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叛国,这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
圣皇即便有心放过他们温氏一族,也没有那个台阶去下。
事扯江山,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她知道,她都知道。
温洛锋被押运回京城受审,证据确凿,就等圣皇一句话,便可以斩立决。
圣皇却拖到了现在,也没开那个金口。
想也知道,一定是耿诺求了情的关系,圣皇顾忌着耿诺。
她相信,只要耿诺愿意,他有那样的能力。
他既然已经开了先例,保住了温氏一族,那他一定有办法也把她爹的命给保住。
只是,原本信任的心在无止尽的等待中开始不定。
思至此,似乎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她微微吃了一惊。
门,被推开,又关上。
借着朦胧的烛火,她的眼对上他的眼。
耿诺上前来,开口道,“怎么还不睡?我动作放得很轻,就怕吵醒了你。”
温思璇不答,只问,“怎么这么晚还到这来?”
“不为什么……只是……”耿诺勉强一笑,“我想同你共眠。”
说来,有点好笑。
他和她在未成亲以前,同床共枕是常事。
现在,他们成亲已有数月,同床共枕的次数几乎为零。
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要同床共枕变得非 常http://87book。com困难。
温思璇怔了下,耿诺已经脱了外衣与靴子上床来。
有很多事想要问他,他来了,她却开不了口,问不出来了。
她默然地将被子扯上两人的身子,遮覆住。
不知过了多久,屋角的烛火已燃尽,只余一室黑暗。
耿诺侧身靠过来,伸手拥住温思璇的身子。
温思璇轻轻反抗。
耿诺抱着温思璇的手臂微微收紧,他的下巴靠入她的颈项,低语着,“思璇,我的心,好乱。”
停止动作,不再抗拒,她问他,“爹的事,真那么棘手吗?”
他却是,不说话。
隔了好 久:http://87book。com,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听他优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思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用你的命来要胁我。”
她有几分迟疑地望向他,他并不睁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呼吸也是浅淡的。
她幽然道:“你真在意我是死是活吗?”
那双如墨玉般漆黑的眼眸缓缓睁开,他说,“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曾懂你真正的想法。”她说。
他答,“你懂的,一直懂的,但是,别以为我舍不得你死,以后就什么事都得依着你。”
她问,“什么意思?”
他道,“你得答应我,不再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要胁我的筹码,我才保下温洛锋,否则,我随时能治了他。”
她问,“这是条件交换?”
他说,“你说是便是。”
她想了一会,“也好,这样,我便不欠你什么。该恨你的,我也可以继续下去。”
他咬牙,“不许你恨我!”
她轻言,“很抱歉,我做不到。”
“思璇,你是想要我怎么样?”
“把我失去的一切还给我……”
“温思璇,要多久,你才能明白,明白我一直在尝试着告诉你的,孩子我们可以再有,你爹的命,我来保,你的现在,我来守护,你没有失去一切……”他的嗓音略显嘶哑,“你还有我,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命,温思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心中酸楚,干涸的泪腺受到温暖言语的刺激,开始盈满雾气。
她曾经听到他对一个叫殷桃的女人说了‘我爱你’。
那个女人长得很娇艳美丽。
她好气好气,不敢发作,反而是他,为着她的偷听,整整一个月没有理她,没有跟她说话。
后来,她鼓起勇气问他,“你爱我吗?”
他当时的回答是,“我的爱是可以分给很多女人的,做我的女人,要有这种认知才不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是发生在多久以前呢?
她为此食不下咽,爹非 常http://87book。com担心,从她的侍婢口中得知起因是耿诺,便特意叫她躲在屏风后,找耿诺来,说了那番以为她听后会死心的话。
她从没有从他的口中直接听到过任何有关他对他们这份感情的看法。
即使是简单的‘我喜 欢'炫。书。网'你’这几个字,他都从未对她说过。
所以,此时此刻,他简简单单的表白,让她完全震撼。
心,难以平抑。
“耿诺……”她哽道,“我……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他为她拭泪,“当然,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不信我,要信谁呢?”
“爹的事,我不能责怪于你,但是……如果时光倒回,你还会选择杀掉我们的孩子吗?”
他沉默了很久,她的心吊起了很久。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说,“时光不会倒回,我们也不会只是成为过去,过去是现在,未来是现在,我们就是现在的我们。”
这一夜,到了很晚,两人才真的睡下。
去死牢见犯人,并且是朝廷重犯,很不容易。
温洛锋是重犯,不是谁都能去探望的。
这几日,温思璇心跳得厉害,担心有事发生。
温思璇想找耿诺通融,却已经好一阵子见不着耿诺。
担心温洛锋在牢狱中是否安好,温思璇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只好找杜予纬,也只能找他。
温思璇上了鸾轿,才要走,杜予纬却主动找上了门来。
掀了轿帘,杜予纬好整以暇地朝温思璇笑笑。
他还是一贯的斯文面容。
温思璇不禁回以一笑。
进了大厅,杜予纬道,“一直没有给你道声恭喜,现在说也不知晚不晚。”
温思璇示意下人端来茶水,为他斟上。
她说,“我正要去找你。”
杜予纬笑道,“莫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来找我,不是只调侃我来的吧。”温思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正想找你,请你帮个忙。”
“这就是你对待好友的态度吗?”杜予纬一副揶揄的口吻,“用得到的时候才想起我来,派不上用场的时候,就连面都不用见了。”
“我不找你,是想等你气消,我知道你还在气我。”
“知道我气你,你还不是嫁给了那只毒怪?”
温思璇扬眉,露出来到京城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毒怪这两个字只能我叫的,别人这样子叫他是会很遭殃的。”
“很遭殃?”杜予纬不屑的哼声,“我偏要叫他毒怪,他是能把我怎样?”
“死书呆,你尽可以再叫一声,试试看!”
耿诺冰冷的声音就出现在杜予纬身后。
杜予纬转头,看了看耿诺,又看了看温思璇,而后,不悦起身,便要走。
温思璇忙起身,拦下杜予纬,“你们不能坐下来,握手言和吗?一直斗,不累吗?”
杜予纬略有深意地看着温思璇,“是你说他今日不在,我才进这诺爵府的,你是在骗我吗?”
温思璇晃首,“当然不是,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再说了,我真有事要找你,请你帮忙。”
耿诺直盯杜予纬,“你们要谈什么,那么见不得人?!我还不能在场,不能听?!还有——”转向温思璇,眸里开始闪现怒气,“你要请他帮什么忙?!有什么是需要跳过我,找上他的?!”
温思璇才要说,杜予纬抢了去,他对耿诺嘲道,“这都要问你啊,自己的女人需要什么都不得而知,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耿诺轻笑一声,眸子在一瞬间冷凝下来,“我可以当作这是手下败将的不甘之词,丧家之犬的乱吠。我可以理解。”
杜予纬与耿诺的外表都是斯文儒雅型,同样位高权重,同样深藏不露。
但是,他们两人又有一个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