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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萧寻在睡梦里闻到了阵阵香味,——嗯,焦香味。
他一惊坐起,欢颜的外袍并她一件厚实的狐狸皮大斗蓬便自他身上滑下。
身着单衣的欢颜正手忙脚乱地用帕子隔着从炉灶上端开瓦罐,然后吹着给烫了的手对着那罐粥发愁。
萧寻笑问:“煮好了?”
欢颜点头,又迟疑道:“好像有点不对……煮得太久了?”
萧寻道:“没事,煮得久,营养更好。”
欢颜一笑,待瓦罐凉些,依然用帕子隔着,将粥端到萧寻跟前,说道:“吹凉些再吃。可惜没有碗,不然舀在碗里吃着更方便。”
她这样说着,却也递过来一双筷子。萧寻看时,却是用坚硬的细树枝刮去树皮小心削成。
他牵过欢颜的手打量,果然发现食指和拇指指节上有磨出的小小水泡,还有烫红的痕迹。他叹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当了十多年的侍女,反比娇小姐还娇弱几分。”
欢颜还没来得及生气,他已将欢颜的外袍披回她身上,柔声道:“自己这样娇弱,还不知道保重。如果着了凉,谁来照顾你?”
欢颜围着火堆煮粥,本觉不出凉意来,此时忙乱出的一身汗意被风一吹,果然觉得背脊生凉,不由地捏紧了衣襟,却道:“我自己便是大夫,还怕着凉?”
萧寻道:“好吧,我是怕大夫病了,没人照顾我。”
欢颜沉了脸。
萧寻已捧过瓦罐,却见里面果然已煮好一大罐的粥,只是米粒放得太多,稠厚无比,且颜色看着很有些不对。
他努力不去想今天以前是什么动物吃着这瓦罐里的食物,提筷便吃。
刚入口,他便顿住,默然望向欢颜。
欢颜便忐忑,问道:“不好吃?”
萧寻摇头,弯弯嘴角笑道:“没有,很好吃。只是……有些药味。”
欢颜便纳闷,拿了自己剩余的生米细看,说道:“的确是和些常用药材放一起了。难道是洗得不干净,药味渗进去了?”
萧寻道:“没事,药香也是香,我爱闻,也爱吃。”
他果然低头就着那瓦罐大快朵颐,吃得很是香甜。
欢颜见他狼吞虎咽,想起那条被她夺走饭碗的土狗,再想想萧寻素常的骄傲尊贵,心中渐渐也好笑起来,悄悄侧了头,唇角已向上扬起。
萧寻明晓得她多半在笑话自己,却是忍不住因她那欢喜而大感快慰,痛快淋漓地吃掉大半罐,才舒了口气,说道:“我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去煮些给你吃?”
欢颜接过瓦罐,向罐内看一眼,说道:“这么多我尽够了。”
她居然也不介意是土狗或萧寻吃过的瓦罐,拿过萧寻吃过的自制筷子便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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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尿壶啊!哈哈哈,口味没那么重啦!
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四)
更新时间:2012…6…27 1:33:47 本章字数:2806
寻想阻止时,已是不及。但见她才喝一口,便眉眼口鼻扭作了一处,丢开瓦罐忙不迭地吐了出来。
萧寻难得看到她孩子般的失态,心中大乐,却很好心地叹息道:“我说了,有药味……其他还好。”
的确是药味,药的……苦味。
欢颜遍尝百草,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的药味,却很不能接受这种另类的苦涩,吐了好一会儿才从满口的苦味中解脱出来。
她问:“这能吃吗?”
萧寻微笑道:“很难吃吗?我一受伤,味觉不大好,吃着倒还行。”
欢颜的眼底便有衷心的佩服,然后提起瓦罐,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粥倒入小溪,然后重新洗涮,从随身的包袱里取了几样药材放进去,却是准备煎药了嗔。
萧寻忙问:“你不煮点东西吃吗?”
欢颜道:“若还是这个味儿,我宁可不吃。”
萧寻点头叹道:“大约女孩儿都这样怕苦怕疼吧?”
他在怀间摸索一会儿,便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欢颜,“别吃小白那些果子了,不养人。”
欢颜接过,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外面的油纸包,才见里面居然是两大块鹿脯漱。
这一天一夜,萧寻在污泥血水里滚过,还在阎罗殿门口转悠了好几回,藏的这两块鹿脯却还洁净,散着淡淡的肉香,在饥肠辘辘之际,着实引人垂涎欲滴。
她问:“你怎么不吃?”
萧寻叹道:“我不怕苦,怕咸。你看我受的都是外伤,给咸得咳起来牵到伤口,那还了得!”
欢颜便咬了一口,并不觉得咸;再咬一口,还是觉得咸淡适中,鲜香可口。
以萧寻的地位,为萧寻预备的食物会咸到无法入口吗?
何况他刚才不是说了,他的味觉不行,连苦都都觉不出来,又怎觉出咸来?
欢颜自己取了一片,另一片丢回给萧寻,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说道:“你把这个吃了,不然呆会不带你走,留你在这荒山野岭喂老虎。”
萧寻接过鹿脯,撕下一块塞到口中,却欢快地笑道:“老虎?我眼前不就有头母老虎?”
欢颜很想把手中的瓦罐砸到他头上,又怕浪费了自己的药。
何况,这荒山野岭的,想再找一个喂狗的瓦罐,好像有点困难。
萧寻得意,倚着树干望着她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肯舍身饲虎,杀身成仁了。”
欢颜明知他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出口,恨恨说道:“因为这些人都和萧公子一样白痴吧!”
萧寻点头道:“这话切中肯綮。定是那母老虎太过美丽,把人看得变白痴了,所以心甘情愿舍身饲虎!”
欢颜再分不清他是在损她还是赞她。
可她抬头看看前方黑黢黢的山林,到底没法真的把萧寻丢在这里喂老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一旁,——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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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欢颜这等难得一见的妙手神医在,那样重的伤势,萧寻居然没有发烧,甚至睡到第二天醒来时,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时,金亮明灿的阳光正从树叶间洒入,静静地投在他们身上。
这漠北的初春还很冷。
为保命一路奔逃时还不觉得,待他们驻马憩息时,立刻便觉出冷意袭人;欢颜临睡时把火堆燃得旺旺的,本来铺了张毯子带着小白睡在离萧寻足有尺把远的地方。可睡着后火堆渐渐灭了,大约迷糊间觉出冷了,怀里抱着小白,却弓了背蜷到了萧寻身畔。
而萧寻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顺手推舟把她揽在怀里了。
此时她正睡得酣畅,双颊浮着桃花般妩媚的艳色,蝶翼般的双睫低着着,宁谧而安然。
若每个清晨醒来,都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在他怀中酣睡的小白狐,是何等美妙的好事……
唯一不和谐的,是讨厌的小白。
男女授受不亲哦,小白狐太不懂得保护自己,居然让小白猿把头埋在她胸前。
它是公猿,公的呀……
萧寻恨恨起来,抬手在小白猿额上重重敲了一记,然后闭眼装睡。
小白猿一声哀鸣,从睡梦里直跳起来,四下打量是谁下的黑手。
欢颜也惊醒了,揉着眼睛坐起,困惑道:“小白,怎么了?”
小白猿抓摸着疼痛的额头茫然。
萧寻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