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答我。”
“很好,我过得很幸福。”
“是吗?”杜予纬扯动嘴角,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认识的温思璇,她从来不知道人间的忧愁,总是任性得无忧无虑,因为她说,天塌下来,会有人帮她顶着,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耿诺生气,可是,就算耿诺生气,她也还是不忘耍任性的甜美可人儿,但是,昨日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温思璇,那个忧郁,心事重重的女人,告诉我,思璇,那是你吗?”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绝对的怀疑,“这,就是你所谓的很幸福吗?”
温思璇觉得杜予纬对她述说着的是另一个不知道在哪个时空穿梭的女孩。
就像此刻,在她面前的他,已不是她熟悉的杜予纬。
而是,两年前继承帝位的,沧骊王。
眼前的一切都来得那么诡异。
尽管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但此刻,除了走,只有走。
她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温思璇猝然起身,就往外走。
“思璇!”
那个曾经听闻千百次的熟悉声音拉住她的脚步,可只短暂停留片刻,她就做出决定。
不理!
不听!
不甩!
她继续往外走,索性跑起来。
杜予纬立即往前追着她的背影。
他比她快,她刚跑出客栈,她就被他抓住了。
杜予纬追上温思璇,一把拉住她的臂膀,“思璇!”
思璇?!他喊她思璇?!多讽刺啊,是他决定在她的生命中死掉的,凭什么又在这里喊她?!凭什么想活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凭什么她就要接受?!
温思璇站定身,倔傲地抬起脸蛋,视线对上他的眼。
“公子,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杜予纬,不认识什么沧骊王达钛齐!”
“对不起,我知道……”
啪——出其不意地,温思璇甩了杜予纬一巴掌,甩去了他的解释。
“不!你不知道!”温思璇的嘴唇抖着、抖着,抖出破碎哭声,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她放声大哭,“杜予纬,你知道不知道,我听闻圣皇说你失踪了数月,搜捕未果,必是已遭不测之时的心情?!而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狠话丢出去,她怒瞪他,恨恨喘息,握紧拳头,想把他推倒在地,再狠狠地在他身上留下几个脚印!
她想做的事很多,可她什么都没做成,只是哭,哭得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
随即,她扯下随身携带的锦包朝他扔去。
“我警告你,不准你追我!不准你跟我!不准你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温思璇不给杜予纬机会说话,转身,跑掉了。
杜予纬看着她的背影,再望向摔在脚边的锦包,弯下腰捡起。
这么多年了,她仍然带着它,带着他送她的锦包?
锦包上,那幅手工精描的锈品看来并非俗物,不像市集上贩售的俗品。
他直直地盯着那幅画。
那是一个正在快乐荡秋千的女孩,那女孩稚气娇俏分明是记忆中的温思璇。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他亲手做的,绣的,一个大男孩弄女孩的玩意,本是叫人笑话的。
但,他,只会这个。
阿背只教会他这个。
她生日,她问他要礼物,他想不出送什么,便想到送她一个自己做的锦包。
他做的时候开心激奋,做好以后,迟迟不敢送出。
她收到的礼物都那么华丽,他便送不出手了。
他还记得,耿诺送给她一个精致的绿镯子。
人都散了。
她跑到他跟前,伸手跟他要礼物的时候,他摇头,再摇头。
“真没准备?”她很失望,“我最期待的就是予纬的礼物。”
耿诺一听,把本来送给她的绿镯子抢回来。
“你干嘛把送我的东西抢回去?”她皱眉,眉与眉都能挤成一座小山了。
“你不是最期待他的东西吗?为了不浪费,我要把这东西送给期待它的人!”
她要去抢绿镯,耿诺却轻功一使就走了。
从那以后,耿诺再也没有送过礼物给温思璇。
想到这里,杜予纬笑了。
说不清楚胸口的情绪是感动,还是酸楚。
他以为她早就忘了他了,他以为她不会为他的死讯难过太久,他以为他在她心中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其实……不是吗?
一抹浅笑有点迷惑,有点想要捕捉却不是很确定的将开未开凝在嘴角,“思璇,如果你真的幸福,我就不会出现了。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那么不幸福的样子呢?……”
时间如水。
有些声音,没有人真的听得清楚。
chapter 13思璇,你告诉我,你真的幸福吗?
温思璇走在街上,她有目的地,她要回诺爵府。
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
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他们。
停下来,蹲坐在屋檐下,她不走了。
杜予纬没死,他只是诈死。
他是沧骊王,他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停留。
她不应该负气走掉,而是应该把失去的空白填满,把现在的一个时辰当成一日用,一日当成一年用,用到淋漓尽致。
他没有死是一件好事,她应该开心,不是吗?
但,她的心纠缠成结,解不开。
泪腺没有开关,泪水奔流,止不住。
她坐在那里,抱膝而泣,像等待认领的孩子。
为什么她以为的世界总是虚幻?
在这个世界上,她相信绝对不会骗她的人全都把她骗得团团转。
她就像一个小丑,在自己以为的世界里上演着自以为是的喜怒哀乐。
到头来,才发现,她不仅没有取悦任何人,反而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
有一次,耿诺给她带回了许多种子。
她很认真地把种子埋下,耿诺在一旁看着,笑着。
她边埋边说,“不知道会不会发芽?”
他理所当然,“是种子当然会发芽。”
可是,春夏秋冬都轮过了一番,那些埋下的种子还是没有动静。
那么多种子,没有一粒发芽,她失望至极。
春日,雨绵绵。
她去找耿诺,推开门,劈头就问。
耿诺依然是笑容可掬,她却有不好预感。
果然,他笑笑的,痞痞的,“你不会真的给那些种子浇水了,真的一直在等那些种子有一天发芽开花吧?不是真的吧?”
“什么意思?”雨在下,她觉得有点冷。
他终于放下手中的卷本,走到她身旁。
他的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要发芽开花的话,那些种子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这么做了,你还真傻傻的又等了一年,培育了一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笨,如果你起了怀疑之心,翻出种子,让懂花卉的仆佣一辨识,便会知道,那些种子是炒过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发芽。它们永远都只会是你看到的样子,不会再有改变。”
她不是天真,也不是笨。
她只是没有去怀疑。
为什么要去怀疑呢?
假装也是一种幸福。
父亲对她说,“思璇,你是爹的心肝,为了你,爹什么都可以放弃。”
可是,父亲为了权势,为了地位,放弃了她。
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怀疑,怀疑整个世界。
但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