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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手段天下间又有何人比得上天师你?饭菜里下药,饮水里有毒,连熏香都是焚香木!”
“即便如此,庄主您还不是扬刀立马,杀我教众上百人?”
“天师!”邺永华不愧一代枭雄,说话依然从容不迫,“此话差矣,你那十万圣明军不是正往我山庄要毁我家园?”
“邺庄主要是不是把您那十五万庄丁全数行到天山脚下,竣邺山庄倒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毁。”易扬冷冷得毫不退让。身后竣邺子弟吸气声不少,虽然与邺永华同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弟子,但是显然知情者了了,不少人都是到此刻才知。
“这么说天师是不打算好聚好散了?”
“难道邺庄主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情吗?”
邺永华丝毫不见怯懦,谈吐如常:“天师以为擒了我就可以要挟那十五万庄丁了吗?”
“无头的苍蝇是飞不远的。”
“哈哈……”邺永华大笑,“我岂敢低估天师你的手段?不妨直言,那十五万庄丁是我山庄里的总教头领军。”
“‘九刀’里的乱斩刀泊军吗?一介武夫而已。”易扬说地毫不在意。的
“就因为是一介武夫,所以会严格奉命行事。”邺永华也是气壮河山,“除非我下令,不然三日后,天师就等着迎战十五万大军吧。”
“邺庄主是想和我说什么呢?”易扬冷冷地看着邺永华。
“用退兵来换,天师可会放我等下山?”邺永华自信地笑开,“先如今只有我能让泊军退兵,不然,哪怕把我的首级钉在天颜殿上,天主教也会面临兵临城下!”
“难道背信弃义的事情邺庄主没做过吗?万一邺庄主你过河拆桥,那在下可是万万担当不起。”易扬丝毫不为所动。
“你不放我固然是难逃一劫,放我下山却还有那么一种可能,天师难道这个帐都算不来吗?”
“放了你是让你那十万庄丁如虎添翼,不放你是让你的大军群龙无首。区区不才,这个帐却还看得清楚。”
“看来天师是不打算放邺某人一条生路了?”
“邺庄主哪里话!”易扬冷笑,“不过是让庄主多在天山盘桓些时日,庄主却如此不情不愿,真让人好生难过。”
“圣女,”邺永华转头看着我说,“你也是此意吗?”
我沉吟不语,身上聚集了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有热望的,有复杂的,有恳切的,有冷酷的。
邺永华看着我,眼神闪烁。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眼前来看,邺庄主你还是放下刀来的好。”
“以多欺寡,占尽天时地利,天主教此时胜了我也不光彩啊!”
“我倒是好奇,难道天下间还有比邺庄主更不光彩的人吗!”易扬越发冷酷。“邺庄主你要是能审时度事,当下应该束手就擒,不要枉送了你身后一干弟子性命。”
邺永华大笑:“竣邺山庄的子弟哪里是贪生怕死之徒?久闻当菲护法的斩马狂刀独步天下,正好今日领教了。”
言未尽,身已动,即使中了毒,邺永华依然身如鬼魅。
四周的教众并没有动,山庄中人依然如临大敌。这院落中央只有
那边激烈开打,我却完全没有在意。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即使不抬头,我也是知道的。那个人,从我出现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一动也没动,一直在那么凝视着我,目光那么热烈又是那么清冷,那么决绝又是那么虔诚。
他僵直地立在那里,一转也不转地看着我,仿佛再也看不到了一般。我垂着头,再也无力去迎向他的眼睛。
似乎有兵刃卷起的气流刮过,看来当菲琳雪的斩马刀速度提上来了。我依然没有看场地中央,只有听得快刀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
十根手指绞地很死,和我的心乱如麻倒是相得益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一声脆响,我茫然地抬头,只见邺永华已然两手空空,那柄宽沿阔面的马刀在空中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当菲琳雪的斩马刀正架在邺永华的脖子上。
“庄主!!!!”后面竣邺山庄的人马惊呼。
邺永华挥了下手,阻止了企图冲过来的山庄中人。他冷笑:“天师的灵丹妙药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易扬并不理睬邺永华,高声对四面的侍者说:“将剩余贼人拿下,有违抗者,杀无论。”
“是!!”
“且慢!!”邺永华突然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呆了一呆。
易扬冷笑:“邺庄主还有何话说?”
邺永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幽幽地说:“永言,你就真打算看我横尸天山吗?”
众人还在错愕间,我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竟被人架了把匕首。
礼书泉摇头苦笑:“你这不是在逼我吗,哥……”
众人惊呆。连易扬也皱起了眉头。
邺永华微微而笑:“你我兄弟二人十多年没见,我还真是在担心你会袖手旁观。”
礼书泉轻轻长叹,望向易扬说:“还望天师放竣邺山庄一行人下山。”
场面冻结。变故横生。
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连同当菲琳雪在内都纷纷望向易扬。
易扬看着我,眼神闪烁不定,犹豫不决。
脖子上又是一凉,礼书泉收紧了匕首:“还望天师放竣邺山庄一行人下山。”他吐字清晰,字字坚定。
易扬一声冷哼,挥了下手,当菲琳雪会意,恶狠狠地收回了刀,四周的侍者像潮水一样相两边涌开,让出了一条出殿的路来。
邺永华一整衣衫,即使略有污秽,依然雄风劲劲。他笑地畅怀:“这几日多有叨扰,天主教的盛情款待他日必定全数奉还。”他向身后的弟子们点点头,那些还残存的竣邺人手会意,纷纷向外走去。
小铛深深看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他欣慰得笑开,随着旁边的人一起走了过去。
邺飞白还定在那里,千湄在一旁不停催促他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邺永华皱了下眉头,低声说:“飞白!”叱责之意颇为明显。
我终于抬眼看着他,他熟悉的剑眉星目,刚毅俊美的面容,绝望,悲伤,愤恨,怨怒,落魄……再也没有词汇可以形容。
我轻轻闭上眼,听他被千湄拉走的声音。
耳边,礼书泉还是语气恭敬地说:“劳烦圣女移步,送邺庄主下山。”随即又朗声对易扬说:“天师留步即可,待庄主平安离去我自会放圣女回山。”
易扬面色铁青,看着礼书泉挟着我出了天耀殿。
“邺永言?”我冷冷地质问礼书泉。
礼书泉默认。我很是认真地打量了我身边的大护法。礼书泉蓄着长须,平时都是看熟了的人所以都没注意,现在细看之下,他的眉眼嘴鼻真的都与邺永华有五分相似。
“孪生兄弟?”
依旧是默认。
“礼护法,你不觉得该向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圣女做点解释吗?”我边走边说,虽然礼书泉已经把手中的匕首从我脖子上移开,但是以他的武功想一掌拍死我和打死一只苍蝇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