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为了能让少年开心些,石墨开始不停地往少年的病房跑。甚至打破了长久以来的规矩,给他带一些自己洗好的水果,削皮,切成适口的小块,喂给少年吃。
哒哒哒的,加速的脚步声,选择适时的时间,竭力全力去“表达”自己的真心。
以前的病患,他谨遵医嘱,从不浪费过多的时间。石墨清晰地认知到,这只是一份工作,仅此而已。况且还有无数的骚扰以及阴暗树丛中滋生的恶心,需要自己去忍耐。
可他不一样。就算黑岩经历过再多创伤,那少年的气味永远是干净的。有时针灸医生测试神经反应时,男孩落下的豆大的晶莹剔透的汗珠,也是夏日清晨洗干净衣服后的阳光味道。
他厌恶自己毫不掩饰的偏爱,与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厌恶自己用伟光正的理由,竭尽全力接近意中人的偏执行径。
一天,两天,第三天,他被驱使着,脚步轻快地到那间屋子去见少年。扶着少年走路,推着少年到医院的独家花园看风景,扶起少年结实的臂膀,每日给他按摩。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肩膀,结实的腹肌,调情似的在肱二头肌、三角肌和斜方肌打转,妄图从表皮层渗透到脂肪层,再一路向下····
看到打着瞌睡,眉间充斥着未知情绪,嘴角向下的小孩。他总是想,年纪轻轻20岁就经历了这么多,辛苦了。石墨说不准这是一种同病相怜,还是感叹命运多舛。
可,如果不是这次车祸,这辈子就一定遇不到他了···
因为是被指明的专属护士,一切都以黑岩为先。负责的其他病人,减少到了3人。石墨掐着量表,眼睛聚焦在显示屏上,无意识滑动起一号病人刚进院时传输来的心电图表。他手指不自觉摩擦键盘,想到这周还会有一个病人出院,而滞留在黑岩病房的时间又可以增多,石墨就莫名的觉得幸福且安心。
石墨平日习惯提前半小时来上班,现在索性提前一小时上班,长久的操劳让他胸前的骨头抽条,甚至腰窝也变得更深了些。瘦出的人鱼线隐隐约约,支撑不住疼痛的腰间。他翻箱倒柜,找出母亲之前用的黑色旧皮条,拴住腰部,减轻一些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知道自己的关心,比起那一筐筐送往少年病房的果篮,可以称得上微不足道。但他坚信少年与他之间,总是会更亲近一些。
证据是无形的,可以说是他臆想的。但少年只与他说话,开口问询些他家里的事情,神色平淡如常,语气不容置疑。石墨学过一点心理学,知之甚微,可以说是表皮功夫。可他固执地认为,深夜传唤时,黑岩下意识开口的“石护士,在吗?”,永远是他们关系最好的证明。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黑岩会提一些要求。而其他人进入的时候,都是缄口不言,或是拜托保镖大叔传达。
“还行吗”
“家里?工作?”
“嗯”
“都还好笑”
“满意?”
无法对着那张含情眉目说出一个不字,或者说自己也不知道目前的状态究竟如何。所以石墨扯了个不轻不重的幌子。
“挺好的,我喜欢这份工作。很好的地方。”
少年并不多做什么表现,眼睛眨巴两下。点点大腿。石墨知道他又抽筋了,搬下凳子顺从地给他按摩。在这个角度,黑岩可以看到对方茂密的发旋,不显乖张的发梢,行为动作柔和,像是对待什么瑰宝。力气正正好。黑岩摁下扶手上的按钮,摁下一点涟漪,缓缓躺平准备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特殊的,诡异的链接让石墨沾沾自喜,飘飘然。甚至自作主张地开始调整少年的作息。从一开始熬到四五点不睡,到每天被石墨准时早上八点薅起来,并面对阳光开始做轻微的拉伸,少年的脸色开始回暖,皱眉的频率也变多。
——
第五天,这是第五天,石墨觉得他们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好。
黑岩的唇色恢复正常后,竟如樱花绽放般粉嫩清新。石墨归结于自己的任劳任怨,心里更加欢喜,分享起自己大学时的健康食谱。手舞足蹈的美人,因习惯黑岩给予的宽松环境,口罩就耷拉在喉结处。白皙清秀的指尖捏着被汗水浸湿的护士帽。
黑岩知道,他是跑着来见他的。不知道他上一场工作是什么,总而言之微卷的半长短发,在洒下的缕缕夜光下更显乖顺。
他没有阻止,甚至纵容石墨平白无故的碎碎念。试验过几次后,石墨开始变本加厉。又督促着少年11:30pm准时关闭电脑,放下他的素描本又或是电子书器。黑岩无奈地看着他勤勤劳劳的身姿,手中突然一空,屁股一抽,感到身下因昨夜踹床踢出的褶皱都被捋平。
看着石墨瞪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无声地收拾一切设备,整齐地分门别类,放在抽屉与床头柜上。甚至贴心地给电脑充电,调整电子显示屏的亮度。放下桌板,微微降下几度的床板。黑岩不知为何,觉得口干舌燥。那道靓丽的风景线,顺着后背延伸出的背脊,像是龙的脊梁,称得上一掷千金的夺目。
石墨收好少年脱下来的旧病号服,准备送去后勤部梳洗。顺手又把窗帘拨的更开些,他知道黑岩喜欢看窗外,所以总是特意为他留意着风景。
房间不开灯,慢慢转暗的世界塑造了黄昏前的宁静。落日余晖,撒在男人薄薄的侧面,浑圆的屁股,低下头的几缕发丝,以及看着极为顺眼的长手长脚。黑岩抬手,拨了拨眼前的刘海,叹了口气,不打算对石墨扭头去洗手间给他洗昨日换下的内裤,发表任何观点。
黑岩从小被伺候惯了,但是面对如此个美人暖脸给他洗私人用品,冲击还是有些大的。
“为什么,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喜欢将话练成一句说。他的简洁已经变得可怖,难以理解。唯有石墨还享受其中,沾沾自喜自己可以瞬间了然他的意思。
“我要还债”
不等少年含住最后一口梨块冒出问询的目光,石墨就抢先一步回答。
“父母给我的钱只够高中上完。我大学和平日的生活费,都是舅舅舅妈给我的。我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钱,要交。你舅······陈老板给的薪水已经是行业内最高的了,而且可以提前支出,还有奖金可以拿。”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有些疲惫的。只是石墨腼腆地笑一笑,抽出柔软的湿纸巾开始擦拭少年的嘴角。每次这些时刻,包括早中午饭喂食时,少年总是额外的乖巧,并且吞食的速度会放的很慢。
仿佛在回应石墨的私心,那想要就此在少年病房生根发芽的阴沉心思。
“好”
石墨知道少年没什么话了。他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了要去便利店兼职的时间。但他还是有些不情愿,心说,如果能再待在这里一会就好了。
他冲着少年笑了一下,黑岩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也可能是黄昏无限好,眼里被渲染进一些不会是他能够拥有的情绪。
“我,复建,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上午梁医生没给你做吗”
“累,睡”
“啊,确实,休息好像更重要,那我等我一下下,我待会陪你做”
石墨快速走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总是笑眯眯的,是位很慈祥的女性,从高中一直兼职到现在,也很熟悉了。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调班,甚至善解人意地表示以后如果还有特殊情况,不用担心随时跟她请假。
石墨无比感激,点开手机备忘录记录调班的时间,以及计划这个月的花销,是否还能支撑更多好吃的奇特的水果。
猕猴桃,荔枝,火龙果,人参果,桃子···
可惜,他并未察觉那双黑的吓人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从下腿扫射到天赋异禀的倒三角上身,穿透了无数层遮罩作用的衣物,侵略出神。
空气迸发出猎手撕咬前的暗示,饥饿、羌无、荒凉的阴暗气息。那孩子的嘴角裂出不显眼的角度,舔了舔干涸的上唇,整齐的贝齿咬住下唇,狠狠撕扯出一圈血痕,
“让我看看,你还能为我做到哪一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遣都瞄了眼眼前的少年,感觉这小狼崽子恢复的不错。冷哼一声,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清明上翘的柳叶眼,死命钩住对方。站的不稳甚有跌倒趋势的少年,倔强地立着,如山崩地裂之势前的清松,岿然不动。
薄唇抿了抿嘴上的死皮,不耐烦地扯扯睡衣外的黑夹克。外面风雨交杂,黑岩这小混蛋为了一个小护士,特地叫了十几个保镖堵在家门口,“请”他来办公室一趟。还光明正大地称有要事商量,是整顿自己医院的营业情况。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陈遣都好得这么大的一个总裁,从成年后怎么就变成了他们黑家擦屁股的专业户。
“怎么,小子,什么意思”
“麻烦您了,我希望石护士从今天开始,只负责我一个人。”
“只”字咬的很重。说着希望,语气倒是不容置疑。他们黑姓都这样,人如其名。心眼又黑又多,像是斑块,层峦叠嶂地依山依水而行,充斥着野心与欲望,渗人的很。
“我清楚你想的是什么。我这儿不允许任何形式对···”
“舅舅”
少年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杏眸在微弱的灯光下格外澄澈,窥不得任何暗藏其中的秘密。陈遣都只觉得一阵冷寒,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跟黑廖用把柄威胁他时的哑语暗示一样。
“我知道您的底线,也知道您最近资金运转不周”
少年全力支撑自己的全身,让本就冷白的脸,在电闪雷鸣下显出几分吸血鬼意味。他将身子再次撑直,蹙紧眉头,面无表情地盯住,那合同上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庞。
忽略紧锁的衣帽间里传出的阵阵抽泣,可以说的上是不知因何忍耐的淫荡叫声。忽略男人把玩的操控器,和他扭曲的锐利五官。陈遣都手指从未停下,利落又疯狂地操纵划键,跳跃于加减符号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觉得有点恶心,这是一种生理性的排斥,毕竟闯进舅舅家时看到的场面,远比现在刺激的多。可他舅跟他也是一类人,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那抽气吸气,快要碱中毒的男人,从十年前就已经属于他舅了。每一寸皮肤,舌头,乳头,后穴,甚至是陈家一脉相承的黑亮眼睛,都属于他舅。
能得到就可以了,过程既往不咎。
黑岩扶着拐杖,气势不输斜靠在厚实皮椅上的高大男人。那人露出与母亲相似无二的忍耐表情,还有隐约的愤怒。
陈家的人何尝不也是,蛇鼠一窝。只是两家生出的孩子,结合了蛇的迅捷尖锐,狮子的威猛狠辣,不择手段,将博弈之术运用的何其高明。
“我已经说服了石护士”
他眯眼,转向衣帽间,弯曲右手食指,敲敲办公桌。雷点配合着针锋相对的氛围,怜悯地为这座囚禁的殿宇,洒下审判。黑岩意有所指地暗示到,
“最近陈秘书的妈妈一直在联系我。母亲去世之后,好像消息走漏了些。您这个同父异母的继哥,下落不明也太久了。”
衣柜里的谁,似乎听到了他不咸不淡的声音,连抽泣声都收敛了些。黑岩享受地看着他的亲舅舅,咬紧牙关,绷紧咬肌、下颚线,连青筋都并未管束良好地显露出来。他享受一切掌握在手的感觉,这也是父母从小教育他的。
“您也是的···”
少年叹气,语气变得温柔体贴。诡异地,让人诱发出一种,言听计从的顺服。然而这套对陈遣都不管用。他的姐夫习惯翻云覆雨,用这招,将他的精神击碎的溃不成军。
“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小混账,蛇王终于吐出他的蛇信子了啊。男人的脸色如墨台打翻,右手覆在自己太阳穴上,丧失了冷静自持,恶狠狠将眼前的合同横扫在少年脚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岩并未生气,反而绽放出一个极致秀丽的微笑,四月棉般温柔可人。陈遣都发出了一阵阵冷颤,这种笑容,是无数次姐姐“受尽委屈”,与他见面离别后才会露出的笑容。
可怖。
“···黑岩,别玩死了,这可是个单纯小孩。”
“您清楚我的,我也清楚您。石护士那么爱我,我不会的。”
陈遣都只想把刚刚的一切都忘掉。神经紧张到,他忘记确认黑岩从何得出那小护士爱他的结论。看着少年一瘸一拐的背影,他沉默地拨通去往护士台的电话,语气尽量平淡,叫人来扶自己的外甥。
他永远记得15岁那年他看到的场景。
生产后的姐姐,黑长发呈放射状散开,像一朵盛开的黑色大丽花,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陌生的笑容。姐姐温婉可人,可他就是感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那漂亮的嘴唇张开,下唇有一道黑色的血痂,蔓延至嘴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终于完成我的第一件使命了,弟弟。”
——
变化在一周后,仅仅的一周。
自从周末连着两天休息后,石墨穿着那套周五回家后就洗干净的白衬衫,打开病房准备问早。他不吭声,怕黑岩还睡着,刚想拿出为少年特意准备的切片苹果,一回头,他看到了那耀眼纯净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年像是印象派画家笔中,挠人心思的倩影,端坐在床上,精气神很好,看着他。
不适宜的想到一个广告,什么什么百岁山,水中贵族。他就是水中贵族。
这是宕机时候,下意识在知识宝库里能找到最贴切的形容了,虽然石墨在三秒后反应过来这实在搞笑。石墨深呼吸,试图通过摄取同一空间的空气,茹毛饮血地吸取少年干净如清澈泉水的特殊气息。
“哥哥,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石墨被蛊惑了,没有细想男孩突如其来的热络,以及多出来的问候是从何而来。他觉得这样干净的少年,可能只是想通了,愿意与他多说说话。
石墨很高兴,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所以并未询问,少年从何得知他比他大,从何开始改口叫的亲昵而拉近距离的称谓,“哥哥”。
“早上好!我很好呀!看样子你休息的很好”
“哥哥叫我岩岩就好”
又是这个笑容,石墨简直想捂着胸口立刻瘫倒,砰砰砰。他意识到自己还未换上工作服,手忙脚乱的,突然也不知道是先回应眼前的明媚少年,还是把碎了一地的职业修养拼拼凑凑一下。
“哥哥,怎么不说话呢”
“哦不是,哦,岩岩,你等哥哥一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立刻回应道,这是心理下意识给出的答案。无论如何石墨还是不想让眼前少年失望,亦是无端产出什么隔阂。
“没事的哥哥,我跟舅舅说过了,你以后不用再跟别的病人接触啦,你是我的专属护士”
“哦,可,那个”
少年看得出他的顾虑,不语,睫毛颤抖,垂下上眼睑。
“哥哥是不愿意吗”
还是不忍心,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痛苦地,就快要滴出泪水了。石墨视作心头血,视作摧拉枯朽的风暴,视作少年对他伸出的求救信号。将保鲜盒和包再次撂在沙发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床头,想张开臂膀拥抱住少年,只一瞬,石墨又停住了。
自己算是什么呢?这种天鹅护崽的姿态,自己究竟有什资格这样做呢?他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密切。
呆愣地站在距离少年完美无瑕且青涩的面孔,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石墨生出些自卑和嫉妒到发邪的情绪,当然了他也没指望自己的心态健康到哪里去。可仪器的滴答声,再次提醒起他,这道名为病患与随叫随到护工的隔阂,还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