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舒服……的……」雷伊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当然,为了减低冲击,自己可是在睡袋里塞满了海绵。直人在心里答道,面上只是朝雷伊笑了笑,用力拉起了拉链。
在睡袋旁等了半分钟,再看睡袋口露出金色发丝的男子,双目轻阖似已熟睡了。直人叫了他几声,果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放心地从衣袋中取出了一枚小型的铁锁来,喀嚓一声扣在了拉链上。
完成。
「就让你好好睡个够。」直人手上力道不轻地拍了拍雷伊的脸颊,然后起身拖着睡袋走出了大门。
走廊的安全门外就是大楼的垃圾信道,思忖着从三楼将这个被海绵包裹起来的重物丢下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象征性地对他说了声「祝你好运」,直人这才打开了垃圾门,扯起鼓鼓囊囊的睡袋,毫不客气地扔进了信道里。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将家里的大型垃圾圆满处理掉的直人,愉快地笑了起来。
第二章
回到房间后已是凌晨三点。
但直人也没闲着,拿出旅行箱装好了一些必备日用品,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护照和机票。
预定的行程,他决定就此提前十个小时出门,直人的旅途终点是位于温哥华的父母家。
当年在家庭会议上,两位家长提出要全家移民加拿大时,年仅十四岁和十二岁的直人和绘美分别举红牌表示不赞成。若说全盘否定倒也不是,这两个小孩根本就是不愿意再和家长住在一起,在两个月激烈的唇枪舌战后,柳家的两位大人终于缴械投降,让这对兄妹独自留在了国内。
更绝的是,还是两个小孩分别独立,连住处都不在一起。
「小孩子太聪明和自立,大人也是会哭的啊……」这是彼时已年近四十的家长柳仁诚在机场的临别台词,回应他则是妻子的一声浅笑。
说起独立自主,两个孩子可能是得自母亲的遗传更多些。
在那之后,两兄妹保持着每周见一到两次面的频率互相照应着。作为哥哥,本来是该更关心妹妹的安危,但直人打从绘美六岁时以合气道击退街头变态时就知道,这个妹妹弱质纤纤的外表也算是一种武器的伪装,她啊,确实不用自己太担心。
不过,开头的三年里,兄妹俩每年还是会有两次在学校放假时结伴去温哥华见父母。这样的传统,在直人上大学后就被打破了,因为暗中从事着商业间谍这样的工作,作息时间跟普通人大相迳庭,于是例行的探亲也就自然而然地改成了有空才回去的状况。
老实说,对于父亲每次见面都喊着「孩子大了,都不想我们了」的声音,直人还真是有点头痛。
总是觉得,自己父母的角色有少许错位啊……
经历了近二十小时的飞行,到达父母家中时,如直人预期般的埋怨声霎时响起。
「老婆,这孩子……这孩子已经回来了!」柳仁诚刚准备驱车前往机场接机,看到已带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直人,忙朝门内喊道。
对于父亲的大惊小怪已经习以为常,直人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给迎面而来的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妈,我回来看你了。」
算起来,已经和这栋房子睽违八个月了。
客厅坐定,母亲端来了刚煮好的咖啡。
「他在飞机上一定没睡好,你还给他喝咖啡。」父亲又有些担心地说道。
直人将双腿也搁上了沙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道:「没关系,我喜欢。」
「反正这孩子从小就是精力旺盛,跟清扬一个样。」母亲温柔地看着直人道:「说起来,清扬这次又没有和你一起来玩?」
「哎呀……」一拍脑袋,直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给忘了……」
因为某件大型垃圾的关系,自己半夜赶去机场还更改了起飞时间,和风清扬约好一起来温哥华看父母这件事,早给他忘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妈,电话,电话!」天灾人祸还好收拾,这小子和他妹妹才最难摆平。
嘟嘟,嘟嘟!
铃声响了十七、八下,这才被手机的主人接来起来。
还好是用家里的座机打的,如果是自己的手机号码,八成一早就被清扬挂掉了吧。不是没见过这小子被放鸽子后暴走的样子,直人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
「喂?」清扬的声音隔着越洋电话线,听得不太真切。
「清扬,是我。」安抚这小子,自己还算颇有心得,首先就是……千万要让他觉得自己放他鸽子是很无辜的,「你现在在哪?」
「嗯哼。」清扬没答话,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该不会已经在机场了吧……难为他居然没睡过头。一刹那,直人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地不走运。
「其实我现在已经在温哥华了,因为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我提前……」
话没说完,风清扬便打断道:「阿姨生病了吗?」
「没有。」
「那姨父呢?」
「也很好。」
「就是没有事!」霸道地下了结论,在候机大厅发了一小时呆的风清扬完全没打算给直人辩解的机会。
叹了口气,柳直人决定照实说道:「其实是我遭遇家变。」
「绘美有事……」
「没有。」
「阿姨、姨父和绘美都没事,你还家变个头啊!」清扬没好气她嘘道。
「我家来了个变态……」说话的同时,优秀的大脑利落无比地勾绘出那位金发碧眼的外貌。直人不悦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张脸从脑中甩走一般。
清扬隔着话筒,倒是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还有比你更变态的人吗?」
「你好意思说我变态吗?」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变态的登峰造极之人物。」
「自从遇见了你我就再没敢在变态技能上称王称霸。」
「太客气了,我就算有那么一丁点潜质,也是被你激发出来的不入流品性。」
「怎么会,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糖衣炮弹不是这么给的,过度的吹嘘拍马只会令我腐败、而不能掩饰你变态的实质。」
「……」好像是察觉了这段对话实在太没水准,直人率先住了嘴。
「怎么个变态法?」好在清扬也不是完全不思考光会斗嘴的笨蛋,总算是良心发现地问了问正题。
一个大男人当街对自己示爱、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还赤身裸体地走来走去、最终被自己灌了安眠药装在睡袋里从垃圾信道扔下楼去,这种事情……
「哎。」又叹了口气,觉得太麻烦的直人干脆闭口不说。
「需不需要帮忙?」不愧是十多年的死党,清扬立刻领悟了直人的意思,转而问道。
需不需要帮忙呢?
直人在脑内迅速计算着把长得俊秀可爱(邻居大妈与级任教师证词)的风清扬推到那个变态面前后,死党一同受难的可能性。
「百分之六十五点四……还是算了吧。」为自己的良心鼓掌吧,这难就不要清扬同当了。
「什么?」电话另一头,小贼的声音微露出不解。
「没什么。对了,你还要不要自己来温哥华?」
「算了,下次吧,今早正好接到不错的委托。」
小贼口中说的委托,那十成十又是要摸进什么地方偷东西去了,这小子认真打工未必不能生活,偏偏从小就喜欢玩这个,正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当然,做商业间谍的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说他。
「那你自己小心啊。」直人一如继往地提醒一句。
「放心啦,小爷我一出手,哪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听清扬的语气,八成已经用没握听筒的手拍起了胸脯。
可惜直人实在是太清楚他的底了,「倒不知有一回从八十层摩天楼下来、安全带差点断掉的是哪位?还有明知水中通了高压电流,仍然傻乎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