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当李广发觉不对时,左贤王的四万大军已经将他所部的四千人团团包围。
面对生出怯意的汉军,李广叫过李敢,让他附耳过来暗授机宜,李敢点头,领命而去。
校尉李敢率几十名骑兵,冲人敌阵,直贯匈奴的重围,而后抄出敌人的两翼而回。
李广面前,李敢放大了声音说道:“匈奴兵没什么可怕,很好对付!”
原本心生胆怯的汉军听李敢如此说,便不再害怕。
这时,李广命汉军布成圆阵向四方御敌,匈奴的进攻很猛,箭如雨下,汉军很快就伤亡过半,而己方的箭也消耗殆尽。
李广这次命令士兵把弓拉满,不要发射,他手持强弩“大黄”射杀匈奴裨(副)将多人,使匈奴兵将大为惊恐,渐渐散开。
天色渐暗,汉军经过多半天苦战,本已吓得面如土色,而李广却意气自如,更加致力于整饬军队,因此军中官兵都非常佩服李广的勇气。
次日,李广精神抖擞,坐在马上,大喊:“将士们,几个匈奴人算什么,汉朝的勇士,从来就没怕过匈奴人。我们的一腔碧血本就应该散在疆场,但是,在我们马革裹尸之前,一定要杀够敌人,才能无愧陛下所托。现在,大家跟着我,杀过去!”
李广带着剩下人再次冲进匈奴人阵地,老将军在匈奴威名颇高,有他冲锋在前,那些匈奴人一时倒乱了阵脚。
当汉军一个个倒下,李广和李敢父子骑着马,带着硕果仅存的汉军准备杀出重围时,匈奴后方一阵大乱,很快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张骞的援军到了。
攻击东北左贤王部的汉军在战场上失利,李广部几乎全军覆没,尽管张骞后来赶到,但也无法再组织有效的打击,便撤出战场,返回长安。
李广功过相抵,没有得到赏赐。博望侯张骞延误行程,当斩,后用钱赎罪,成为平民。
长安还没从东北一路汉军的失利阴影走出来,西路那边又传来不好的消息。
负责侧翼助攻的沙漠老马公孙敖,出北地没多久,就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根本没有起到助攻的作用,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骠骑将军霍去病,在与公孙敖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又一次孤军深入,面对残暴嗜血的匈奴人。
长安,天子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时时刻刻盼着前方的军情奏报。
霍去病和公孙敖失去联系已经很久,年轻的将军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北堂勋小心地随侍在侧,看他双眉紧锁,低声问:“将军,出了何事?”
“合骑侯至今没有消息,我们要独自面对敌人,一定加强戒备,小心敌人过河来犯。”
“将军。”北堂勋欲言又止,左右看看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问:“将军,身体如何?”
霍去病低声咳嗽一声,道:“建功,问这个一定看好了人。嗯,还好,出来了,比在长安自在。”
碧空如洗,一只苍鹰划过天际,震动有力的双翅,快速飞远了。
霍去病望着即将消失在天边的黑点,一阵怅然。
那日,天子抱了他很久,并没有为难他。而这次临出征前,天子除了又派人送了些补品之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再传旨召他伴驾侍寝。
“陛下,你就是天,就算我是飞得再高、再远的雄鹰,还是离不开您的怀抱……”
依旧没有和公孙敖取得上联系,霍去病拿过地图,把其他将领找来,说道:“看来,我们要孤军奋战了。大家请看,我们先渡河,然后从这里、这里、到这里,沿弱水往这边走,再绕回来到这里,就可以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将领一听,倒吸一口冷气,这样打仗,还是头一次。
霍去病面对大家将信将疑的目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没人护卫我们的侧翼,我们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天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大军渡河(黄河)。”
“将军、将军。”傍晚,北堂勋一路跟着在营地附近散步的霍去病,生怕他动作大了,伤了身子。
“别担心。”看北堂勋总是一脸紧张、小心翼翼的样子,霍去病突然童心大起,说道:“建功,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等苏若生了,我就把你们的孩子抢走,不还了。”
“将军。”北堂勋直翻白眼,“将军不可说这不祥的话,你和小公子都会好好的,我会尽我最大之力,护你们周全。”
霍去病星眸一瞪,“别说了,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回去。相信我,这一仗,我会再让匈奴人领教汉军铁拳的滋味。你,给我多保重,记住,长安有个对你一往情深的女人还等着和你团聚呢。”
“将军……”
“行了,我也累了,我去歇息了。”伸个大大的懒腰,霍去病嘟哝了一声,“好累啊。”
次日,渡河开始。
然当时的船只数量有限,而且又是在匈奴的眼皮子低下行动,但是,当那一身红衣玄甲的人,迎着早间的第一缕阳光,稳坐于金色宝马上,有条不紊地在渡口指挥,那些多少有点慌乱的汉军被折服了,渐渐平静下来。
那是骠骑将军呵,那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呵!
霍去病是最后才乘船渡河的,当行至河中心时,水流突然湍急起来,船,开始有些晃动。
北堂勋和亲兵,还有旁边船只上的汉军,顿时紧张起来,如此激流,若是落水,怕是要保住性命,不那么容易。
此刻,只有立身于船头那人,猩红色的斗篷随着河面上的细风抖动,而人,则稳稳矗立于船头。
踏上对岸的土地,霍去病回头看了看依旧水流湍急的大河,出奇的冷静,一条河而已。
汉军都是热血男儿,匈奴人面前不惧流血,又何惧一条大河。
渡河之后,霍去病下令让疲惫的汉军又休整一日,然后,便开始了大迂回的长途奔袭。
汉军沿着沙漠南缘,像西北迂回至居延泽,又转向西南,沿弱水,再转向西南至小月氏,又转向东,终于到达祁连山。
祁连山脚下的战役没有悬念,酋涂王部大败。
霍去病乘胜追击,经狐奴水、乌盩山,转回陇西,一路披荆斩棘,降俘六千五百余人。
北堂勋在一旁给霍去病回报这次战果,“俘虏单桓王、稽沮王、呼于屠王、酋涂王及五王母,单于阏氏和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斩遫汉王等三万两千余级……”
简易行军榻上的人挥了下手,拦住北堂勋,“好了,给长安传捷报吧。”
“将军。”北堂勋犹豫了下,问:“大军何时班师?”
霍去病一愣,忽然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我现在不想回去。不是有一支匈奴兵往西逃了么,明日开始,追击那支匈奴人,凡拒降者,格杀勿论。”
“……”北堂勋心里一颤,将军似乎变了。
霍去病待北堂勋出去后,拿手轻抚上稍微有点凸起的小腹。
声音很轻,但很柔和,“嬗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累么……不累,呵呵,为父很累啊……回长安,也许不用这么颠簸,可是为父不想回去……嬗儿乖,虽苦了点,可有你在为父就不寂寞,陪着为父好不好?唔,你说好,嗯,为父听到了……”
这时,霍去病又看了看明显渐粗的腰,奇怪地自言自语,“不是说怀孩子肚子会很大么,为何我只见腰粗,不见肚子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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