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阵揪紧,她往前走,强迫自己忍住开口出声唤他的冲动。
她走离他。
她等他开口叫住她。
他却没有出声。
她,终是,停下。
她还是不如他沉得住气。
她回首,他仍在原地。
似乎,他已知她定会回首。
他就站在十尺之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尺,却宛如天涯般遥远。
他的目光如炬,一语不发地盯着她。
她跑到他面前,“混蛋!”对着他又捶又打,“耿诺,你这个混蛋!”
他的手抚上她的颈项,轻柔的滑动,那里正因她的激动而渗出了血,“我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这里很痛吧?”
他的指尖又来到她的手腕,那里满是铁链留下的伤痕。
他的视线也游走在她带血的裳上。
“浑身是伤,很痛,是吗?”他收回手,眸光猝然冷淡,掩藏受伤的神色,“可是,你知道吗?它们绝不及我的心痛!”
她的泪意渐渐闪现,她的声音由紧咬的皓齿间迸出,“你总是把我逼入绝境深处,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他抓住她的手,与她的手十指紧扣。
“至少,这样是完全杀不了我的,心痛会死人吗?不会,它只会让人发疯,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眸也更加漆黑深沉,“但,如果这世上真有女人能够杀得了我……那个女人,只会是你……温思璇。”
温思璇恍如受到雷击般呆立不动。
耿诺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中,吻个正着。
她的身体是清瘦的,容貌是苍白的,但是,隐藏在她身体内的心却足以令他神魂颠倒。
这是很深的一个吻。
深到她僵硬了身子,几乎窒息。
微颤的心情激起皮肤的反应,起了点点疙瘩。
他的唇一离开,登时,她只想吐。
她根本不想让耿诺知道她的感觉,遂赶紧转身捂住了急欲呕吐出秽物的嘴。
连吻都不可以吗?……都接受不了吗?……温思璇打从心底感到惊惧。
耿诺转回她的身子。
她强力地控制住那股即将被抛弃的恐惧,狠狠的推开他,慢慢地往后退,一直退……一直退……退到她差点撞上正迎面而来的唐旭泉,退到她整个背脊已然抵住宫门。
没有回应,她对他的吻毫无反应。
他的表情阴霾,薄唇抿得紧紧的,原本带有一丝温柔的双眸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层层朦胧,在无形中给人一股沉重的压力。
执着不是傻。
固执不是拗。
而是,爱了,爱上了,舍不得放开了。
他上前来,伸手握住她的肩头,死死的扣着她,“温思璇,你告诉我,给我一个保证,说你会在日落之前回到我身边。”
她木然地,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乱作一团,“以后,你的身边定是再无我的立足之地,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一股冷意自他的周遭蔓延开来。
“你在我身边有没有立足之地,是你来下定论的吗?”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辨认的怒意及抑郁,“如果你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我,我真的会亲手掐死你!”
久久之后,她说,“那就掐死我吧……”
她那空洞的神情令他心悸,愤然。
“你……难道我退让的还不够多吗?!”
她的胸口清楚地传来揪扯的疼痛。
“不,已经够多了,是我已经爱不起你。”
她看着那深深爱慕数十载的俊美面容。
她说,“诺,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你了。”已经没有资格了。
天蓝,云白,宫墙之外的嘻闹继续。
温思璇走了。
而耿诺也真的让她走,没有阻拦。
唐旭泉来到耿诺身侧,顺着耿诺的目光望过去,那是温思璇消失的方向。
“爷——”唐旭泉试探地叫了耿诺一声。
耿诺敛下眼,才发现自个儿握紧的拳头竟在微微颤抖着。
什么叫她在他身边无立足之地?
什么叫爱不起他?
什么叫她已经没有资格爱他?
难道……她与杜予纬真的……突地,他一拳捶向坚硬的宫门,将满腔怨气,间接宣泄,“可恶!”
唐旭泉心一跳,遂问,“爷,是否要属下派人跟着温爵妃?”
轻风拂来,吹动耿诺的黑发与白衣。
俊美的面容略显狰狞,“不用了。”他优美的唇瓣抽动了下,“她该死的就给我不回来试试看!她若敢真的负我,真的跟杜予纬远走高飞,别说沧骊,就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揪出她来,要她付出高昂代价!”
曾经,他深信,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他,她亦是那个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
事到如今,他还能够如此笃信吗?!
还能够吗?!
温思璇!
手一挥,身一旋,他用内力攻击那棵火红的,已经上了年纪的枫树。
枫树在他的攻击之下,摇晃不止。
枫叶舞出天空的一片炫丽,舞出大地的一片生机,却舞不出一个天宽地广的朗朗乾坤。
正午,空气中带点轻微的燥热。
温思璇走在街头。
她已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裳,书生扮相。
街头人潮涌动,却与她格格不入。
已经过了五个时辰,她还有四个时辰可以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要怎么办呢?能够如何抉择呢?
索性,她停下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擦肩而过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容。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能找到杜予纬呢?
万泓高估她,耿诺错信她。
她找不到杜予纬。
人确实是她弄不见的,但,她找不到他。
铁南芯之所以觉得奇 怪http://87book。com是因为,以常人的推论,救人就该是把人从牢狱里带出来,她不是这么做的,所以,铁南芯觉得费解。
没有人会想到,她根本没有把杜予纬带出牢狱。
她出来之时,杜予纬还在里面。
不过,现在,他定是已经不在牢狱之中了。
当狱卒放松把守全被她与那个假的杜予纬所惑,寻心急切之时,就是他远离牢狱,逃出京城的最好时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街上走动的人越发稀少了。
大家都回家吃和和乐乐的团圆饭了吧?
当人只剩下一个选择的时候,抉择变得容易,一点都不艰难。
悔恨或无悔,在流逝的那几个时辰里,她一直在问自己的便是悔或不悔。
杜予纬的生命,耿诺的仕途进行等价交换,值或不值。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