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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2 / 2)

“为什么?”柯雷诧异地问。

“他妹妹下乡走了,是前些日子汪蒴在我领他妹妹又去看他时,他跟妹妹商量决定的。本来他家这种情况他妹妹原本可以不走,但汪蒴出了这事儿,他觉得让妹妹主动提出走好,也可以远离这里,对他妹妹影响还会小些,就主动报的名,要求去了比较远的八五三农场。已经走了,是上周厂休日我帮着送走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汪蒴就……他这也是怕影响妹妹呀!一死了之……”

“他要是当初听你的劝,不会这么把自己搭进去。”

“他就是这种性格这种命运,血气方刚,年轻不成熟。他要是听我的,他就不是汪蒴了……”

“这也不完全是他一方面的原因。”

“那还用说,你看看刚才会上邱明哲说的那些话,哪句都能把人压死。”

“咳!……”

“所以呀!这年月,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是呀!这是教训啊!”

俩人边往车间外走边说,夜班已把炉子点燃了,叮当乱响地在往炉里装料。噪声让他俩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走出了门像去掉了紧箍咒似的,声调又一下子自然地降了下来,脑袋轻松了许多。

蓝正走厂一号门,要往右拐了,这时许文波从车间快步追了出来:

“等等我呀!”

“干什么去了?慢腾腾的,又去澡堂子换衣服去了?”

许文波脸一微红,无声地一笑。他就是这么个蔫性子,不紧不慢的。

蓝正先冲许文波又扭头瞅了一下柯雷:“今天不说了,就到这,都回家……”

他用右手拢了一下柯雷的脊背,语气悠长地说:“以后咱们都好自为之吧!”

柯雷点头。

蓝正和许文波扭身往厂一号门走去,柯雷茫然地站在那里盯了一会儿他俩的背影,然后努力从茫然中挣脱出来,转身缓缓地往厂三号门走去。

走着走着,柯雷心中突然闪过:母亲今天在家好吗?这个念头刚一闪,他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疾步向家里奔去,他想快些见到老母亲,和她说说话儿。

西边天那里燃烧着一只大火球,映红了半边天。柯雷想;明天该是个好天儿吧!

感官180度 第十三章(1)

暑期到了,一对男女大学生退房,柯雷来老房子交接。结清了房租水电煤气等各种费用,查验了屋子和室内的器具,收了门钥匙。俩个大学生拎着余下的小物品告辞走了。柯雷环视一周屋子,看门窗、水管、煤气和电灯都关好了,这才锁了门出来。出了楼门,迎面遇见住在二楼的一个本家姑姑。她和柯雷在老家是一个村子的,与柯雷父亲是未出“五符”的本家兄妹。她拉住柯雷,不及寒暄就神秘而急促地压着嗓音跟柯雷说:“咱们楼后边要扩道,你们一楼的可能都成门市房了,李珍她儿子已经把窗户改成门了,你还不跟着一块扒门?等扩了道以后再扒,人家就不让了。”姑姑年龄比柯雷大十四五岁,竟然对这种事儿还很在行。柯雷一听有道理,说:“李珍儿子已经扒完了吗?扒完了,你去看看吧!”柯雷绕向楼后来到了李珍家后窗外。李珍两口子先后去世好多年了,都是死于心脑血管疾病。现在这个房子由他们的大儿子住着。只见他家大屋的小窗户已改成了门,塑钢料的门框和门扇与陈旧的楼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正要敲门,门推开了,周忠权的大儿子周文涛走了出来。李珍在世时和周忠权联姻,把女儿嫁给了周忠权的大儿子。柯雷和周文涛打了招呼后,说也想扒门,问周文涛雇工和塑钢门都花了多少钱?周文涛说你问着了,这门都是我给张罗扒的,雇力工和安装都是我找来的,没花多少钱,三力工每人二十元。门就在这条街上一家做塑钢门窗那买的,一平米二百零八元,他们负责安装。

柯雷心里有了数,便转问起了他父亲现在咋样了?周文涛说:“你不知道吗?我父亲患肝癌去世都三年了!和我家住邻居的邱大爷,就是邱明哲,患肺癌1994年也去世了。”听周文涛这一说,柯雷很吃惊。周忠权和邱明哲病死的消息,柯雷一点也不知道,他离开北华厂都十三年了,完全与这个厂隔绝了。都死了!周忠权和邱明哲!这俩人当年可都是决定我命运的人,是我看他们鼻息行事的人!他们死的年龄可都不算大呀!邱明哲应该是五十九岁,周忠权也才五十六岁。

这个消息引起了柯雷对往事的回忆。他对周文涛说:“我1981年时得了肺结核,是让烧火的师傅老梁头给传染的。他是老肺病瘘子啦!我休了四个月的病假,眼看快到六个月就劳保了,但仍不能上班工作。当时,邱明哲还催着我上班哪!可我哪能干得了啊!正好工厂下派去派出所帮忙的名额,邱明哲只好派我去顶了数。一方面省了派能干活的人去,一方面还算做是为我安排了轻工作,好像还是个人情。我一去就在那待起没完了,因为,我看到我有病前后,这帮子领导对我前后两个态度,你能干时,柯雷长柯雷短的。你病倒了不能干了,好像没你这个人似的,连吊你都不吊了。我这才大彻大悟,还得自个照顾自个儿。所以,我心生去意,不想再回三车间那鬼地方啦!我在派出所干到十一个月的时候,工厂成立了劳动服务公司,只要一线车间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我就抓住这个机会离开了三车间。我要是当初不这么做,回到锻冶继续干,没准儿也交待到那了。那时侯年轻,什么进步啊!表现啊!奉献啊!一门儿地傻干。如今,车间撤消了,厂房扒掉了,人员解散买断回家了。原来一切一切的荣誉辉煌、争斗恩怨,都随着厂房和建制的拆掉撤消而灰飞湮灭。我在锻冶车间干了十二年,十二年啊!正是我人生最好的时光,却成过眼云烟白白抛洒!”

柯雷这番感慨是言不由衷的,周忠权在世时,柯雷不可能和他像这样倾吐,现在周忠权死了,面对他的儿子滔滔不绝,下意识里好像是跟他说一样。

离开周忠权儿子后,柯雷心里十分畅快。

柯雷是个看准了说干就干的人。他回到自己家老房子的窗外,观察揣摩了一会儿,心中便定下了扒门的方案。他先找来了做塑钢门的,测量了尺寸,算出了价格,交了定金,预定了第二天中午前交货。

第二天,柯雷一大早就来到红楼东头小市场,这里有站大岗招徕活计的力工。经过讨价还价,五十元钱雇了两个力工来扒门。

领着力工穿过小市场往回走,眼快的柯雷看见前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拎着一塑料袋地瓜,正迈着散步慢悠悠地往前走。是蓝正,柯雷忙叫了声:

“蓝师傅!”

听到喊声,蓝正扭身站下,看是柯雷,高兴地叫道:“哎呀!柯雷呀!咱可是有十几年没见了!你现在在哪呢?”

见蓝正看到自己很兴奋,柯雷心中热乎乎的。自打调离北华厂他和蓝正就没见过。柯雷到劳动服务公司前,蓝正终于摆脱了邱明哲的控制,调到了劳动服务公司的房产科当了水暖工和下水道修理工。柯雷调离北华厂后,听说邱明哲被工厂调任为劳动服务公司的经理,真是冤家路窄!蓝正还是没有逃出邱明哲的手掌心儿。劳动服务公司的权利范围可比三车间大多了!下辖基建科、房产科、职工

医院、职工食堂、职工浴池、职工宿舍、绿化队等七八个部门,包括了职工吃喝拉撒住各个方面。最大的权力是主管建房、分房。掌管房源,在福利分房时代是炙手可热的权力,邱明哲不知得怎么神气哪!

“我现在在报社,你还在厂房产科干吗?我去房产科办产权,没见到你。”

“咳!我早提前退休啦!在报社?当记者啦!不错呀!你总算熬出来了!”

“不错什么呀!也五十岁的人了,就这样啦!你今年五十……”

“五十七了!虚岁……咳!老了……”

柯雷听他慨叹,抬眼细瞅他,虽然当年的精明英气还依稀可见,但岁月的痕迹已爬满了面庞,头发也花白了。

“哎!你怎么上这买菜呀?”柯雷又一次看见他手中的地瓜,才想起蓝正不在这住,当年他是住在和兴路的。

“我家住这呀!不在这买上哪买呀?”

“怎么?你搬这来了?几号楼?啥时候搬来的?”

“搬来……七年了!在二十七号楼,有时间去坐坐。”

俩人边走边说到了要拐弯分手的地方。柯雷还想多和他聊聊,对他说:“我雇俩人扒门,你要没啥事儿,到我这看看,就这楼下。”蓝正稍微迟疑了一下:“也没啥事儿,我现在什么也没干,每天悠哉游哉的,走吧!”

柯雷跟两个力工讲了要求和注意事项,两力工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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