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康昱难受道:“旻攸,我能说‘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清春瞪大了眼睛。“你忍心让我们一大群人满手来空手归吗——”
“你可以把东西再拿回去——”
“白馆sang真这么狠心?”清春一撇嘴,大眼汪汪的。
柏康昱立马怂了,躲我身后嘟囔道:“我有种被霸王硬上弓的感觉。”
“那是你感觉出错了,我们怎么可能是霸王!谷司会杀了我们得!”清春意有所指的说笑,只有柏康昱一头雾水。
老少女躲卧室里,我却没机会回B座。“柏康昱怎么了?”谷司问道。
“被你们吓到了。”我忙着收拾柏康昱放在画台上的原稿,要是被污染就糟糕了。“她是害怕热闹的人——”
“你呢?”卫来插。进谈话。悠哉。
“是你提议来这儿的?”只有谷司和他知道我跟柏康昱的住址。谷司不会这么无聊。
“呃,事实上是我提议的。”林鹤举手,认领罪名。“我想见你,可清春说你不会来,我就问卫来知不知道你的住址。抱歉!不请自来。但门铃是谷司按的,原本只是想打搅你的,还真是歪打正着——”
“不好意思。”谷司真的不好意思了。
而我的火气只针对卫来:“你可以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肯定说不行,还不如直接来。”卫来大喇喇的瘫沙发里,按开了电视。白痴的午夜连续剧,映衬一堆白痴。
游烈欢到了,又拎了两包零食。“白馆sang呢?”她觉得清春的叫法可爱,就跟着喊。
“卧室!”清春拿着一瓶酱油,搭腔。
“我去叫她!”游烈欢比清春还自来熟。
柏康昱最终被蓝莓起士蛋糕打败了。我则被清春呼来唤去的,因为只有我知道柏康昱家厨房的构造,喘口气的功夫就被林鹤逮到了。“抽烟吗?”他问道,问到了我的心坎里。“我还以为你和卫来能有变化。”林鹤帮我点燃了烟。
“只有你看清楚了我们之间的变化。”所谓变化,没有变化。我关上了玻璃门,把房间跟阳台分开来。现在是月亮猖狂的凌晨两点,星光和微风都安静得温柔,林鹤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安静。
“可卫来很认真——”
“想帮前男友说话吗?”我轻笑。林鹤是我见过的最有风度的前男友。“我理解不了你的出发点。”
“没有什么出发点,卫来也不需要我帮他说话,但我关心你们——”
“关心?”
“正确来说,我是关心卫来,当然,是以朋友的立场——”
“只有朋友立场?”
林鹤看我,笑容来得迟:“你质疑我?”
“你们可以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卫来不是回头看的人,而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我喜欢了那个人十四年,想要继续喜欢下去。”林鹤的叹气,夹在咽气里。“因为那个人,我感到迷惑;而家里人的态度更让我迷惑,卫来帮助我面对了这一切,他拯救了我的人生,在我的眼里,他不是单纯的朋友或者前男友,我很难形容那种感情——旻攸,他爱你,这是他亲口跟我承认的,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或是爱,别人都以为他是神经病,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我不会成为他的需要。”我害怕让卫来失望。我让外婆失望了,也让闫岑忻失望了,我——
“那只是你的看法。”林鹤按灭了烟头,深吸一口气。“我闻到盐烤三文鱼的香味了,进去吧。”
话题停在最微妙的一秒,让我无措。林鹤喜欢的人?让他困惑的人?我才困惑。
尹源真的有洁癖,就清春做菜的功夫,把柏康昱的客厅兼画室从里到外的打扫了一遍,翻出了若干铅笔橡皮针管笔蘸水笔毛笔D笔尖美工钢笔直尺三角尺椭圆规网点纸和几瓶干成块的墨水。“你居然能在这么肮脏的环境活着!你居然能活着!”尹源把柏康昱看成了蟑螂。
“我活得挺好的。”柏康昱小小声,不自在,可一点儿都不耽误剥螃蟹。清酒蒸出来的毛蟹,站着菊醋食用,好吃得只掉舌头。“你们不来我更好。”
游烈欢开一罐啤酒放柏康昱跟前:“白馆sang不要玩自闭嘛!”
“我没自闭,我跟旻攸在一起!”柏康昱嘴硬。舔着指尖的蟹膏。
“池旻攸是卫来的,你们不能在一起!”游烈欢一本正经。
柏康昱傻兮兮的含着一条蟹腿,看了我五分钟。吃喝的氛围在这五分钟里冻结了。“旻攸,你要跟卫来在一起我就没战友了。”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柏康昱哇哇大哭。游烈欢没绷住,抱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的:“哎嘛!白馆sang太有童趣了!”
结果一桌子人哄堂大笑。柏康昱哭得更厉害了,钻我怀里不愿意见人:“旻攸!让他们走!他们都是坏人!”
最坏的人,救死不救。我是最坏的人,宁愿展示柏康昱的脆弱,不敢沾染分毫,她以为我是她的战友,可我们在两场完全不同的战争里。四袋子啤酒喝光了,尹源又扫荡了冰箱里存的两瓶甜酒和半瓶伏特加。柏康昱把自己灌醉了,逃离现实;谷司守在她身边,承应那些没有边际的话和眼泪。所有的人都醉了,除了我。安眠药在哪儿?不想被太阳嘲笑。我翻遍了柏康昱的厨房和盥洗间,没有药——“在找什么?”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我终于找到了药。
“没,没什么。”我下意识的把药藏到身后。
卫来看了我一晌,伸手:“拿出来。”
“拿什么?”
“你手里的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我的话被打断了,卫来抢过了我手里的药。“那是我的!”我必须装得理直气壮。
“你的?”卫来看着瓶身上的说明。“从哪儿弄的?医院吗?这是处方药——”
“我知道!还给我!”
卫来把药扔进了垃圾桶。“你不是会自己去看医生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你吃来历不明的药。”他一把搂过了我,打开了柏康昱的卧室门。“睡觉。”他压着我倒在床上。柏康昱的床很软,枕巾上都是薰衣草的香味,我跟她有一样的毛病,偶尔也为此痛苦。卫来把我圈在怀里,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对我说:“晚安。”一点儿都不晚,我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等卫来睡熟了,才挣脱禁锢一般的怀抱,画室里都是酒臭味,所有的人都睡着了,连柏康昱都不例外。
回B座洗澡,对着床头柜的纸条发呆。我知道我得去那个地方,这样想着,开始收拾行李。开门,卫来站在门口。“你不睡觉吗?”我轻问,锁了门,努力让一切看来正常。
“你要去哪儿?”卫来盯着我手里的行李,仿佛那是药。
“他们都还在睡吗——”
“我在问你要去哪儿。”卫来不让我转移话题。
“不关你的事。”我按下电梯键。卫来跟着我。跟着我下楼,去机场,买了同一班飞机票。明明不关他的事,非要牵连,就算目的地一样,目的也不一样——他跟我的邻座调了座位,沉默。我的话伤害了他,他就把伤害摊给我看。卫来的孩子气,纯真得没边儿。“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不由得叹气。
“同样的话我不会说两次。”卫来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是酒精作的怪。
一小时的飞行,我在完全陌生的城市落了地,卫来抓着我拦了辆计程车,让司机在市区随便找家住宿尚可的酒店。住宿尚可的酒店,五星级,司机完全领悟了卫来的意思,我却拽着钱包发窘,才靠遗产脱了困就挥霍,罪恶感即刻滋生。
“一间标间。”卫来拉着我到前台,登记。
“喂——”
“两间房浪费啊!”卫来转头对接待小姐微笑道:“您说是吧?”
接待小姐礼貌回笑:“全看客人的选择。”
“我已经选择了。”卫来递上押金,谢过侍应的好意,径直拎起了我的行李。侍应引领的一路,卫来松弛有度的跟他攀谈起来,问过这个城市的特色,还顺便让他拿了一份地图,之后又给了丰厚的小费。“旻攸,我们明天去这儿好不好?”卫来指着地图的一角。“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我来这儿不是玩的。”很多事都没有想通,我甚至都没有想好是不是要见父亲,地址摆在那儿,像一道伤,却记不起受伤的原因。“卫来。”我很迟疑。“我——”
“不必勉强自己。如果你真的想告诉我,再告诉我。”卫来扬起嘴角,收了地图。“我困了。”
“那你睡吧——”我的尾音抖了,跌在床上。他拽倒了我。
“一起睡。”卫来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