪塞过去,然后赶紧卷银子离京!
当下,法亮有些为难地看着鲁攀:“鲁大人,贫僧不过是卧龙寺的区区监寺,此事自然不能由贫僧一人做主,还请大人容贫僧回去跟庙里一众师父商量,若是可行……”
“有什么好商量的??”鲁攀敛起了笑,换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冷冷地盯着法亮,“卧龙寺能称为皇寺,乃是你们卧龙寺的造化,更是你们一众和尚的福分,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宫要在哪儿修寺庙,谁敢置喙?如今本官亲自前来告知,已经给了你们这群卧龙寺和尚,天大的脸面,你们又有什么可商量的?难不成商量怎么对抗朝廷?!”
“鲁大人!慎言!慎言!贫僧怎么敢有此想法?卧龙寺能称为皇寺,我寺上下无比感恩戴德!”法亮已经吓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忙不迭双手合十,对鲁攀拜了几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鲁攀一声冷哼:“量你也不敢,这文书我已经送到了,日后有劳法亮师父多多配合。”
法亮忙不迭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贫僧但听大人差遣!”
“对了法亮师父,本官听闻,你为了重建卧龙寺,近来一直在京师贵门化缘,”鲁攀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法亮化缘一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好了不少,含笑看着法亮,“真是辛苦法亮师父了。”
法亮被他脸上的笑给惊着了,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一边磕磕巴巴地道:“大人谬赞,只要能、能重修卧龙寺,贫僧就、就算是再辛苦也是应当的。”
“法亮师父果然高风亮节,不愧是名动京师的大僧,真是让下官佩服,”鲁攀笑得更和气,一边抬了抬下巴,对法亮拱了拱手,“本官代工部、户部所有官员,谢过法亮师父了。”
法亮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儿血色了,嘴唇哆嗦着问:“鲁、鲁大人,你这是个什么意思?贫、贫僧实在不明白。”
“有啥不明白的?就是让你将化缘所得的银两交出来充公!你这和尚是故意为难鲁大人?还是想把银子据为己有?!”不待鲁大人开口,身后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差已经忍不住,瞪着眼,粗鲁地喝道,“你既是听不明白,那老子今儿就让你明白明白!”
一边说着,那官差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只把法亮吓得腿哆嗦,他是会点儿拳脚,不过却也只是个花架子,到真正练家子面前还真不算个儿!
再说了,他敢对官差动手吗?别看着平时,大家都对他点头弓腰瞧着挺尊重,但那是借佛祖的威风!可佛法再无边也根本比不上王法大啊!这时候,他还真不敢碰官差一根手指头。
“退下,属你最不像话,”鲁攀瞥了那官差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法亮,缓声道,“法亮师父刚才没明白,那现在可明白了吗?要是还不明白的话,尽可以跟我回去,咱们到衙门,一边喝茶一边聊这银子的事儿,本官有把握能把法亮师父给聊明白了。”
还能不明白吗?
再不明白不被打死也要下狱了!
法亮一边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态,一边对鲁攀点头赔笑道:“贫僧明、明白了,不不不用鲁大人麻烦了,贫僧化缘所得自然是、是要用于重建卧龙寺的,即便鲁大人不提,贫僧也、也会如数捐出。”
“我就说嘛,法亮师父是个高风亮节、令人佩服的,”鲁攀含笑点点头,一边对刚才那个暴躁的官差摆摆手,“你这就随法亮师父进去取银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说到这里,鲁攀又一脸善解人意、含笑看着法亮:“本官知道,你们这些出家人讲究什么不持金钱戒,所以不管是银子银票就不必让法亮师父过手了。”
法亮已经快要哭了,可是惨白如纸的脸上,还在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别提多难看了。
“鲁大人真是善解人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别善哉了!赶紧进去取银子,鲁大人还忙着呢,哪有时间跟你墨迹?”那个官差不耐烦地一把抓着法亮的胳膊就把人拽了进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那个官差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喜气洋洋地出来,跟鲁攀汇报:“启禀鲁大人,法亮师父一共捐银子四千七百两,其中银票四千四百两,现银三百两!”
“法亮大师这化缘的本事当真世间第一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化了这么多银子,本宫实在佩服!”鲁攀对着扶着门框、面如死灰的法亮拱拱手,一边让另外一个官差接过那个包袱,一边对那个粗鲁的官差,吩咐道,“你留下来,照顾法亮师父,法亮师父对重修卧龙寺有什么想法,你都给一一记下来,过阵子,我忙完了再过来。”
那官差忙不迭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法亮却赶紧摆手:“使不得,贫僧怎么敢劳官差大人……”
鲁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法亮的话,一脸严肃地道:“事关皇寺、皇家威严,自是不能怠慢,就委屈法亮师父在此处多待些时日,将卧龙寺之前的外观、内饰都回忆清楚,然后告知我这手下,这对日后重修卧龙寺可是大有裨益,还请法亮师父一定配合。”
法亮还想做一番垂死挣扎,可是看着鲁攀拧紧的眉头,还有身边那个又开始撸袖子的暴躁官差,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是,贫僧遵命。”
鲁大人看着法亮,意味深长地笑道:“法亮师父,咱们后会有期!”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法亮如丧考妣,四皇子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
今日下朝之后,封予峋便就听说了新任国子监祭酒的杨下田在搞事儿。
封予峋对突然就冒出来的、一举挤掉穆磊的杨下田,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就算再怎么不顺眼也得忍着,毕竟是万岁爷亲自破格提拔,而且这位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杨下田,怎么看都是万岁爷的人,所以封予峋打定主意,不管这个杨下田做出什么幺蛾子,他都得忍着,可是今儿这桩事,他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
杨下田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这事儿还得从今儿一早,国子监内张贴出的一张告示说起。
今儿一大早,国子监的监生和官员,甫一入国子监,便就瞧见身为国子监祭酒的杨下田,正在国子监的大门上亲手张贴告示,一众都看呆了,当然并不是因为杨下田这种事必躬亲的行为,而是因为这张告示上的内容。
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将于年前对国子监即将参加春闱的所有考生展开一次预考。
何为预考?
告示上解释的明明白白,就是春闱的预考,一则让考生适应春闱的氛围,二则是将不够水准的考生筛选下来,省得浪费春闱名额跟朝廷精力。
告示上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却似是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封予峋还没出宫,便就得了信儿,当时就黑了脸,亏得他是个能忍的,这才忍着一路没有发作,结果一回到府上,便就连连碎了一套青花茶具并两只豆青釉的双耳瓶,就这样,他还气的咬牙切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下田他到底要干什么?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素来最是温文尔雅的四皇子,此刻却似是一只暴怒的野兽,只恨不能这就扑出去将杨下田撕个粉碎。
府上的师爷周子徽闻声,匆匆赶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封予峋这么失态,自是吃惊,当下赶紧把下人屏退,然后关上书房的人,沉声规劝:“主子不该这么生气,若是传到万岁爷的耳中,只怕万岁爷以为主子要挑.衅龙威呢,主子好不容易才挣得万岁爷的欢心,切不可前功尽弃了。”
封予峋闻言,果然不再嘶吼,声音放低了很多,却兀自是一脸的怒火喷张:“父皇……父皇怎会如此对本宫?他自然知道穆磊是本宫的人,之前是穆府不检点,父皇不得已撸了穆磊,本宫能理解,不会因此记恨父皇,本宫甚至都想着从此对国子监彻底撒手,以此来跟父皇证明本宫的忠心,可是父皇却纵容杨下田搞出这么个预考,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打本宫的脸一次还不够吗?!”
杨下田敢明目张胆地张贴出告示,自然是已经得到了万岁爷的首肯,可这事儿不管是杨下田还是万岁爷都瞒得密不通风,直到今日清晨,封予峋竟然没有得到一丝风声,自然是没有反应的机会的。
封予峋为什么会如此暴怒呢?
正如封予山所言,这些年封予峋没少借着穆磊的手从国子监里头捞油水、收买人心,一条捐监道儿,一条恩监道儿,道道儿都由穆磊把控,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好处,怕只有穆府跟四皇子才说的清。
所以,穆磊冷不丁地被撸了国子监祭酒的职位,封予峋怎能甘心?可偏偏此事是万岁爷一锤定音,封予峋再怎么不甘心也得甘心,为了能博万岁爷的欢心,封予峋已然下定决心舍了国子监的这两条道儿,好在国子监没有落在太子的手上,他也能松一口气儿。
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杨下田竟然来了这一出!
说是用预考筛下不够格儿的考生,可是真的论起来,国子监的考生究竟有几个能是真够格儿的?再说了,筛下哪个不是在打他封予峋的脸?
银子收了,好处拿了,到现在眼看着春闱就在眼前了,却被筛下来了,哪家不恨?谁人不会在背后啐他骂他?往后谁还会对他忠心?!
封予峋越想越气,蓦地抄起窗台上的三足蟠龙香炉狠狠砸在地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香灰四溅,封予峋黑绒靴子上尽是脏兮兮的香灰。
周子徽吓得赶紧双膝跪地:“主子息怒!”
房中一片死寂,除了封予峋剧烈的喘息声,好半晌,封予峋才缓过来,行至软塌前坐下,皱着眉开口:“父皇如今的性子是越来越难琢磨了,这才抬举了母妃,又有扶植本宫的意思,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便就对本宫突然来了这一手,真是不知道父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属下以为,无非有两点,一则是万岁爷并不知晓国子监跟主子的这一层关系,当然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二则是……”说到此处,周子徽顿住了,有些踟蹰地看着封予峋,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话你只管说!本宫还会治你的罪不成?”封予峋不耐烦地道。
“是,那属下便就直言了,”周子徽沉声道,“近来贵妃娘娘为了主子的婚事,在万岁爷面前可是屡屡进言,莫不是竟起了反作用?”
封予峋闻言,沉下了脸:“你的意思是……咱们的步子迈得太快,扎了父皇的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万岁爷对东宫不放心,所以这才会着力扶植主子,一则是为了给太子一个警醒,二则也是为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毕竟太子独大,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周子徽道,“可若是主子的势力超过了万岁爷的预期,万岁爷怕是不仅仅要提防太子了,也要开始防着主子了。”
封予峋眉头紧蹙,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缓声道:“你说的不错,近来母妃为了能让父皇同意本宫与穆府长房结亲,在父皇面前没少出力,如今看来,倒是引得父皇警惕了,可是……”
说到此处,封予峋一脸不解,顿了顿,又道:“可是本宫跟穆府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父皇一直以来都是默许的态度,那么本宫迎娶穆氏女也在情理之中,父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主子从前跟穆增有过默契,那便是迎娶穆府二房的嫡女穆芙,万岁爷对此从无表示也无反对之意,看见万岁爷也是默许的,可如今主子跟贵妃娘娘的人选换成了大房嫡女穆葭,万岁爷这才有了反应,可见万岁爷怕是不看好这桩亲事。”
封予峋不以为然道:“都是穆府的嫡女,娶谁不是娶?只怕问题并不出在这上头。”
“主子此言差矣,虽然穆葭穆芙都是穆府的女儿,可却是天差地别,正因为如此,贵妃娘娘才瞧不上二房的穆芙不是?”周子徽摇摇头,缓声道,“连贵妃娘娘都懂的道理,万岁爷又怎会不知?”
封予峋蹙眉道:“你的意思是父皇不希望本宫与穆府长房亲近?既如此,为何当初本宫接近穆府的时候,却不见父皇半点儿反对?”
“万岁爷不反对主子跟穆增、穆府二房、佟府接近,甚至默许将京师穆府跟佟府划入主子的势力范围,可是却断断不许主子将手伸到穆府长房,”周子徽缓声道,“换句话说,万岁爷希望主子具备一定势力,好能制衡东宫,但是却不许主子的势力过于强大,所以穆府长房、还有穆府长房背后的苏府跟敬府,万岁爷怕是不许主子染指。”
封予峋闻言,只觉得心头一凉,半晌才苦涩笑出声来:“父皇可真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人人都道父皇偏爱母妃与本宫,以至于本宫都能跟太子争辉,可是本宫不过就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走哪步,不走哪步,什么时候上场,什么时候下台,全凭父皇的意思,倒是难为本宫一番痴心妄想。”
周子徽闻言,一脸恻恻,宽慰着道:“主子也别灰心,不管怎么说,万岁爷对东宫并不满意,只要这种不满意存在一日,咱们就还有一日的希望。”
封予峋使劲儿搓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儿,道:“对,你说的对,咱们还有希望,可就算咱们没有希望,咱们也要硬着头皮向前,要不然不管日后登基为皇的是谁,咱们都逃不了被绞杀的下场。”
周子徽看着封予峋恢复沉静的一张脸,心里松了口气儿,一边又道:“那主子得找机会跟贵妃娘娘商量了,日后不能再将注意力放在穆府大房那儿了。”
封予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跟穆府的亲事是不可能的了,得让母妃考虑别家了,到底母妃已然开始求着父皇给本宫指婚了,要是一味儿拖着,只怕父皇又要生气。”
周子徽迟疑着开口:“那主子可有中意的人选吗?”
“让母妃去操心这些事儿吧,”封予峋摇摇头,一声叹息后,又把目光落在周子徽身上,忽然沉声问,“那杨下田当真是父皇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子徽思虑片刻,点点头道:“太子的人咱们都有数,杨下田那样的出身绝不可能入太子的眼,这人是有些才干的,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里不显山露水,显然是有意收敛锋芒,可见是奉命行事,加上万岁爷后来的破格提拔跟重用,这人无疑是万岁爷的心腹。”
封予峋有些可惜地道:“穆磊那个蠢材,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国子监里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真真是无用之极!可惜了,若是那杨下田能为本宫所用……”
说到此处,封予峋又是一声长长叹息。
周子徽眼珠转了转,小声道:“主子,既是不能为我所用,何不……”
“不可!”封予峋蓦地截断了周子徽的话头,沉声道,“这杨下田是父皇的人,又是父皇属意来掌管国子监的,这预考告示才张贴,便就有了三长两短,你是觉得父皇耳聋眼瞎、察觉不到是咱们的手笔吗?!”
周子徽忙不迭叩头道:“是属下思虑不周,请主子见谅!”
封予峋看都没看周子徽,倒是愣住了,然后蓦地从软塌上做了起来,惊怒道:“这杨下田怕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了!”
周子徽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同样一脸震惊,紧张道:“此时不管谁对杨下田动手,怕在万岁爷看来都是主子的意思,主子,杨下田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要不然万岁爷肯定以为主子在挑战龙威!”
封予峋如何不知其中轻重,当下咬着牙道:“还不快命人暗中保护杨下田?等着东宫朝咱们身上泼脏水吗?!”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周子徽忙得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双腿的酸麻,一瘸一拐地朝外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封予峋气的胸口起伏,他就没这么憋屈过,杨下田害他至此,他非但不能动杨下田一根手指头,还得派人保护杨下田!
真是岂有此理?!
封予峋恨得咬牙切齿,蓦地一脚将地上的香炉踢得老远。
……
封予峋在府上恨得咬牙切齿,封予嶙却和皇后娘娘谈笑风生。
封予嶙一边吃着蜜瓜,一边笑着跟陈氏道:“母后,父皇这次真是一点儿脸都没给老四留,冷不丁地就对国子监放了这么大的一招,只怕老四现在要焦头烂额了。”
“他自然是要焦头烂额了,”陈氏喝着茶,一点儿都掩饰眼里的不屑,“你父皇不过是瞧着他们娘俩儿身后没个上得了台面的母家,着实可怜,所以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四皇子掌控国子监,也算是有个来钱又能笼络人的道儿了,你父皇心善,肯为他们打算,可惜他们娘儿俩胃口太大,竟然还妄图一举拿下穆府长房、苏府还有敬府,你父皇能不动怒吗?给他这点子教训,也是应该。”
“母后所言极是,父皇不过是可怜他们罢了,倒是纵得他们娘儿俩不知天高地厚了,”封予嶙嗤笑道,一边接过帕子擦手,一边又不屑地道,“也就是老四那样的小家子气,才会把国子监当肥缺,这些年倒是收敛了些人心,不过国子监出来的,又有几个能堪当重任的?他倒是还真以为自家捡到金元宝了呢,也不嫌寒碜。”
封予嶙的外祖曾是吏部尚书,如今虽然故去,可是陈家在吏部的影响力却还在,新任吏部尚书龚成鹏更是其外祖的学生,再加上当今右相陈太炎乃是封予嶙的亲舅舅,所以封予嶙自然看不上一个区区国子监,对于四皇子守着国子监拉拢人心的做派,封予嶙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对母子要是嫌寒碜知羞脸,怕也未必会爬到今日的位份,”陈氏抿了口茶,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缓声道,“不过说起来,芳贵妃和四皇子也是有些能耐的,一对没有母族撑腰的母子,想在前朝后宫站稳脚跟,何其艰难?你虽瞧不上国子监那点子油水好处,可是四皇子却能从中获得不少好处,且不说钱财,单看这几届从国子监考出去的进士,哪一个不会念四皇子的好?四皇子这是在为自己招揽人才呢。”
封予嶙不想赞同陈氏这话,可倒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儿来,正如陈氏所言,四皇子面对的局面只会比他更难,可是如今四皇子却已然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的确是些本事的,
封予嶙冷哼了一声,嗤笑道:“可如今父皇亲自对国子监下手,从今往后老四再想招揽人才只怕是难呐,如今更不知多少人要找老四的麻烦呢!”
“也亏得他们母子心太急,一口便想吃成胖子,拉拢了穆府二房还不够,又想把手伸到大房那头,这才惹得你父皇勃然大怒,”陈氏讥诮地抿了抿唇,“你父皇平日的确待四皇子有些不同,可是再怎么样,又怎么会容得他的势力越过东宫?”
封予嶙也不屑道:“是啊,亏得老四还痴心妄想,借着高攀穆府长房的心思归拢了苏府跟敬府,却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是举足轻重?父皇允他接近一个穆增,已然是给他脸了,没想到他倒是贪得无厌。”
“他贪得无厌可是好事儿,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引得你父皇厌弃?”陈氏含笑看着儿子,“本宫这一阵儿真担心你父皇经不起芳贵妃的枕头风,一心软就将那穆家大小姐指给了四皇子,好在你父皇还不糊涂。”
封予嶙心中一动,小声询问:“母后,父皇这是不允老四跟穆府大房攀亲了,那咱们……”
“猴急个什么劲儿?”陈氏笑着打断了封予嶙,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那丫头不是正生春痘吗?且等上半年再说。”
封予嶙有些着急:“儿臣是怕有人要捷足先登。”
“不会,”陈氏摇摇头道,“那位穆家大小姐身份不同寻常,你父皇对她的亲事必然慎重,短期之内不会给她指婚,只怕要等到穆晟入京之后,才会跟穆晟商议她的亲事。”
封予嶙一怔:“父皇有意让穆晟入京为官?”
“这不是明摆着的,”陈氏淡淡道,“穆增年迈,穆磊不成器,穆长林又被夺了这届科考机会,如今穆府可谓凋零,你父皇一向看重穆晟,这个时候,自然想让穆晟入京主持穆家。”
封予嶙点点头:“只怕不光是让穆晟主持穆家,也是存着让穆晟接替穆增出任礼部尚书的心思。”
“所以现在你明白穆府大小姐婚事不一般了?”
“是,儿臣明白了,”封予嶙点头,眉头紧皱,“看来儿臣一定要娶到那位穆大小姐。”
“娶不娶的到,也要看你父皇的意思,即便你父皇不同意你娶那位大小姐,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位大小姐嫁给别的皇子,”陈氏缓声道,“因为不管是哪位皇子,一旦迎娶了穆大小姐,只怕都敢肖想登基为皇了。”
“是,儿臣明白。”
封予嶙给陈氏续茶,一边又想起什么,忽然道:“儿臣从前倒是没注意过那个杨下田,没想到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国子监博士,竟然会是父皇的心腹,儿臣竟丝毫没有察觉,可见父皇瞒得多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底这朝堂是你父皇当家作主,需要什么时候让你知道什么,还不是你父皇的意思?”陈氏摩梭着茶杯,缓声道,“你父皇那样的性子,怕是除了当年的太后,是谁都信不过的,谁都要防着的。”
“儿臣最怕的便就是父皇这样的态度,总是这般猜忌多疑,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父子关系,可是父皇却总提防着儿臣,儿臣也不得已得提防父皇,”封予嶙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却又笑了,“不过看来老四跟儿臣有同样的烦恼啊。”
陈氏点点头,伸手掸了掸袖口,一边缓声道:“也不知道四皇子在急怒之下,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怕沉不住气呢。”
封予嶙抿了抿唇,然后笑了:“母后担心的是,儿臣也为四弟头疼这事儿呢。”
陈氏抬头看向封予嶙,和颜悦色地笑了:“你是兄长,为弟弟排忧解难,应当的。”
“母后所言甚是,父皇不是一向盼着儿臣跟老四能兄友弟恭吗?如今便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儿臣自然得抓住了,要不然岂非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封予嶙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一边又跟陈氏商量道,“国子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怕要惊动吏部了,还请母后给舅舅提个醒,既是父皇要让老四长个教训,舅舅就别插手了,没得弄巧成拙,倒帮了老四。”
“你放心,你舅舅又不是个糊涂的,怎会倒过来帮四皇子抱不平?”陈氏点头道。
……
西槐别院。
上次罗植给穆葭调制的药吃完了,其实这种药不吃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脸上的脓包会消下去罢了,总归穆葭如今日日戴着纱帽,自然没人瞧得见她的脸,可是穆葭谨慎,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在装病的话,传进芳贵妃的耳中,只怕事情会闹大。
所以穆葭想着今日去一趟怀仁堂,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打发碧瑶过去拿药也就是了,可是她有日子没见康如松了,想过去见一见这位舅舅,也想借着康如松的人,朝蜀地送信回去。
康如松上次说过,最近会派人去蜀地采买酒楼所需的调料,正好可以顺路给穆葭送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穆葭打算用完早膳之后便就出发的,可是还没出门,就赶着岑卓从外头回来了。
穆葭赶紧将人唤进房中,仔细询问:“出什么要紧的事儿了?”
平素岑卓都是晚上过来,今儿这大白天的就过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儿的。
“主子,今日一早,杨大人在国子监门前张贴告示,说是要在年前对所有预备参加来年春闱的考生,来一次预考。”
穆葭特意吩咐过岑卓,让岑卓务必留意杨下田,所以杨下田那边一有大动静,岑卓就赶紧来跟穆葭汇报。
“预考?”穆葭对于这个新鲜名词儿,显然很是好奇,“这是个什么意思?”
岑卓解释道:“杨大人当众解释,就是在春闱之前安排的考试,规模难度都和春闱相仿,用来淘汰不具备参加春闱资格的考生。”
这下子,不光是穆葭大吃一惊,就连碧乔跟碧瑶也目瞪口呆了。
“不是说京师贵子只要进了国子监、读两年的书,便就可以参加春闱的吗?”碧瑶纳闷儿道,“怎么到了杨大人这里,那起子权贵人家的公子哥儿还得来个什么预考?要是被淘汰了岂非丢人现眼?”
岑卓道:“国子监里头,对此议论纷纷,不少监生愤愤不平,说杨下田违背祖制,苛待勋贵之家,他们要联名上书朝廷、弹劾杨大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穆葭倒是对杨下田赞不绝口:“杨大人是个想干事儿的好官,每届国子监参加春闱的人数占两成,进士人数也是两成,可国子监的门槛,却一直只有一个权字一个钱字,凡事有权有势的,便可入国子监、甚至是铁定能够中进士入朝为官,那些权贵之后便就凭着祖上的福荫跟银票,轻而易举抢占了那么些寒门学子的前程,这不可谓不阴暗,对那些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读书人,简直是锥心刺骨之痛。”
“从前不是没有人对此产生过质疑,可是谁又敢冒着得罪所有权贵的风险、为那起子穷酸读书人大声疾呼?从前没有,可现在却有了,杨大人实乃天下寒门学子之救星。”
岑卓蹙眉道:“可是杨大人现在已经引起官愤了,毕竟眼看着春闱就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开设预考一事,杨大人此举委实……太冒进了。”
穆葭倒是没这么想:“这样重要的公告,自然要得万岁爷的首肯,杨大人才敢对外公布,只要有万岁爷撑腰,杨大人自然可以全身而退。”
岑卓却摇摇头道:“可此事不仅仅是国子监内的事儿,它已经触及了大夏所有权贵的根本利益,万岁爷虽赞同杨大人之变革,可事情一旦闹大,万岁爷怕未必会为了杨大人而得罪所有权贵。”
穆葭闻言,也不免沉下了脸。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大夏朝政都知之甚少,所以倒是不如岑卓一下子便能想得这样深远,这时候沉下心来分析,便觉得岑卓所言非虚。
关于国子监的这一场变革,不管是万岁爷授意,还是杨下田提出,如今引起官怒、被权贵们憎恨的只能是杨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