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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旬,醉到迷糊时,有人将我抱回了屋里。
翌日。阳光透过薄薄的纸窗照在我的脸上。我被迫睁开双眼,头很疼,像要炸开。
“你醒了。”
我惊讶的转过头,看到皇甫安正端坐在屋中央的桌前,手里端着茶烟袅袅的白玉瓷杯。我坐起来,上下环顾自己一圈。
“你在看什么?”他声音里笑意盈然。
“没什么。”
我脚尖落在冰凉的地面,那是一阵透心的凉意。我慢悠悠的穿好鞋,淡淡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在?”
他未答话。我看着他一脸的倦容,问:“你昨夜就一直在这里?”
他点头。
“我有这么好看吗?醉得晕死过去了也不离开。”
皇甫安站起身,笔直的身躯挡住了刺眼的光束,他朝我走过来,虽是满面笑意,声音却冷得恕!澳阋仓滥阕淼迷嗡拦チ耍坎蝗媚愫染疲闫览锖取H羰俏易蛞共焕矗率悄阋乘涝谡庀囊估铩4鋈ザ家晌龃蟾Σ恍嗟拇怠!?br />
我揉着太阳穴,“本身我也就是一个传说。”
“……”
他半弯下身子,双手替我揉着太阳穴。“喝酒喝多了头疼?”
“明知故问。”
他手指顿了一下,想是那一瞬间在考虑要不要顺手掐死我。
“小紫!”
小紫推门而入,跪在皇甫安跟前,应道:“奴婢在。”
皇甫安面色一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如水温柔。“昨夜里,可是你拿酒给你主子喝的?”
小紫一脸平静,磕头道:“是。”
“倒是敢作敢当。”
我原以为皇甫安要惩戒小紫,正打算说话,他不咸不淡的说:“去,让御膳房准备醒酒汤,立刻送来。”
小紫刚退下,皇甫安又叫道:“明顺。”
一个身形稍胖的太监走进来,下细一看,正是当初接我入宫的那名太监。
“你去将我的便服拿过来。准备两顶轿子,我和陆姑娘半个时辰之后要出宫。”
“遵旨。”
待明顺退出去,我才问:“要去哪里?”
他与我并肩坐在床边,说:“你以为我昨夜怎会突然过来找你。凤英出了事,乔易连夜进宫找我,说你可能有办法。我一过来,瞧你喝得酩酊大醉,只好守着你一夜,等你醒来。”
“凤英回来了?她出了什么事?”
“你喝了醒酒汤我再与你说。”
片刻之后,小紫和明顺同时走了进来。皇甫安接过小紫手中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一边吹着一边问:“试过了吗?”
“试过了。”
“你下去吧。”
皇甫安将汤端到我面前,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我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抓住碗沿,“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来?”
“嗯。”
“好吧。”他突然松手,冷不防汤水差点溅到我身上。
他接过明顺双手呈上的便服,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明顺退下的时候还很合皇甫安意的带上了门。我喝了两口汤,抬头看着皇甫安一脸的坏笑,差点给呛到。
他不紧不慢的解开领口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他刚要解胸前的那颗扣子时,我把碗一搁,倏然起身,“你做什么?”
他淡然道:“更衣。”
“你当着我的面更衣?”
“你紧张什么?我里面还有两层衣服,不会唐突了你。”
我哑口无言。
凤英去边疆杀妖龙,去了大半年,前两日终是回来了。但是,自她回来后,见到乔易却不像从前那般亲热了,就如陌生人一样。话都没说两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关了两天两夜。乔易想不出凤英除了是让妖气侵体以外还有什么可能能让她对自己突然变成这种态度。
“半年时间,也许会发生很多事。比如凤英移情别恋了,也是有可能的。”我听皇甫安说完事情的经过,下结论道。
他煞是无语的看了我一眼,说:“若我没记错,你该与凤英是认识的?”
我点头。
“而且有两个月的时间凤英不是常常去找你么?”
我继续点头。
“那你该多少都有点了解她的啊。”
“……”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道:“乔易与凤英一起长大。凤英这女子的心性简单得很,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她爱乔易,就会爱到底。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我心里想,如果爱一个人,要让他无欲无求,要让他一门心思爱到底,那估计,他也可以立地飞升了。
这次出行没有大张旗鼓,我与皇甫安各乘了一顶四人轿,晃晃悠悠的经过壅城熟悉的青石板路。我掀起帘子,看着路边的风景一幕幕倒退,我常买酒的酒铺,吃饭的小店,开锁能手王老的铺子,我的小院子。遥遥望着,那疯长的古木枝桠,和屋顶间似乎都结起了层层的蜘蛛网。还有……后山上曾经炊烟缭绕的小竹屋,都被甩在了身后。记忆,人,都慢慢离我远去了。我放下帘子,闭了眼。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轿子行到了乔府门前。皇甫安亲自来替我拉开轿帘,扶我下轿。他洒满阳光的俊美面容,胀满了我的眼帘,让我晕眩。我想起过去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子说,我要让你拥有全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
皇甫安就是这样的男人。
可他最后给予那个女子的,却是白骨累累的命途。君王之爱,不过是天下安定后的锦上添花之物。极爱一词,应是与他们无缘的。
乔易率府里众人来门口接驾,却不见凤英的身影。我走上前去,问道:“乔大哥,凤英她……”
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满脸倦容,怕是好几个夜晚夜不能寐了。他遣散了下人,只身领着我和皇甫安朝府内一处偏僻的别院走去。别院里流水假山,一应俱全,只是那一座绿瓦红墙的屋子坐落在中央,显得生生的落寞。
乔易在我们前面带路,低声说:“以前家母没去世时,就住在这个别院里。家母喜静,念佛,这别院也就建得偏僻了些。这次凤英回来,不知为何,一回府上就径直奔进了这别院里。”
我们三人驻足在房门前,乔易抬起要敲门的手几起几落,最后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要敲下去时,门蓦然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木板将窗户钉得死死的,透不进一点亮光。扑面而来的除了木头发霉的潮湿之气外,还有丝丝的妖气,淡得很,不细闻根本无法觉察到。
“凤英。”我站在门口轻声叫道。空空的屋子里没人应我。我又叫了几声,她才痴痴的从黑暗中慢慢走到我们跟前。头发散乱,眼圈漆黑,目光呆滞。她眼神扫过我们三个,冷冷清清的。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