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公公提着食盒出了门,远远地望见回廊那头站着个人,身量高大,头发花白。那人听见声响,霍地转过身来。姬公公愣了愣,眼中似惊似喜:“你怎么来了?”
裘止高大步走上前,道:“很久没见着了,心里念着,就过来瞧瞧。”
姬公公笑道:“不去鬼城外的宅子,巴巴地过来,敢情不止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裘止高点点头,抓起了他的手说:“我就是来劝你,别跟着穆饮了,这桩事不成!”
姬公公手上蜷了蜷,道;“先皇生前让我照看好太子,你知道我这人犟,等事情办完了,我便随你去。”
裘止高跺了跺脚,埋怨起来:“朱建元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个个都念着他?再说那先皇都已经死了——”
姬公公一口打断他:“你们这些行商的,吃口饭认个娘,满脑子也不知道跑着什么货——”
裘止高又好气又好笑:“是没什么好货,有钱就成。”
姬公公顿了顿,抽出了手来,放在裘止高腰上:“你也就底下的货好使。”
裘止高嘴边荡开一抹浅笑,手暗暗探到后面去,拧了拧姬公公的屁股,轻声说:“我晚上才回京,不如我们先爽快爽快?”
两人携手去了西厢房,掩了门闭了窗,着实亲热了一番。裘止高在床上尽力试探了几次,明显觉得姬公公的身体不比往前了,仿佛是一日不如一日,没来几回,便气喘吁吁地讨饶不止,只能收了云雨,扯紧了被子。姬公公靠在他身上,依旧牛喘不止,面色通红,少了几分锐气。裘止高看着他,心里也说不出滋味来,过了半天又说;“我和你那么多年,你就听我一回,别再参和那破事了。”
姬公公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摇了摇头。裘止高慢慢地捻着他的乳…头,说;“改朝换代,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姬公公道:“朱祺业上位之后,冥国境内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怨声载道,斛王承诺我们,他日救出了朱建元,就助我们复辟。”
“复国又怎样?还不都是朱家的天下?朱建元要真当了皇帝,也不过是斛王的走狗。”
姬公公勾着他的脖子,笑道:“到时候再说罢。”
裘止高眼神定在床顶上,念着当下美人如画,年华似锦,只怕是不能持久。“这两年,我盘算着在京城边上买座小宅,你搬进去住着,咱们日日地能见上面。别的我不求你,就求你听我这一回,行不行?”
姬公公微微一怔,却又摇了摇头:“真的不行。”
“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姬公公愤愤地道:“当年皇宫那把大火,就是他朱祺业放的。要不是为了背出先皇,我也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要不是他,先皇也不会那么就死了。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裘止高心中腾地窜起一股火来,暴跳如雷:“先皇先皇,你少再给我念他的名字!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算他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才,他一句话,你就当着千斤重,我待你这般,你还不是处处给我甩脸色。”
姬公公气得一脚将他蹬下了床,骂道:“用不着你管!”
裘止高一把扣住他的脚踝,姬公公四肢细瘦惨白,被他那么一拧,登时脚上出现一道红印子。裘止高见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管,冷笑道:“我就知道,要我帮忙的时候,投怀送抱,我要对你说个不字,就整出这么副嘴脸给我看。人前人后干了多少不耻的事,现在倒满口恩情道义,也不怕恶心。”
姬公公全身上下不着一缕,又被提着脚,动也动不得。他平身最恨别人看他的私…处,上床办事也得掖一层被子,当下岔开双腿被那么晾着,不由地面红耳赤,尖声叫骂起来;“畜生,能滚多远就滚多远,老子不稀罕你!”
裘止高也不松手,干脆把他的腿搁在自己肩上:“他好还是我好?”
姬公公没见过那么作死的人,接口便说:“你算个屁!”
裘止高冷笑两声松了手,匆匆捡起衣服胡乱穿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
朱建元身上披了件浅灰的粗布长袍,光脚坐在榻上等着吃饭,顺便翻着本老庄。他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得按朱祺业的心情给,皇帝高兴了,有鱼有肉,皇帝要有个不痛快,就连衣服也不给穿。每日的吃食都是打门栏下送进来的,无非是些菜汤馒头,口味偏淡,有时候堵在喉咙口半天也下不去。朱建元等外面的差役走远了才翻身下床,照例把食物分出一些,放在窗台上喂猫吃。那只猫一直蟋伏在窗台上,四肢精悍,毛色血红,每次朱祺业把他撂翻在床上,凶横地干他,血猫就这么站在窗台上,尾巴笔直竖起,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射出半屋寒光。等朱祺业操爽快了,骂骂咧咧地离开牢房,血猫便垂下尾巴,羽毛般飘下窗来,窝进他怀里睡觉。
十年以来,次次如此。有人说,鬼城里的畜生,比人要长寿。人活着,它们暗暗地瞧着你,人死了,它们还活着。
血猫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了。
前两天狱卒发现了窗台上残留的食物,克扣了他一半的食物。
骨廊那头有群人疾步走来,兵器敲着铁甲声音锐利刺耳。朱建元竖起耳朵听他们越走越近,不觉浑身一凌,六神无主起来。他在牢房里呆了十年,每次朱祺业抄宫里的密道过来看他,都只带着几个随从侍卫,从来没有过那么大的动静。
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