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辉看着母亲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说, “妈妈, 如果你不生气, 我就说, 好吗?”
陈怡倩放松神态, 尽量平静地说, “我不生气, 你说吧。”
黄永辉鼓足勇气, 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原来想早点挣钱给妈妈攒医药费。 后来看到妈妈恢复得很好, 估计不会要太多医药费, 我就想挣钱攒自己上大学的费用。 这样一来, 即使爸爸真的不给钱, 我也不会让妈妈太辛苦地支持我。”
陈怡倩心情激荡, 热泪盈眶。 但她忍住激动, 还有一件事情要弄明白, “辉辉, 妈妈住院的时候, 你是不是和你爸爸通过电话?”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
黄永辉踌躇片刻, 抬起头看着母亲, “是他打过一个电话来, 我接到了。”
陈怡倩没有吭声, 用带着问号的眼睛看着儿子, 示意他说下去。
黄永辉在母亲的注视下, 把那天父子通话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陈怡倩知道自己的推测无误, 是儿子在中间起了重要的作用。 她明白黄楚平是真正看到了儿子的与众不同和出色, 才会有教育经费一说。 无论如何, 儿子帮自己达成了心愿, 黄楚平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陈怡倩把离婚协议书以及黄楚平的小纸条给儿子看了, 并告诉儿子自己准备签字, 使之生效, 黄永辉没有异议。 他只希望母亲生活得快乐一些。
第十五章 雪山作证 (一)
圣诞节又将来临, 大街小巷又是张灯结彩, 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景象。 因为下了几场大雪, 人们都希望今年会过一个白色的圣诞节。
天气寒冷, 温哥华地区的许多路面上都出现了 “黑冰” 这种在考驾驶执照时必定会问到的情况。 可没有亲身经历是没人会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严重性, 和认真琢磨处理时的技巧。
秦伟芳因为考试, 离开学校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 走出学校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下来。 冬天的温哥华白天黑夜的温差很大, 即使不下雨, 天一黑, 气温就立即降低许多。 秦伟芳从暖洋洋的室内走到寒冷的夜幕中, 浓重的寒意使她不由自主地裹紧外套, 匆匆跑进自己的车里, 发动汽车, 赶回家去。
马路上的车辆似乎比平常多许多。 秦伟芳瞥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五十分。 她叹了口气, 遇到下班高峰时间了。 长长的车龙在马路上缓慢行使, 红绿灯的变化时间好像也变得很慢。 秦伟芳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一阵音乐声响起, 秦伟芳知道一定是儿子打来的, 接起电话, 果然是李骏雄。
李骏雄告诉母亲, 自己在学校训练, 会晚一点回家。
秦伟芳松了一口气, 心里不是太着急了。 随手把手机放了下来。 这时前面出现了状况: 一个行人突然间横穿马路, 前面的车辆紧急刹车, 秦伟芳本能地踩住刹车, 可是路面的黑冰使她的车继续向前滑行, 直到撞上前面的车, 而已经基本停住的前车又被推动, 撞上了它前面的车, 三车连环撞!
秦伟芳脑子里一片空白, 坐在车上傻了眼, 只是下意识地把档位换成了停车档。
前面两车的司机都走了出来, 他们看了一下各自的情况, 示意呆坐在驾驶室里的秦伟芳和他们一起把车停到路旁, 不要阻塞了繁忙的交通。
秦伟芳从浑沌中惊醒, 机械地操作, 把车靠到路边停下。 熄了火, 走下车, 和那两位颇为友善的司机交换了有关资料, 其中夹在中间的那位立即打电话报告了 ICBC (BC省唯一的汽车保险公司)。 另一位则表示自己回家会去报告, 两位都开着不同程度受损的车辆离开了现场。
秦伟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车, 因为行驶速度比较慢, 碰撞时的冲击力小了许多, 除了外观受损外, 并不影响行驶。 她回到车上, 坐在驾驶座上发呆, 心里受到的震动一直不能平息, 脑子又变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把她从近乎痴呆的状况唤醒, 机械地接听着来电。
“妈,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李骏雄的声音里满是抱怨。
“我撞车了。” 秦伟芳的话不假思索, 自动脱口而出。
“什么?” 李骏雄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秦伟芳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我还好, 就是车有点损伤。”
李骏雄松了一口气, 竟然用责备的语气说,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车还能开吗?”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秦伟芳直觉得很冷。 她疲惫地说, “还可以开, 我这就回家了。” 说完, 她挂了电话, 发动了车。 同时在心中决定, 不必把这事告诉远在万里之遥的李正军, 免得再受一次指责, 加重心理负担。
望着远处雪山顶上, 滑雪场明亮闪烁的灯光, 秦伟芳感到一阵悲凉。 家庭的温暖就像雪山上的灯光, 看得见明亮, 却照不到实际的生活中。 所有的问题都要自己一肩扛起。
纷纷扬扬的大雪持续下了一天一夜, 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 所有的房屋都成了童话中的小屋: 披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雪衣, 完全没有棱角, 变得拙朴可爱。 所有的树木都成了神话中的景物: 琼枝玉叶, 银光闪耀, 煞是美丽惊人。 草地, 花卉都被大雪覆盖, 街道路旁也都是厚厚的积雪, 白得没有一点污渍。
美丽的景色令人赞叹。 可是要在这样的天气出行, 雪地, 冰冻则成了一种难言的障碍。
大温地区的主要街道和马路上都撒上了粗盐, 使雪不能积住, 进而结冰。 有些大型商场的停车场和门前也是如此。 可是通往千家万户的千百条小路窄巷则没有这种服务, 任由着积雪, 结冰。 这时候, 许多经常在外奔走的人们就给自己的车辆换上雪胎。 不过在温哥华地区, 就没有人装防滑链。
“太空人” 家庭的女人们, 每天围着孩子们的日程行动, 除了买菜接送孩子们, 多数不会在外面乱跑。 换雪胎的事情想都没想过, 更不用说防滑链了。 有的人家备有两部车, 平时开房车, 遇到天气不好。 路况不好, 或长途旅行时就开吉普车或VAN之类的大车。 但多数人, 如柳玉洁, 秦伟芳之类, 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 一部车已经足够, 不会再去准备第二辆不常用的车。 遇到大雪不停, 积雪不化的时候, 难题就出现了。
柳玉洁望着窗外仍然在飞舞飘落的大朵大朵的雪花, 心里踌躇着, 是否要打电话给老师请假, 取消女儿的表演? 因为本来开车就容易紧张的她, 实在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尤其是要开到颇远的地方去。
“妈妈, 可以走了吗?” 刘柳兴奋地冲到母亲身边, “我都准备好了。”
柳玉洁回过头, 看见女儿身穿白色衬衣, 黑色长裙, 脸上化着精致又自然的淡妆, 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 露出少女美丽线条的修长脖子, 一条细细的项链在白晰的皮肤上微微闪光, 十分优雅动人。 她由衷地笑了, 忍不住调侃女儿, “怎么穿起长裙了? 不穿你的那些小背心, 短裤了?”
“妈, 今天是古典音乐会耶。 我要表演莫扎特的曲子, 怎么能穿那些呢?” 刘柳习惯性地翻了一下眼睛, 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如果是RAP音乐会, 我就会穿那些的。”
柳玉洁早已习惯了女儿夸张的表情, 见惯不怪了吧。 她不会再去为了这些生气, 发火, 斥责女儿, 进而引起不必要的母女冲突。 想到自己的忧虑, 看着女儿难得地盛装打扮, 她鼓起勇气, 拿起车钥匙, 带着女儿出门了。
一路上, 在主要干道上行使, 因为撒了盐, 也因为来来往往的车辆众多, 积雪基本化成了黑色的雪泥, 或污水, 随着车轮的转动而四处飞溅。 但并不影响行车。
柳玉洁一边熟练地开着车, 一边在心里取笑自己不久前的惶恐心态, 觉得自己未免太紧张过头了。
刘柳欣赏着路旁被雪覆盖着的房屋, 树木, 不停地发出赞叹, 而且大声说, “我最喜欢下雪天了, 特别是几天几夜不停地下大雪。”
柳玉洁心里感叹,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呵。 不开车不知在雪地行车的难。 几天几夜的大雪? 那真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念头在脑海里转着, 车也转进了一条必经的小路。 路面上没有撒盐, 过往的车辆也骤减, 路上结着厚厚的冰。 因为有少量的车辆走过, 在厚冰和积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