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中傍晚时分在自己家看到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角落里的徐冉;
尽管他自持力还够得上掩饰自己,但身体骤然之间多巴胺还是分泌得有点紊乱;他想他是有点疯了,疯到只是对着客厅里对着他打招呼的几个人匆匆忙忙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就走。
在书房安安静静呆了十多分钟,吸了一支烟。
方才徐冉窝在沙发角的影像依然占据在他脑海:棕色短皮衣。黑色长围巾。头发比以前短了点,好像染成深栗色。即使他没来得及细瞧,可就是能够在转瞬之间看的通通透透。
就仿佛今天透过骨外科病房透明玻璃窗看到的徐冉一样……………
在此之前余江中可能只对自己之所以迷恋徐冉知其然一二而不知全然,可刹那间他明白,之所以他喜欢徐冉,是因为:
徐冉的真,假。
徐冉的脆弱,坚强。
他的美好,丑陋。
贪婪,纯真。
透明。复杂。
善良。邪恶。
冷漠。热情。
正因为在他身上看到所有这些对立面、正因为在他身上所有的矛盾都如此尖锐而和谐存在着。正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存在让余江中觉得活着且心脏跳动着的意义。
等他冷静了一会儿再折身返回客厅,发现徐冉已经从窝着的沙发角落换了客厅阳台。儿子余俊一只手手臂搭在徐冉肩膀上,正对着他耳语着什么。
这个屋子的空间此时此刻因为余江中的到来而变得异乎寻常的微妙。
韩玲玲是因为丈夫鲜少会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主动出席这样的家庭聚会而感到讶异。
几个受邀的年轻人是潜在中或多或少畏惧余江中头上的院长头衔。
而房间里仅有的不在意院长震慑力的,又紧张于余俊对住他耳边的悄悄话,“冉,你有些紧张,这不像你啊。”
“这里也并不是只我一个人不像我。”
“你说我吗?”
“别这样,余俊。”
余俊“呵呵”笑了两声。用手指加大力量捏了捏徐冉的肩膀。眼睛眯缝起来,欣赏地看着他,“放心,我不会像某人一样恩将仇报的,我会对你很好,真的,好得不能再好,包你挑剔不来半句。”
徐冉勇敢看向余俊。
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对余俊所作所为,就是余俊拿刀捅他一刀他都没有怨言。只是,他还是有放不下的。
“别伤害院长。”
余俊别转眸子玩味看着他。
“放心。那不是别人。只是我爸爸。”
那人是我爸爸。
从小到大,余俊每每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都觉得格外骄傲。
他一直很卖力当这人的好儿子。当爹的说希望他子承父业,他就考上医科大学。当爹的说希望他
多点书再工作,他就考上SH内科研究生。
别人都夸余院长的儿子性格好,乖巧柔顺。其实只有余俊自己明白,最主要不是他性格柔顺,而是他根本选不出格外有欲望想要做的事去反叛父亲。
父母给他设计的道路当然是最无惊无险的捷径。他沿着这样一条道路走下去时候按理说应该是无怨无悔。
但是好像总差了点什么。
至于差了点什么连余俊也说不大明白。
这种一马平川的生活道路并不是他一个人所独有。
SH医院院子长大的孩子大多如此。生于斯长于斯。读书成器点的,在SH当医生。读书差点的,也能在SH药房,挂号室,入院室之类的医院辅佐科室找个事做。在父母眼中这已经是孩子最好的人生……………有父母的房子,在父母荫庇下不愁吃不愁喝,该结婚的时候结婚,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生的孩子也不愁没人带,同龄人有的他们会有,同龄人没有的他们也会早早拥有,这样的人生并无关好坏,只是他看不到这样的人生对他自己而言有什么特别意义而言。
也无所谓吧。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如此无趣而平淡的人生。相信这样平坦无波澜的人生是多少人所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直到余俊发现一个人生道路和他截然不同的徐冉。
“开饭了开饭了!”
“来来,祝寿星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余俊一帆风顺,事业爱情双开花!”
“干杯!”
寿星佬大口大口喝酒。大声说笑。
要按照平时,妈妈早就过来夺他手中的酒杯,可今天不会,因为今天是他这一年唯一可以为所欲为的一天。
按照平时,爸爸早就会对他的失控颇有微词,可今天不会,因为余俊知道他爸爸注意力压根没有放在他身上。
醉了,醉了更好,方便他演一出戏码。
“下面请今天的主角余俊发表生日感言!大家鼓掌!”胡波这家伙起身喊了一嗓子,在大家的起哄之下余俊摇摇欲坠的从他坐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手里抓住盛了大半杯猩红色液体的杯子。
他手在摇晃,跟着有数滴猩红色液体泼溅出来。撒在坐在他身旁的徐冉脸上。
艳丽的颜色泼溅在徐冉有着明艳五官的脸上。
徐冉只是默默地,伸手用手指把那点点滴滴的液体抹了去。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那里管生日怎么过?”余俊轻轻哼了一句。忽然听见爸爸用鼻子哼了一声,“你醉了!别闹了!”
“我醉了?爸爸?是吗?哦。对,我醉了,我真醉了。醉了好哇。我是故意让自己醉的,因为醉了才能说真心话。知道我想对你们说什么吗?我想说,今年的生日大家很给力。我很快乐。一直以来我每年都很欢乐。二十三年来都快乐。但人就是奇怪的动物,天天快乐,也就没快乐了。就像一个人天天吃糖,久而久之嘴巴就觉不出甜味了。我得给自己找点更甜的去,实在没有,就给自己找点苦吃。吃点难吃的再返回来。有对比才有感觉对吧。我琢磨着我差点什么,按说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差,连算命的都说我这人金木水火土,样样不落。可我就是说不出我浑身哪儿透出点不痛快。我不喜欢当医生,但我也说不出当医生有什么不好。我交女朋友是因为我妈想我给她和我爸找个儿媳妇儿。我不想滥交,可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儿我心里其实一点谱儿都没有。我问过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们心里都至少有个女孩子的摸样在里头,只有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个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一点具体的影子都没有,没有,全他妈没有!”
“余俊?你到底想说什么,够了没有?”当父亲的又在喝止住儿子的话头,当儿子的却一味自顾自的说下去。也全然不管他今天带来的女孩儿刷一下白了的难看颜色。
“其实我一直都很苦恼。说出来可能谁都不肯相信。有个人的影子压在我心底,我一直不敢拿出来把他影子晒出来给任何人看。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