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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聪慧也不收,你死了这条心吧。”苏沩说着,抓着木月隐的手往外面拖。
木月隐真急了,叫道:“苏沩!你若是见了我们家木晓肯定也会喜欢的,你……”
“长着和你一样招麻烦的脸,我怎么可能喜欢?”苏沩哼道,重重地把木月隐关在外面。
“唉……”隔着门,苏沩听不到木月隐一声低低的叹息。只见鸽子灰的眼睛在门关上个刹那收起了单纯,沉重而复杂的看着关上的红木门。木月隐美丽的脸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终于转身离去。门内的苏沩坐在刚才木月隐睡着的软榻上,轻轻阖目,连呼吸都绵长起来。
“天师。”一个侍者敲门,苏沩甩了下袖子,门开了。红衣走进来,行一礼,说道:“探察无误,蕊兮果然是有了身孕,不过她自己似乎还不知道。”
苏沩面色一冷,低声问道:“是木公子的……”
“是。”
苏沩面色更是冰冷。
侍者打了冷颤,小声说:“那,天师,可要护送她回莨菪山?”
苏沩扫了他一眼,道:“不用,一旁看着就好了。”
“是。”
“对了,”苏沩叫住转身要走的侍者,随口吩咐道:“叫天宝殿的人去接手一下木公子押来的货物,查仔细点,慢慢查。”
苏沩特地咬重了“慢慢”两个字。
侍者头也不抬,答道:“属下领会得。”
苏沩满意的点点头。
日子还是这么过。
木月隐每天来三次,雷打不动。对苏沩软磨硬泡求他收徒,每次都已被轰出门收场。美人恒心不小,依旧天天来,苏沩倒是乐在其中。
过了几日,侍者来报,蕊兮终于负气出走了。苏沩听着,漫不经心的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又有来报,说在客栈接应的人回话,蕊兮在他之前,被一个女子接走了。苏沩微愣,仔细询问了女子的样貌,侍者却知道的不是很详尽,只能描述个大概。
“天师,可要去救她出来?”侍者问。
“……算了,不用去管她了,叫暗卫都回来吧。”苏沩说。
“是。”侍者站了一会儿,看苏沩没什么其它吩咐,就悄声退下了。
苏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手翻着文书,翻着翻着,就停下了,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唇边细微的声音是其他所有人都不听到的:
“阎王劫的易容术再怎么了得,可人的姿态习惯也是改不了的……华焰,你要蕊兮干什么……”
苏沩又看了会儿文碟,起身走了出去。
我在桌子上躺了好一会儿,苏沩一直没回来。啊,以前万万年的岁月都没觉得无聊,现在单独在房子里待一会儿,居然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空空的,恩,我正在大踏步走向人类一种叫“感情”的东西吗?用知觉在天测殿里搜了一遍,终于在天测殿一的很小的偏房里找到了苏沩。
因为离我有点远,感知不是那么真切,房间很小,很暗,苏沩盘腿坐在一个团蒲上,面前烟雾缭绕着的是无数的牌位,一个接一个,一直延伸到很高的黑暗处。灰尘,香鼎,团蒲,牌位,静谧,这个就是这个小房间的全部。
在苏沩正对面,放着一个最新的牌位,其上“华焰”两个大字还是鲜艳的红色。
苏沩看着牌位,一动也不动。
我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要转移视线,忽然听到苏沩说:“行了,憋那么久,不累吗?”
放着香鼎的桌下突然传出两声喷嚏,然后木月隐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掀开桌布钻了出来。
“坐吧。”苏沩也不问什么其他,随手牵过一个团蒲,放在身旁。
木月隐又笑了一下,乖乖盘腿坐了上去。看着面前的牌位,眼睛微微有些发直,可是苏沩没有看他,所以也没看到他的表情。
两个人看着面前的牌位,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我突然很好奇,“华焰”到底是谁??苏沩今天的表现已经够让我惊讶的了,而木月隐居然也一反常态深沉起来了?他不是一向脑袋少根弦的吗?
啊,难道华焰……是这两人的老婆不成?
恩……不对,那他俩就该是情敌,情敌有这么铁的吗?莫非是他俩的娘?他俩的女儿?他俩的宠物……
我还在胡思乱想,木月隐就开口,轻轻的问:“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圣女的牌位都供在天测殿?”
隔了很久,苏沩才说:“因为最初的圣女是当时天师的妻子,以后数代,圣女委身天师的,也很多。”
木月隐“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两人这么坐着,“华焰”两个字映在四只眼睛里,迷离而深刻。
过了好{炫&书&网久,木月隐站起来理理衣衫说:“饿了,吃东西去了。”
苏沩没说话。
木月隐提步走去,出了门回头一看,一袭青衫的人背挺的很直,静静坐在那里,宽大的衣摆和袖袍连连卷卷的撒在地上,泛着无声却温柔的波浪。
木月隐忍不住,终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苏沩没有动,木月隐垂下眼来,快步离去。木月隐奔出很远,终于停了下来,垂着眼睛,深深长呼吸着,忽而自嘲道:“天下人都知道苏沩是个情种,难道你不知吗?”
而屋子里的苏沩,过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那个牌位道:“华焰,你若能恨,那就恨吧……”
尽管很拖沓,但是数天后,货物终于清理好了,木月隐明日告辞。
晚上,木月隐又来找苏沩喝酒,两人依旧谈笑生风,未已,木月隐提出下棋,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然后两人摆开棋盘杀了出来。苏沩吃尽了西南和西北角,中央腹地也稳操胜券,木月隐只能在东北角苦苦挣扎,又过了几子,中央局面出现空隙,木月隐当下抢断,谁料正中苏沩下怀,几个起落,把木月隐正中的兵力吃干抹净了。
木月隐一摔棋子道:“不下了!”
苏沩斜着眼睛笑道:“怎么了?”
木月隐气鼓鼓的说:“以往下棋,你就算不是故意输给我也好歹是个平手,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饶人?”
苏沩笑:“哦,你也知道以前是我让你啊。”
木月隐“哼”了一声,表情还是气气的。
苏沩道:“刚才那个约是怎么说的来着?”
木月隐没好气的说:“好,你说吧!”
苏沩笑,洒脱而优雅:“什么都可以?”
“什么。”木月隐开始警惕起来,隐隐觉得自己着道了。
“哦,这样啊。”苏沩细长的眼睛扫来扫去的,活像一只大狐狸。
“恩……你……你想干什么。”
可怜的小月隐,俺同情你……
“收你儿子为徒。”苏沩淡淡说道。
木月隐一呆,表情僵持着看着苏沩,后者好笑地看着他的反映,嘴角钩起一个模糊而高深的弧度。
“嗷呜~~~~~”木月隐突然一声嚎叫,扑了过来,“苏沩你太够爷们了!”
苏沩伸手推开他,道:“别黏糊我,你肚子里那点小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木月隐嬉笑着又坐了回去,伸手厚颜道:“拿来。”
“什么?”
“师门信物!”有人理直气壮。
“哼,我还没喝到敬茶呢,倒先要我掏腰包?”
“莨菪山到此路途遥远,我家木晓又不喜出远门,没见过面的师父当然要要些凭证啦!”
“哼,我早就说过,反正你们莨菪山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是我在养活,干脆都搬来天山,就你不肯。”
“我家福威镖局几代的家产都在莨菪山,连祖坟也都在山下,叫我如何放地下?”越来越理直气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