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极,抬脚要往后院去跟大奶奶理论。
他的正室,是扬州城粮商范可铭嫡出的的大女儿,背景相当雄厚,容貌也十分端庄,知书达礼,是扬州城四大名媛之一,深得庞太师的喜爱,所以两家才联了姻。这个大奶奶什么都好,却偏偏是个醋坛子,庞公子纳进门的妾室,没有一个能活活长长久久,这与她脱离不了干系,这些庞公子都心知肚明。不过,以前那些女子只不过是他随手拈来,在心中根本没留下一丝痕迹。这一次,是不同的。
“这个贱人”庞统怒气冲冲,正欲找大奶奶算账。旁边的一名小厮眼疾手快,窜上前来拉住他:“公子,你可去不得。你忘了老爷说的话了吗?”
庞公子不情愿地收住脚步。前几天,庞太师偷偷出了京师,特地过来嘱咐他:“此时正值多事之际,统儿,你要收敛一下自己,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免得坏了大事。”
他懊恼地摇头,强压住满腔怒火,转过身来,狠狠地盯了站在旁边的那个婆子一眼。那个婆子似有觉悟,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庞公子再转回头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茶花的遗体,似褪尽了浑身力气,慢慢道:“阿秋,你去通知茶花的家人,让他们把茶花领回去,再给她家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好好安葬茶花姑娘。”
那名刚才窜上来劝解庞公子的叫做阿秋的小厮点头应了,招呼了几名家丁,把茶花的遗体从房里抬了出去。
庞公子看着忙碌的家丁,目光怅惆。呼延二公子心想,这一回,庞统显然是动了真情的。可是,在这样的时间场合中,在这样的背景下,在这早就预谋好的套子里,这样的真情,似乎不应该发生。
从庞府出来,天色有些灰暗,繁荣的扬州城南大街的小商贩陆续收摊回家。茗砚一边小心驾着马车避让着人群,一边扭头对呼延二公子道:“公子,刚才庞公子极力留你吃饭,你怎么不留下吃了饭再走呢?”
呼延二公子手中的墨玉扇轻摇,默然道:“人家在办丧事,我们不方便打扰,算了,回家吃饭吧。”
忽然,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冲到马车,差点就撞了上来。茗砚吓了一大跳,猛然勒住马头。马匹一阵长嘶,半立起马身,生生顿住,就连坐在车厢内的呼延二公子也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忙擎住马厢的边缘。
“你瞎了眼了你,赶去投胎啊?”茗砚怒骂道。
那人也是一副被吓住的样子,听到茗砚开口骂他,才清醒过来,匆匆向茗砚作了一个揖,算是道歉,拔脚就朝前方跑去,边跑边叫道:“娘,等等我,我又找到了几只镯子……”
“怎么回事?”呼延二公子用墨玉扇扇柄挑开帘子,往外面望去。
茗砚奇道:“公子你看,不知为何,那些人全跑到前面那家铺子里去了。”
“茗砚,把马车停在路边,我们过去看看。”呼延二公子皱皱眉,有新奇的事情发生,促使他的好奇心大发。
“是,公子。”茗砚很快把马车靠了边。茗砚也有着小孩子心性,哪里热闹最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往哪里凑。
前面不远处,有一面“当”字的旗帜在灰暗的夜色中飘荡,约有十五六平米的铺子里,水泄不通地挤满了人,有老人,有小孩,有中年男子和妇人,还有一些挺着肚子硬挤了进去,也不怕肚子里的孩子被挤掉。铺子里,喧哗声一浪高过一浪,宛如闹市一般。
门口处有两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在说话。一个转头看看当铺,再看看兑了银子,喜滋滋地往外走的人,低声道:“我看托付这个铺子办这事的老板,准是个富豪…。。”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老头赞同地不住点头,“收集各地的古玩及家传之宝,这该投下多少成本?况且,在这里估的价钱,比别处都高了一倍。你看见里面那个尖嘴猴腮的瘦小子没有?别看他长得不怎么样,眼光可精准得很,光我家那个几辈子流传下来的磁碗,他就能说出个大概,什么年份打制出来的,在哪里打制出来的,跟我家祖爷爷的祖爷爷流传下来的话一模一样,你说这不是神了吗?”
“我也觉得此人很神。而且,这个铺子还收些新奇的玩艺……”老头忽然停了一下,朝另一个笑眯眯走出来的老婆子喊道:“郑婆子,你当了什么东西?”
郑婆子停下脚步,满面笑容,脸上的皱纹如菊花般绽放:“我方才把家里那只碧玉簪子拿过来,我以前问过几家当铺,都说只值十两银子。现在,在这里居然可以当二十两银子,足足多一半的银子……”
此话传入呼延二公子的耳朵里,他不由心一动。近来,他也淘了几只古玩,年份久远有待探研,如果能与这位老者口中所说的神人探讨一番,必定会受益匪浅。
“茗砚,你先回府去,把我书房里那几只青铜酒壶及酒杯拿过来。”呼延二公子转身吩咐道。
“好咧。”茗砚也是兴趣十足,飞快地驾了马车,朝南昭王府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零八章长脸男子出现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整个扬州城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中。
城南街头最边上的那间不大的当铺里,掌柜陈得才正要把门板取来,关上大门。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朦胧的夜色中,两人均是纤细的身形,显然是两个女子。
陈得才转身,一看到当前的一名女子,马上脸上堆出笑容,点头哈腰道:“苏姑娘,你来了,快往屋里坐。”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把苏文清及张二花让进店里来。
“今天怎么样?”待陈得才把大门关上之后,苏文清才出声问道。
屋内很黑,陈得才点亮了烛火,把账本递给苏文清,然后朝里屋喊道:“李良,你把今天的情况跟苏姑娘说一下。”
里屋里转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把盛了热茶的杯子恭恭敬敬地分别递给了苏文清和张二花,原来他进去斟茶去了。
李良立于苏文清面前,根本无需看账本,如数家珍道:“今天一共收了四百五十件当品。磁碗二十三个,花瓶十八个,酒壶三个,玉如意七个,金簪子十……”
“等一下,”苏文清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把收到的金簪子全部拿过来给我看看。”
陈得才马上走进里屋,把收集到的各个朝代的金簪子共二十六件全部捧了出来。
张二花已抢步过去,拿过金簪摊在桌子上,一枚一枚细细地辨认,然后脸上显出失望的神色,朝苏文清摇摇头:“没有。”
苏文清看了那堆金光闪闪的金簪一眼,柔声道:“二花姐,不要急,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我相信苏月娥给我的消息不会有错。”
陈得才也道:“张姑娘,您别着急,一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知会你。”
张二花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苏文清伸手过来,轻轻地揽住张二花的削瘦的双肩:“二花姐,一花姐最近怎么样?”
张二花摇摇头,脸上很是愁苦:“我大姐至今还在柴房里关着,我过去几次,那个可恶的朱大奶奶,都不让我见我大姐。后来听小翠说,老夫人见大姐怀了朱家的子嗣,便让下边的丫头婆子好生侍候着。朱大奶奶也不敢太逆了老夫人的面子,残羹冷炙总还会给我大姐送去一些。听说是待我大姐十个月生下孩子之后,便将我姐逐出门去。”
苏文清点点头:“能撑下去就行,此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见李良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苏文清想了一下,问道:“李大哥,有什么别的情况没有?”
李良本是幽州人氏,家族世代以做古玩生意为生,对各个朝代的古玩金银器赏鉴水平极高。半年前,他来到扬州城开了个古玩店,不想被人陷害,倾家荡产,还坐了半年牢狱,出来后身无分文,只好以乞讨为生。
那日,他乞讨到苏文清新开的一家陶瓷店里。苏文清自名下的产业壮大之后,便与明记陶瓷分了开来,各自开了分店,平日里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