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他气他,一时不想见他,和情不自禁有一文钱关系吗?
正想转过头解释时,她的后背忽然有湿热泛开。
她忽然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脸庞正靠在她的后背,可她不敢相信他会落泪。
一天到晚嘻皮笑脸,没心没肺,却每每在她最伤心最无助的时刻,和小白猿一样不离不弃地守护她,照顾她,逗她欢喜,哄她开心……
给敌人追得狼狈万分,几次死去活来,他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颜以对。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一个男子会哭。
好像还是……她把他弄哭了?
明明是他欺负她,欺骗她,为什么他会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哭?
她不由地转过身,伸手去摸他的脸;萧寻却按住她的手,怎么也不容她过来。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在许久后听到他沙哑的笑声:“夏欢颜,其实我很羡慕许知言。在危难的时候,他有最爱的女子相依相守;而我没有。”
欢颜很冤枉,“你给人追得像条落水狗时,我没有丢开你!”
“是吗?那我问你,假如我们两个一起被人追杀,你会救哪个?”
“当然救他。”
“你……真的太诚实了!”
“你会武功,他不会。”
“……”
“我救他,然后你保护我们离开。”
“……”
萧寻不落泪了。
他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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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
睁眼便见心上人依然酣睡怀中,便觉春光正好,春意妩媚。
萧寻摸了摸欢颜额头,还是有些烫,知道她一时好不了;再看额上的包小了些,手上的红肿也退下去些,腕间的青紫却愈发地清晰,衬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想着自己酒后失德,萧寻懊恼,一时也舍不得起床,默默将她拥住,紧紧贴在自己胸前,小心的抚着她的伤处。
小白狐,你可知道,有个萧寻的笨蛋,已经爱惨了你……
门口有人轻而促地敲门。
萧寻皱眉。
吴国朝堂风云莫测,蜀国同样步步危机。敢这么早扰人清梦,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小心将欢颜放下,起身将门开了一道缝。
侍从低声禀道:“楚相来了。他要见太子和太子妃。”
萧寻一怔,不由转头看向床头。
水碧色的丝帷拂动间,欢颜已探出头向外张望。乌鸦鸦的发水瀑般披散挂下,衬着一张白净净的脸。近来她愈发清瘦,眼见得小脸儿只剩巴掌大了,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倒还大而清澈。
她问:“楚相要见我?”
萧寻很想摇头,但欢颜已经扶着头,披衣坐起。
楚瑜向来和萧寻私交不错;两天以前,欢颜则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拔之而后快的。便是暂时无可奈何,也没有主动求见的道理。
而她前日不惜搬出母亲和他的旧情,只为求他保住一个人。
许知言。
他该知道,她对朝中怎样的风云变幻都不感兴趣,她只关心许知言是否安然无恙。
莫非许知言出什么事了?
她再顾不得自己尚在病中,飞快穿好衣衫,随手绾了发,说道:“阿寻,我们快去吧!”
萧寻已披了衣,看着她紧张的神情,默默带她一起走向书房。
快到书房时,萧寻道:“欢颜,吴帝身患暗疾之事,我并未对任何人提及,也和夏轻凰说过,让她别在外面提起。”
“哦!”
“近日,我也没再和豫王一系的人有过接触。”
他是在表明这些日子没再和豫王一系联手算计过许知言吗?
也就是说,萧寻认为豫王等人在暗算许知言,怕欢颜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所以急急地事先声明?
“哦!”
欢颜心不在焉地应着,已一头冲入书房。
而萧寻却在外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踏了进去,却觉得缭乱的心绪完全没有平定下来的迹象。
关心则乱。
他能料到的越多,思绪便越加芜杂,对未来甚至眼前将要发生的一切便全无把握。
欢颜已在追问道:“楚相,是不是宫中出什么事了?”
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四)
更新时间:2012…9…23 1:02:30 本章字数:3204
楚瑜穿着极普通的素蓝衣衫,看着不过是个风流名士的模样,显然也是简装而行,不欲惹人眼目。他和萧寻来往甚密,几乎无人不知,本不需要顾虑这么多。
他瞥过沉吟着走进房中的萧寻,说道:“皇上已在昨夜驾崩。”
虽是意料中事,萧寻、欢颜也不由地心里一紧。
欢颜脱口问道:“有遗旨吗?”
楚瑜摇头道:“有没有遗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宫内瞒得密不透风。我在宫里不可谓没人,且豫王等人行事并不刻意瞒我。可我也是到天亮后才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来。憔”
萧寻眸光闪动,“密不发丧?能瞒得过吉淑妃、李随那些皇上心腹?”
楚瑜冷笑道:“若是皇帝寝宫内外尽数被章皇后的人掌握,知道得越多的人,只怕死得越快!便是有些人留着有用,此时也不会放他们自由。”
自古以来,皇权交替更迭,人命都与蝼蚁无异。往日人人称羡的权势地位,转眼会成为悬在自己脖颈的钢刀俩。
欢颜只觉自己上下齿关都在打着哆嗦,好容易才能问道:“他们……想做什么?”
楚瑜看向门外,轻声道:“我出门时听到宫里已经传出旨意,宣锦王许知言入宫。”
“皇上已经驾崩,怎么又传旨了?”
欢颜脱口问出,然后猛地悟了过来,脸已刷地白了。
楚瑜缓缓道:“他们抓到了最好的机会。锦王妃一向是锦王最好的联盟者,但她昨日离城,至今未归;太医们始终认为皇帝还可以拖一阵子,锦王不会猜到皇帝驾崩,便不会疑心,必会领旨而去。一旦宫内变生不测,锦王一系群龙无首,根本无法跨越那道红墙相援!”
欢颜退后两步,漆黑的眸子在楚瑜和萧寻身上转动,已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楚瑜便柔和了声线,说道:“你既然开口求我,我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可目前情形你也看到了,不论是我,或者萧寻,都已无能为力。唯一庆幸的事,小世子被锦王妃带走了,暂时应该平安无恙。你既牵挂他,回头我和萧寻一起出面,设法把那孩子要过来给你带回蜀国去,既能为锦王留下一线血脉,也能时常带他去拜祭你娘,岂不两全其美?”
欢颜扶着墙,几乎站立不住,只冷笑道:“这算是两全其美吗?”
楚瑜道:“欢颜,你不懂。人生在世,无非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意气用事最不可取。审时度势,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和自己想保全的人就够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算得什么英雄豪杰?都是些自寻死路的蠢才,死了也只是活该!”
他转头看向萧寻,“这道理,萧太子该从小便懂得的,得空儿也得教教太子妃才是。”
萧寻勉强笑道:“嗯,我会教她……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