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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簿作者:营长小五(完结)第3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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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敬德被他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笑了两声道:“瞧你说的。咱们这里谁不惦记你呢!咱们殿下才真个儿重情,这几日天天顶着对青眼圈,乍一看乌眼鸡也似——”

乐到忘形的尉迟敬德说到此才住了口,颜子睿已经笑得打颤,李世民硬绷着一张脸道:“尉迟,你可以下去了。”

目送尉迟敬德讪讪地告退,颜子睿笑道:“殿下治下不严,可怪不得尉迟将军。”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他的笑脸,终于也笑起来:“我的确治下不严,才出了你这样的,我还乐在其中,你说,如何是好?”

颜子睿的笑意便局促地僵在脸上,低头闷声喝汤。

李世民一匙一匙地递去,待颜子睿喝得尽了,竟从袖子里抽出个纸包,把里面的金丝蜜枣塞到颜子睿口中,不待他反应,便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悠悠荡出去了。

正文 伍壹

颜子睿与李世民便又回到同吃同睡的尴尬日子,不过尴尬的是颜子睿,秦王殿下的胃口倒是一日好似一日。

雪一直下个不住,唐军耽搁在洺水无事可做。

等过了几日颜子睿养回几分精神,便将洺水城与青城子之事便一五一十说与了李世民,李世民认真听了,问道:“当日你说鲁班无钉屋之时便猜到是你师父了罢?”

颜子睿点头道:“灵妙宫也不知是哪个高人手笔,里面诸多事物都巧妙得很。譬如无钉屋,本来是乡野逸闻,灵妙宫中偏就有那么几间。”

李世民奇道:“还真有?”

颜子睿道:“灵妙宫有两处入口,后通夷落山后坳,前面的正门则建在灵妙观地底下,里面不少机括。有一间餐室,因为里面有个活络的通道,可以传递食盒菜蔬,且又恰好建在灵妙观底下正中,砖瓦钉凿都不便用,便根据无钉屋的机理构建而成,若不是亲眼见过,打死我都不信不带一个钉子的屋子。”

李世民道:“世间种种,便是穷极一生也看不完学不透的。”

颜子睿无甚兴致听他感叹,只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你当日所说可还作数罢?我师父他——”

李世民见他眼中急切之意拳拳,语气不由含酸:“你待你师父真叫人歆羡。”说着把颜子睿摁倒在枕头上,“你好生养病。你相时的师父,我还能把他投入大理寺吃牢饭不成?”

颜子睿得了李世民亲口许诺,喜不自禁,也就不计较他态度,依言躺下,阖了眼午睡。过了一刻,只道李世民已经走远,便在被筒里扭股几下,心里仍然烦得慌,便重重叹了几回,干脆摇头晃脑唱了几段《莲花落》:“竹龙又替水龙船,小叫花子大开眼。老爷衣裳□鲜呐,赏我几个馒头钱。咿呀呀~赏我几个馒头钱!桃花开过梨花开,施我一碗绿糠菜。替您念佛又拜仙呐,谢您一把活命钱。咿呀呀~谢您一把——”

“心里不快活?”一个声音在榻榻边想起。

颜子睿正唱得入神,冷不丁吓得在被里一哆嗦,想也不想道:“你爷爷才不快活!”

话出了口才惊觉失态,战战兢兢睁开眼,果然李世民那来去鬼魅似的浑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颜子睿只觉得心口那股子闷气在他的注视下慢慢蔫了。

李世民也不以为忤,只在他身边坐下了,道:“我瞅你一刻,你先是拧歪一阵,接着又唱要饭歌儿。”说着将颜子睿搭在额头的一绺乱发拨到脑后,“你若心里不快活,便说出来,憋在心里这病还能养好了?”

颜子睿只眨着眼看着李世民,纯然天真,似李世民所说之事与他没半分关系,李世民无奈,只得苦笑着叹道:“怎么一个个都是这般的犟脾气……”

颜子睿心里不快活,自然说不出人话来,当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世民:“殿下数差了。哪里来‘一个个’,也就我一个,刘文静一个。”

李世民正要接口,忽然醒悟过来颜子睿意有所指,便皱眉道:“如何又扯到肇仁身上?”

颜子睿燥热起来,干脆把胳膊搭到被子外,笑道:“我胡吣的,殿下莫放心上。”

李世民便有几分愠色在脸上:“相时,你烦得慌我便陪你熬着,只是,扯到旁人身上却不是道理了。我待你岂可与他人相比?”

颜子睿见他说得真切,也知道自己失言,他把手臂缩回被筒里,闷声道:“我方才失心疯,殿下罚我罢。”

李世民见他这般,哪里还有气,伸手把他连被子一起裹了抱在腿上,笑道:“你身上不自在,有气也是该的。王诜味说你好得挺快,再不几日,我便带你出屋转转。”

颜子睿挣了两下没挣动,只得气馁地作罢:“一具皮囊,左右成了个废物,它爱好不好。”

李世民听了这话简直比剜了自己心肝还厉害,语气陡然重了几分:“胡说甚么!一个王诜味说的便是圣旨了?你不过吃了几日风雪,我倒不信天下之大竟无奇人异士能妙手回春了!”

颜子睿失笑:“殿下还想张贴皇榜不成?若没有医不好的病,人人都是百年王八千年妖怪了,只怕棺材铺要哭死。”

李世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把他抱在怀里,恨声道:“这话生生要了人命!你说罢,说到痛快,我一句句都听着!”

颜子睿冷笑道:“两张嘴皮子一翻罢了,若言语真有如此神功,一句话就夺了人性命,还要人世倾轧作甚?”

李世民气苦道:“你这意有所指,我也不怕听,你不如说出来。”

颜子睿咬牙道:“我有何指的,不过叹一句然诺成空。”

李世民道:“你叹谁人然诺成空?”

颜子睿心中郁结,只把火乱发一气,口中胡乱道:“任谁人也有然诺成空的时候!譬如当日,殿下在三军前发誓必诛汉东军,不然有如折箭。而最后也不了了之,也是一句无可奈何。殿下况且力有不迨,许诺不得兑现之时,更消说我等斗升小民?”

李世民提起那日一战便沉痛非常,那一战唐军出师不利,罗士信陷入死地,颜子睿遭逢磨难,以至困于洺州,可算他平生所未见之挫折。颜子睿提起这一段,教他恨不能仰天长啸。

强自忍了心绪,李世民道:“若能解你此时困苦,我若成折箭又有何妨?但这便是你心中所想吗?你知道我那不过鼓舞军心之言,却拿来说辞,以堵我问询之口,你便快活了?你那成空的然诺便能回转实现了吗?”

这几句问得无不见血,颜子睿一时心神迷离,长久郁积在胸中的块垒顷刻崩塌,他只觉此时浑身都火辣辣地疼起来,每一丝经络、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皮肉,还有损毁的丹田气海,据王诜味所说血液逆行而盲了的右眼,以及牵连着伤了的心肺,一刹那都疼得无以复加,脑中轰鸣,眼前一片绝亮,这一切汇聚成洪流,从心底深处激流奔泻,一溃千里。

因此颜子睿冷笑起来,笑得浑身打颤:“殿下恩宠,相时岂能不从?”

他在两床蚕丝厚被里冷得透心彻骨:“我何德何能?一个洛阳街头要饭的叫花子!活该死了全家,活该!哈!还奢望甚么运筹帷幄,甚么出将入相,逞甚么乱世英豪!笑死蛤蟆老鸦!学了一身功夫又有甚么用,还不是废尽!自作孽!枉我师父倾尽心血,教我七年,七年!”

李世民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他,少年强撑至今的假面噼啪崩毁,他颤抖的身子,枯竭的嘶吼,骨头关节的战栗传到李世民眼中、耳内和怀里,李世民的心也随之龟裂。

李世民戎马来去,杀伐征战惯了,从来未曾体会过这般的绝望的光景,此刻却感同身受,甚至更甚。因此他只能把这少年揉进心里般抱住他,他的眼眶胀得发痛。

颜子睿犹自发笑:“哈哈,真可笑!纵马驰骋,千金买笑!如今都成了笑话,都他娘的是笑话!”

他的手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在虚空中乱抓,扯住了李世民的衣衫,便死死攥在手里仿佛最后的凭依,布帛传来嗤啦嗤啦的撕扯声,他喘息几声,又笑:“我自负绝技,看尽灵妙宫中藏书,却落得如此!我不值甚么!本来贱命一条!但是眼睁睁抛了一城百姓将士居然有脸逃回来!甚至连师父也废了!废了!!师父的腿啊!啊——”

他的嗓子里仿佛又甚么要冲出来,却找不到出路,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师父是那样的人!他是剑中仙!是天上谪仙竟与我相识!我害他经脉尽损,他还不愿叫我知道!怕我难受吗!哈哈哈,我哪里会难受,我只觉得我该死!!!该死!!!”

颜子睿一连咆哮了十几个“该死”,直至失声,李世民几乎要和他一起疯了,他扳过颜子睿的脸,却骇然看见少年左眼是滚滚清泪,右眼却是汩汩的血!这些血和泪流了他满面,他的眼兀自大张着,却如极渊,魂魄坠落在里面,无从超生。他此刻看不见任何事物,嘴唇如涸泽的鱼儿,徒劳地一开一翕,李世民附耳听去,是低不可闻的两个字——“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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