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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文琴,则对她的丫鬟杏儿淡然地道:“我们走吧。”结果,她的话音刚落,方文棋就突然发疯了。她冲了过去,一把夺过杏儿手中的绣篮,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一脚就往方文雅那块被段惠娘好生赞扬的帕子上踩去,一边踩一边对着方文琴痛骂道:“装什么装,你装什么装!你敢说你不讨厌‘他们’!天天一副清心寡淡的样子!你装给谁看啊你!书读得好又怎么样!画画得好又怎么样!琴弹得好又怎么样!还有,刺绣,绣得好又怎么样!”她踩得越发得狠,吼声也越来越大,“终究还不是一个庶女!你以为你能嫁得像大姐姐那么好吗?!省省吧你!”
方文琴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见她那一张本是极为清淡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一只手竟然就那么扬了起来,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朝方文棋的脸上打了下来。
“三妹妹!”方文雅简直要哭了,她冲上前来,赶忙拦住了方文琴。
方文琴的手停在了半空。只见她的胸部一起一伏,显然是气得不清。却是这样,她也慢慢地把手放下了。然后甩开抱住她的方文雅,一挥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杏儿眼见着自家小姐走了,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身影快消失在月洞门的方文琴,急得狠狠一跺脚,追了上去:“小姐、小姐——”
今日的*苑可不比昨日。就算那段惠娘是个怕事的,那宁素芳可没把自个儿当死人。这吵闹声直传到了她的卧房,而就在她出了门去要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婆子冲了过来:“宁先生,您快过去看看吧,绣房那里几个小姐打起来了!”
于是,宁素芳就这么出现了。其时,方文琴早已不见了人影,没有了撒气对象的方文棋便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冲着王婉开骂了起来。什么“乡下丫头”、“吃白食”、“狗仗人势”……当宁素芳走进来的时候,方文棋正被方文雅死死抱着,嘴里一点也不干净地冲着王婉谩骂着,方文颂站在一边一脸的无奈。王婉则面不改色,冲着几位姐姐道了个别,就准备和青环一起出门回去。她们就这样撞了个满怀。
“啊!宁先生!”王婉赶忙低头行了个礼。
“嗯!”宁素芳若有深意地看了看她,然后瞧向里边的另外三个。
方文雅和方文颂匆忙地行礼。方文棋则一张脸涨得通红,好似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站在那动也不动了。
宁素芳走至方文棋面前:“我教你的女戒》,你就是这么学的?”
方文棋的身子不可经意地抖了起来——是怕的。
她也的确该怕,因为宁素芳是个很刻板的人,在*苑内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且让她知道了,她必是会通报到上头去。上头,也就是这些小姐们的嫡母们——大夫人和二夫人。
于是,从到京城的当日算起,第十九天,王婉终于见到了这个后院中掌管中馈的大人物——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大夫人。
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13章 大夫人
审问的场所在大夫人陈氏的念禧院。
在场的所有小姐们都被事先安排到了耳房里,包括之前走掉的方文琴,她被丫鬟给叫了过来。正厅里首先被审问的是她们的丫鬟和*苑的婆子们。耳房里听不见正厅里的任何声音。
王婉坐在椅子上,偏着头看着窗外在树枝上跳得欢快的鸟儿们。
方文雅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文琴手中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想来是她从自个房中随手拿来的。
方文颂一脸嗤笑,却是将目光投向门口,没让方文棋看见。
方文棋脸色苍白,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身子微微颤抖。
终于,丫鬟来传了。
大家一齐出了门去,走向正厅。这一路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发出半丝声响。
进得大门,王婉便见到两个贵妇正坐于厅上。左边位置的是王婉的姨妈林氏,而右边的那一位,自然便是大夫人陈氏了。但见她比起林氏来略为年长,从那鹅蛋脸型和细长的丹凤眼来看,就是方文风的将来版,只是,那脸已经不再圆润,而那眼角,也多了许多细纹。
众小姐们一见到各自的嫡母,便纷纷跪了下来,把头垂下。王婉也跟着跪下。
大夫人先开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的就闹起来了?”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众人皆默。
“现在就不说话了?之前不是闹得挺欢吗?”大夫人的声调依旧,听不出是喜是怒,她点名了,“文雅,你说。”
方文雅没敢把头抬起,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道:“回、回母亲,是、是女儿的错。”
“哦?你怎么错了?”
“我、我……我没能阻止五妹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于是,那大夫人便看向林氏,脸上带着笑:“弟妹,你看这……”
林氏做尊敬状:“这事还是大嫂先问吧。”
于是,大夫人便也不再客气,直接看向方文棋:“文棋,这是怎么回事?”
方文棋抬起头,先是看向林氏,再看向大夫人,然后咬着无血色的唇,承认道:“是我心情不好,便迁怒三姐姐的。”
“哦?‘心情不好’?‘迁怒三姐姐’?怎么个‘心情不好’就先放在一边,我怎么听说你除了跟你三姐姐闹别扭之外,还胡言乱语谩骂了你那婉妹妹?”大夫人说着这话,就看向王婉,叫王婉把头抬起来,然后冲着林氏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你放在身边养了,定是为了今后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林氏仿佛听不出大夫人的话中有话,笑道:“那是自然,我的亲侄女,岂有不管的道理,大嫂你认识的人多,再过些年这孩子的事恐怕还要麻烦你帮忙呢!”
大夫人的笑始终挂在脸上,却是不再回答,她又把目光投向厅上跪着的女孩子们。“文颂,”她点到方文颂,“你来说一说,你五妹妹都说了你婉妹妹什么。”
“是。”方文颂的回答似乎怯怯弱弱,但却一五一十地把方文棋的话全部模仿了出来。
“‘吃白食’、‘狗仗人势’吗?”大夫人皱起了眉头,却是转向了林氏,语重心长地道,“我说弟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偏心自己的亲侄女也无可厚非,但把心偏成这样就不行了。听说你不但把青环给了婉丫头,甚至连梧桐院都给了她?也难怪文棋会一时气愤难当,失了仪态。”
林氏听言,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事啊!我确实疼爱自己的亲侄女,可也没有把心都偏歪了。婉儿进我们府里,身边可是连一个丫鬟都没有,青环是我的大丫鬟,但也不过十二岁,让她跟着婉儿既可以把她伺候妥当,又能跟她好生相处,总不能叫我找个不懂事的小丫鬟或者倚老卖老的老婆子去伺候她吧?说起来,文琴和文棋那,难道我没送过丫鬟?再说了,青环的分例还算我庭芳苑的,梧桐院多派去的丫鬟婆子自然也是一样,至于婉儿的分例则是她王家自个儿出的,就算将来梧桐院添人,也不会算我们侯府的,怎么能说我‘偏心’,怎么能说她‘吃白食’呢?而那梧桐院,本就空在那,没得又叫人清出一个新的院子来,说为什么不给文棋,倘若这梧桐院给了文棋,那文琴该怎么办呢?两姐妹,那才叫偏了哪个都不成。再说,这事可是回过老夫人,老夫人应了的。”林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却是听在耳里,句句在理,于是这大夫人无话可说了,只得笑道:“瞧你这张利嘴,我才说了那么一两句,你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句,叫我接都接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