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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身体原因,沈为自小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关注就很少,父亲常年不在家,我当时读寄宿学样,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沈为小时候话也非常少,可当年,我们只是以为,他是个天性安静的孩子,完全不知道那几年中母亲对他的影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沈为五岁的时候,那一年夏天,秦姨接沈为从幼儿园回来,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围着一层,不同寻常,那天,我们的母亲,就从这幢房子的屋顶上头朝下跳下来,自杀,当场,殒命”。
(一七五)
沈慎叙述时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完这些却突然停下,本来端肃的面容上浮现出细微的痛楚神色,吴真略把眼光转开。
片刻的静默后,他听见沈慎继续开口,“人群散出一条路的时候,母亲被蒙着白布,从沈为向边抬过去,那时他才五岁,并不懂发生了什么,秦姨当时也已经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沈为,他还是看到了一部分,担架上都是血,母亲的长发从白面下面披散开,地上全是鲜红的血迹。”
吴真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看着沈慎。
沈慎看着他,“很可怕是吗?但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沈为人生经历的第一场痛苦,你是什么感受?”
吴真依然没有回答。
“沈为继续了母亲的艺术天赋,母亲在世时也在这方面极力培育他,他从小钢琴就弹的很好,母亲去世之后一段时间,父亲和我都尽可能的多陪伴沈为,他那个时候还是好小的孩子,他很少哭,也很少跟大人交流,总是安安静静的自己在练琴,但第二年,父亲就外派了,而我上了大学,我们能在他身上投入的精力都有限。”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年,其实母亲去世,我们全家人都很痛苦,但是,我父亲的身份,不可能一直不续弦,沈为十岁的时候,我们的继母过门,虽然是继母,但周念盈的年纪,只比我大四岁,当年她26岁,也是一个舞蹈演员。”
“沈为那时候,并不觉得他性格特别乖觉,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他跟盈姨相处的非常差,完全是孩子似的偏执和任性,他强烈的针对盈姨,让父亲很尴尬,也非常为难,那时候,我马上大学毕业了,走仕途已经是早就决定好的发展方向,所以,我当时劝父亲,送沈为去国外读书,他不需要承担家族的这部分责任和压力,父亲也觉得这是一个更适合沈为的选择,我们为他挑选了一所很有名望的艺术学校,主修钢琴,因为他年轻小,所以,在美国为他选择的监护人,是盈姨的堂妹,她叫周念薇,比沈为大八岁,当时,刚读大一,其实,她也非常年轻,我们选择她的原因,因为她是学儿童教育的,念薇本身,非常温柔,有爱心,细致而善良,她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孩。”
沈慎平静的叙述里,忽然杂着一丝沙哑,他转开目光,“周航是周念薇的亲弟弟,他们姐弟俩长的很像,沈为现在的乖戾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周航是唯一能在沈为身边留下的人,沈为肯有几分顾忌,就是因为他是念薇的弟弟,”
沈慎不会把过多的言辞浪费在一个对整件事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吴真突然想起周航曾经提到沈为旧爱时的用词,语气和表情,那时他就无端觉得,周航像是在极力维护某种岌岌可危,或者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即使对沈为来说,这个人的影响最终是个阴影,周航依然像是强烈地期望沈为永远不要放下,如果这个女人和周航的关系亲近,原因也就不难解了。
原来,她是周航的姐姐。
这是吴真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非常美好的名字,从沈慎的话中,不难发现她本人也同样美好。异国他乡,年少的沈为唯一能依靠的人,孤独稚嫩的岁月里唯一的慰藉。和周航相同,她其实也是在沈家安排放到沈为身边的人,同样经年累月的相处,同样的细致,即使周航和他姐姐还样貌那么相似,沈为对周念薇的全心接受和后来对周航的隐隐排斥,应该就是他跟自己的父兄更加交恶的证明。
症结应该就在周念薇身上,她其实是沈为的长辈,吴真当然不会觉得这是沈为的顾忌,但沈家其他人,则一定不会允许。但转瞬,吴真就推翻了这个猜想,年少的沈为或许会因为依赖对自己的监护人生情,但长他八岁的周念薇爱上自己从十岁带大的孩子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周念薇去世的时候沈为只有十六岁,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沈为可能连牵着她的手,一起挑战伦常的机会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纠葛,吴真没再往下分析,他等着沈慎再次开口。
(一七六)
果然,吴真听见沈慎说:“你应该知道沈为曾经爱过一个女人,这个人,就是念薇。”
“现在说起来,沈为那时候对念薇未必全是爱,毕竟他还那么小。我们的母亲并不是会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的人,念薇那些年悉心照顾沈为,沈为对她,还不如说是念薇的关怀备至填补了沈为从小以来的母爱缺失。”
深度的依恋就不是爱吗?吴真并不觉得,他同样不认为因为年轻,初恋就不是爱情。吴真突然想到自己,换个角度看,他也有过同样青涩的年岁,梁东后来再混蛋,吴真至多承认他自己识人不清,但他讨厌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听说,他对梁东只是迷恋不是爱,或者,不全是爱。
那不是否定别人,而是否定自己曾经的认真。吴真尊重自己曾经的认真,也同样尊重别人的,即使现在沈为是他的爱人。
但在沈慎面前,他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吴真依然缄口不语,沈慎接着说道:“那时候,我经常到美国去看他们,他们相处的很好,一直到沈为十六岁生日那天,念薇出事。”
说到这,沈慎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只能看见他的后侧面,沈慎的表情吴真辨不分明,但他觉察到继续这个话题对沈慎来说十分艰难。
沉默良久,沈慎再次开口,“念薇那时候正在住处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超市旁边的银行当时正被抢劫,她走出大门正好遇上在逃的劫匪,警察已经到场,劫匪急怒之下挟持了好几个人质一直退到超市楼顶的天台,其中包括念薇。劫匪和警察的谈判和对峙持续很久,沈为在家从即时新闻里看到后立即赶到现场,他去又有什么用?只是被警察控制在警戒线外,眼睁睁地看见劫匪在念薇头上开了一枪,再从天台推下来。”
“你能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血腥吗?那就是沈为亲眼看见的,他才16岁。这还不是全部,当时念薇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其实是因为生日这天沈为说他想吃中餐,住处附近有家更近的超市,他们常去,但没有中餐需要的材料,所以念薇才会舍近求远,继而遇上银行打劫。抑郁症的其中一个表征就是强烈的自责情绪,对沈为来说,他一直认为,念薇,就是被他害死的。”
吴真长叹一口气,这件事别说是沈为,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也同样会一直自责。眼见着自己孜孜以求的美好最终化成一团脑浆混杂着血液的或白或红,没有亲历的人无法想象当时的惨烈与凄绝,但如果是他,他可能同样会被纠缠在梦魇中挣扎不出,他甚至,可能不会有再爱一次的勇气。游戏一生也好,更有可能,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他的意义,重要到,那个的人的逝去会对他造成严重伤害的地步。
“念薇去世到现在已经十九年了,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她出事那天,我们分手不到两个月。一直到她去世,我才知道,当时她已经怀孕了。”
沈慎低头着,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手在桌面上紧紧握实,再慢慢松开,已经近二十年的过往,再提起来,依然是这样痛苦。