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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第55部分(2 / 2)

刘文静毫不在意这老头暗指,兀自问道:“那膘肥体健,如何?”

孙伏枷瞪眼直脖道:“刘大人这是捉弄老夫?连黄口小儿都知晓,膘肥体健自然是上等好马。”

刘文静点点头,道:“孙大人息怒,且听我再多嘴几句:骨大丛粗,杉材难方,腿象鹿而差圆,是谓优劣?斜颈宽胸,前八后刀,夏秋膘而冬春瘦,是谓优劣?一踊三丈,泪槽白斑,行雷霆而奔龙虎,是谓优劣?”

孙伏枷文臣儒生,寻常马还识得,哪分得清马的这许多讲究,当场被他问住,不由瞠目结舌,尴尬万分。

刘文静此刻口气倒是少有的和善,他执着笏板对孙伏枷拱拱手道:“孙大人辖大理一寺,夙兴夜寐,政绩斐然。然,术业有专攻,偶有不知道的地方,也情有可原。”

这段说辞众人听在耳中颇觉耳熟,还在回想间,便见刘文静已转身对着裴寂,众人这便登时醒悟:这篇话与裴寂方才扣给孙伏枷的高帽子像了十成九。

裴寂脸上仍旧是八百年不动的波澜不惊,只是一双老花浊眼越发阴沉,李渊见状,在御座上喝止道:“刘爱卿,这又是作甚?”

刘文静躬身道:“孙大人既不知,那方才拿养马打比方的裴大人定然是成竹在胸了,臣自忖学识品行远不及孙大人,见贤思齐,故而想乞闻裴大人垂训一二。”

他说完也不等李渊反应,便径直对着裴寂道:“裴大人方才既耳提面命头头是道,万望此时也要尽一尽同僚之谊,不吝赐教才好。”

见裴寂无甚开口的意思,刘文静又作揖道:“裴大人可万万莫要顾左右而言他,需直来直往的才好。我刘文静虽不才,倒也知道上进,裴大人要是藏了绝学,那可真叫人心寒呐!是不是,裴大人?”

他说着笑吟吟地看着裴寂,裴寂被他盯得无法,方抬起沟壑纵横的老脸,看了刘文静一眼,嗓子眼里似乎卡了一口老浓痰,半天才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眼:“前两匹是劣马,后一匹乃好马。”

“好好好,”刘文静就着玉笏板击掌三声,“裴大人当真爽快。前两匹果然是劣马:骨大丛粗,杉材难方,腿象鹿而差圆,此乃河曲神骏!斜颈宽胸,前八后刀,夏秋膘而冬春瘦,此乃突厥精骑!至于最后一匹好马嘛——,一踊三丈,泪槽白斑,行雷霆而奔龙虎,《相马经》曰,奴乘客死,主乘弃市,的卢,凶马也!裴大人当真好见识,好眼力!!!”

“刘文静你——!!!”裴寂登时恼羞成怒,一双常年睁不开的老眼此时恶狠狠盯着刘文静,恨不能戳出两个洞来!

一旁李世民亦是心惊:刘文静乖戾不是一两日,但在朝堂上如此嚣张,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如此当庭羞辱国之重臣,且不说触怒天威如何如何,即便李渊念他是当年晋阳一同起兵的元老旧臣从轻发落,依照裴寂的脾性,也决计饶不了他!

想到此节,李世民强自定神,跨出一步欲将刘文静拦下道:“刘文静——”

“哈哈哈哈,”刘文静却根本没给李世民说话之机,大笑着踱了两步走开了道,“优劣不辩,好歹不分!裴大人呐裴大人,如此,您还想给孙大人讲甚么是非曲直?只怕孙大人是被您绕进去了罢!”

裴寂听罢气得胡须发颤,伸出枯枝也似的手怒指着刘文静道:“人非牛马,刘文静你莫要混淆视听!”

刘文静即刻回道:“见心则性,有性则灵。万物有灵,何来这许多高下贵贱!”

裴寂的手颤得几乎握不住笏板,怒发上指,口中只得一个“你”字,半天说不出句整话,倒是唾沫星子喷出不少。

李渊见状,心下大为不悦,斥责道:“朝堂之上,如这般胡搅蛮缠,成何体统!刘文静,你扯出这些无聊说辞,到底意欲为何?”

刘文静低头嗤笑了一声,抬起脸道:“回禀陛下,臣在想,裴大人尚不分马之优劣,何以笃信人之清白污秽。驯马之人将烈马驯服,所持非为利器凶兵,而需谙熟马性,体察马意,知道何时喂料,何时挥鞭,方能如愿。且驯马者,意欲使其活而尽其用,裴大人却一味将孙大人往虐杀一路引,这却是何居心?”

李渊被他诘住,沉吟道:“这个……”

刘文静趁热打铁,接着道:“且裴大人方拿驯马一事比同张亮一案,翻又训导臣说了人非牛马,岂可等同视之,这一番自相矛盾,教臣更不知裴大人之深意。裴大人所言虽句句为圣上计,臣却听得糊涂。臣虽不明张亮一案,却也能猜得陛下将张亮收归大理,必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清者以清,罪者以惩,”他说着讥笑一声,“裴大人心中所想却是拿铁鞭鞭马,铁挝挝马,还口口声声说是圣意,叫臣费解得很——”

“刘文静你休要含血喷人!”裴寂终是顺过气来,截过刘文静话头喝道,“老夫何曾说过铁鞭铁挝之类的话来?!那是大理寺卿孙大人自己说的!”

刘文静饶有兴味地道:“哦?那是我记错了,裴大人对您不住。”他说着侧过脸对孙伏枷道,“这么说来,我也要一同问问孙大人了——”

孙伏枷见他的脸转过来,只觉得对这张脸从未如此又恶又怕,待刘文静轻轻巧巧吐出这句话时,老头儿早已是汗出如浆,登时不假思索地道:“老夫,老夫可从未对张亮用过铁鞭铁挝!”

刘文静紧随不放,厉声问道:“那是谁对张亮用的私刑?!”

孙伏枷不由脱口而出:“是裴大人——”

这话一出,要捂嘴已经为时已晚,刘文静轻笑一声:“有劳孙大人……”说完他过身,正对着李渊道,“陛下,按我朝律例,私刑逼供,坐罪同获,也就是与犯人同罪。律法严明,臣虽微末小官,倒还记得分明。”

他明将李渊一军,此时李渊虽高坐庙堂之上,贵为九五之尊,却被站在底下的刘文静一句话挤兑得无处脱身,此时人证昭昭,满朝文武俱听得分明,但若要治裴寂的罪,李渊心里是无论如何不愿的。

对峙良久,李渊叹道:“此事……再议罢。”

刘文静却上前一步,不依不饶道:“陛下,只怕张亮的半条残命等不及。”

李渊登时拍案道:“刘文静,你莫恣肆妄为!”

刘文静躬身道:“臣不敢,臣不过据实而论。要说恣肆妄为……臣以为,莫过于无视朝廷律法,为一己之欲而私刑人犯,凌驾于朝堂之上。”

李渊气结:“你……你!!!”

刘文静的声音却依旧静如止水,甚而还带了一丝隐约笑意:“不过,臣倒也觉得,裴大人何其无辜。”

李渊的怒气还未等发出,便叫他生生掐断,不由愣道:“你说甚么?”

刘文静笑道:“臣以为,裴大人其实可算作无罪。”

李渊不由向前微微探身道:“哦?此话怎讲?”

刘文静站直了身,问孙伏枷道:“孙大人有公直擅断之名在外,领大理寺卿一职多年,未曾有些微过失,陛下对孙大人也数有嘉誉,对否?”

孙伏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刘大人抬举。”

刘文静道:“此番张亮一案,孙大人可是带了大理寺中精擅办案者躬身亲查?”

孙伏枷道:“不错。”

刘文静接着道:“那么,光鞠审张亮一人便用了多久?”

孙伏枷算了算,道:“除却押解进京当日不算,共有十六日了。”

刘文静道:“那依照各方探查会审,人犯交代,目前来看,张亮可有罪状确凿?”

孙伏枷道:“目前来看……张亮应是清白无罪。”

刘文静拍了拍手,转向李渊躬身行一大礼道:“臣恭贺陛下。”

李渊不明其意,道:“所贺为何?”

刘文静直起身,嘴角噙一抹凉薄笑意,微眯了眼道:“臣恭贺陛下既不失国之肱骨,又不损当朝良才。”他说这踱了两步,侃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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