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二公子会不会受人蛊惑,想和你争……”
“小四住口,不要胡说八道!”
陈澜见萧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当即一口喝止了陈衍。见小家伙立时乖乖闭嘴,可坐在那儿却仍是眼珠子乱转,她哪里不知道,长年呆在阳宁侯府的陈衍已经习惯了一遇到问题就往这种方向考量。她想了好一会儿,见云姑姑和柳姑姑垂手侍立在门边,她想起这一系列事情都发生在阳宁侯陈瑛归来,侯府分家在即的时刻,越发觉得此前的猜测有些准数。
“萧世子,如今你和太子殿下可还有往来么?”
这突兀的一句话一下子问得萧朗愣住了。紧跟着,他面色一僵,这才干巴巴地说:“尚未册封太子之前,他逢年这节常常送些时令水果和点心等等,还有送给娘的补品药材;有时候邀了我微服闲逛,别的就没了。至于他封了太子过后,因府军前卫幼军乃护持东宫,所以我去了两次,他说了些胡话,仅此而已。”
陈衍从前和萧朗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之前一路过来,他问十句对方都难能答一句,此刻见萧朗竟然答得这么爽快,他简直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换了另一个。只不过,等到萧朗说完,他就想起了这两年外头的各种传言,脸色又古怪了起来。
虽说当年的荆王纳了妃,如今又成了东宫太子,可是,昔日的那些谣言并没有完全被压下去。尤其是关于镇东侯世子和太子的那种关系,更是好些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更何况,太子成了亲,这镇东侯世子萧朗可是已经二十二了都尚未定下婚事!
“这么说,别人大多会把你当成太子亲信?”
陈澜却没功夫注意陈衍的表情,微一沉吟就问了这么一句。见萧朗无可奈何地微微点头算是回答,她就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四今天虽说特意跑了一趟灯市口有同,便真正的缘由他也并不十分清楚。事情的起因是我丢了一根金簪,虽是小东西,但因为是已故晋王妃所赐,又是宫制的东西,应该留了底。虽说抓到了偷东西的人,她先是认了,说金簪已经被金银铺融化,又换了钱,可之后却审出有疑,我就派人把她送她去通州安园,结果半路上被后车撞翻了车。楚平他们去跟的,应该就是后车的人。
萧朗还在皱眉,陈衍却一下跳了起来:“姐,这事你借人的时候怎么不对我说?”
“侯府里的人命案还没结呢,何必让你再多一桩心事?”见陈衍张了张嘴要辩,陈澜便摆摆手阻止了他,“况且,我预先做了准备,翻车的时候说是重作,其实人不在里头。”
“啊?”陈衍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等到坐下,他一下就扭头盯着萧朗,皱着眉头说,“等等,然后胡胖子说认识那个被楚平盯梢的人,我却在灯市口胡同和萧大世子大打出手,这么说,别人是打算把事情栽赃在镇东侯府?拐弯抹角大张旗鼓做这许多事情干什么,难道是要离间咱们的关系?可这说不能啊……”
陈衍越说越抓狂,可见萧朗坐在那儿仿佛冻结了似的一动不动,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萧世子,这事情也是和你息息相关,你别只顾着发愣啊!”
“刚刚嫂子说这些,意思是你那金簪兴许并没有被熔化,而被人悄悄藏下,预备在什么应景的时候抛出来?而兜来转去查到了镇东侯府,也就是说哪怕事情曝光,也能够说是镇东侯府亦或是太子做了这样的小动作,为此甚至不惜把那个丫头灭了口?”
见陈澜点了点头,萧朗的眼神顿时精光毕露:“如果是这样,二弟十有八九是早就被人算计了。他早年就喜好经史,在国子监读书更是结识了不少文人士子,想来养出了些迂腐的书生气,之前还有过路见不平,结果被一个卖唱的寻到家里要报恩的事。”
“要这么说,萧二公子还真够迂的!”陈衍逮着机会少不得嘲笑了两句,又嘿嘿笑道,“我这两年也没少遇到这种英雄救美的机会,可我才不会上这种当!什么孤女报恩,什么结草衔环,什么舍命相报……等等,舍命……”
陈衍说着就顿住了,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蹭的站起身:“他娘的,不会吧?”
他也来不及在乎自己那突如其来的粗话让陈澜为之侧目,快步走到陈澜身边低声说道:“姐,老太太已经压服了三叔,定下了十一月二十的正日子分家,也就是后天,而且请了好些贵宾。而红檐的事情,我安排郑妈妈去顺天府报了备,暂时定的是自尽,尸体是送过去了,但下葬总还没那么快。要是那一天贵宾云集的当口,有人说是三叔逼死人……”
陈澜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的陈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一咱追查下来,再在什么地方找出我那根金簪……”
一旁的萧朗听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剑眉顿时也向上轻轻一挑。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面上的表情同时变得异常凝重。
第四百五十章 分家(一)
阳宁侯府要分家了!
当这个消息在朝堂内外大街小巷传开的时候,阳宁侯曾经许给襄阳伯的那个女儿要到庵堂静修的消息顿时成了过眼黄花。高堂在则不分家,这是京城各家豪门世家素来的规矩,哪怕是父母有所偏爱,抑或年纪大了住在一块不方便,大多便是在府邸中造起高墙隔断,在外头多开一扇门,但正门却仍是共通的,如此一来在外头也好听些。
但阳宁侯府竟然不愿意照着惯例,太夫人朱氏不但请来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诰命贵妇,相识的同辈晚辈勋贵等等也都下了帖子,仿佛这不是打破规矩的行为,而是什么大好的喜事。一时间,纳罕的人虽多,但不好听的话却只限于窃窃私语。
相对于朱氏的大张旗鼓,阳宁侯陈瑛似乎就低调得多。仿佛这就在眼前的分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既不曾出门访友,也没有邀约亲朋,除却因公务拜访兵部尚书以及几位相应的阁老,也是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从前和他多有往来的官员见他面上多了不少皱纹,人却显得越发沉稳,有的纳罕,有的感慨,有的赞叹,也有的鄙薄。
到了十一月二十那一天,阳宁侯府供着太宗皇帝所赐御宝的福瑞堂终于难能开启了。受邀而来的宾客鱼贯而入。看着这一座已经有百多年历史的正堂,同样是开国勋贵的那批人无不感慨,而崛起于近些年的人则是思量着百年侯府的底蕴。如是在一个个位子上坐下来的时候,人们的脸上自然而然就多出了几许郑重。
相较于代表长房的陈衍和代表三房的阳宁侯陈瑛,二房的陈玖自然显得极不起眼。尽管他曾经也袭封了阳宁侯,亦是在那人才济济的朝堂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在今天这一大堆人中,身为失败者的他虽也得一个座位,到时候虽也必会分得一份财产,可那些目光的焦点却绝不是他,不是因为他没儿子,而是因为他的爵位官位这些年全都丢得一干二净。
只此时此刻,陈玖完全没有计较别人忽视的心情。他因伤养了两年缓过神,就又开始了花天酒地的日子,近些天都在外头鬼混,还是今天早上刚刚被心急火燎的马夫人派人从一家妓馆中拖出来,因而对分家可谓是毫无准备。左顾右盼的他虽想站起身到朱氏面前奉承两句套套口风,可到处都是那些达官显贵,帘子后头的后堂里还坐着好几位顶尖的老诰命,他哪怕是屁股发麻,也不敢轻易挪动。
“二叔。”
“啊,衍哥儿。”陈玖一个激灵惊觉过来,见是陈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边,一愣之后就立时换上了满脸笑颜,“是老太太有话对我说?”
陈衍如今已经身量极高,更何况陈玖是坐着他是站着,因而他那低垂的目光便显得有些居高临下,但在旁人眼中却仍是不失恭敬。他看着这个从前是阳宁侯时还能看出几分威严,如今却彻底丧失了那些体面的二叔,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
“分家之议提出来之后,二叔一直都不在家,有些事情,老太太让我给二叔通个气。”
见陈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连连点头,陈衍方才继续说道:“公中的财产,侯府帐房中素来有账,那些御赐的庄田和祭田,都是归袭了爵的一房掌管,这些二叔只等着年终拿红利就好。此外,账面上还有纹银万两,在京城和通州一共有铺子六间,庄田十八顷,都是三房均分,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